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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十三娘的心情似是極好,連那飄拂的紫色輕紗都像是含著喜意,歡喜地道:“我都想好啦,要給四姊姊和六姊姊挑幾枚好看的發簪,九姊姊生得秀氣,珠花最合適。我自己也要選個好看的手釧來戴。”
她扳著手指頭說著這些,一派天真嬌憨。
“行,都依妹妹的。”桓子瑜笑得極溫潤,扶著十三娘來到了珍寶坊的門邊。
此時,那珍寶坊的掌柜早就飛奔了出來,一面點頭哈腰地行禮,一面忙不迭地道:“哎喲,稀客、稀客啊,桓四郎君大駕光臨,實是小店之幸。這位是十三娘子吧,果然是天人之姿。兩位快請進,雅間已經備下多時了,就等著兩位呢。”
桓子瑜聞言沒說話,十三娘卻是笑道:“要讓掌柜的難過啦,我四兄一會兒還有事,送我過來了他便要走的,一會兒可只有我一個人在呢。掌柜的若想見四兄,得等他辦完了事兒再來接我的時候才行了。”
那掌柜的聞言,連個愣兒都沒打,臉上直是笑出花來,迭聲道:“無妨的,無妨的,有桓氏十三娘子光臨敝店,那也是我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十三娘子且慢慢地挑著,慢慢地等著四郎君來接便是。”
開玩笑,桓家那可是頂級士族,桓十三娘若是要在他們珍寶坊買首飾,那就是個活招牌啊,真是請都請不來的。
桓子瑜此時便拂了拂衣袖,微有些無奈地道:“十三妹妹這是埋怨我呢,為兄可都聽出來了。”
十三娘便掩了口笑,乖巧地道:“我就是這么說說罷了,四兄最好啦,一會兒別忘了來接我就是。”
桓子瑜寵溺地看著她,語聲越加溫柔:“為兄自不會忘了。一會兒你盡管去挑,多給你自己買幾樣。我瞧你平素也不愛打扮,這可不行,便是母親也喜歡見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今日十三妹妹看中的便都算在四兄頭上,一會兒四兄回來了,給你會賬。”
十三娘聞言,直是笑得那輕紗也拂起了漣漪,軟語嬌聲地道:“四兄說話算話呀,一會兒可別把我給忘了。”
“為兄知道了,十三妹乖,進去吧。”桓子瑜笑得溫潤如玉,語聲亦如玉相擊一般地動聽。
聽了他的話,十三娘便沒再說什么,只向他屈了屈身,便轉身扶了沁梅的手,慢慢地走了進去。
桓子瑜便又吩咐一旁的從人:“好生護著十三妹,別叫人沖撞了去。”
那一眾仆役侍衛怕不有三四十人,齊聲應是,聲勢倒是頗為驚人,直叫那路上行過的普通庶民避走一旁,又哪里敢去多瞧半眼?
眼見得十三娘在掌柜的陪同下走進了店中,桓子瑜方才展了展衣袖,負了兩手,慢條斯理地往前走去。
他并沒有叫車,也沒騎馬,只這樣步行向前,身邊的仆從也只帶了一人。
那仆役樣貌極為普通,看去年逾三旬,卻又像是不止這點年紀。他穿著桓家二等仆役的服色,低著頭跟在桓子瑜身后,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
桓子瑜似是也并沒什么急事,帶著這仆役便不緊不慢地沿著德勝門大街往東走,約莫走了大半炷香的功夫,便來到了一間名叫“藏鋒閣”的筆墨鋪子門前。
到得此處,桓子瑜便停下了腳步,仰首看了看招牌,不知自怎么,居然長嘆了一聲。
人皆道寶劍藏鋒,卻不知文人之筆便如武人之劍,其筆下鋒芒、文章濟世,卻是遠比一柄寶劍來得厲害得多。
他的面上涌起些許感慨,抬步跨進了店中。
然而,甫一進店,這種神情便立時從他的臉上褪去。
“上樓。”低低地吩咐了一聲,桓子瑜已是提步踏上了樓梯,面上滿是陰鷙。那仆役縮著肩膀低低應了個是,便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主仆二人的身影在樓梯口晃了晃,便此消失了去。
詭異的是,自他們進店而始,那藏鋒閣里的伙計與掌柜就像是沒長眼睛一般,一個個該干嘛還干嘛,竟由得他們登堂入室,恍若未見。
待得到了二樓,桓子瑜已是面沉如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那二樓只一個房間,便在廊道的盡頭,桓子瑜想也不想地便直走了過去,抬手便推開了門。
門開處,但見那屋中正立著一個穿褚色衣衫的男子,面色黧黑、相貌平凡,正是張無庸。
一見桓子瑜走了進來,張無庸便立時向他躬了躬身,卻并沒說話。
桓子瑜也是一聲不出,沉著臉負手而入,那仆役跟在他身后走進來,隨手便將門掩上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幾乎就在門扇合攏的一瞬間,桓子瑜的語聲便陡然響起,滿是怒氣的聲浪直沖而出,將那墻上的卷軸也掀得動了動。
張無庸面色淡然地立在原處,神情不動,仿若沒聽見他的話。
倒是那個仆役,此時卻是抬起頭來,眸光平平,直視著桓子瑜。
“尚書郎是何意?”他突兀地開口道。
微有些沙啞的語聲,語氣并不如何驚慌,似是對桓子瑜的怒氣毫不在乎。而在那張平凡到過目即忘的臉上,是與他的身份絕不相符的沉穩與傲岸。
“你還來問我是何意?”桓子瑜怒意勃發,一根手指頭險些便指到他臉上去,“這時候你倒來問我?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知道?”
“尚書郎稍安毋躁,且聽賀先生解釋。”張無庸的語聲適時響了起來,那聲音仍舊是平淡而從容的,就像此刻他面上的神情,有一種淡極近無的漠然。
“好啊,那就請賀先生來好生解釋解釋。”桓子瑜怒極而笑,面上的神情堪稱猙獰,額角青筋根根凸起,整張臉也漲得通紅,“我叫你給大殿下用藥,你這藥怎么就下到了太子殿下身上?太子殿下與我桓氏是什么關系,你不知么?太子若是有事,我桓氏大計又如何可成?太子殿下如若被棄,我桓氏必受涉及,甚至會有傾家之禍,你不知么?你這眼睛莫不是瞎的,連下個藥也會下錯地方?”
他幾乎有些口不擇言,質問聲一聲高過一聲,面上是神情堪稱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