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傷從哪來的?”納蘭燁咆哮問出。
這問卻讓閆靈兒莫名其妙。“你有眼無珠嗎?放手!”閆靈兒一陣掙扎,不悅地瞪著納蘭燁。這人,撞了她不說,碰翻了她一大早燉的魚湯不提,燙傷了她的左腕不講,此刻居然還重重地抓著她燙得紅腫之處,現在還厲言相向,惡人先告狀!
閆靈兒不滿的掙扎踢到了地上被打碎的瓷碗,也終于引起了納蘭燁的注意。看著地上破碎的瓷碗和一尾紅透蒙熟的鯉魚,納蘭燁這才恍然,快速松開閆靈兒的左腕,納蘭燁微露歉然。
“靈兒。”納蘭燁低喚了聲,閆靈兒卻一眼也不看他,繞過他走進房內,看見幾個跪地求饒的侍女就是一陣蹙眉。
“你們還跪著做什么?還不快去拿燙傷膏還有請大夫?最好把刁賦叫來。”刁賦人稱君子藥師,他身上的藥都是靈藥。納蘭燁冷然地瞪著地上的侍女,一群無用的東西,連人去了廚房都不知!
被納蘭燁的視線駭著,侍女們忙不迭地點頭領命。
“等等,”閆靈兒喚住了侍女,“你們去取藥來。請大夫的事讓他去就好。”
閆靈兒瞪了納蘭燁一眼。
“靈兒,我留下幫你……”
“幫我傷上加傷么?”閆靈兒冷然飆出的這話讓納蘭燁無言以對。門口的侍女卻是暗捏了把冷汗。這王爺暴怒起來就那么恐怖,這靈兒姑娘人小小,冷厲起來居然那么有氣勢,居然還壓過了王爺。
見閆靈兒一點也不想看他一眼的納蘭燁暗怒于心,轉身對著那群侍女就是一聲暴喝,“你們還愣著做什么?趕緊去取藥!”
見這幾個侍女嚇得一個激靈地全跑沒,納蘭燁這才回過身,“靈兒,我這就去叫刁賦過來,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再看了眼已然背對著他的閆靈兒,納蘭燁轉身離去。
納蘭燁離去,閆靈兒卻轉過了身,清冷的眸子合起,關住的情緒無人得知。
*
當納蘭燁親自請大夫回來的時候,閆靈兒已經讓侍女包好了左腕。
“靈兒。”看著那已然處理好的傷口,納蘭燁有些愣住。那個地方正是他昨晚抓住黑衣人的地方。她這么一包扎,什么證據都湮滅了……
見納蘭燁極為不甘愿地瞪著她已然包好的左腕,閆靈兒看向了他,冷笑道:“怎么?你想把它拆了?再幫我重新包過么?好讓我的手再遭一次罪?”納蘭燁將眸迎向了她,閆靈兒此刻的眸中有冷然有鄙夷,但是卻沒有夢的懾冷與無情……
她會是夢嗎?
納蘭燁拉起笑容,坐了下來,陪笑道:“我怎么會舍得讓靈兒遭罪呢?”
閆靈兒撇開臉不理他,冷然道:“既然這樣,那么請王爺離開吧,我要休息了。”
“休息?天才剛亮不久啊。”納蘭燁裝傻充愣,將閆靈兒的逐客令回絕掉。“還有,折騰了一個早上,你應該也還沒吃吧。來人,速去備飯,本王要陪靈兒用膳。”
“是。”了然王爺對眼前女子的寵愛,侍女們一點也不敢怠慢地魚貫而出。納蘭燁瞥了眼身后的大夫,命道,“你也下去吧,到外頭領賞。”
大夫鞠了下躬后離去,一下子,房間里就只剩納蘭燁與閆靈兒兩人。閆靈兒靜靜地坐著,納蘭燁卻雙目灼灼地盯著她看。這樣的凝視讓閆靈兒微露尷尬,這里雖是客棧,但怎么說好歹也是她的閨房吧,納蘭燁大咧咧地坐在這,還要與她用膳,怎么說也有點不妥。還有,再加上昨天,她還見過他的……身體……
閆靈兒低著頭避著納蘭燁直直投來的眸光,有點窘然。對于這種丟臉的事,兩人心照不宣就沒什么。反正,昨天,她應對得從容不迫,而納蘭燁也沒啥過激反應。就當沒事吧……
閆靈兒在心底長嘆,理智上過了關,但心卻一點也不爭氣地撲騰亂跳。
“靈兒。”耳邊吹起的一陣熱風讓兀自失神的閆靈兒嚇了一跳,抬頭見到那近在咫尺的一張臉就是一陣慌亂。“你湊那么近做什么?”
“我叫了你好幾聲了,你卻都沒應我。”納蘭燁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笑顏,“想什么呢?想得面紅耳赤的?”
“我……你眼花了。”閆靈兒咬咬貝齒。納蘭燁一聲聲曖昧的低笑讓她更是無地自容。怎么回事?剛剛她還一直占上風的,怎么這會氣勢全被納蘭燁給搶去了?閆靈兒一陣郁悶地思考著。
的確,剛剛因為找不到閆靈兒,加上懷疑閆靈兒是夢,若是那樣的話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納蘭燁一陣焦躁與矛盾后又重見了閆靈兒,還沒發泄那欣喜的情緒又發覺燙傷了她,心疼她之下卻被她的冷氣凍著而莫名其妙地被她是氣勢壓住。最后,還真的傻里傻氣地聽著她的話親自去請大夫。
其實,納蘭燁本來要去找刁賦的,但是,到了他的房間,納蘭燁才想起今早交給刁賦一項任務,此刻刁賦定然不在,納蘭燁便親自去外頭請來大夫。不過,也幸好那趟跑,讓他靜下不少,以往的從容鎮定也恢復了過來。
有趣的是,當整間臥房只剩下他們兩人時,納蘭燁發現了閆靈兒的局促與害羞,而且還會兀自發呆,一向清冷的她居然會發呆到連他叫她都沒聽見,最后,還讓他的靠近嚇了一跳。納蘭燁一大早郁結的心情終于大好。原來,他的靈兒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
實在受不了某人像盯獵物地盯著她瞧,閆靈兒開口道:“納蘭王爺,我記得你說過‘你生我亦生’,如今你順利回國,此刻也平安無恙,您是否應該考慮兌現您的諾言?”
“呵呵,靈兒想要解藥?”納蘭燁以手支頤地望著閆靈兒,姿態慵懶卻難言的優雅。
“正是。請王爺賜解藥。”避開納蘭燁的眸光,閆靈兒垂眸回道。
“想要解藥,可以。靈兒,我不喜歡你左一個‘王爺’,右一個‘王爺’的叫。喚我‘燁’。”納蘭燁又挨近了閆靈兒幾分,閆靈兒則被迫將椅子又挪開幾分。
“王爺真是折煞貧女,貧女受寵若驚……”
猝不及防下,下顎被挑起,閆靈兒著實一驚,一瞬間忘了要說的話。
“對,本王就是要寵你。”納蘭燁的眸中有濃濃的情意,但是,他的“寵”字,她聽恁是刺耳。
打掉納蘭燁輕浮的手,閆靈兒恢復冷傲,“王爺的‘寵’,貧女無福消受。您的‘寵’可以給您的王妃、您的側妃、愛姬。但絕不可能適合一介貧女。”
“王妃、側妃、愛姬?呵呵,靈兒,你若喜歡,我可以讓你當,全當如何?這樣你就可以收下本王的心意、接受本王的寵了吧。”
納蘭燁的口氣一點也不正經,閆靈兒冷瞥了他一眼,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繞,當下轉回話題說道:“王爺您貴為一國親王,定是言必信,行必果。貧女還請您守諾,賜賞解藥,然后準許頻女歸家讓家人安心。”
納蘭燁的笑容登時收斂,但也沒有發作,“解藥的事,我待會讓刁賦送過來。這下你滿意了吧。”
這口氣,著實惡劣。但閆靈兒也忍下了,“貧女謝過王爺。”
“至于報平安……”納蘭燁忽然勾起一笑,“我已經派人去了,而你視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金銀珠寶我也一并讓人送去,定保明家三世無憂。”
“……”閆靈兒欲言又止,而納蘭燁則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那種灼熱而霸道的眼神仿佛在無聲告訴她,她是他相中的獵物,她已經無所遁形了。
*
近午時分,與閆靈兒一頓無話地用完膳后,納蘭燁回到自己的客房。關上門,納蘭燁拍了下手,身后立刻出現了道黑影,來人赤發鬼面,身形魁梧,是風門四鬼中的老大魑鬼。這人是風門僅次于刁賦口中的風丫頭——風門少主風晴雪,擅長收集情報的好手。
“怎么樣?”納蘭燁問道。
“回王爺,據潛伏于紫微國的暗人回報,紫衡河畔采珠盛地閆村的村民閆魽除了有一名叫閆樊的兒子外,確實有一個名叫小靈的小女兒。幼女小靈雖性子清冷不與村人深交,但也從小被他們看著長大,從年紀和性情看,小靈應該就是閆靈兒。靈兒姑娘隨著村人一直以來皆以采珠為生。半年前,紫衡河畔曾經被浪高達六尺的海嘯肆虐過,閆氏夫婦皆在海嘯中蒙難,后來,靈兒姑娘跟著大伯來到紫泉河畔的采珠村落,寄宿在明家,繼續以采珠為生。”
“嗯,可有疑處?”
“暫時沒有。”
“嗯。”納蘭燁沉吟。“本王知道了,那么今早的事?”
“今早,靈兒姑娘一出房就在后院采花露,后遇到給客棧送魚的張伯就上前與他攀談。靈兒姑娘似乎喜歡魚膳,跟著張伯聊了會后,還跟著他去了廚房,然后就跟大廚聊上,還切磋起魚膳烹飪技巧,靈兒姑娘躍躍欲試,然后,就親自下廚燉了一碗魚湯。”
“嗯。”納蘭燁嘴角輕揚,有些愉悅。閆靈兒的確對魚膳有過人本事,她親手烤過的魚,他還記憶猶新、滋味猶存。不過,納蘭燁倒不知道,他的靈兒喜歡下廚烹飪魚膳。想起她在廚房忙活的樣子,納蘭燁更是開心,這樣才像同齡的小女人,他相信那刻的她絕對會是無憂開懷的。
納蘭燁突然的笑讓風門魑鬼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還是繼續把該稟明的話說完,“據幫她上藥包扎的侍女說,閆靈兒左腕上紅腫一片,顯然是被魚湯燙著,至于除此外還有沒有其他指痕,她們就沒注意到了。所以,也調查不出什么。”
“嗯,若她有心那么做來欲蓋彌彰,便不會讓人那么輕易地窺去真相。”對此,納蘭燁暫時不去深究,繼續問道,“那么昨夜呢?你可有看見她出過房門?”
“未曾,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屬下……”魑鬼單膝跪地,歉然道,“請王爺治罪,屬下昨夜睡了一段時間,屬下……”
“哦,那么在你睡著時,有沒感覺到針刺般的感覺?”
納蘭燁這話讓魑鬼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頸邊,而這個動作足以讓納蘭燁了然。
“可以了。你起來吧。”
見王爺沒處罰他,魑鬼深叩一首,道,“對了,王爺,埋伏于城中的暗人來報,有兩個人易容喬裝、一前一后地進了鯉城。”
“說。”納蘭燁心里已然有底。
“昨天傍晚是蝶門煞使丑閻,今天凌晨時分是蠻牛神將柯大。”
“果然都來了呢。”笑在納蘭燁的唇角勾起。這兩人,一個將為他釣來一尾大魚,一個將成為他的網中之魚,還真是讓他開心。
“繼續跟著這兩個人。有情況及時來報。”納蘭燁吩咐道。魑鬼領命出去后,刁賦走了進來。
“燁,歐陽戎還是不肯說出真正的《美人淚》下落。”刁賦有些疲累地用折扇錘錘肩膀,一臉無奈。
“哦?紫微太子嘴巴還真是緊,不識時務。”納蘭燁冷哼一聲,帶著刁賦走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