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放在窗邊的海棠,放下手中的筆,拿起噴壺灑了些水,灑罷水,又拿起小鏟子松了松土。
想起這盆花的來歷,忍俊不禁。
“海棠?”我納悶的看著端木臨風讓人把一盆海棠放在我的桌上。
“嗯,石伯培育的,比普通的海棠要好養,平日里只要松土,澆水就好。”他看著那盆海棠,拿鏟子松了松土接著說道,“這海棠花期較晚,應該過些日子……”
“停!”心下更加納悶,打斷他的話,“海棠?為什么送我海棠?我跟你說過我想養海棠?”小時候,外公養了一盆海棠花,那是一盆玻璃海棠。外公去世之后,把花留給我,可是那花不久也就凋零衰敗下去,任我怎么救也救不活。一直想再養一次海棠花,為了那個遺憾,但總也不敢去養,生怕又會毀掉一盆活生生的海棠——可,那是我未曾對任何人提起的事情,他怎么會知道?
他搖搖頭,看著我,“你真的記不得了?”
“我真的抱柱桃花樹不走?”心里猶豫著,蹙眉問道,聽著端木臨風說著我喝醉酒之后非要把他們家的桃花樹帶走,心里一直打鼓——我喝醉了會那樣子么?
“對啊,是我騙你說過會兒把書用馬車給你帶回來你才肯走的。”他挑挑眉,嘴角輕笑。
聽得他這一席話,頓時窘得說不出話,只能看著這海棠花。
“桃花是沒得送了,只能送你這盆海棠了。”他低聲笑著。
“我……”輕咬住嘴唇,想起那盆死去的玻璃海棠,嘆了口氣,“怕養不活。”
“你每天對它說話,就能養好了。”他故作神秘的說道,“石伯就是這么做的。”
“那……”我想了想,看看海棠,又看看端木臨風,“那好吧,這盆花我會好好養的。”心下篤定的想著,既然有機會再養這樣一盆海棠花,我會好好待它,讓它開花開到最艷……
“你們要好好的長,一定要開出最美的花,”美美地對著那些翠綠的新葉小聲說著,“就像外公的那盆玻璃海棠一樣,你們一定會開出最美的海棠花。”
看了一眼依舊未有花苞的海棠,我凈過手,繼續抄謄書目。
“筱言!”正寫著,楊公公喚我。
“來了。”我應道,放下手中的筆,走了出去。
卻看楊公公面前站著的是一個宮女,單單這身衣服和環佩,定是宮里的哪個主子的貼身侍女。
“筱言,這位是安安郡主那里的月梅姑娘,這是郡主要的書,你快些給找了來。”
接過楊公公遞給我的書單,對月梅稍稍福了福身:“月梅姐姐請在偏廳稍候,我這就去給郡主找齊這些書。”
那女孩瞥了我一眼,沒有表情的點了點頭,說道:“郡主說讓筱言姑娘一起給拿了去。”
微微愣了愣,疑惑的看著她,她嘴角閃過一絲笑,瞬間消失——但那樣的笑,看得我覺得不安。
我搬著一大摞的書,努力的跟在仿佛在走凌波微步的月梅姑娘的身后,心中默默念道:“早知道就跟端木臨風學些輕功就好了,不過,不知道他會不會輕功呢?”自己苦笑著搖搖頭,還是學點大力神功吧,整日這樣搬來搬去的,還是要些力氣的好。正自己想著,不當心前面的月梅突然停住了腳,我忙收住去勢,狼狽的看著她。
“筱言姑娘,這書不沉吧,用不用我幫你搬啊?”看著她滿臉堆笑,我心里卻一個寒顫,忙搖頭道:“不礙事的,不勞您動手了。”
看著前面的月梅,心下隱隱不安——安安郡主?就是那個被人捧在手心兒的寶貝郡主,她找我去搬書,想來如果只是搬書的話,那我倒樂得這樣搬來搬去的了,至少我還應付的來。會有什么事情呢?腦海里怎么總是浮現出從小到大的各種皇宮戲的私刑,掌嘴?夾手指?打板子?辣椒水?老虎凳……想著想著,不禁自己把自己逗樂了,我到底也沒得罪她,不見得安安郡主會對我用刑吧,看來我是看電視劇看多了中毒了,宮里雖然復雜,但也是有它的規則的——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跟著走到了安安郡主的在宮里的住所——“霽云閣”。
站在院子里,看著天上的云朵飄過,鳥兒自由的飛翔,抱著這一大摞的書,我竟像是被困在井底的青蛙,怎么也躍不出這道圍墻,戰戰兢兢,時刻擔心不能自保。
“郡主讓你進來。”月梅站在門口,冷冷的對我說。
“奴婢參見安郡主,”懷里抱著書,不能行全禮。
剛要起身,卻聽耳邊月梅呵斥道,“大膽,郡主還沒讓你起身,你怎能起身?”
我只能繼續半蹲著,掠過書,看著安安郡主在紗帳之后,微微抬起頭,擺了擺手,“起來吧。”
“謝郡主。”我站起身來,說道,“這是郡主要的書。”沒敢多說一個字。
“你叫莫筱言?”安安郡主看著我,沒有要我放下書的意思。
忍著胳膊的酸麻,回道:“回郡主的話,奴婢莫筱言。”心下想著或者她早就忘記在太后那里我們見過的事情了。
“莫筱言……”她念著我的名字,聲音雖然漸小,但卻越發讓我不安。
“你從杭州來?”她繼續問道,“你爹是岳百川?”
“是。”頓時一愣,心下納悶,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意圖。
“上回姑媽說把你賜給皇上做妃子,你很聰明,推得一干二凈。”她緩緩的說著,站了起來。
“奴婢戴罪之身,怕有損皇上九五之尊的威嚴。”心下一恍,她竟然記得?
“我勸你不要想的太好,姑媽看上的人,是不會放手的。”她突然提高聲音,“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接受你的命運吧。”
愣愣的看著她,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過卻有些不忿,回答道:“皇上癡情于先皇后,是不會把奴婢放在眼里的。再者奴婢雖然卑微,也不是貪圖富貴之人,相信太后圣明,也不會強人所難的。”
話說出口,立刻后悔了——這里可不是人人平等的現代,我可是再古代的皇宮,對面站著的高高在上是郡主,絕對容不得我頂嘴的,怎么就這會兒就忍不住了呢?
“你……”安安郡主走出簾后,一雙杏目圓睜怒看著我。
“大膽,竟敢頂嘴!”月梅沖了過來,伸手給了我一巴掌,一時間閃躲不及,被她的指甲刮到了臉頰,摔倒在地上,書也散落一地。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這樣長的指甲都可以當暗器了,她又要打過來,我坐在地上,心下暗想,再躲的話說不定還有更厲害的等著我,再讓她抓一下我就毀容了,苦笑著,“幸好早有心理準備。”,閉上眼睛。
“慢!”安安郡主喝止住月梅,睜開眼睛看著安安郡主漸漸走到我身邊,低下身子,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子軒和你不會有結果的。”
心里一個寒顫,她竟是為子軒?旋即又是一驚,她是怎么知道的?
子軒為了護我周全,行事向來謹慎的,連楊公公也是隱約知道我們的事情。可旋即想到,這宮里怎會有不透風的墻,哪里會有什么秘密。該來的,總會來。子軒說過的,不管未來是什么,我們一起面對……
想到子軒,卻突然鎮定了起來。看了看安安郡主,我沒了慌張,站起身子,捋了捋散亂的頭發,安靜的看著她。
她未料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眼神一亂,把目光轉向別處。
一時間,房間里靜的只剩下我們的呼吸,而我仿佛看到子軒對我微微的笑著,忘記了手臂的酸,臉上的痛。
“奴婢(奴才)參見怡寧公主。”耳聽得院子里人聲漸進。
“主子!”月梅喚醒愣住的安安郡主,“怡寧公主來了。”
怡寧公主?不就是那天見過的秀兒?我心下想著,退在了一旁。想著怎樣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奴婢見過公主。”月梅忙出去迎。
“秀兒姐姐。”安安郡主也立刻收起臉上的不快,走到門前,拉著進門的秀兒。
“安安。”秀兒拉著安安的手走進屋子,今天的她一身淡紫色裙衫,淺淺的笑著。讓人覺得安靜,突然覺得她才真正是子軒的妹妹,兩人都給人那樣的感覺——安心。
“奴婢見過公主。”我低下頭請安。
“起身吧。”秀兒走到我身邊,看著我,說道:“我們見過的,不是么?”
“安安,這是你的婢女么?”秀兒回過頭問著安安郡主。
“回公主的話,她是書庫的罪婢,來給我們主子送書的。”月梅幫她主子回答道。
“書庫?”秀兒回轉頭看著我。
“奴婢莫筱言。”我努力低下頭,不愿讓她看到我臉上的傷。
“莫筱言?”怎么今天大家都對我的名字這么感興趣呢?“書庫的莫筱言?”她突然笑了笑。
我抬起頭,不解的看著她。
“你的臉?”雖然我一直低著頭,還是被她看到,心下苦笑,為何每次見到秀兒都是這樣的糗狀。
“奴婢不小心被宮里的貓兒抓了。”我忙掩飾到。
秀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散落一地的書,微微一笑:“雨燕,把我帶給安安郡主的禮物交給月梅。”
接著對安安說道:“安安,這可是我精挑細選的東西呢。”
“謝謝秀兒姐姐。”安安無邪的笑道。我恍然覺得剛才那個對我狠狠說話的女子是中了邪的安安郡主。
“這會兒子看到你說到書,”秀兒拉著安安的手笑著說道,“我才想起要有幾本書駙馬托我帶回去的,這幾日忙的我竟給忘了。”
秀兒公主看看我,又接著說:“這個莫筱言,就讓她帶我去拿那幾本書吧。我改天再來找你。”
安安看了我一眼,對秀兒說道,“秀兒姐姐你去吧,改天我再找姐姐敘舊。”
“嗯,”秀兒點點頭,微微笑著,對我說道,“那咱們走吧。”
我點頭道,“是。”心下想著終于可以逃開著“霽云閣”了。
“公主,應該走這邊的。”跟在怡寧公主的身后,小心的提醒她現下走的路不是通向書庫的。
“我知道。”她回轉過身,笑看著我。又輕揚眉毛,搖搖頭,“你到底……”,旋即不再說什么,只是見她從袖中掏出一封信,看了看,遞給我。
“給我的?”納悶的接過信,卻被上面的字驚住,“筱言親啟……”摩挲著那信封上的四個字,熟稔入骨的,心心念念的,卻在千回百轉處見到這封信。
“好了,別人托我的事情我辦到了。”她輕快的說道,“看來現在還是把時間都給你吧,我改天再找你說話。”
不待我說什么,她就帶著侍女走遠,留我一個人的站在路的拐角處定定的看著那信……
自顧著看著那信封,未敢打開,只是想著他,還好么?看這字,定是好的。
茫茫然的竟走到了御花園,看著前面假山后的一片竹林,直奔過去坐下來,小心的撕開信,拿出信,風吹著竹林,合著亭子上的風鈴聲,可我恍然入定般,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看著信,把子軒寫下的每個字,讀進心里……
“筱言:
欲說之詞萬千,提筆時,卻只字未能寫出。唯愿你一切安好,我心方安。
整日奔波忙碌時,念及你,想起你的笑,想起你的每一個眼神,總是欣慰。忙至夜深時,看到那月,總憶起那日湖畔撫琴,仿佛那月就是那日的滿月,耳畔總響起那日你唱的曲子,奈何美景良宵空對月,唯有思念千百回。
對著這月,仿佛你也在看它一般,這是我們一起看過的月,此刻的你,也在看么?
佛家常說:“三十三層天,離恨天最高;四百四種病,相思病最深。”想來我竟是得了這最深的病。
此刻身邊沒了你,竟這般空落落的,我竟無一件物件聊寄相思,唯有在杭州那日跟你索來的字跡,每日帶在身邊,念著你的心愿:“一杯香茗,一卷書,偷得半日閑散;一抹斜陽,一壺酒,愿求半世逍遙。”
曾答應皇兄辦完三件事之后,就可以離開,一切就要結束,到時就會帶你走。
深知這樣的皇宮非你所喜,我們會尋一處自己的家,你我都喜歡的家,去尋我們的夢。西子湖畔,楊柳依依,炊煙裊裊,想著這些,不由欣然向往。
你定會喜歡的,是么?
桃花開了么?算算日子,該是早已開過。說過陪你看桃花開的,唯待來年,以后的每年,我們一起看花開花落,月虧月滿……
子軒于月下
”
我心里默默念著那信,仿佛看到子軒,依舊是那身月白色長衫,映在銀色月光下,如夢,似幻——我不是一個人對著那月空思念,那是我們的月,還有我們的思念……
“我們會尋一處自己的家,你我都喜歡的家,去尋我們的夢。西子湖畔,楊柳依依,炊煙裊裊,……”他都記得,那是我們的夢,夢里桃花也會開,夢里月兒都會圓……
一滴晶瑩的水滴,滴到了那玉鐲上,叮咚聲,敲進了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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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音樂何炅的《看穿》
推薦下,偶覺得比較合適女主現在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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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怡虹別院駐在煙雨樓前
停在臺階沒有攔住我越走越遠
醉了紅顏也罷 斷了琴弦
你若是我會不會在凡俗之間癡癡留戀
這是一種厭倦,也是一種執念
荒唐的是我,只不過是區區等閑
如有佳麗三千,不如知己一見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五陵豪杰墓, 無花無酒鋤作田
荒唐的是你
看不懂卻說我可憐,如此可憐
金縷玉甲也是布衣袈裟
想問天涯告訴我到底是真是假
放了天下,也把愛送給人家
你若是我會不會把富貴榮華當作一盤黃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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