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納蘭燁真的那樣備受折磨地死去, 那么她定要所有害他的人給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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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靈兒剛出了房門,便遇見了閆樊。閆樊手里端著一碗熱湯,有些焦急地候在門口, 閆靈兒微微低下頭, 下意識地選擇對他隱瞞, 絲毫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門主, 我是否可以進(jìn)去看看小靈?小靈已經(jīng)昏迷好些時日, 醒來必會餓壞?!遍Z樊微笑道,也就只有說到他的小靈,蝶門煞使閆樊丑陋的臉上才會露出暖融的笑意。閆靈兒微微愣住, 在玄封面前她善可絕情冷然,但是, 在閆樊眼前她便無法做到坦然自若。在毅然選擇逆命時, 她亦一并背棄了對他誓言……那個有朝一日兩人一世界相忘于江湖的諾言她恐怕只有違背了。
“門主?”閆樊試探性地喚喚眼前黑紗斗笠的人, 見“他”看了過來,再次請示一遍。
“不必了, 小靈并沒有醒。晚點再過來?!遍Z靈兒用玄封的聲音淡淡地回道。暗人大多懂易容,而蝶門夢使的易容術(shù)與蝶門影使不相上下,再加上霍天標(biāo)志性的衣飾,還有她對玄封的了解,她扮演他如魚得水。
“哦?!遍Z樊應(yīng)了一聲, 雙目卻沒有移開眼前的蓑衣斗笠之人, 隱隱地, 他總覺得今日的玄封有些不一樣。頓了一會, 他才突然想起, “對了,門主, 玉衡沙門沙老二在甬外候見?!?
“甬”指的就是蝶門地下的密道密宮。星華大陸神秘莫測的暗門蝶,其龐大而復(fù)雜的組織就是在這遍布各大國的地表之下。百年來,這個地下密宮錯綜復(fù)雜,規(guī)模龐大,堪稱奇跡。然而最為讓人叫奇的不是它的復(fù)雜與龐大,而在于暗藏在甬中、紛繁復(fù)雜的機(jī)關(guān)巧檻。甬宮里除了布有對付入侵者的機(jī)關(guān)外還設(shè)有自毀機(jī)關(guān)。當(dāng)敵人過于強(qiáng)大,難以誅殺時,自毀機(jī)關(guān)將會開啟,勢必要與敵人同歸于盡。是以,百年來,幾乎沒人知道蝶門甬宮的存在。
當(dāng)然,除了有這地下甬宮,蝶門還在各國大山密林中建有寨府,一是用來障眼,二是用來會見一些聯(lián)盟合作伙伴。
閆靈兒本來想快些取得她要的東西后就迅速離開。此刻,閆樊說沙門有人候見,定是玄封事先安排的。她那日被玄封擊暈前見過舉刀砍向納蘭燁的蒙面黃衣人也非蝶門暗人,如今想來那些人便是沙門的人吧。玄封與沙門的人勾結(jié)在一起了?
若說安插在玉衡王司馬揚身邊的蝶門媚使媚雨是閆靈兒最初的建議,那么與玉衡沙門的合作閆靈兒就真的被蒙住鼓里了。閆靈兒無奈輕笑道,這還是玄封第一次瞞著她私自與他人合作,還有這次利用冰蛭暗害納蘭燁,也是她事先毫不知情的。如此只能表明,玄封他不僅對她的行動不耐煩,還對她起了防備與算計之心。
但是,既然玄封聯(lián)手玉衡沙門對納蘭燁不利,她倒要去會會,看看這兩人的勾當(dāng)?shù)降资鞘裁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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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樊將手中的熱湯交給身邊的守衛(wèi)后便領(lǐng)著假扮成蝶門門主的閆靈兒熟稔地穿梭過密道,登上了升降梯,兩人來到了蝶門位于天權(quán)深山之中的寨府“深泉宮”。
從甬宮里出來,剛踏入深泉宮前廳,一人便哈腰地上前見禮。此人身穿暗黃色短袍,身形矮胖,滿臉堆笑,一雙鼠目微微瞇起,一派的世故圓滑。這人正是玉衡沙門副門主沙老二沙通海。而這人正是那日將風(fēng)門魑鬼捉獲,嚴(yán)刑逼出納蘭燁欲對玉衡用兵,且建議玉衡王利用閆靈兒對付納蘭燁的人。自然,一切都有蝶門的參與。
事實上,沙門沙老二能大破天權(quán)在玉衡的暗哨,捉獲風(fēng)晴雪,再擒得魑鬼全賴于蝶門的暗中相助。最后建議玉衡王以閆靈兒對付納蘭燁也是玄封的授意。沙通海這人是個野心家,他早不甘于沙門老二的地位,日思夜想無不是將自家大哥拉下水,自己成為沙門首屈一指的人物。而玄封經(jīng)過多次的暗查,在深深了解這人野心與性格之后便與其訂立合作契約。
蝶門助沙通海奪得沙門門主之位,而他則幫蝶門媚使奪得玉衡后宮大位。顯然此刻,玉衡王對蝶門媚使早已癡迷難醒,似乎根本不需他沙老二出手相助什么,這次的交易,怎么看都是他占了便宜。沙通海如是想著,對進(jìn)來相見的蝶門門主更是哈腰諂媚。
閆靈兒請沙通海坐下后,自己也坐到了主位,閆樊侯于身后。接過婢女送上的熱茶后,沙通海呷了一口就夸張似地大贊茶好、茶香之類,閆靈兒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淡淡地答幾句,反正霍天素來沉默寡言,倒也方便她先來了解沙老二的為人。
“霍門主,此次能得蝶門相助,破天權(quán)暗哨,殺天權(quán)鐵神,沙某代表玉衡,代表沙門萬表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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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靈兒聞言輕輕拱手,得體地回道:“沙副門主客氣了,本門與貴門已是盟友,一切只是份內(nèi)之事?!?
沙通海賠笑地點點頭,又呷了一口茶,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突然呵呵大笑幾聲,“霍門主,想必您也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納蘭燁那個男人真的死了,兩天前那場隆重而悲烈的送葬儀式,沙某真是永生難忘。哈哈,納蘭燁那小子,囂張跋扈、不可一世,想不到也有今天,呵呵,當(dāng)日沙某揮刀斬下他時,他若乖乖地引頸待宰倒也省了被寒疾折磨的那整整三天??上斆鞣幢宦斆髡`,哈哈?!鄙惩êT秸f越開心,絲毫沒有發(fā)覺,主座上隱于黑紗斗笠下的一雙眸子淬上一重又一重的肅殺之氣,然而,沙通海沒有察覺,站在霍天身后的閆樊倒是隱隱有覺。
閆靈兒強(qiáng)忍住殺氣,繼續(xù)聽沙通海自以為是地說道:“那日他不愿成為本門主的刀下亡魂,選擇挑戰(zhàn)寒疾的折磨,弄得最后人不人鬼不鬼地死去,還真是不愧被稱為‘神’般的男人,生前那樣飛揚跋扈,死后也是那樣轟轟烈烈。不過,這一切全得歸功于霍門主您那幾尾小魚。沒想到,他堂堂天權(quán)神策侯,到最后竟是死在那幾尾一腳便可碾死的小魚上,哈哈。想想真是大快人心?!?
恨恨地聽著沙通海說完,閆靈兒已怔得無法呼吸,手無意識地?fù)嵘闲乜冢拿刻淮尉统閯右淮?。她相信納蘭燁那個男人不會那么輕易死去,更何況在自己的地盤,他怎么可能那么輕易被殺?然而,沙通海的話,讓她故意回避的擔(dān)憂再次赤-裸裸地溢滿胸臆。兩年前,納蘭燁便已身中寒疾之毒,如今再加上冰蛭的寒毒……納蘭燁他可能撐???
自顧自地大笑幾聲后,見霍天一直沉默無言的沙通海不由看向了主座上灰袍蓑衣斗笠的男子,不看還有,這一看,沙通海瞬間臉色煞白,即使隔著一層黑紗,沙通海還是能感覺得到那隱于黑紗下盛滿殺意的眸光!霍天對他起了殺意?為什么?他說錯了什么嗎?
深深知曉冰蛭的可怕,閆靈兒周身卷起的肅殺之氣更甚,如果納蘭燁真的那樣倍受折磨地死去,那么她定要所有害他的人給他陪葬!
主座上的人一點點地站起,沙通海下意識地將身向后移去,冷汗已然夾背,汗毛驚悚地豎起,強(qiáng)大的肅殺之氣讓他每一根神經(jīng)都叫囂著逃跑,然而身體卻被懾住動彈不得!
寒氣已經(jīng)凝聚在閆靈兒的掌中,此刻,她只想把所有傷害納蘭燁的人挫骨揚灰。但是……“煞?!?
早就意識到門主騰起的殺意,閆樊本想上前制止,聞“他”這么一喚,閆樊立上前弓身拱手,“在?!?
“還記得沙副門主最后一句話說的是什么么?”隱回殺氣的閆靈兒將手背于身后,斜睨著階下已然嚇得面色慘白的沙門老二。
被這么一問,閆樊回想了一會,回道:“秉門主,剛剛沙副門主最后一句好像是‘沒想到,他堂堂天權(quán)神策侯,到最后竟是死在那幾尾一腳便可碾死的小魚上,想想真是大快人心’?!?
“哼,一腳便可碾死的小魚?”閆靈兒學(xué)著玄封的聲音,陰惻惻地說出,沙通海立刻嚇得從椅子上跌落,癱跪在地上。
閆靈兒看都不看地上那哆嗦成一團(tuán)的人,轉(zhuǎn)身坐回主座,對著閆樊問道:“煞,告訴沙副門主,冰蛭在我們蝶門的地位?!?
“是。”閆樊抱拳回道后轉(zhuǎn)身看向了沙通海,“冰蛭乃萬年冰寒之物,非萬年冰池難以奉養(yǎng),此乃本門門主奉若至寶之物。沙副門主,您這句‘一腳便可碾死的小魚’已經(jīng)褻瀆了門主至愛,侮辱了本門的威嚴(yán)。哼,沙副門主,好自為之。“
“啊……這,”沙通海聽完,更是駭然,此刻他也只有不住地跪地磕頭求饒,“霍門主,您大人有大量,求您看在不知者無罪上饒了小人一命,還有,看在我們這次的合作上,求,求您網(wǎng)開一面……”
閆靈兒只是冷冷地高坐于上睥睨著沙通海,黑紗下掩去了所有的情緒。閆樊只是后退到了她的身后,靜靜地看著她,并不再說話,而沙通海說完后就是一大堆的求饒詞,見蓑衣斗笠之人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知道自己闖下的禍不小,冷汗更是如雨直下。
殺了眼前這人,不但可以泄恨,還可以瓦解玄封與沙門的聯(lián)盟,但是,真的要將毀了玄封的一切嗎?貝齒緊緊地咬住,閆靈兒此刻才知,自己仍是會猶豫的,逆命不是說說就能做到,背逆玄封更不是她將心一狠能做到的。罷了,哥哥,這就算是我還你的一個人情……
“罷了,來著是客,不知者不罪,沙副門主你請起吧?!遍Z靈兒淡淡地說著,沙通海卻如聽圣籟,連忙三叩首謝不殺之恩才起身。此次與蝶門的合作只有他一人參與,他的大哥沙連海并不知曉,今日也是他獨領(lǐng)幾個弟兄來此赴約。霍天若要殺他輕而易舉,且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想通這一層,沙通海更是一陣后怕。
“煞,請沙副門主到客廂休息,其他事改天再議。”閆靈兒本想通過此次會面探知玄封與沙門的勾結(jié),但現(xiàn)在,她已不想再聽太多,她不想再多一件事來糾結(jié)猶豫。
“啊,不不,不勞煩霍門主您了,”剛剛坐回位置的沙通海聽霍天這么一說,雙腿立刻發(fā)軟,住在蝶門與住在囚房有何區(qū)別?剛剛霍天明顯地起了殺意,若此刻不走更待何時?他哪日反悔了自己就真的是坐以待斃了。越想越不安,沙通海趕緊補(bǔ)充道,“如今納蘭燁一死,吾主急不可待要先于天璣發(fā)兵天權(quán),沙某作為暗門副門主,一早就收到大哥的調(diào)回令,沙某……呃……沙某今日冒昧叨擾便是特向霍門主請辭來的?!?
“哦?是嗎?”閆靈兒只是面無表情地勾勾唇角,知道沙通海在找借口開溜,不過也無所謂,這人她已看得厭煩,遂也如他愿,下了逐客令?!凹热桓遍T主貴人事忙,那么本門主也不好相留。煞,送送沙副門主。”
“不不,怎可牢煞使大人屈尊相送呢?”沙通海牽強(qiáng)地扯出一絲笑意,連連擺手道。
“沙副門主您這是在為剛剛本門主發(fā)怒介懷在心而不愿再接受吾之好意?”閆靈兒涼涼地吐出這句,嚇得沙通海剛剛站起的雙腳又是一軟,險些要摔回椅上。
“不不,霍門主您的好意,沙某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拒絕,沙……沙某謝過門主的盛情相送。”
“嗯。煞,送客。”閆樊拱手點頭應(yīng)著,見閆樊送著沙通海離開,閆靈兒這才轉(zhuǎn)身離開,而在她轉(zhuǎn)身之際,閆樊卻回過了頭,看了一眼今日的門主,閆樊這才轉(zhuǎn)過了頭,繼續(xù)送沙通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