魅影並沒有告訴陳逸,陳子茹與鄭美蓮如今的下落。因爲,陳逸壓根兒就沒有提及王妃她們的下落。
很快的,已經到了正午。
許靜香和陳逸起身告辭:“今日多謝魅影據實相告,多謝!”陳逸抱拳說道。
“王爺客氣了!”魅影也抱拳說道:“我爲主人守墓百日已畢,不日便會離開京城,浪跡江湖。”
“多保重!”陳逸對這位曾經和王府的暗衛統領,對主人如此的心意,十分的感動:“相信王爺在天之靈,一定希望你以後過得好!”
“唉……”魅影嘆了一口氣。他心裡清楚,若是按照老王爺的意思,那他這輩子就休想離開京城,一定得留在鄭美蓮母女身邊,終其一生守護她們。
但他不願!
他只想離開這個禁錮了自己半生的地方,爲自己認真的活一回而已。
“王爺保重!”魅影抱拳行禮,看著陳逸兩個人的身影遠去,怔怔的望著那已經不見人影的山頭,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
“我……要不要去看看她?然後再離開?”魅影想起了關於那身影的場景:和王府的沖霄樓上,面對一身紅衣、一把紅琴的她,他心動莫名。
如今,知道她是“地獄之花”的聖女,江湖中呵呵有名的“赤幽仙子”,一個有可能死而復生的女子。
魅影不由得低頭,扯著嘴角苦苦的笑了。
離開八角山回城,快馬半個時辰便可到。
而陳逸,偏偏繞行,遠遠地走到了臥獅嶺的山腳下。
“靜香,你和素素的關係最好,想不想去看看她?”陳逸一路上沒有說話,直到這裡,才扭頭對身邊的許靜香說道。
她聞言,看向陳逸,那眼裡有著思念和難言的痛。
“我也很想她!”許靜香記得陳逸說過,當年素素屍骨無存的被亂葬崗的野狼分屍,什麼都沒留下,即便自己十分的想念,也是無處可以憑弔。
陳逸擡起頭,仰望著臥獅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似乎是有些猶豫。
“王爺爲何大老遠繞道來這裡?”許靜香看著陳逸的樣子,以及剛纔他的話,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擡頭看了看山頂上那已經開始吐出嫩芽的樹木,說道:“莫非,這裡與素素有關?”
“她……”陳逸哽咽著嗓子,低頭沙啞著聲音說道:“但願,這上面有她的一縷魂魄。”
“她……”許靜香不知該怎麼問:“她……可有什麼在這裡嗎?”
“你隨我上去看看吧?”陳逸沒有回答許靜香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說著,便打馬率先往山上而去。
許靜香只得跟在後面,心裡十分的好奇:“不是說素素的屍體被王妃丟在亂葬崗上,不見了蹤跡嗎?爲何……”
看著陳逸的後背,她沒有再問,只是緊緊地跟著,只想在這上面一看究竟!
春天的臥獅嶺上,和那八角山差不多。
向陽的一面,已經是嫩綠色的一片;而陰面,積雪還是隨處可見。
在山頂上向陽的一棵樹底下,突兀的矗立著一座墳塋,上面已經長滿了荒草,其中有一絲絲的綠色正在努力地向外探頭。
陳逸邁著有些沉重的步伐,來到那坐墳塋前面,看著上面的荒草,雙膝跪在那裡,便動手清理那上面的荒草,眼裡有晶瑩的淚花。
許靜香丟下手裡的馬鞭,也走了過來,一面動手幫忙整理著那些雜草,忍不住問道:“這就是……素素的……”
“這裡面,其實根本就沒有素素,而是我對她的一片想念!”陳逸沒有看許靜香,只是默默地做著手底下的事情,說道。
很快的,兩個人便將那裡的荒草收拾乾淨。
陳逸半蹲在那裡,望著那個不大的土堆出神,一動也不動。
許靜香知道陳逸對羅素姬的感情,自己也沒有吭聲,靜靜地站在他身邊,默默地陪著他。
想起曾經的素素,那如花的容顏依然歷歷在目。在憐月閣的那些快樂日子,許靜香覺得,彷彿就是昨天。
卻不想,她走了都已經差不多四個年頭了!
她的墳頭上都長滿了荒草!
看看附近的荒草,很清楚,這裡幾乎就沒有人來過。
“這些年,你一定很孤獨吧?我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裡,自己卻遠走邊城。”陳逸默默地說道:“我知道你喜歡這裡冬天的大雪紛飛、春夏的樹木含煙般,清晨的朝氣和冒著縷縷炊煙的傍晚。”
“這幾年,我在邊城看著沙漠的變換,總想著若是你還在,我一定會帶著你去看一看那西北邊陲的沙丘,是如何的變幻莫測?一望無際的沙灘上,又有著怎樣的壯觀和美麗?”
“只可惜,你我的恩情,終究是結束在那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裡了……”陳逸盯著那塊兒墳塋,嘴裡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這些年想說的話。
許靜香起身,來到遠處的草地上,輕輕地坐在那裡,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京城全貌,一句話也不說。
兩個人一個守著那座墳塋,絮絮叨叨的有著說不完的話;另一個人守著墳塋旁邊的人,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默默地看著。
春天的太陽,即便是再正午時分,也只是暖暖的一片灑在人的身上,而不像夏日那般炎熱。
陳逸的身上也是一片陽光覆蓋,暖意十足。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因爲幾聲鳥叫而擡頭觀看,才發現了坐在不遠處許靜香那孤獨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靜香?”他起身過來,坐在許靜香身邊,沒有看她,而是盯著遠處的田地樹木,說道:“快四年了,我第一次來這裡看她。”
許靜香看著他的側臉,只是笑而不語,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也許,也是最後一次。”他手裡掐了一根枯草,一點點的揪著,說道:“她臨走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所有情義已經耗的乾乾淨淨了。我知道她恨我!恨我在那個深宅大院裡沒有保護好她,讓她最終落得那樣悽慘的下場。”
“可是,我也有太多的不得已。明知道她會遇到什麼危險?我讓身邊最信任的丁文軒去保護她,可還是……”陳逸緩了緩,說道:“有些事情,明知道不是那樣,但有時候卻也經不住有心之人的算計。也許,是愛得不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