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間不大,也無法擴大,是一個廂房改裝的,一個案板,一個灶頭,最顯眼的是一個大鍋,占據房間的半壁江山。
大鍋灶是最原始的那一種,半人高,燒的是炭塊,鍋臺四周油污斑斑,鍋里油亮的鹵汁還在冒著淡淡的熱氣。喬春林正站在鍋臺邊左右張望,平南燕輕輕走過去,在他的肩頭拍了一下:“還不快點下手,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的姑奶奶,會嚇死人的。”喬春林嚇得幾乎跳起來,轉過臉,神色有點發白。
“你緊張什么?”平南燕輕聲笑道:“不就是來撈一點碎肉嗎,雖然有點丟人,但也是光明正大。”
“你真以為風小雨嘴饞,讓我來搞點碎肉嗎?”喬春林笑得有點神神叨叨:“他可早就來過這里,整豬頭都吃過好幾回了。”
“那你來干什么?”平南燕微微笑了笑,她的微笑不像藍盈盈清麗,也不像方寶兒嫵媚,但也有一股獨特的魅力,如雨后荷花,清新宜人,任何男人在她的微笑下都會有點自慚形穢,自然不肯欺騙她。
“等會你就知道了。”喬春林避開平南燕的目光,一下子把酒壺蓋打開,底向上,咚咚咚咚一陣清響,自來水全部流進了下水道,順手拿起一個塑料漏斗放在酒壺口上,悄聲說道:“平南燕,快點,把鹵汁灌進去。”
“要這玩意干什么?”喬春林的舉動出乎平南燕的意料,柳眉皺了皺,但還是按照喬春林的吩咐把鹵汁慢慢灌進壺中。
兩人一邊灌一邊用眼角瞄著門外,等到兩人灌滿酒壺,封上蓋,剛剛松一口氣,老人的侄兒快步走了進來,疑惑地望著兩人:“你們干什么?”
“我們、、、、”喬春林不能說來撈點碎肉,因為他們兩手空空,他眼珠一轉,忽然拉著平南燕的手,嘻嘻笑道:“我們說說悄悄話不行嗎。”
平南燕猝不及防,玉手被喬春林拉著,俏臉微紅,平添一份嬌羞。老人的侄兒怪怪地笑了笑:“你們說悄悄話還是換個地方吧。”
“好的,我們馬上就走。”喬春林接連點頭,歪著身子提著滿滿一壺鹵汁向門外走。
“等一下,風小雨讓你撈點碎肉過去,你怎么忘了。”平南燕緊跟在喬春林的后面,有意用身子擋住大酒壺,因為鹵汁還有點熱乎,老人的侄子伸手一摸就會露陷。
“我可要走了。”喬春林撇了撇嘴:“再呆下去這壺酒也要被風小雨糟蹋了,我回去怎么向我爹交代。”
“別太小氣嘛,把酒留下。”平南燕見老人的侄子盯著酒壺打量,立即咯咯嬌笑著追過去,狀態親密,似乎真是一對小情侶打情罵俏。
老人的侄兒望著兩人出門,微笑著搖了搖頭,眼中忽然露出一絲向往。男歡女愛永遠是世間的主題,無論你是帝王還是平頭百姓都對它充滿期待,尤其是看到別人恩恩愛愛的時候。一剎那,老人的侄子陷入了沉思,完全全忘記了喬春林手中的酒壺,夸張地說,此時此刻就是把大鍋抬走,他都可能渾不在意。
“喬春林,你竟然占我便宜。”出了門,站在院子里,平南燕柳眉倒豎,瞪著喬春林:“你等著,以后找你算賬。”
“找我算賬,那還是等到以后吧,我先把風小雨這壺寶貝東西運回去。”喬春林苦笑了一下,向平南燕擺了擺手:“失陪了,平姑娘,我要是換著風小雨,占你點便宜你會生氣嗎?”
平南燕微微一愣,心中沒來由地一亂,等反應過來,喬春林提著大酒壺累累巴巴已經消失在小巷中,平南燕跺了跺腳,俏臉通紅:“喬春林,你太過分了。”
房間內,風小雨等人還在不斷提問,老人一邊喝酒,一邊口若懸河,幾十年來總結的訣竅盡數倒出來。
每個人對于自己的過人之處都有自豪感,老人今天難得高興,幾十年來的寂寞在這一剎那盡情展示出來,面對一群年青人,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將軍,在對著蓄勢待發的部下發號施令。
“二叔,你喝多了。”老人的侄子發覺有點不對頭,慌忙阻止老人。風小雨等人提出的問題開始他也聽得津津有味,似乎觸摸到二叔一直沒有講解的訣竅,可后來的問題越來越復雜,他根本聽不懂,迷糊之余,忽然明白這群人不是來吃喝的,而是套取經驗的。
“我沒喝多,我能喝三瓶大曲。”老人用力擺了擺手,打開的閘門一時難以關住,余興未盡,準備繼續說下去。
“大家還是散了吧。”老人的侄子冷著臉下逐客令:“要聽的都聽得差不多了,我們都是小人物,無法和你們這些出類拔萃的青年相提并論,還是留點絕活讓我們爺倆混碗飯吃吧。”
話說得很難聽,秦天柱首先坐不住了,低聲和舒一鳴等人說道:“我們走吧。”
“看來我們也得走。”風小雨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望了一眼喝得醉醺醺的邱淑云,調侃道:“邱姑娘,要我扶回去嗎?”
“不用。”邱淑云揚了揚頭,站起身,雖然搖搖晃晃,但還是能夠走出去,風小雨暗暗佩服她的酒量,要不是這個丫頭,真還對付不了眼前的這個老人。
小巷出口處,秦天柱等人站下來,一字排開攔在風小雨面前,面色冷漠。風小雨表面還是松松垮垮,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但右手已經插進衣兜,悄悄攥住狹長的小雕刻刀。在大明寺后山,他和夏琳一起參加過生死較量,對付眼前幾個人有絕對把握。
“你們要干什么?”藍盈盈忽然攔在風小雨面前,臉色冷如水:“我們自然有較量的那一天,你們不會太心急了吧。”
“盈盈,你護著這小子。”龔無雙眼中冒出一縷怒火,攥了攥拳頭。心中喜愛的女人竟然當面維護一位青年,對于血氣方剛的龔無雙來說就是一種災難式的折磨,嫉火中燒,恨不能現在就沖上去揍風小雨一頓。
“龔無雙,你想干什么?”藍盈盈面如寒霜,嬌斥一聲,冰冷的眼神把龔無雙的怒火壓了回去。
“我、、、我、、、、”龔無雙懊惱地在自己大腿上捶了一拳。秦天柱瞥了他一眼,冷冷說道:“沒出息的東西。”
“秦天柱,你別挑撥離間。”藍盈盈毫不客氣地盯著秦天柱,語氣更加冷漠,不愧冷美人的稱號:“我告訴你們,我護著風小雨只有一個理由,他是我的助手,容不得別人絲毫傷害,和他作對就是和我藍盈盈過不去。”
“這次大賽之后,你還會護著他嗎?”龔無雙咬了咬牙,還是不想放棄對藍盈盈的奢望。
“他要陪著我一直前進下去,做我的助手,換句話說,我會一直站在他一邊。”藍盈盈語氣堅決,握了握拳頭,似乎在向別人宣誓,也在說服自己。全身散發著不容侵犯的霸氣。
“好,好好。”舒一鳴忽然笑著拍了拍手:“藍姑娘,你是我見到的最有魄力的女孩,不愧是廚王的傳人,但愿我們將來會成為朋友。”
“朋友是不會的。”藍盈盈盯著這個還算英俊但帶有傲氣的青年,冷冷說道:“我們會在賽場上交鋒倒是說不定。”
“能和藍姑娘同臺競技將是我的榮幸。”蘇一鳴面不改色地笑著:“藍姑娘,要是你愿意,這次大賽我做你的助手怎么樣?”
此言一出,秦天柱和龔無雙等人一起吃了一驚,面面相覷,如果舒一鳴和藍盈盈聯手,他們只有拱手認輸的份。而且舒一鳴臨時提出的方案,對于一心成名的藍盈盈來說是一種絕大的吸引。把舒一鳴請來原想幫個忙,不會弄巧成拙吧,藍盈盈的手藝和美色對于誰都是一種莫大的誘惑,舒一鳴完全可能放棄幫助四大賓館。
風小雨臉色變了變,哈哈笑道:“沒想到我這個助手的小角色還挺吃香,我退出怎么樣。”
“不行。”藍盈盈大聲說道:“我和風小雨有過約定,同進共退。”
“風小雨有什么好。”舒一鳴微微有點不悅,沒想到自己的熱臉竟然捂了冷屁股,在秦天柱等人面前有點掛不住,挑了挑眉毛:“他有什么真才實學,就拿剛才的事情來說,他竟然用酒灌醉老人套取整扒豬頭的絕活,未免卑鄙。”
“卑鄙?”風小雨不屑地撇了撇嘴,反唇相譏:“我是鄉下孩子,沒有你們高尚,就會做這些貽笑大方丟人顯眼的事,有本事你們不要湊到一起聽老人講解啊。”
“你們都是烹調界的佼佼者,我不是,只是一個小廚師。”風小雨站在中間,瞄著兩邊的人,笑得有點無奈和失落,聲音很大,隨著夏日中午的涼風飄飄蕩蕩:“卑鄙也好,高尚也好,總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說完,風小雨獨自一人邁開大步向遠方走去,挺直的腰桿如同風中的桅桿屹立不倒。有一種豪邁,幾絲滄桑。
藍盈盈和秦天柱等人呆呆望著風小雨的背影,恍惚間,夏日的中午竟然有了點點寒意,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