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一陣子,宮裡出了一樁事。
馮憐容起來,就見金桂銀桂兩個人在窗外嘀嘀咕咕的說什麼,那表情看起來透著一股子詭異。
有點兒像以前說起日蝕時的樣子。
馮憐容奇怪了,叫她們兩個過來。
金桂道:“主子,咱們宮裡有會用巫術的人呢?!?
“什麼?”馮憐容吃驚,她印象裡沒這回事啊,“你說說清楚。”
金桂就道:“胡貴妃被人用巫蠱害了,病了好幾日,後來有人揭發,是一個昭儀嫉妒胡貴妃,用木偶人詛咒她的,昨兒晚上就被搜了出來?!?
馮憐容仔細想一想,還是不記得聽過巫術,木偶人這種詞。
不過當年在這時候,太子之前因被刺,傷勢嚴重,胡貴妃被皇太后打入冷宮,就是皇帝都救不了她,故而,這歷史也早就改變了。
馮憐容皺了皺眉,隱隱生出一種不祥之感。
可是她又說不準是什麼。
她本來知道的那些事情,都已經與現在不太相同。
皇太后聽說這事兒,冷笑道:“她現在沒法子,盡去折騰別的妃嬪了,什麼巫術,木偶人,真有那麼靈通,這天下豈非大亂,想殺誰,那麼容易呢!”
皇太后可不信邪。
就在這時候,太子求見。
而此刻,胡貴妃正跟皇帝說被人害的事情。
她眼淚漣漣的道:“妾身幾晚上睡不好,渾身都沒有力氣,請了御醫來看,一點用都沒有的,只說吃幾味藥試試?!彼龂@口氣,“要不是有人說出來,妾身只怕慢慢就要死了?!?
皇帝本來在認知裡,也覺得巫術不可信,他問道:“真的會不舒服?”
“是啊,後來被搜出來,妾身立刻就好了。”胡貴妃面露驚恐的道,“所以有些病治不好,指不定就是被人偷偷害了也不一定的?!?
皇帝就有些相信了。
胡貴妃又跟他說了好一些巫術的事情。
結果當天晚上,皇帝就做夢了,夢到有人也弄了一個木偶人詛咒他,他這頭疼得啊,早上醒來,一點不好,更加的疼了。
黃應宿見狀,連忙請朱太醫來看。
朱太醫還是老樣子,皇帝這病本來就是要慢慢調理的,他自己不聽,非得要去處理政務,還不禁慾,所以照舊吃藥罷。
皇帝惱火了,把朱太醫臭罵一頓:“又是開這些藥,你們這些庸醫,朕要你們幹什麼,給我滾出去!”
朱太醫很鎮定的退下了。
皇帝腦袋繼續疼。
晚上又做巫術的夢,皇帝忽然就覺得莫非這是神靈託夢,他跟黃應宿說:“朕這病有點兒不正常啊!”
黃應宿道:“奴婢也覺得如此,皇上本來龍精虎猛的,哪裡是會病那麼長的人。”
皇帝就道:“會不會也有人弄了木偶人在詛咒朕?”
黃應宿沉默,過得一會兒才道:“奴婢可不敢說?!?
看他臉色猶猶豫豫的,皇帝怒道:“你瞞著朕什麼了?還不說!”
黃應宿連忙跪下來:“皇上,其實,其實奴婢早有些懷疑了,奴婢有日瞧見嚴正領了一個穿道袍的人呢?!?
“嚴正是誰?”皇帝問。
“殿□邊的人?!?
皇帝大怒。
果然他這兒子一直在盼著自己死,可惜他一次又一次饒過他,這回,他不能再心軟了,那幹太醫肯定也是同太子一夥的。
皇帝道:“你立刻派人去查。”
黃應宿顫聲道:“奴婢能查什麼啊,皇上,奴婢不過是個黃門,殿□邊那麼多親衛呢,能容許奴婢?”
皇帝心想也是,把禁軍大統領與錦衣衛指揮使都叫來,說道:“你們與黃公公一起去徹查此案,務必翻得水落石出,宮裡到處都給朕找找!掘地三尺也得查個清楚!”
大統領何可修問:“皇上的意思,是要把殿下抓起來?”
皇帝陰沉著臉:“他若是不配合,你們看著辦?!?
何可修應了一聲,與陳越走出去。
黃應宿趾高氣昂的跟在後面。
現在只要去趟春暉閣,把地翻一翻就行了,當時候把木偶人給皇上一看,皇上還能不相信是太子所爲?
結果三個人還沒走出去多遠呢,就聽外頭一陣喧鬧。
黃應宿看過去,心頭一驚,暗道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只見餘石大踏步過來,身後跟著幾十個禁軍,說要求見皇上。
黃應宿下意識就覺得不好,忙道:“皇上在休息呢,你稍後再來。”
餘石不聽,直接就推門進去。
皇帝剛要斥責。
餘石跪下來,把手裡東西呈上去道:“剛纔有人揭發胡貴妃用巫術之法,詛咒皇上與殿下,證據在此。”
皇帝大驚,身子一搖。
而立在門口的黃應宿只覺得自己被一道雷劈了,半天回不了神。
這不是他們的計劃嗎?
怎麼胡貴妃反而變成幕後主兇了?
餘石又道:“屬下是在長春宮後院一棵樹下尋到的……”
他還沒說完,皇帝已經一聲大喝:“你聽誰的命令,爲何此事朕一點不知?混賬東西,光憑一個木偶人就能定罪?”
餘石面色平靜:“因皇上身體欠佳,太后娘娘知道此事後,便命屬下……”
皇帝一拂袖子,直奔壽康宮。
他絕不信胡貴妃會害他!
胡貴妃是愛他的,就算想要自己的兒子成爲太子,她也不會害自己,這一定是誰設計陷害胡貴妃,要她的命。
皇帝深深知道,這罪一旦落實,胡貴妃必定會沒命,他不能讓此事發生!
是誰?到底是誰?
皇帝不停的思索,是太子,還是他的母親,皇太后?
沒錯,他們都要胡貴妃的命!
黃應宿見皇帝不但沒有懲處胡貴妃,反而還斥責餘石,大喜,趁機就上來道:“皇上,那殿下……”
“照舊去查!”皇帝下令,“有任何妨礙之人,殺無赦!”
餘石,何可修,陳越三人面色一變。
看來皇帝今日是動了真怒,也露出了要動太子的心思,眼見皇帝走了,他們互相看一眼,領兵前往各大宮門。
黃應宿驚得眼珠子都掉下來,在後面叫道:“不是要徹查殿下,你們去哪裡?”
可無人聽他的。
倒是餘石走了兩步,吩咐下去:“把幾位公公請到別處,好好歇息一下?!?
黃應宿一聽,嚇得臉色慘白,急忙要溜走,結果他哪裡跑得快,被禁軍一抓,塞住嘴就拖了出去,還有皇上身邊的黃門,沒有一個能逃的。
陳越這時道:“我去西門?!?
西門吳僉事是皇帝心腹,同爲錦衣衛,他很瞭解。
現在,他們要比的就是誰快。
餘石跟何可修也有各自要應付的目標,分路而走。
皇太后聽說皇帝的反應,她長長嘆了一口氣。
她這兒子,是她一手扶持上來的,這幾十年,她盡全力護衛著他,讓他坐穩這個位置,如今看來,真是不值得。
他何曾瞭解過她的苦心?
爲一個女人,當真是步步走錯!
皇太后看一眼身邊的皇后,淡淡道:“今日之事,你不要插手,我一把年紀了,誰恨我都沒什麼,你到底還是他們的母親?!?
說的是三皇子,四皇子。
皇后躬身,慢慢退下。
皇太后拿起桌前一盅鴆酒,本想按照慣例,說出那些罪行,結果到嘴邊,化作輕輕一嘆:“賜下去罷?!?
那個,到底是她兒子深愛的女人。
景華舉起銀盤接下,帶著兩位嬤嬤,腳步匆匆的前往長春宮。
而此時,皇帝正往壽康宮來。
他一進去就叫道:“母后,什麼巫術,根本不關胡貴妃的事情,她上次還被人詛咒呢,她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皇太后坐在金背大椅上,居高臨下看著急慌慌的兒子。
她微微笑了笑:“皇上,你不是爲胡貴妃殺了那個昭儀嗎,怎麼就不容許她來辯解?現證據都在,不管是木偶人,還是親眼看見胡貴妃埋下偶人的宮人,都有,如何不關她的事?”
皇帝急道:“那是有人誣陷!”
“誰會誣陷她?”皇太后問。
皇帝一時說不出來。
皇太后並不著急。
她看著這個兒子,忽然又有些可憐他。
堂堂皇帝,爲一個女人落到如此地步!
皇太后心想,她到底是怎麼教導這個兒子的?
皇太后站起來道:“皇上,哀家已經處置了胡貴妃,如今說下去,也沒有意義,請皇上節哀。”
皇帝聽到這話,只覺腦袋裡轟隆一聲,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
太子立在正殿門口,面色沉靜如水。
當初,他猜到胡貴妃的計策,曾經不屑一顧。
在宮裡,要誣陷一個人,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就看權勢在誰的手裡,他嘲笑過胡貴妃的幼稚。
身在此處這麼多年,竟然還沒有看清楚形勢。
他這父皇算什麼呢?
就是他,又算是什麼?
太子擡頭看了看天空。
今日是晴天,陽光燦爛,原本這樣,初秋的天氣,是會讓人有個好心情的。
然而,他彷彿已經聽到了哭泣聲。
他的兩個弟弟,註定會永遠都記得這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不擅長寫這個,不要笑我小白哈,貌似有童鞋猜劇情猜的挺準滴,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