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夜,盛家一頓團圓飯吃得不歡而散。
待碗盤撤下,廚房也都收拾妥當(dāng)后,吳媽端著盛了飯菜的托盤上樓。晚上盛彬幾乎沒吃飯就回了房,她一直惦記著他會餓。
剛走到樓梯口,迎面齊薇從樓梯上走下。
“吳媽,這是要給彬彬送去的?”
“是,夫人。”
吳媽老實答道。
“那給我吧,我給他拿過去。”
“可……”
吳媽猶豫了,但齊薇不容分說,直接從她手中端走了托盤,蹬蹬瞪上了樓。
走到盛彬門前,她躊躇了下,接著敲響了房門,過了片刻,房門吱嘎一聲被打開,門后露出盛彬的身影。
“彬彬,我給你送飯過……”
一句話還未說完,盛彬已經(jīng)黑了臉,立即就要將房門關(guān)上。
“等一下……”
齊薇眼疾手快,及時用胳膊肘擋住了房門。一陣疼痛襲來,她不用看也知道,胳膊肘估計已經(jīng)撞青了。
沒待盛彬再有下一步舉動,她已經(jīng)閃身進了房門,將手中托盤穩(wěn)穩(wěn)放在房間內(nèi)的書桌上。
盛彬臉黑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看向齊薇的目光不帶一絲溫度。
雖然早已習(xí)慣這種目光,但齊薇心底還是咯噔一聲,說不出來的難受。
“彬彬,你晚上都沒怎么吃飯,我給你拿了些飯菜過來,總得吃飽了再睡的好。”
“請叫我全名。”冷冷的聲音傳來。
“啊?”
齊薇愣住了。
“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能記住,彬彬……不是你可以叫的,你不配。”
盛彬薄唇中吐出殘酷的語言,齊薇身體瑟縮了一下,接著眼中有薄薄霧氣浮現(xiàn),被她生生忍了回去。
不過幾個月未見,她怎么又忘記了,盛彬很討厭她同吳媽一樣,喊他彬彬。對眼前這個繼子來說,彬彬是家人叫的,而她……不是他的家人。
齊薇勉強自己擠出一絲笑容。
“好,我以后不叫了。對了,前段時間我給你買了一套衣服,過年的時候穿。不知道大小是否合適,一會兒我讓吳媽送過來你試一下。”
“不必了,我不需要。”
依然是冰冷徹骨的語氣,齊薇不用看都知道此刻的盛彬會是什么樣的神情。自從嫁進盛家,她已經(jīng)無數(shù)次體會過眼前繼子對她的厭惡,直到女兒盛潔出生,這種厭惡愈發(fā)明顯。
她常常深感無力,想要緩解,可盛彬卻將自己躲在冰冷的罩幕后,讓她無從下手。
“飯菜你也端回去吧,我不吃。”
說著,盛彬抬手猛地又推了一下房門,原本就敞開的房門咣當(dāng)一聲撞在墻上,發(fā)出巨響。
趕人的意思顯而易見。
“還是多少吃一點罷……”
勉強說完這句,齊薇再也無法冷靜地繼續(xù)待在這里,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這位繼子,永遠有各種方法讓她感到備受屈辱,偏她對他無可奈何,或者可以說,她實在不忍心他再受到傷害。
當(dāng)年的傷害夠重的了,她如是想著。
見齊薇終于離開,盛彬反手將房門咣得一聲用力推上,他胸前起伏著,眼底的怒火尋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幾乎令他發(fā)狂,終于他一眼瞥到擺在書桌上的托盤,幾個大步走過去,揚起手將托盤掃落在地。
啪!
托盤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傳來沉悶的響聲。飯與菜灑了一地,飯碗滾落在桌腳邊。
不解氣般的,盛彬抬腳又把碗踢得更遠。
砰!砰!
房門再度被敲響。
盛彬抬眼,眼中滿是不耐煩與暴躁的神色。他一動未動。
房門又響了幾聲,接著傳來吳媽的聲音。
“彬彬,是吳媽。”
聽見門外和藹熟悉的聲音,盛彬迅速收斂了眼中的情緒,換上平靜的神色,走過去開了門。
吳媽笑吟吟地立在門口,手里托著一套衣服。
“夫人讓我給你拿來的,說是過年穿的,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你明知道我不想要她的東西。”
盛彬眉頭緊緊皺起,極力壓抑著情緒。
“吳媽明白的……但她其實代表的你父親,你又何苦和她作對。過年的時候穿上新衣服,也好讓部長高興高興,畢竟你才是他唯一的兒子。”
“你是要我給她面子?不過是個愛慕虛榮貪圖富貴的貨色,否則也不會年紀(jì)輕輕的,偏要嫁進我家。這種人,有什么面子可言。”
盛彬輕蔑的冷笑了聲。
吳媽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轉(zhuǎn)眼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
“怎么灑了一地,等我去拿拖把來打掃下。”
說完,她順手把衣服擱在床尾,轉(zhuǎn)身出門匆匆離開了。
盛彬目光幽深地望向放在床位的那套衣服,良久,他伸過手去,扯過衣服來套在了身上。
M大女寢。
寢室里元旦晚餐已經(jīng)結(jié)束,四個女生收拾干凈桌子,各自忙活著自己手頭的事情。
胡玲娟再次坐在床頭,拿著沒織好的毛衣上下穿梭飛快地織著。
譚瑜凡正在整理床鋪,把疊的整齊的被子抖開,接著回身去臉盆架旁洗臉。
孫愛蓮則在一樣樣的檢查自己昨天逛街的‘戰(zhàn)利品’。
而肖芒,又攤開了《編織大全》在認真研究著。
“瑜凡,你瞧我昨天買的面料好看不?”
忽地,孫愛蓮抖開了手中那塊昨天剛買的新面料,揚給譚瑜凡看。
此刻譚瑜凡已經(jīng)洗完了臉,正往臉上涂著雪花膏。聽到孫愛蓮的聲音,她回頭看過去。
燈光下,孫愛蓮手中的面料泛起點點閃光,上面的暗色花紋高貴大氣,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