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陸焯峰幫徐睿搶回手機的那一次之后,徐睿就經(jīng)常跟他說起那姑娘,想到什么說什么,一開始他不太喜歡聽,覺得兩個大男人總聊一個小姑娘,不太像話。
有時候休息,他躺在草地上,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徐睿坐在邊上,說起明燭的時候,臉上全是笑和向往。大概是部隊的生活真的比較無聊,除了訓練和任務,就沒別的了,聽著聽著,他也能跟著笑幾聲,有時候甚至有些羨慕,羨慕徐睿無論何時,心里都有個惦念的人。
那時候陸焯峰連明燭的照片都沒見過,就知道她怕水,怕狗,也知道她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
她的模樣在他腦子里日漸鮮活,就好像他本來就認識過她一樣。
所以,第一次在鎮(zhèn)上見她,他一眼就能認出來了。
當時他身上有些傷,加上徐睿的關系,領導給他休了將近一個月的假,他在鎮(zhèn)上也呆了將近一個月。
小姑娘一開始跟他不熟,話很少,也不怎么笑,有時候徐奶奶哭的時候,她也哭,哭得很安靜。
有天晚上,她去給徐奶奶買東西,他陪著,雙手抄在褲兜走在她身后,直到……對面有個男人牽著條大金毛迎面而來,她腳步一頓,忽然轉身,跑回來。
陸焯峰愣了一下,她已經(jīng)跑到他身后,躲著了。
那模樣,很可愛。
他覺得有些好笑,回頭看了眼,正好對上她清澈水亮的眼睛,她有些害怕,還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陸……”她大概不知道要怎么叫他。
陸焯峰低頭笑笑,開玩笑說:“要不,叫我哥哥?”
她低頭認真想了想,真的叫了聲:“陸哥哥。”
那年她十七歲,像一汪清水,沁入人心。
陸焯峰忽然明白,為什么徐睿那么喜歡她,因為看著就讓人歡喜。
他別開臉,“小時候被狗追了多遠?”
明燭愣住:“你怎么知道我被狗追過?”
“聽說的。”
“哦,徐睿哥說的吧?”她想起徐睿,心情開始低落,很難以接受從小親近的一個人,忽然就沒了,“被追了一整條街,還被咬過,幸好是冬天,穿得厚,傷得不深,不過……聽說被瘋狗咬過的,狂犬病復發(fā)幾率比較高,我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有事。”
陸焯峰看著那條大金毛走到旁邊,側身,把人完全擋住。
抬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手心有些發(fā)汗。
“不會的。”
……
明燭還靠在他懷里,男人胸膛像堵硬邦邦的墻似的,她有些窘迫地抬頭,推了他一把,推不動,抬頭看他。
陸焯峰不動,保持抱著她的姿勢,看著她的眼睛,直到她眼神漸漸有些冷淡,才緩緩松手,往后退了一步。
“獵犬訓練得很好,不會咬人。”
“嗯。”
明燭抿了下唇,要不是冷不丁撞上,她反應也不會那么大。
陸焯峰撇開頭,手抄回兜里,看向前方,“走吧,送你回去休息。”
明燭也不看他,轉身就走了。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宿舍樓,到了樓下,她從陸焯峰手里接過包,說了聲謝謝,轉身上樓。
剛到宿舍門口,就聽見林子瑜正問唐馨:“陸隊是不是在追明燭啊?總覺得他對明燭有點不一樣……”
明燭走進去,唐馨背對著她,輕笑了聲:“干嘛,你喜歡陸隊啊?”
林子瑜臉一紅,沒說話。
“喜歡就去追啊。”
“……我不敢。”林子瑜坐在床上,抱著被子撇撇嘴,“他雖然很有魅力,但工作那么危險神秘,而且見面時間也少,我爸媽也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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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省省吧,反正也追不上。”
“……”
唐馨懟完林子瑜,心情愉悅地轉身,就看見明燭表情淡淡地走進來,把包扔進她懷里。
她眨了眨眼睛,沒進展?
明燭懶得搭理她,去洗了洗,爬上床睡覺了。
另一層宿舍。
陸焯峰站在宿舍門外,靠著墻抽煙。
韓靖今天帶隊回來晚了,剛收拾好,光著膀子,也叼著根煙靠在門框上緩口氣,瞥頭看他:“哎,聽說明小姐怕狗?”
陸焯峰淡淡瞥了他一眼,哼笑了聲:“你隊上的兵也夠八卦的,傳得挺快。”
“剛好碰上那兩個牽著獵犬去安放的新兵,聽見了。”韓靖又換了個姿勢,饒有興趣地問,“聽說你把人小姑娘抱了,你……這是強上呢?還是在追人家?”
韓靖跟陸焯峰認識多年,就沒見過陸焯峰跟哪個女人親近過,之前王國洋撮合他跟彭佳霓,他也拒絕了。明燭一到隊里,他就對人好得緊,本來姜導說想讓大家一起跟他們訓練訓練,陸焯峰當下就拒絕了,說他們當兵的就是當鐵來練的,一般女的受不住。
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估計,也是為了那姑娘。
陸焯峰吐了口煙圈,想起剛剛被他抱在懷里的姑娘,感覺手心和胸膛都還是熱的。
他低頭笑:“沒強上,她嚇著了而已。”
韓靖想想,還覺得有些不對,又想起上回會議室明燭笑里藏刀的逼問。他垂下手,站直了,反應過來了,“不是,明燭那姑娘……就是你那前女友吧?你別不承認。”
應該,沒跑了。
陸焯峰抬頭,有些自嘲地勾了下嘴角,總算松了口:“嗯。”
他們倆沒正式確定關系,本來那次親完她,要給她一句話的,但當時有任務,時間緊急,他不想匆匆忙忙,剛表示完轉身就走,想著下次見面再好好說。
后來海外救援回來,重傷,在醫(yī)院躺了兩個月,又發(fā)生了那么些事。
那些他反復想過很多次的話,想要告訴她的話,已經(jīng)說不出口了,但他在心里認為那是談過的,那種感覺,這么些年也沒忘,也忘不了。
見著了人。
就更不可能忘了。
韓靖驚訝不小,抽了口煙緩緩,想半天,憋出一句:“那姑娘漂亮啊!”
陸焯峰瞥了他一眼,韓靖咳了聲,繼續(xù)在他心窩子戳刀,“那么漂亮,你怎么就搞成前女友了?”
陸焯峰抽完最后一口,也站直了,掐滅煙頭,有些無奈地笑笑。
“以前沒那么強大,也怕吧。”
當兵的,喜歡一個人,總要有點私心,也得足夠強大,每次出任務,他都把生死看得很淡,就像他爺爺所言,當了兵,他就屬于國家的了。
生或死,都是其所。
但他見過明燭因為徐睿犧牲哭的模樣,也見過她為她哥受傷掉眼淚的模樣。
最讓他難忘和心疼的是——
他見過她十八歲那年,坐在窗臺前,一針一線地繡那幅嫁妝的模樣,溫軟如水,像一副畫似的刻在他腦子里。后來,她告訴他,那嫁妝是為他繡的。那幅嫁妝她繡了一年多,一針一線都傾注了對他的感情,厚重,珍貴。
那次海外救援,他幾次在死亡邊緣擦身而過,腦子里想的全是,如果他真的死了,明燭怎么辦?抱著那幅嫁妝忘不掉他怎么辦?
那封遺書,現(xiàn)在他還留著,就怕有一天,真交到她手上。
她家人也不同意。
或者說,沒人同意。
那會兒一下發(fā)生的事太多了,他也還不是現(xiàn)在的陸焯峰,也不是陸隊,有很多顧慮和身不由己。
現(xiàn)在也有顧慮。
但,總有解的。
只不過,依舊怕委屈了她。
最怕的,還是他如果真有個什么事兒,她忘不了他。
陸焯峰轉身走進宿舍,韓靖回頭看了他一眼,嘆息搖頭,多少能理解他,這么些年也有人給他介紹女朋友,碰上條件太好的,他反而怕耽誤了人家。
明燭那么漂亮,性格又好,換他,他估計也舍不得。
……
第二天一早,大家去后勤部領了訓練服。
唐域也來了,他這才知道,他們要跟去云南邊境,之后去邊疆,一共呆一個多月。他看了眼明燭,真覺得這個項目做得很憋屈,呆一個多月,如果她跟陸焯峰舊情復燃,他找誰算賬去?
他抿緊唇,說了句:“這樣吧,我也跟過去看看,體驗一下。”
助理站在身后,猶豫地說:“可是,唐總,明天你要出差啊!”
唐域咬牙:“那就過幾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