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郡城外,誘討車簾,看著那座北地的大城,蕭皇后眼申淵飛汁未來不確定的惶恐和茫然,她是個聰慧的女子,身爲一國之後這麼多年,又豈會看不出這一路上長孫無忌言語中不時透出的暗示之意。
郭孝恪不會是大隋的忠臣,而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想起那個身上佈滿傷痕的男人,蕭皇后如此想到,她低下頭看著在自己懷中睡著的楊吉兒,想起了自己還剩下的子女。她和楊廣育有二子一女,長子楊昭本是太子,可惜卻英年早逝,長女南陽公主嫁給了逆賊宇文化及的兄弟宇文士及,唯一剩下的次子齊王楊睞,卻向來品行不端,不受她的喜愛。如今她是真正的孑然一身。身邊只有楊吉兒和她相依爲命。
“母后,我們到了嗎?”驟然停下的馬車帶起的顛簸,讓趴在蕭皇后懷裡睡著的楊吉兒醒了過來,她搓著有些惺鬆的睡眼,好奇地透過簾子朝外面一邊張望著,一邊問道。
“還是個孩子啊!”看著楊吉兒朝外張望的好奇樣子,蕭皇后心裡嘆了口氣,不管這個孩子平時表現的有多聰慧,可始終都只有十歲罷了。
“嗯,快到了。”蕭皇后淡淡地應了聲,憐愛地抱緊了楊吉兒,這時候外面行進的隊伍停了下來,長孫無忌看著親自過來的魏徵,臉上一臉喜意。
“輔機老弟,此次立下大功。將軍可是歡喜得很。”魏徵朝長孫無忌一邊說道,一邊目光落在了那輛寬大結實的黑蓬馬車上。
“玄成兄過獎了,能爲將軍分憂。是我等份內之事。”雖然心裡很受用魏徵的話,不過面上長孫無忌還是很謙遜的,然後看向魏徵身後規模不的隊伍道,“玄成兄此來,可是有將軍的命令。”
“不錯,將軍說,雖然皇上蒙塵,但是萬牽皇后娘娘和公主無事。此番進城,不可墮了皇家的威儀。”魏徵開口道,蕭皇后和出雲公主不過是一介女流,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到不如做個盡忠皇室的樣子給天下人看。
看到魏徵身後的隊伍裡,八匹白馬拉著的垂著各色流蘇的鑑金寶蓋大車,長孫無忌馬上便明白過來。接著笑了起來,“禮當如此。”
兩人說話間,那隨著寶蓋大毒一起過來的幾名娘子軍裡挑選出來的健壯女兵,已走到了蕭皇后所在的馬車前。登車請下了蕭皇后和楊吉兒。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請隨我來。”魏徵的隊伍裡,有一輛八馬拉的大車,雖然看上去外表平平無奇,不過卻勝在夠大,被厚厚的氈布遮擋得嚴嚴實實的車廂裡,早已燒好了香湯,供蕭皇后和楊吉兒沐浴。
數日沒有沐浴的蕭皇后當被幾個女兵帶上車後,看著那熱氣騰騰的木桶,一下子把什麼煩惱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後,就連牽著她手的楊吉兒亦是高興了起來。
魏徵和長孫無忌還有裴世矩三人站在被一圈士兵圍住的大車外,互相小聲交談著,對於裴世矩來說。郭孝恪如今無疑在天下諸侯中,勢雄力厚,最有希望奪取天下,若是郭孝恪能成就大事,他亦是能名垂青史。
“蕭皇后不可留。”長孫無忌陰沉著臉說道,蕭皇后不過是用來證明宇文化及兄弟確實謀反,挾持楊廣,爲他們樹起一面大義的旗幟。不過等宇文化及兄弟敗亡,楊廣死了以後,蕭皇后一旦變成蕭太后。就絕不可留,至少他們到時候絕沒有理由拒絕長安和洛陽方面迎回太后,而蕭皇后不管走到長安,還是洛陽,都有可能使東西兩都間的皇位之爭出現變數,對於追求絕對控制的長孫無忌來說,這是絕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皇后娘娘因爲傷心過度,抑鬱而亡,死在歸途之上,這樣就沒有人可以懷疑到我們身上了。”裴世矩在一旁道,他和長孫無忌在陰謀詭計上總是有很多的話題可以聊,當初他經營西域時,就沒有少使手段。
魏徵在一旁聽著長孫無忌和裴世矩的對話,也不由有種冷意,這兩人網把蕭皇后從懷遠救出來帶到涿郡,卻已經想著要如何讓蕭皇后在恰當的時機死去。
“玄成兄,你如何看?”長孫無忌看向了在一旁沉默的魏徵,他可從來沒認爲魏徵是什麼好人,或許他在將軍面前總是一臉正氣的樣子,不過在長孫無忌心裡,魏徵其實和他是一類人。
“的確蕭皇后到時不可留,但是蕭皇后的生死不是我等可以做主的。到時候當看將軍做何決定。”魏徵沒有直接回答長孫無忌,只是擡出了郭孝恪,他不喜歡長孫無忌這種接做主張的風格。
“玄成兄說的也是。”自覺失言的長孫無忌立玄醒悟了過來,連忙說道。
裴世矩在一旁看著長孫無忌和魏徵。知道這兩人遠不像表面上那麼融洽,想到這裡,他臉上雖不爲所動,可是心裡卻是有幾分喜意。
佈滿水汽的大車內,蕭皇后從木桶裡走了出來,在幾個女兵的服侍下。換上了從臨刁”月廣來的皇后華服,而邊的楊吉兒亦是換卜了身緋紅心甲鵬六
幾個女兵都是見慣了李秀寧,木蘭。張出塵這三位自家堪塵絕色的夫人,不過看著如今沐浴過後,容光煥發,明豔動人,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華貴氣息的蕭皇后。也不由一時間看得呆了。
下了馬車以後,蕭皇后牽著楊吉兒。出現在長孫無忌三人視線中的時候,除了裴世矩外,長孫元,忌和魏徵也都是看得心中一動,不過兩人很快就壓下了心中的慾念,他們知道像蕭皇后這樣的女人,不是他們所能碰的,倒是自家那位將軍,或許能把這位皇后娘娘在牀上給採摘了。
自魏晉南北朝以來。風氣一向開放得很,便連魏徵也不覺得若是郭孝恪把蕭皇后給收入房中有什麼不妥,至於一旁的裴世矩則是考慮起了,要不要救蕭皇后一命。
蕭皇后根本不知道面前三個名義上的臣子僅僅是一面間,心中便已換過了好幾種心思,她現在想的只是快點去涿郡城,能夠安穩下來,這些日子不停地趕路,讓她非常疲倦。
乘上那輛鑑金的寶蓋大車,隊伍再次啓程了,魏徵,長孫無忌和裴世矩三人騎著馬,在車旁並肩而行,彼此間小聲交談著對局勢的看法。
對於虞世基投效郭孝恪,裴世矩沒有一丁點的意外,雖然虞世基也有爲政的才華,不過在裴世矩眼裡,虞世基纔是不折不扣的佞臣,如今宇文化及兄弟造反,挾持楊廣。他這個在涿郡的督糧官要是不第一時間投靠郭孝恪,才真地見了鬼。
“虞大人雖得將軍重用,不過將軍似乎更欣賞虞大人的弟弟虞世南。”魏徵在一旁說道,這些日子裡,郭孝恪見了不少人,比如在涿郡督運糧草的虞世基和其他一些隋室官吏,誰都不是傻子,尤其是那些隋室官吏,一個個都是人精,裡面不乏看好郭孝恪的人。
“虞世南的確是個人才,將軍若是重用此人,可比重用虞世基好愕多裴世矩和虞世基向來不對付,而且他也相信。臣子間若是鐵板一塊,或是交情莫逆,不是好事情。所以對於虞世基受到郭孝恪重用的消息,他很是憤憤不平地說道。
“老狐貍看著裴世矩臉上的神情,魏徵和長孫無忌心裡同時閃過了同樣的念頭。
涿郡城門口,郭孝恪一身戎裝,親自帶著衆將和城中官吏在城外相迎。紅色的地毯足足鋪了百丈。
隊伍中,羅士信搓著手。看著前面白茫茫一片的雪原,忍不住罵道。“什麼皇后,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將軍也未免太把那女人當回事了對於天不怕地不怕,只服郭孝恪的羅士信來說,在懷遠給宇文化及兄弟謀反成功給抓住的楊廣就是個廢物。至於那個什麼蕭皇后。一個娘們而已,居然還要他們這大冷天的跑出城來迎接。
“羅矮子,你少說兩句會死啊。”雖然尉遲恭也同樣不喜歡在北風裡站了那麼久,就爲接個女人。哪怕那個女人是當今皇后,不過他也清楚,這是自家將軍必須要做的姿態。做給其他人看,至少現在他們還是大隋的軍人。
“鐵匠,我說話關你什麼鳥事。”羅士信或許就是嫌站著太沒勁。此時見尉遲恭搭腔,立刻來了精神。那雙牛眼一瞪,直接罵道。
看著又在那裡挑事的羅士信。秦瓊不由在一旁道,“你們想給旁人看笑話嗎?”說完,卻是朝那些城中官吏站著的方向比劃了一個眼神。
聽到秦瓊的話,羅士信一下子泄了氣。一旁的李靖看著這一幕,到是有些羨慕羅士信和尉遲恭他們之間的鬧騰,他如今在郭孝恪麾下,能談得來的也就裴仁基和魏徵幾人。至於秦瓊他們這些軍中大將,交情也就是一般。
郭孝恪身後,徐世績騎在馬上。看著郭孝恪端坐在馬上,始終未曾動過的郭孝恪,心裡面更加佩服。當日他拿了郭孝恪給的令牌,去了城外北府軍大營,本來對於自己當個小兵還是有些耿耿於懷的,不過當他知道郭孝恪給他的令牌,可以在北府軍中任意挑選自己想去的部隊時。他才明白便是在武府軍當個小兵也是有區別的。
北府軍和徐世績以前所知道的任何軍隊都不同,不管是兵書還是史書中的記載,還是他曾親眼見過的大隋官軍,都沒有北府軍讓他那麼震撼。這支軍隊,幾乎每個士兵都識字。每個火長都能背幾句孫子兵法,跟你侃侃兵法。
在徐世績眼裡,只要郭孝恪願意,北府軍隨時可以擴軍到三十萬。而且戰力不會差到哪裡去,和北府軍相比,李密的蒲山公營只能勉強算是軍隊,至於瓦崗塞,那就是一羣烏合之衆。
徐世績最後進了虎賁軍,那是郭孝恪身邊的親軍,亦被稱爲北府軍之爪牙,是最精銳的軍隊,他靠著自己的才幹,如今已是成了一名火長,雖然對於目前的地位並不滿意,不過徐世績兵沒有怨言,瓜更想靠自只的能力升尖,向郭幸恪證明自“徐大眼,聽說瓦崗寨最近和李密那老小子打得火熱,你怎麼看蘇定方策馬小步到了徐世績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他和裴元慶都是虎賁軍的千夫長,官職虎牙郎將,平時都是郭孝恪親自培養他們,自從徐世績來了以後,每次郭孝恪授課,徐世績都在,從那時開始蘇定方就留意起了徐世績,幾次下來。年紀相差不大的兩人也就成了朋友。
蘇定方是知道徐世績原來在老家的時候,差點就去投了那瓦崗寨的翟讓,這幾天堤騎的人有消息送回來說,李密在河北和瓦崗寨來往甚密。恐怕會有合併之舉,郭孝恪給了他們題自,要他們各寫一篇策論分析河北的形勢,他一時沒太好的想法,便來找徐世績詢問。
“瓦崗寨有地利,翟讓,單雄信等人雖也稱得上猛將,但是說實話。爭天下,他們不是那塊料子;以李密之能和如今之勢,要說服程讓他們並不是太難的事情,所以提騎的消息應該不差。”徐世績看了眼身旁的蘇定方,亦是壓低了聲音道。他曾經寫了信差人送去瓦崗寨,想勸翟讓,單雄信他們來投郭孝恪,不過一直都沒有消息,恐怕已經和李密搭上線了。
“李密那老小子,沒想到能耐不小聽完徐世績的回答,蘇定方不由自語道,這才幾個月。李密的蒲山公營已經擁兵十萬,爲各路賊軍之首,不知道洛陽的那些大官們是怎麼想的,只是讓地方官軍縮在城裡守著,不敢出城和李密作戰,讓李密那老小子攻城掠地,好不威風,居然有人稱那什麼蒲山公營也是天下強軍,不在他們北府軍之下。
“李密用兵卻是有幾分本事。”徐世績看著謙和,不過終究是少年血氣方網的時候,心裡藏著股銳氣,對於李密倒是不怎麼服氣,尤其有過交情的翟讓,單雄信等人很可能已經投了李密,恐怕會日後戰場相見時,更是叫他語氣不善。
“徐大眼,以你的本事,啥時候有仗打了,當個虎牙郎將還不是事一樁蘇定方知道徐世績的才能,見徐世績說話時似乎有些憤懣之意,卻是朝徐世績道。
徐世績沒有回話,只是朝蘇定方一笑,說起來他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儘管他現在只是個十夫長,但是他相信有一天自己遲早能統率千軍萬馬,而這個亂世裡,最後得天下的也一定會是郭孝恪,而不是其他人。
這是隊伍前方忽然有了聲響,徐世績和蘇定方都是朝前看去,只見前面雪原裡出現了打著北府軍旗幡的隊伍,漸漸地當那只是一線的隊伍在視線中清晰起來的時候,他們和其他人都是看到了那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鑑金寶蓋大車。
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面傳來的嘈雜呼聲,蕭皇后掀開了車簾,然後她一眼就看到了前方城門口那個騎在馬上的雄壯身影。
“是他。”蕭皇后沒有想到郭孝恪會親自出城接她,哪怕她明知道這也許只是郭孝恪做給天下人看的而已,可她心中還是因爲這個能在亂世中能保護她的男人有幾分惶然。
“母后,那便是郭將軍嗎?。楊吉兒看著突然策馬而來的那個身影。擡頭朝蕭皇后問道,她雖然只有十歲,可是也和別的少女一樣,已接會傾慕英雄了,而郭孝恪無疑是她平時聽得最多的名字,不管是那些宮女太監,還是楊廣那裡,她總是會聽到郭孝恪的故事。
“嗯,那就是郭將軍蕭皇后點了點頭,她很想告訴一臉傾慕的楊吉兒,這個男人很危險,甚至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卻始終開不了口。
“母后,那位郭將軍果然長得很好看當楊吉兒把小腦袋探出車簾子,看著馳到近前,接受那些北府軍士兵歡呼的郭孝恪時,只覺得一身鐵甲,披著黑色大氅,英俊的臉上有幾分冷意的郭孝恪真地就像那些宮女們說得故事裡那樣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個英雄。
郭孝恪有些驚訝地看著寶蓋大車裡忽然探出頭來的小女孩,這是個,漂亮的女孩兒,他看到楊吉兒的第一眼,就只是這個念頭,然後他覺得這個朝自己忽然眨了眨眼,把頭縮回去的女孩兒是個有靈氣的小傢伙兒。
大車內,聽著楊吉兒的話,蕭皇后眼前忽然浮現了那張英俊和冷漠倔強的的臉龐,一時間心忽然砰砰地跳了起來,人有些走神,直到楊吉兒從車簾外探回小腦袋喚她時,纔回過神來。
“末將甲冑在身,不能全禮,還請皇后恕罪。”郭孝恪下馬,走到了馬車前,看著捲起的車簾後,一身後服的蕭皇后。只是隨意地抱拳一禮道,然後目光掃過了蕭皇后那張美豔不耳方物的臉後,目光落在了坐在蕭皇后身邊,看著自己有些好奇,又有些怕生的楊吉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