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是我自己要上的,和任何人都沒關係,將來的一切費用都由我一個人承擔。這裡,我也會盡快搬出去。”
冷硬的聲音透過院門傳了出來。
隔著木板門,肖芒都能想象出鄭啓航此刻的表情。
一貫的面癱臉上再多黑上幾分。
得了,不吵架都跟要玩命兒似的。
果不其然,立刻又傳來李月娥的嚷嚷聲。
“你什麼意思?擺著這張臭臉給誰看?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我這做嫂子的容不下小叔子,要趕你走呢!”
難道不是嗎?
肖芒臉皮抽動了一下,對這位李月娥顛倒是非的厚臉皮歎爲觀止。
“告訴你,我可從來沒虧待過你一分!今天要走那可是你自己要求的,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將來你們鄭家人誰也別往我頭上怪!
還有,你屋裡那些傢伙事兒,可都是我一手經辦的,都是你哥的加班費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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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屋裡的東西,除了我的私人物品外,不會帶走一分一毫。”
“那最好。”
李月娥嗤笑一聲。
片刻後傳來重重的一道摔門聲。
“作孽呀……”
鄭老太太只說了三個字,就哽咽著沒了聲。
“弟……唉呀……”
之後,除了鄭遠航最後懊惱的一句嘆息,院子裡一時沒了動靜。
見時機到了,肖芒轉身輕碰了一下胡玲娟的手肘,將雙眼迷濛不知在發什麼呆的胡玲娟給喚回了神智。
“我們進去。”
她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便擡手敲響了院門。
手背叩在木質門板上的悶響聲,在一片詭異的靜謐中,異常清晰。
院子裡頓時有了動靜,不多時院門被打開了。
來開門的是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一身漿洗得發白的工裝,眉眼間與鄭啓航有幾分相似,但眉梢眼角都聳拉著,透著難言的疲憊。
他一瞧見肖芒兩個,便愣住了。
“你們是?”
知道這就是鄭啓航的大哥,鄭遠航,肖芒客氣地自報家門。
“我們是鄭啓航的朋友,都是M大的學生。聽說他考上了研究生,給他道喜來了。”
“快請進,快請進。”
鄭遠航忙招呼著。
院子裡,除了李月娥外其他人都在,想來剛纔摔門的便是她。
肖芒留意到鄭大娘捏著衣服角正在抹眼淚,聽到動靜,老太太急忙狠擦了幾下眼角,轉過身。
一瞧見是肖芒和胡玲娟兩個人,鄭大娘眼裡頓時滿是驚喜。
“是你們來了,快上屋裡坐。啓航,快過來,肖同學她們來了。”
鄭啓航站在院子裡背光的一角,偏著臉看不清表情,身上穿著的正是胡玲娟給買的棉襖。
他杵在那兒一動沒動,好似沒聽到鄭大娘的話一般。
“這孩子……”
鄭大娘氣苦地蹣跚著上前,扯過他胳膊拽了過來。
“你還不趕快謝謝人家,你身上這棉襖就是人家上回給送過來的。”
“不……不用……這是我賠的……”
胡玲娟慌忙擺手,一緊張嘴裡磕磕巴巴的話就說不利索。
鄭啓航的視線終於落在她身上,冰冷的眸子裡烏沉沉的,結滿了寒霜。
胡玲娟臉色登時泛白,無措地望著他,尷尬的連手都不知往哪兒放。
“我……我……”
“我會把這件衣服錢給你的。”
鄭啓航撂下一句話,便移開了目光。
“你這是怎麼和人家說話呢?人家一片好心,你……”
鄭大娘話音還未落,鄭啓航一言不發,轉身往自己屋裡走。
鄭大娘想攔他沒攔住,眼睜睜看著他進了屋。
“抱歉啊,讓你們見笑了。啓航他今天情緒不大好。”
鄭遠航在一旁爲弟弟解釋。
“作孽啊!”
鄭大娘長長嘆息一聲,鄭遠航神色立時不自然起來。
“我們也沒別的事,就是聽說鄭啓航考上了醫科大的研究生,過來給他道喜的。”
肖芒說。
“謝謝你們了,這麼有心。”
鄭大娘說著話,可眼底卻是濃的化不開的愁苦。
“鄭大娘,咱們借一步說話。”
肖芒往邊上挪了幾步,鄭大娘會意地跟了過去。
“實不相瞞,其實我們來了有一會兒,剛纔院子裡的動靜也都聽到了。冒昧問一句,您怎麼會收大兒子的錢呢?我給的那筆錢不夠用嗎?”
經過幾次接觸,鄭大娘已然將肖芒當成了自己人,見她發問,也沒避忌,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原來肖芒給的那三百元,按理足夠花用很長時間了,根本不需鄭遠航再接濟。
可錢在鄭大娘身上,她又把錢塞進了自己屋裡的木頭箱子底下,原本以爲萬無一失,誰知道有一天早起去買菜,等回來時,那筆錢已經不翼而飛了。
好在她先前已經破開了一張一百的,身上揣了一部分零鈔,勉強頂用到鄭啓航考完試,被正式錄取。
關於錢的去向,鄭大娘不是沒有懷疑的。
要說是家裡遭了賊,可門窗鎖匙都好好的,沒有外人進入的跡象。
最大的嫌疑,就是兒媳李月娥。
鄭大娘記得自己有一次不小心在她面前說漏了嘴,讓她知道了這筆錢的存在。
但空口無憑,依李月娥的脾性,沒理都能辯三分,要是拿不出實錘的證據,她是鐵定不會認的。
眼看著就快到報道時間,可小兒子的生活費還沒著落,鄭大娘心裡一著急,就把事情和大兒子說了。
鄭遠航便偷摸拿出自己私藏的一點小金庫,接濟了弟弟。
紙裡包不住火,這事很快被李月娥知道了,於是有了今天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