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蘇然小子,你剛才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地爬床下頭干啥?”
好奇心最重的老妖第一個開口,我正想開口回答,不想一微微扭頭,卻看到了他那細尖細尖的手指,感受著脖子和后腦勺上依然存在的疼痛,頓時心里冒出了一股火來,看向他的目光自然是變了一變。
“哎,這么看我干啥?”
作為妖,老妖對于人的情緒變化相當敏感,但再怎么敏感,他卻也猜不到我此刻憤怒的原因。
想著他也是好心,我深吸了口氣,將胸口燃燒著的那股火苗強行壓下,腦袋里開始琢磨著老妖的問題。
“爬床下頭?”
我嘴里重復著老妖的問題,回想著進入幻境之前,我的動作和趴在床下的原因。
簡單的一想,我去撿床底下的女鬼淚時,似乎是一只胳膊撐地,另一只去抓女鬼淚,加上病床并不算多高,所以我當時頭伸進床底下的時候,脖子確實在用著力,看來這會兒的胳膊和脖子疼,多半時因為這個動作了。
只是也不知道從我被女鬼淚帶入幻境,到被清游從幻境里叫出來,到底是過了多久。
至于爬到床下的原因,自然是楚青蓮流下的女鬼淚了,想著,我朝依然緊握著的右手看去,女鬼淚還在手心里,它的作用我是親身體會過了,不過不知道記載里面的另一種作用起死人肉白骨,到底是不是真的。
“怎么了?蘇然?”
“啊?”
似乎是見我沒有回答而開始發呆,站在強子身后的清游開口朝我問道,條件反射性地應了一聲,我忍痛努力歪著腦袋,朝他看去。
“還是難受么?”手里拿著一截伏魔刀身的清游眉頭微皺,臉色有些為難,“這會兒都十二點多了,檢查科指定是沒人在,要檢查也得明天啊。”
“沒事,沒事。”我嘴上說著,趕忙把頭又扭了回來,心里滿是震驚。
清游這會兒上至鼻下,下到下巴,連同嘴唇都是猩紅一片,他的這副模樣我見過不止一次,涂在他嘴唇一周的,赫然是他曾經跟我講過的百年妖狐血!照現在看來,他是知道我進入幻境的事了,并且還是用的這種方法把我從里面拉出來,只是不知道幻境里面的畫面,他看到沒有。
想到幻境里的畫面,我下意識的在病房里又瞅了一圈,只是無論是靈覺還是視線范圍里,卻都沒有了楚青蓮的鬼影,心里微微一嘆,我透過清游他們之間的縫隙,看著依然坐在床上發呆的杜天宇,也不知道在我進入幻境之后,這里發生了什么,楚青蓮又去了哪里。
并且我更想知道的,還有那幻境里快要現出真身的鬼王,到底是什么模樣!
平靜了心緒,我輕輕活動著脖子,把我進入幻境之前,和在幻境里看到的畫面,都一一講給了他們聽。
“嗯,你們走了沒多大會兒,那個楚青蓮就跑來了......”
“陰氣是濃郁之極,可直到我被你們叫回來,都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煞氣的波動,但我敢保證,那絕對是個鬼王無疑!”
床邊圍著七八個人,可以我的講述過程里,沒有一個人開口插話,哪怕是突然對這類事情很感興趣的安昕,和一直都對鬼王相當感興趣的強子,都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床邊聽著。
待我說完最后一個加了重音的字,駱澤皺著眉頭琢磨了一會兒,第一個提問:“你確定從頭到尾都只有陰氣,沒有煞氣,到后來陰氣還凝實了?”
“確定。”
如果不是胳膊疼得太狠不想動,我此刻指定要拍著胸脯證明自己。
駱澤的問話似乎是打開了這些人疑問的閥門,在我回答完他這個問題之后,不論是老妖還是清游,還是不懂這些的安昕和楚玥桐,都一個個的開問了。
“那胖子被吸成了干尸,你是怎么看出來他皮包骨頭的?”清游問。
“啊?”我一怔,想都沒想就回答道:“當然是看出來的啊。”
“看,怎么看?你不是說他身上都穿著厚衣服的么?”眉頭微皺的清游又問。
“嘶,對呃。”
聽他說完,我也發現了這點不對,再回想幻境里的畫面,我發現了一處被我所忽略的細節,云生變成干尸被從陰氣柱子里扔出來的時候,似乎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這么想著,我雙眼微微一瞇,明白了清游的意思,陰氣哪怕再濃郁,對人身上穿著的衣服,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能在無形之中對衣著之類的身外物起作用的,在鬼王身上,我能想到的也只有煞氣了,這么說來,那鬼王身上的煞氣并不是沒有,而是從頭到尾都被藏在陰氣里頭,沒有被我發覺而已。
心里一凜,我看向了清游,他眼中的凝重也是溢于言表,一百多年以前就能達到這種地步的鬼王,現在得有多可怕?
難不成,我遇到的是孤千夢?
“哎,蘇然,那楚青蓮最后怎么樣了?”
正想著,安昕的聲音又從旁邊傳過來,打斷了我腦中所想,嘴上隨意地跟他說著,我又瞅了瞅目光微閃的駱澤,暗暗把剛才清游提到的這些,藏到心底里,也許那些鬼王到現在能不懼陽光,就是靠著能把陰煞之氣隱藏起來這個原因。
“我出來的時候她還沒醒呢,應該沒事吧。”
“哎,你看著她的時候她有多大啊?”
“啊?醫院里還是幻境里?醫院里感覺不出來,差不多也有個二三十歲吧,幻境里也差不太多,三十出頭左右。”
“哦,那她會不會也是跟云生一起死的?”
“不知道。”
安昕問的問題都有些偏離主線,我們研究和討論的重點基本都是在被抽成干尸的云生,和那恐怖之極的鬼王身上,而她此刻,卻是在關心著已經變作鬼物在人間晃蕩了上百年的楚青蓮。
之后,清游和駱澤,老妖分別又問了我一些問題,便一同從611里閃人,去了清游在八樓的辦公室,琢磨我剛才說的話。不過直到他們離開,這在陰陽兩道上資歷頗深的兩人一妖,卻都沒有問起過女鬼淚,這不由得讓我有些失落,把腦袋里關于女鬼淚的記載和作用,狠狠地打上叉。
“哎,蘇然,你說你這算不算是言情小說里的那種穿越啊?”
“呃,不算吧,行了,你倆趕緊去睡吧。”
安昕還在興致勃勃地跟楚玥桐討論著關于幻境里的事,并且越扯越遠,我不由得嘆了口氣,開口勸著,剛才清游話里說的明明白白,現在起碼已經十二點半了,她們倆再這么興奮地嘮下去,我十分懷疑她們倆會不睡覺,在這里坐著說到天亮。
“啊,你嫌我煩了么?”
可能是我語氣上有些不對,安昕聽著俏臉一板,小嘴又撅了起來,可憐巴巴地朝我望著。這眼神看得我頓時又慫了下來,這丫頭本來十一點多就已經睡下了,卻因為我的事情,又從床上爬起來,怎么說她這會兒坐在這里都是因為我。
“沒有。”我連忙扯起嘴角強迫自己露出來笑臉,“我聽說女的多睡覺等于美容,這都這么晚上,我不是怕耽誤你們的美容覺么?”
“算你會說話。”安昕白了我一眼,隨即笑著起身,話也不再多說拉著楚玥桐便往外走,“那我去睡啦,明天早上來叫你。”
“好。”
看著她們的背影被611關上的病房門取代,我連忙把扯出來的笑容收起,小心地抬手往嘴唇上面摸著,怎么過了這么久,人中還這么疼?
正輕輕揉著,除了杜天宇之外,唯一還留在病房里的強子看著我笑道:“話說蘇然,你也真夠可以了。”
“啊?怎么?”我一怔,不太明白他這話是什么個意思。
“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叫了你多久?”他走到病床另一側靠柜子的椅子上坐下,看著我繼續笑著。
“不知道啊。”我回想著從我聽到的第一聲清游叫喊起,到我喊的那聲疼之間,應該有個半分鐘左右吧,瞅著強子還沒開口,我揉著嘴唇道:“兩分鐘?”
“兩分鐘?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吧?”強子一聽,噗哧又笑了出來,這樣的笑容看得我有些迷茫,照他這意思,他們難道叫了我很久?正想著,強子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一本正經地跟我算道:“清游抹了紅嘴唇之后開始算的話,叫你總共是叫了十分鐘最少,在他說你有反應了之后,我聽他的話開始掐你的人中。”
“十分鐘?”那也不算很長,我輕輕點頭,開始活動脖子。
“話說你知道么?我第一次掐你人中掐了五分多鐘!”強子說著,瞅著我活動脖子的動作又翻了個白眼,喝了一口桌上我剛喝剩下的水,他埋怨道:“你剛才那什么破姿勢,清游說你醒之前不能移動,不然魂魄沒法回到體內,害得我又是彎著腰鉆進床底下幫你掐人中啊,掐了五分鐘啊,大哥!”
“那你笑啥?”
我瞪了他一眼,正想扯開話題,卻突然反應過來剛才強子說的話,什么叫魂魄沒法回到體內?
難不成剛才那短短的一個小時多,我特么也經歷了一次只見過沒經歷過的魂魄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