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怎么了?”
彭佳霓看他神色微變,跟著回頭看了眼,連劉指導都探著腦袋看過去,這會兒連個人影也沒看見了。
陸焯峰看著門口默了幾秒,低頭舔了下嘴角,轉身坐回椅子上,弓著腰,雙臂撐在大腿上,低著頭說:“沒什么,處理傷口吧。”
彭佳霓看不清他的神色,遲疑地又看了一眼門外,剛才門外有什么嗎?她分明看見陸焯峰臉色變了,那驚慌的樣子,就像被妻子抓了出軌現(xiàn)場似的……
她被自己這個比喻嚇到了,很快否定,怎么可能。
她一定是看錯了!
劉指導也沒見過陸焯峰那樣,也奇怪:“剛才誰來了?”
陸焯峰沒說話。
彭佳霓開始給他處理傷口,抬眸看他,見他沒說話,忍不住開玩笑:“難道是首長?”
他低頭,只是笑了聲。
彭佳霓愣了下,感覺這樣的陸焯峰有幾分陌生,她低下頭,專注地給他傷口消炎,上藥。
……
明燭回到醫(yī)療車前,把紫蘇水和藥還給孟醫(yī)生。
孟軍是隨隊的軍醫(yī),三十多歲,剛才小姑娘來跟他拿藥,說是要給傷口消炎的,這還沒兩分鐘就回來了,他奇怪地看她:“怎么這么快?”
明燭把東西放在醫(yī)療箱上,輕笑了聲:“他用不上了?!?
孟軍不知道她說的是誰,正想問問,明燭說了聲謝謝,就走了。
這會兒大家都在食堂吃飯,鬧哄哄的,明燭剛走進去,唐馨就沖她招手。
她走過去,唐馨指指桌上:“喏,飯菜都幫你拿了,你上哪兒了?”
明燭在她旁邊坐下,拿起筷子撥弄盤里的米飯,“隨便走了走?!?
今天部隊里來了這么多人,對長期在部隊訓練不得外出的隊員來說是件開心事,大家都在說這件事,明燭身后有個隊員說:“彭醫(yī)生人真的太好了,記性也是好,上次體檢的時候我有根手指骨折沒恢復,她連體檢報告都沒翻,就問我手指恢復得怎么樣……”
“她還記得我上次感冒的事呢?!?
“記性太好了?!?
“那也是她對我們這些當兵的上心。”
明燭聽著他們熱情高漲地議論,心情又低落了幾分,還有些煩躁,也沒什么胃口,剛一抬頭,就看見陸焯峰和彭佳霓走進食堂。
彭佳霓脫下白大褂,穿著淺綠色的軍襯,不得不承認,那種略帶英氣的漂亮,看起來跟陸焯峰確實有些相配。
身后有人急喊一聲:“陸隊來了?!?
瞬間,剛才那些議論聲停了。
陸焯峰去拿了一份飯,彭佳霓也拿了一份,兩人一前一后朝明燭他們那張長桌走來,那一排坐的都是主創(chuàng)團和醫(yī)療隊的人。
醫(yī)療隊的一個女醫(yī)生沖兩人擠眉弄眼:“佳霓,你干嘛去了?怎么跟陸隊一塊兒來了?!?
大家眼神曖昧地看他們。
彭佳霓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給他檢查了一下傷口。”
“哦……”
這拉長的尾音,怎么聽怎么意味深長。
陸焯峰看向明燭,小姑娘神色淡淡,正低頭吃飯,充耳不聞,也視而不見。
他抿了抿唇,走到她旁邊。
剛坐下……
明燭忽然站起來,對大家一笑:“我飽了,你們慢用?!?
剛要離開,忽然被人拽住——
“把飯吃完?!?
陸焯峰抓著她細軟的手腕,他掌心干燥溫熱,而她體溫一向比常人低些,皮膚微涼,被他握住的地方很快便熱了起來。
四周安靜了一瞬,隊里的人都知道陸隊最不喜歡浪費了,大家平時吃飯都吃得很干凈,但平常來隊里的醫(yī)生和主創(chuàng)也有吃剩下來的時候,陸隊也沒說什么。
怎么到了明燭,就要求人要吃完?
明燭怔了怔,也沒想到他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要求她把飯吃完,她覺得有些羞恥,耳根微微發(fā)燙,心底的落差感忽然飆升,又覺得委屈。
她低頭,掙開他的手,忽然笑了一下,“好?!?
又坐下來。
開始吃飯。
陸焯峰抿緊唇,明顯感覺不對勁兒,她以前很少對他生氣擺臉色,有時候越是笑就代表她越生氣。
旁邊的人面面相覷,有些不明白。
但也沒人敢說什么,唐馨默默把明燭食盤里的雞腿夾走,笑著說:“都怪我?guī)湍隳锰嗔?,這個我吃了?!?
明燭笑了一下,說:“好。”
姜導咳了聲:“吃不下也別勉強啊,女孩子食量是比較小的。”
杜宏也打圓場:“對對對,特別是明燭這樣的,這么瘦,吃得肯定少?!?
大家還奇怪,兩人不是舊識嗎?陸隊對小姑娘也太嚴厲了些吧。
陸焯峰也意識到剛才過分了,微微擰眉,看向悶頭吃飯的姑娘,她吃得很快,吃相還是很斯文。半響,他低聲說:“吃不下就別吃了?!?
明燭抬頭笑了下:“我吃得下。”
氣氛凝固。
彭佳霓看向明燭,之前她還以為她只是簡單的到部隊采風,想到剛才陸焯峰抓她的手,就知道沒那么簡單了,她神色微黯,又看了看陸焯峰。
陸焯峰什么也沒說,低頭大口吃飯,吃得很快。
其他人一看,也低頭吃飯,趕緊吃完趕緊走。
明燭很快把剩下的飯菜吃完了,唐馨是按照她的食量給她拿的,她吃完有些撐。
唐馨陪她去訓練場散步消食,問她:“你跟陸焯峰吵架了?”
明燭頓了一下,搖頭:“沒有?!?
“那你們剛才干嘛呢?別說我看不出來啊,你剛才明明在生氣?!?
有兩個新兵正在負重跑步,這個時間點跑步,估計是被罰的。
明燭看向在黃昏下?lián)]汗奔跑的新兵,目光淡淡地看向天邊的火燒云,自嘲一笑:“可能我高估自己了,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這么多年,到底執(zhí)著什么呢?
到頭來發(fā)現(xiàn)。
不過是她一個人的念想罷了。
唐馨看著她,大概猜到跟那個彭醫(yī)生有關,她也不知道陸焯峰對明燭到底有沒有那個意思,還是跟彭醫(yī)生有什么?
“慢下來干嘛?還不給我跑起來!”
身后,忽然一聲呵斥。
本來已經(jīng)快跑不動的新兵蛋子立即打起勁兒,又沖了出去。
明燭頓了一下,唐馨驚得回頭。
陸焯峰正走過來,不動聲色地看向明燭,又看向唐馨。
唐馨想了想,跟明燭說:“我去上個廁所。”
明燭轉身,“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看向陸焯峰,笑了一下,就要離開。
陸焯峰舔了下嘴角,在她經(jīng)過他身旁的時候,把人叫?。骸暗鹊取!?
她回頭:“怎么了?”
陸焯峰往她那邊走了兩步,低頭看她,勾著嘴角問:“因為食堂的事,生氣了?”
明燭抬頭看他,眼神清澈明亮。
唐馨咳了聲,跟明燭說:“我先走,你們聊……”
也不等明燭反應,快步走了,非常有顏色,識時務。
明燭沒理他,低頭要走。
陸焯峰往邊上跨了一步,跟堵墻似的擋在她面前,明燭抬頭看他,“我要回去了,你攔我干嘛?”
天邊最后一點余輝也被吞沒,訓練場上暗下來。
她繞過他,要走。
他又跨了一步,擋在她面前。
來回三次。
她終于繃不住了,抬頭瞪他一眼,沒好氣:“你要干嘛?”
陸焯峰手抄在兜里,探究似的研究她的表情,確定她是真生氣了,有些意外吧,因為她確實比較少生氣。他微低頭,對上她的眼睛:“我是怕你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