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榷場
趙家莊距離縣城有點遠,洪水時,還有山洪爆發(fā),如今一切過去,但路卻有些難行,一天以后,馬車已經(jīng)不能前行。
坐著馬車比走路還辛苦,還暈,韓牧見顧君若臉色發(fā)白,干脆就卸下馬車,自己背上行李,直接牽著馬前行。
他把顧君若抱到馬上,安撫的摸了摸馬的脖子道:“這是駑馬,走得很慢,我給你牽著,所以你放心?!?
顧君若:“你身上還有傷,伱上來坐吧,我走著?!?
韓牧嘖了一聲道:“那點小傷不值一提,讓你坐著你就坐著。”
他把一個包袱丟給小北,自己背了一個,牽著馬就走。
士兵們默默地跟在后面,等走過那段爆發(fā)過山洪的路段,路才漸漸好走起來。
韓牧呼出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后道:“停下休息吧,大家也吃些東西?!?
韓牧伸手將顧君若抱下來,將馬丟給小北,“讓它去吃點草。”
走路的人辛苦,然而坐在馬上的人也并不輕松,顧君若現(xiàn)在腰背都是痛的。
她站在路邊回頭看才走過的這段路,韓牧擰開水囊遞給她,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問道:“看什么?”
“等災情過去,撥些錢將這條路修好吧,”她道:“道路不通,商貿(mào)便斷絕,哪怕百姓可以自給自足,卻難以賺到錢,而婚喪嫁娶還有看病一等事宜都離不開錢。”
“而且百姓繳納賦稅也都要走出來,路壞成這樣,百姓運稅糧都艱難?!?
韓牧應下。
顧君若嘆息,“不知道縣內(nèi)這樣的道路多不多?!?
這樣的事他這個新來的縣令自然是不知的,之前他們在縣里巡視時正好避開了這一邊,當時他們看到的道路只有三條如此,但也只是很短的一段,并不長。
修路是很花錢的一件事。
饒是韓牧都感覺到了貧窮。
他皺了皺眉,“義縣貧困,只靠百姓的賦稅恐怕很難湊夠修路的錢,而且賦稅還得上交一部分呢。又不能為了修路就增加賦稅,那錢從何處來?”
韓牧眉頭緊皺,“我再去借,或是問父親和大哥要?”
顧君若瞥了他一眼道:“不論是朋友還是親人,都是救急不救窮,之前義縣情況危急才不得不借用私錢,現(xiàn)在危急的情況已經(jīng)過去,怎能再借?”
她道:“治理百姓不是這么治理的,得想辦法讓義縣能夠自給自足,發(fā)展起來?!?
韓牧就問:“什么辦法?”
顧君若這段時間其實一直在思考的,義縣自給自足其實不難,因為這里水網(wǎng)密布,丘陵平原皆有,土地肥沃,只要不遇大的天災人禍,每年耕作是夠吃的。
但想要賺錢卻有些困難。
因為這里地理位置特殊,三國交接于此,匪患眾多,所以客商會避過此處。
可換言之,這里地理位置特殊,只要剿滅土匪,保證客商安全,那來這里的客商一定不會少,若是再能在三國交界處開榷場,往來的客商只會更多。
其他的不提,光稅收和牙錢就夠義縣修繕道路橋梁,甚至修建水利工程了。 顧君若目光閃動,和韓牧道:“我們鼓勵商貿(mào),向朝廷上書開放榷場?!?
韓牧皺眉,“鼓勵商貿(mào)倒是不難,我自己就能拿主意,可開放榷場,別說朝廷不答應,我都不太樂意?!?
他道:“現(xiàn)在榷場不開都有細作潛伏義縣,一旦開放榷場,我們義縣還不跟篩子似的?不知會有多少細作從這里進入大周?!?
“關(guān)閉榷場不也讓陳堅這樣的人在義縣潛伏了近十年嗎?”顧君若道:“可見堵是沒用的?!?
她道:“我覺得治理縣務就和治理水患一樣,堵不如疏,與其大費周章的堵還沒堵住,不如放開治理,慢慢疏通,我們還能掌握了主動權(quán)。好歹后者還保證了經(jīng)濟,讓百姓不至于因為戒備細作而生活艱難?!?
“要是因為細作打起仗來,損失的可不止是賺到的這點,”韓牧道:“到時候受災的也不止是義縣的百姓而已,而是整個大周。”
顧君若:“我相信你,也相信江將軍有能力防住細作作祟,陳堅在義縣潛伏多年,我們一來,他不也暴露了嗎?”
韓牧定定地看著她,她此舉與其說是相信他和江信,不如說是相信自己。
顧君若毫不畏懼的回視他,輕聲道:“現(xiàn)在義縣百廢待興,偏縣內(nèi)的人口不足從前的三成,不是死于這次災禍,就是已經(jīng)逃離故鄉(xiāng),若沒有政策驅(qū)使他們回鄉(xiāng),義縣就是一個空縣?!?
她道:“陳國和齊國看到大周邊界如此,你說他們不會想要趁機而入,趁火打劫嗎?”
韓牧垂眸沉思。
顧君若道:“陳堅潛伏義縣多年不曾有動作,這次為什么就動了?三國盟約顯然已經(jīng)不足以約束住陳國,此時要么固步,眼睜睜看著局勢朝著已經(jīng)設定好的結(jié)局走去,三國再次動亂起來?!?
“要么進一步,想破局之法,”顧君若道:“你可以上書陛下,若朝廷有意出兵作戰(zhàn),一統(tǒng)天下,那你當我什么都沒說,若朝廷沒有做好出兵的準備,開放榷場就是緩和三國矛盾的一個好方法?!?
她道:“此法至少可保三國十年內(nèi)不交戰(zhàn)?!?
這對大周,對亟待休養(yǎng)生息的義縣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韓牧低頭看她。
顧君若也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倆人默默對視片刻,韓牧道:“好,我會和陛下上書的?!?
倆人沉默下來。
顧君若好奇又有些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了,“你怎么了?”
韓牧抿了抿嘴,目光有些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問道:“你選擇嫁給我,是不是因為我會聽你的話開榷場?”
顧相也一直想開榷場,那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會兒他還小,朝中因為這事爭論不休,他爹也參與其中,可惜后面還沒吵出一個章程來,顧相就病重去世,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覺得顧君若是繼承了顧相遺志,所以想要開榷場。
顧君若:“……我還能提前知道你會被流放到義縣做縣令嗎?”
不流放到此,她又怎么會提起開榷場的事?
韓牧一想還真是,又高興起來了,樂呵呵的道:“也是,那你是因為喜歡我選擇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