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云,我家雅君的意思你肯定也看出來了,她這么大個姑娘對你這么癡情,對別的男孩連正眼都不看一下,你能不能考慮考慮給雅君一個答復?”張湘茵的語氣中透著罕見的嚴肅。
謝昌云想了一會兒,終于下了決心道:“伯父伯母,雅君確實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好姑娘,但是結婚對我來說還是一個遙遠的事,而且我已經答應過欣怡姐了,一旦我要結婚,新娘肯定是她。所以我和雅君是不可能的,還請伯父伯母幫著我向她解釋一下。”
“哦!你和欣怡已經定下來了?昌云,你就沒有考慮到她比你要大好幾歲?”雖是聽謝昌云親口突然說出,但張湘茵并沒有表現出過分的吃驚,顯然是在心里早就有了揣測。
謝昌云趕緊解釋道:“伯母,我和欣怡姐也不能說是完全定下來了。因為我們現在都不想把關系定位在戀人的位置,都想給對方盡可能大的自由空間。而且將來要欣怡姐做我的新娘也是我一個人的想法,欣怡姐還沒有答應。不過也正是因為欣怡姐比我大幾歲,我和她之間才找到了更多的共同語言,所以我絕沒有年齡上的偏見,這一點請伯父伯母相信我?!?
“你和欣怡在廣州是不是已經住在一起了?”張湘茵又問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連一直神色淡定的何其軒,聽到這句話也睜大了眼睛。
書房里即刻寂靜下來了!
謝昌云是滿懷羞愧,不敢再開口,而何其軒夫婦心里卻是復雜紛亂。
如果何雅君能同意就此停住,而同時何欣怡能確定下來謝昌云未婚妻的名分,也算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局了,畢竟都是親生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現在的關鍵是謝昌云和何欣怡的關系并沒有明確,而且還把女兒家的身子也搭了進去,這么長時間的不清不白下去,萬一再發生了什么變故,何家不僅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且還將貽笑天下。何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但能為此和謝昌云鬧翻嗎?這絕對不可。謝昌云可以離開何家,但何家卻不能沒有謝昌云。何況這里面也不只是利益關系,更有幾年相處形成下來的那份近似親情的纏繞。何家是這樣,而謝昌云也同樣,不然他不會來上海以后就直接住進了何家,而且竟婉拒宋子文的邀請,趕回來與何家吃了這頓團圓飯。
到底如何是好?何其軒夫婦左思右想也拿不定主義,張湘茵想著想著,最后竟拿著手帕摸起了眼淚。
俗話道解鈴還須系鈴人,謝昌云見自己這個禍確實惹得不小,而且把人家女兒都那個了,所以也不能光用好聽話來搪塞,于是想定了之后就道:“伯父伯母,我和欣怡姐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們,但我也不想因為這件事就破壞了我和伯父伯母之間的感情,既然我一直是和欣怡姐以干姐弟相稱,那我就斗膽請伯父伯母做我的干爸干媽,讓雅君做我的妹妹。不知伯父伯母能否答應我的冒昧?”
“昌云,你說的是真的?”何其軒和張湘茵同時站了起來。
“昌云,你把剛才說的再說一遍!”張湘茵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謝昌云也站起來一字一句的重復道:“我想請伯父伯母做我的干爸干媽?!?
“其軒,你聽!你聽到沒有!我們有兒子了,我們有一個當將軍的兒子了!嗚嗚嗚嗚······”張湘茵興奮的喊著,隨即拉住謝昌云的手哭出了聲。
“好?。『冒?!······”何其軒雙手顫抖,嘴里反反復復的只是一句話。
謝昌云見此趕緊把何其軒夫婦扶著坐下,然后自己也向后退了幾步站好。
“爸,媽,請受兒子一拜!”謝昌云說完話就一連來了三個深鞠躬,而且連那個“干”字也一并去掉了。
何其軒夫婦坐在沙發上受了謝昌云的拜禮,又分別從謝昌云手中接過茶盅各飲了一口,認謝昌云為干兒子的事就算禮成了。
這下何家撿了個天大的便宜不說,而且今后的麻煩也會減少許多,不但那些紛紛奔著何家財產而來的求親者,都得因何家有了一個強勢的后繼之人而望而止步,而且何欣怡與謝昌云的親密關系也有了更好的掩蓋,至于什么時候能成親,這就不是很著急很重要的了。
至于何雅君那里怎么辦?何其軒和張湘茵這一會兒心里也各自都有了打算。
就在何其軒與謝昌云轉到談論重慶投資的情況時,張湘茵則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便來到何欣怡的房間,把剛認了謝昌云當兒子喜訊告訴了正在竊竊私語的姐妹倆。
何欣怡聽了不由一愣,接著臉上就顯出了會心的笑意。
而何雅君卻高興的跳了起來,接著一轉身就向外跑去。
“昌云哥,我們現在真的是一家人了?”沒等謝昌云回答,何雅君就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在他的臉上使勁的親了一口,接著又轉身跑出了書房。
“這個······你看這個······昌云,我想過一個多月就讓雅君出去留學,你覺得怎么樣?”看到剛才一幕,何其軒不得不換了個話題,說出了自己才考慮不久的想法。
“伯······爸,我覺得這件事還是以雅君自己的意見為準好一些,如果她實在不愿意也不要強免她,我以后注意些盡量不和她見面。”讓一個女孩子孤零在外,謝昌云實在于心不忍,于是便說出了一條很牽強的理由。
果然,何其軒聽了之后搖頭道:“這不妥,這是你的家,雅君是你的妹妹,你有理由躲得過去嗎?”
“爸,要不就緩幾個月吧!等到暑假以后再說,反正這段時間估計我也不一定能有時間能回來。”謝昌云是在想暑假時抗戰就要爆發了,到時情況一變,何雅君何去何從只能視情而定。
“我們先不說雅君了。昌云,今年能不能把你的父母接到上海來過年,我們也好當面和他們把兩家的事情說清楚,而且你拜了我們,欣怡和雅君也要拜他們才對?!焙纹滠幷f得也有道理。
謝昌云道:“我原來是想回老家陪父母過年,可后來考慮到我們瑞金一帶死在國民黨手里的人太多了,怕鄉親們對我的身份不理解,而且我姐姐也在外面不能回去,所以我就給父母去了信,準備還是把他們接到廣州過年。不過既然爸提出來了,我就再和他們商量一下。但是今年和往年不同,我年前年后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就是能到上海,呆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謝昌云剛才也想了,還有半個多月就是春節了,自己到時候怎么也得來上海一趟,不然剛認了干爸干媽,如果第一個年就不來,情理上也說不過去,另外還有何家在上海商界的面子也需要維護。
何其軒聽出謝昌云已表示了要到上海過年的意思,自然是滿心喜歡,心里迅速的就有了借過年之機,把何家認了一個前途無量的兒子的事宣揚出去的打算。
而張湘茵就著一會兒功夫,已經對家里的下人保鏢等全都做了吩咐:“從今天以后,對謝公子要改稱‘少爺’,都要記住了!”
第二天上午剛近八點半,宋子文的秘書就親自找上了門來,通知謝昌云上午十點鐘趕到虹橋機場,蔣夫人要借用他的飛機帶他一同去杭州。
何其軒夫婦和謝昌云都立刻猜到了這是去見蔣介石。
于是謝昌云趕緊從院子的平房里把李廷秀叫出來,讓他立刻通知機組做好準備,隨后自己也簡單的準備了一下,又和還沒有起床的何欣怡說了一聲,便帶著衛士匆匆趕往了虹橋機場。
宋美齡說是十點鐘到,可謝昌云哪敢掐著點去,何況還要看一下飛機的準備情況。
果然,十點還差七分鐘,宋美齡的一行兩輛臥車就駛進了機場的停機坪。
“夫人好!”謝昌云趕緊迎到了臥車旁。
“昌云,這么匆忙叫你到杭州是因為委員長要見你,我也是昨天半夜才知道的。”宋美齡一見面就表示了歉意。
昨天在宋子文公館客廳里第一眼見到謝昌云時,宋美齡就被這個年輕人身上具有的特殊氣質所吸引,又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交談之后,宋美齡認定了面前這個對宋家有恩的年輕人,確實是一個極為罕見的英才,并且當晚就通過保密電話,把與謝昌云見面的情況和對他的評價告訴了在杭州臨時休養的蔣介石。
宋氏兄妹在上海會見謝昌云,除了要向他當面表示謝意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替蔣介石對謝昌云進行考察,所以蔣介石聽了夫人的評價之后,便調整了與其他人的約見時間,請夫人明天把謝昌云領到杭州來面見。
兩廣危機時,蔣介石對謝昌云拉攏不成、反又被他兵不刃血的就挫了銳氣,本已把他列入了潛在的對手。可誰知西安事發僅一天后、形勢還在撲朔迷離之時,謝昌云就趕到了西安,先是向張學良和楊虎城以及全國表明了希望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立場,同時用大筆金錢穩定住了西安的人心,接著又聯絡各地實力派遙相呼應,在全國形成了擁戴蔣介石出面領導抗日的主流趨勢。
而且估計對共產黨方面謝昌云也做了不少工作,因為端納后來說到過謝昌云曾告訴他共產黨的態度很快就會轉變,而且張學良也說謝昌云離開西安前曾經和周恩來、葉劍英連夜進行過會談。
蔣介石從離開西安伊始,就不斷的聽到了周圍的人對謝昌云的夸贊,這使他對謝昌云再次產生了濃厚興趣。于是蔣介石仔細的閱讀了報紙上登載的謝昌云歷次講話和各界對他的評價,又對戴笠匯總的謝昌云在西安的活動情況進行了認真分析。
畢竟是領袖級的人物,蔣介石抽絲剝繭很快就從更高的角度上看出了一個根本性的現象,謝昌云是一個非常具有向發展潛力的人,他不但有自己獨立的視野和思想,同時還有著非凡的影響力和號召力,極善于引導他人來接受自己的觀點。
蔣介石認為對謝昌云這樣的人,自己必須要考慮重新調整和他的關系,即便是不能讓他完全聽命于自己,但最起碼也不要把他劃入對立面。何況西安事變余波未了,也要借此讓世人看到,他蔣中正還是知道知恩圖報的,否則將來如果再有什么危急的事情發生,還有誰會挺身而出來為自己效力?
于是就有了夫人和大舅子先去探路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