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8-15 8:35:55 本章字數:5340
瑜琳輕笑擺手,“本宮身懷六甲,也服侍不了皇上,倒不如給莊嬪一個順水人情,只不過,本宮亦有一個小小請求。”
“娘娘但說無妨,只要臣妾辦得到,自然不敢推脫。”
“那本宮也不與莊嬪見外了,張御醫(yī)所言,本宮氣虧血虛,對腹中皇嗣不利,聽聞千年靈芝草有補血調身的功效,不知莊嬪可願割愛,分給本宮一些?你放心,他日本宮登上後位,自然少不了莊嬪的好處。”瑜琳不急不緩的說道,雖是溫聲軟語,那語氣卻是絲毫不容人拒絕的。
莊曉蝶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她萬萬沒想到,瑜琳竟然在打靈芝草的主意。當年,父親明知君洌寒對她無心,卻依舊將她下嫁,一來,她的確被君洌寒的風采著迷,二來,正是因爲這靈芝草,她自幼便有心悸之癥,御醫(yī)斷言她活不過二十歲,而她茍延殘喘至今,不過是一直在用靈芝草續(xù)命。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一個年華未逝的女人呢楫。
莊曉蝶臉色瞬間慘白,從椅子上滑跪在地,匍匐道,“娘娘明鑑,皇上將靈芝草賜給臣妾,已是六年前的事兒了,臣妾手中當真是沒有了的,無法孝敬娘娘,還望皇貴妃莫要責怪。”
莊曉蝶一句‘沒有’推得乾淨,顯然是不想給的。而瑜琳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她早已從御醫(yī)口中得知,莊曉蝶將靈芝草製成了藥丸,定期服用,聽說這千年的靈芝草還有養(yǎng)顏的功效,只怕是這狐媚子即便失寵了,還想著如何勾.引皇上。
瑜琳眸色即刻冷了下來,手中茶盞攥的緊,啪的一聲重重落在桌案上,冷哼道,“莊曉蝶,本宮與你好言好語,你卻不肯將靈芝草交出來,看來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諂”
莊曉蝶身體發(fā)顫,卻依舊沒有服軟,若沒了靈芝草,她便是死路一條,若她不交,瑜琳一時半刻也拿她沒辦法。“娘娘即便是殺了臣妾,臣妾也交不出啊,靈芝草早已經被臣妾服用了。”
瑜琳氣的臉色發(fā)青,看樣子莊曉蝶是不會主動交出來了,她雖貴爲皇貴妃,卻也不能無故搜宮,只得從長計議。“既然莊嬪說沒有,本宮便暫且信你一次,若讓本宮發(fā)現你膽敢欺瞞本宮,小心你脖子上的腦袋。”
“臣妾不敢。”莊曉蝶又是一拜,而後道,“娘娘若無其他吩咐,臣妾先行告退。”
莊曉蝶離去後,瑜琳握緊手中茶杯,啪的一聲撞飛在莊曉蝶離去的殿門處,正巧,幼蘭由殿外而入,嚇得即刻跪倒在地,驚呼一聲,“娘娘。”
瑜琳冷冷白了她一眼,吩咐道,“備一桌皇上喜歡的菜,本宮要等皇上一起用膳。”
“是。”幼蘭聽命,躬身退了下去。
很快,桌案上便擺滿了豐盛的酒菜,瑜琳挺著肚子坐在桌旁,等著君洌寒的到來,然而,一直等到日暮西沉,也不見那一襲明黃出現。差人去養(yǎng)心殿問,才知道君洌寒此刻正在廣陽殿中。
溫暖的燭火輕輕搖曳,廣陽殿中,燈火昏黃。
君洌寒抱著飛瀾坐在軟榻上,輕柔的拖著她受傷的手,原本白皙瑩潤的肌膚,此刻紅腫一片,君洌寒不由得挑了劍眉,眸色冷黯幾分。
“她真是越來越沒分寸了。”君洌寒沉聲說道。
飛瀾淡然哼笑,將手由他掌心間抽出,她想,若今日是她讓瑜琳受傷,只怕便不是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了。
“疼嗎?”君洌寒卻再次托起她的手,溫聲問道。
“一點小傷而已,飛瀾沒那麼嬌貴。”飛瀾聲音平靜,面色更是極淡。當年征戰(zhàn)沙場,馬革裹屍,身上的傷從未斷過,也咬牙挺過來了,沒道理入了宮便矯情起來。
君洌寒輕擁著她,輕吻著她略微蒼白的臉頰,“朕心疼呢,瀾兒,答應朕,下次別讓自己受傷。”
君洌寒是何等精明的人,又有什麼事逃得過他的眼睛,以飛瀾的身手,後宮之中還沒有人能傷到她,只是她性子太淡,向來不屑於後宮爭寵,而她這樣的性子,往往只會讓自己受傷。
飛瀾並未回答,沉默半響後,只淡漠道,“時辰不早了,皇上該去長樂宮陪皇貴妃用膳了。”
君洌寒低笑,伏在她耳邊道,“朕今夜哪兒也不去,就陪在你身邊。”溫熱的氣息吞吐在她頸間肌膚之上,他滾燙的手掌已經開始不安分的在飛瀾身體上撫摸。
氣氛瞬時變得曖昧,空氣中的熱度逐漸攀升,飛瀾緊抿著脣,有些牴觸,卻並未反抗,她早已學乖了,不再做無謂的掙扎。
然而,殿外一聲驚呼卻讓氣氛瞬間落回冰點,“回稟皇上,長樂宮皇貴妃娘娘似有小產徵兆,連太皇太后都驚動了,只怕是不妙,太皇太后請皇上移架長樂宮。”
“御醫(yī)呢?真是一羣廢物!”君洌寒匆忙起身,迅速披上外袍。又對榻上飛瀾道,“朕去去就回,你早些歇息,別等朕了。”
殿門一開一合,空曠的內殿,很快沉寂下來。飛瀾緩慢起身,攏了胸口凌亂的裙紗,脣角微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她自然不會等他的,明知等不到,又何必心懷希望,又在希望中等到絕望。
數月以來,這種事並非第一次發(fā)生,每次他都說:去去就回,卻無一例外的沒有回來過。
今夜留下陪她的話仍縈繞在耳畔,而他此刻卻已陪在了另一個女人身旁,如今想想,當真是極諷刺的。
夜風穿過半敞的窗櫺灌入,飛瀾猛咳了幾聲,掩脣的白絹又染了些鮮紅。她將絹帕握在手心,撐起身體坐到牀邊,仰頭茫然的看向窗外夜幕,黑雲壓頂,很快就會迎來入春的第一場雨。
君洌寒匆匆進入長樂宮時,殿內竟是一片平靜。瑜琳靠坐在牀榻上,笑靨淺淺,正與坐在榻邊的莊氏閒敘。他放慢了腳步,俊顏神色不變,眸底卻閃過一抹清寒。沒有人喜歡被捉弄,何況是一個九五之尊的帝王,何況,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fā)生,瑜琳每次想拴住他的藉口,都是皇嗣有恙。
“孫兒參見皇祖母。”君洌寒在莊氏身前停住腳步,躬身一拜。
莊氏微微一笑,回道,“皇帝坐吧,倒也別嫌哀家多嘴,都是要做父皇的人了,還如此不知輕重,是你的淑妃重要,還是皇貴妃與肚子裡的小皇子重要?有時間就多陪陪瑜琳母子,左右不過懷胎十月,淑妃就在廣陽殿中,難道還會跑了不成,就生下個把月的,皇上也忍不住?”
“孫兒謹遵皇祖母教誨,一定多抽時間陪伴瑜琳。”君洌寒平靜回道。
榻上瑜琳洋洋得意,莊氏如此偏袒她,倒實屬難得。
“既然皇上來了,就好好陪著皇貴妃吧,哀家也該回了。”莊氏說罷,在侍女的攙扶下,緩步離去。
莊氏離開後,殿內氣氛有些微沉冷,君洌寒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俊容平靜,沉聲不語,但瑜琳就是感覺到他周身散發(fā)的冷寒。
“皇上每晚都陪臣妾用膳的,今夜皇上沒來,臣妾心中不安。”瑜琳低低怯怯的開口道。
君洌寒冷彎脣角,“瑜琳難道不知道嗎?好,那朕問你,飛瀾是怎麼受傷的?”
“皇上是在責問臣妾嗎?臣妾只是一時不小心,纔將茶水灑在淑妃妹妹手上。皇上難道因此就要責怪瑜琳嗎?是不是在皇上心中,臣妾與腹中胎兒都抵不過一個慕容飛瀾!”瑜琳伸臂扯住君洌寒衣角,一副楚楚可憐之態(tài),眼淚順著瑩潤面頰緩緩而落。
“臣妾與皇上自幼相識,十幾年的感情,在皇上心目中,竟是一文不值嗎?爲了成就皇上,瑜琳葬送了全族,而慕容飛瀾又爲皇上做過什麼!”
君洌寒冷然的笑,淡漠的揮開她扯住自己衣角的手。“朕與她之間的事,無須向你解釋。至於你是否有意傷了飛瀾,你自己心中清楚。”
瑜琳跌坐在榻上,手掌緊捂住高高凸起的肚腹,眼簾緊閉起,一串淚珠順勢而落。“皇上是想爲淑妃討公道嗎?那臣妾認罰,大不了一屍兩命。”
君洌寒看著她,神情依舊是清冷的,卻脫了外袍翻身躺在榻邊,沉聲道,“既然身懷有孕就早點休息,不是想朕陪你嗎,今夜朕留下來。”
他的確是留下了,卻一直背對著她,只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瑜琳緩緩靠過來,柔軟的雙臂從身後擁住她,凸起的腹部貼在他結實的脊背,爲了避免傷到孩子,君洌寒並沒有掙脫開。
“皇上,瑜琳錯了,您原諒瑜琳好不好?”瑜琳怯怯道。
“嗯,下不爲例吧。”君洌寒淡漠的回了句。
瑜琳笑著,將側臉貼上他胸膛,撒嬌道,“瑜琳知道皇上還是疼惜我們母子的,其實,今晚臣妾真的是身子不適,原本臣妾是不願叨擾皇上和淑妃的,但太皇太后突然造訪,侍女才自作主張將皇上請回來的。”
君洌寒不著痕跡的推開她,鳳眸低斂,散發(fā)著淡淡冷寒,“瑜琳,別怪朕沒提醒你,如果你不想讓腹中的孩子成爲皇祖母的籌碼,就和皇祖母保持一定距離。”
“臣妾謹遵皇上教誨。”瑜琳柔聲道,牽著他的手放在腹部,腹中的孩子已經幾日沒有胎動過,瑜琳也越發(fā)擔心,所以,莊曉蝶的靈芝草,她一定要得到。
“皇上,今日張御醫(yī)說臣妾體虛血虧,會對腹中胎兒不利,千年靈芝草是上好的補血藥,皇上可不可以將它賜給臣妾?”
君洌寒微瞇了鳳眸,盯著她的時候,眸光深邃,難辨息怒,而出口的聲音卻是極冷淡的,“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五年前朕已經將靈芝草賜給莊曉蝶了嗎。”
瑜琳眼角眉梢都擎著笑,繼續(xù)撒嬌道,“皇上最疼瑜琳了,難道不能讓莊嬪勻一些給臣妾嗎?”
“君無戲言,朕給出去的東西,自然沒有要回來的道理。”
“可是,皇上……”瑜琳還要再說什麼,卻被君洌寒淡聲打斷。
“瑜琳,朕累了,這件事以後別再提了,朕不願聽。人蔘同樣有補血提氣的功效,既然胎像平穩(wěn),用靈芝草也是暴殄天物,張御醫(yī)不會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吧,還是朕讓風清揚來給你保胎?”
瑜琳頓時心中一慌,忙道,“不必了,風御醫(yī)一直不待見臣妾的。”
“沒有其他的事,那就睡吧。”君洌寒說罷,合起眼簾。
之後,瑜琳又找了莊曉蝶幾次,軟硬皆施,而莊曉蝶卻死咬著不放,說什麼都不肯交出靈芝草。最終,瑜琳還是沒有等到救命的藥,因爲,沒過多久,瑜琳便早產了,腹中胎兒尚不及九個月大。
長樂宮中,亂作一團,整整一天一夜,孩子依舊沒有生出來,侍女不停的將一盆又一盆血水從內殿端出來,穩(wěn)婆急的滿頭大汗,御醫(yī)們一個個束手無策,急的團團轉。大殿中迴盪著瑜琳淒厲的慘叫聲。
“娘娘,您用力啊,小皇子的頭一直出不來,若長此下去,只怕要將孩子憋死的。”穩(wěn)婆焦急道。
瑜琳痛的滿頭大汗,雙手緊抓著身下被褥,“本宮使不上力氣,快,快讓御醫(yī)想辦法,若本宮的皇嗣有損,本宮殺了你們陪葬。”
寬大的屏風外,幾個御醫(yī)都圍在張御醫(yī)身旁,皆是愁眉不展。“張御醫(yī),一直是你在給皇貴妃保胎,不是一向胎像平穩(wěn)嗎?怎麼會突然早產呢?如今娘娘大出血,根本使不上力氣,如此下去,只怕皇嗣不保啊。”
張御醫(yī)不停的擦汗,此刻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又偏巧趕上風御醫(yī)出宮採辦藥材,一時半刻也回不來,這可如何是好,若皇嗣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只怕都要受牽連啊。”幾個御醫(yī)交頭接耳。
外殿,君洌寒與莊氏坐在主位之上,各宮嬪妃也紛紛趕了過來,說是爲皇貴妃祈福,但說穿了,哪一個不是幸災樂禍。
張御醫(yī)應著頭皮走出去,撲通跪倒在君洌寒面前,拱手道,“豈秉皇上,娘娘氣血攻心,導致早產,只怕是不妙。微臣斗膽問一句,若萬不得已,是保皇嗣,還是保娘娘。”
“自然是皇嗣要緊。”莊氏率先道。
君洌寒些許的遲疑後,卻開口道,“保大人吧。”
“這……”張御醫(yī)左右爲難。
莊氏沉下了臉色,斥責道,“皇帝不可感情用事,涉及皇嗣,茲事體大,既然是皇家的女人,爲皇室犧牲也是她的榮耀。”
君洌寒鳳眸清冷,深沉的透不進一絲光亮,修長的指壓在青花茶盞之上,啪的一聲,茶盞在掌間碎裂,迸濺出瓷片與滾燙的茶汁。
莊氏一驚,蹙眉道,“皇上這是做什麼?”
“朕欠她太多,又怎能讓她爲了給朕生孩子而葬送性命,算了吧,就當朕與這個孩子無緣。”君洌寒接過一旁侍女遞來的絹帕,擦拭著手上的茶汁與鮮血。
莊氏微怒,只得對一旁太監(jiān)追問,“風清揚還沒有回來嗎?怎麼偏偏趕在此時出宮。”
“回稟太皇太后,徐總管已經親自去宮外尋人,想必很快就能回來了。”大太監(jiān)躬身回道。
飛瀾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處,莊氏吩咐六宮嬪妃來長樂宮爲瑜琳祈福,她自然也不能例外。只是,她午後剛剛喝過藥,此刻當是熟睡之時,才能減輕毒發(fā)的疼痛。而這般折騰,自然是睡不成的,胸口一直悶悶的痛著,她強行用內力壓制,也不知還能撐多久,若在衆(zhòng)人面前發(fā)作,她苦苦隱瞞著的,便再也藏不住了。
等風清揚趕回來的時候,瑜琳連慘叫的力氣多沒有了。因爲胎位不正,孩子的頭卡著出不來,風清揚爲瑜琳診了脈,吩咐幾個御醫(yī)備藥,但他的神色同樣凝重,顯然狀況並不樂觀。喝過藥後,瑜琳的狀況明顯有所好轉,也能使得上力氣了,衆(zhòng)人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風御醫(yī),只要您出手,我們脖子上的腦袋也能保住了。”張御醫(yī)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