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跳了多少級啊!
從貴人到貴妃,方嫣在心裡數了數,得有六個品級。
方嫣很不高興,原來傳言是真的,她皺眉道:“皇上,這是不是太過高了?馮貴人雖說一早就跟了皇上,但也不過在宮中兩年罷了。”
“她給朕生了兒子。”趙佑棠早就決定的事情,並不想多言,“孫貴人晉封爲婕妤,朕已著禮部辦理,過兩日冊封。”他低頭看看方嫣的肚子,又柔聲道,“過一個多月,咱們的孩兒也該出生了,你要小心些,切莫爲些小事動了胎氣。”
方嫣聽他提起孩子,果然也不敢生氣。
只到底心有不甘。
“不知太皇太后那兒,可曾同意?”
趙佑棠道:“皇祖母只關心立後一事,這些你我商量便是。”
方嫣咬了咬嘴脣。
什麼商量,明明就是他說了算!
“皇上,您莫要忘了胡貴妃的事情,自古帝王偏寵妃嬪,常禍起蕭牆,亡國也不是沒有。皇上,馮貴人絕當不得貴妃,還請皇上三思!”方嫣不想退讓。
趙佑棠眸光閃動:“你覺得朕是爲一個貴妃要亡國的皇帝?”
他聲音裡的寒意逼人。
方嫣這話又不敢回了。
李嬤嬤嚇得滿頭大汗。
以前趙佑棠是太子也就罷了,他現在可是皇帝,如何能這樣說話,說句難聽的,皇后後面是有太皇太后在撐腰,可這太皇太后年紀也不小了,將來一撒手,哪個護得住皇后?
其實趙佑棠也知道方嫣是在氣頭上,故而不會真的追究,見方嫣低著頭不敢再說,便道:“皇祖母,母后那裡,我自會去說,你好好養胎。”又頓一頓,“馮貴人再如何,也越不過你這個皇后。將來孩兒生下來,也必是太子。”
聽到這一句,方嫣怔了怔。
她擡頭看看他,他面色溫和。
這是在承諾她。
方嫣終於還是沒有再出聲。
等到趙佑棠走了,她問:“嬤嬤,您說皇祖母會同意這件事嗎?”
李嬤嬤忙就勸道:“娘娘啊,不管同不同意,娘娘也莫要管,這馮貴人再是貴妃,也還是在娘娘之下,見到娘娘不得不低頭的。如今節骨眼上,娘娘就忍一忍,就是爲孩子也得如此,這宮裡妃嬪還能少嗎,可娘娘只有一個。”
方嫣嘆口氣:“嬤嬤,我何嘗不明白,可不知爲何,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李嬤嬤道:“做娘娘的,哪個不是如此,娘娘啊,以後可不止有馮貴人呢,娘娘也該學著放寬些了。”
方嫣聽了未免悲涼,低頭撫摸自己的肚子。
她在此刻已然明白趙佑棠的心,他確實很喜歡馮憐容,她是無法比得上的。
只是,嬤嬤叫她心寬一些,她如何能做得到?
爲了孩子,她能嗎?
但不管如何,今日她還是忍住了,爲了趙佑棠承諾的太子。
卻說趙佑棠見到太皇太后,皇太后之後便開門見山,太皇太后吃了一驚:“馮貴人晉封爲貴妃?”
不過太皇太后沒有立刻反對,她向來就不是衝動的人,只問爲何。
趙佑棠直言道:“她替朕生了兒子,朕也喜歡她。”
太皇太后一怔。
他這麼簡單的理由倒讓她不知道說什麼了。
趙佑棠又道:“就算現不晉封貴妃,只是妃子,朕以後還是要晉封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她再如何,也不會是皇后。”
太皇太后嚴肅道:“那哀家問皇上,阿嫣若也生了兒子,那又如何?”
“阿嫣的兒子定是太子。”趙佑棠沒有猶豫,在這一點上,他絕不會學他的父皇。
太皇太后臉色緩和一些,看皇太后一眼:“你說呢?”
皇太后淡淡道:“有何好說,皇上喜歡晉封便是,只別忘了皇后,她該得的不能少,貴妃不該有的,也不該得。”
這些年,她也是悟出了一些,感情這東西,無法強求。
就算馮貴人不是貴妃,她這兒子就不寵她了?
一下子做了貴妃,倒是更容易看清楚這馮貴人到底是什麼品性。
太皇太后嘆口氣,現在趙佑棠剛剛登基,她著實不想與他有什麼衝突,歷代帝王,寵幾個女人,其實算不得什麼,只別忘了朝政,長幼嫡庶,如今趙佑棠還沒有表現出這一點,太皇太后打算退一步。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哀家也無甚反對的,只皇上須得記住今日說的話。”
趙佑棠道:“多謝皇祖母,母后諒解。”
這樁事便算定下了。
十二月二日,趙佑棠就冊封馮憐容爲貴妃,孫秀爲婕妤。
絳雲閣一派喜慶。
馮憐容這一日都在恍惚中,拿著手裡的泥金冊子,真覺得在做夢。
她原先最高也就是個婕妤,哪裡會想到自己能成爲貴妃呢!
就是在她去世時,宮裡也還沒有一個貴妃。
該不會是真的在做夢罷?
她拿手使勁的掐自己一把。
“疼!”她忍不住叫起來。
鍾嬤嬤好笑的看著她:“娘娘幹什麼呢,不敢相信?”
“是啊。”馮憐容看看冊子,“上面寫著貴妃二字呢,就跟假的一樣。”
鍾嬤嬤哈哈笑了,這主子傻起來也真是傻,都拿了冊子,還說假的:“娘娘,爲這晉封,你今兒可見到好些人了,能假?娘娘不記得皇太后,皇后了?”
說到這個,馮憐容又擔心。
雖說皇后一臉寬容的樣子,她心裡知道,肯定是恨死她了!
馮憐容嘆口氣:“這回覺得是真的了。”
鍾嬤嬤又想笑,又勸道:“娘娘您也別怕,您不做出閣的事情,皇后娘娘也拿您沒辦法的,總不能冤枉你罷?那到時皇后娘娘也不好跟皇上交代。”
馮憐容想想也是。
雖說這宮裡有點兒危險,可也不是說想胡來就胡來的。
皇后也沒有到隻手遮天的地步。
事已至此,一切都順其自然罷!
臨近過年時,永祺宮收拾的差不多了,按照幾個黃門的意思,大概在年後就能搬進去,現在有些地方在補漆。
爲此,馮憐容也是無言,說是讓她選,後來還是他給選了,這永祺宮離他住的乾清宮好近呢。
這日,嚴正領著十幾個人來了。
馮憐容聽說,出去一瞧,只見有四個宮人,兩個黃門,還有四個守衛。
“皇上叫奴婢送來了,以後都歸娘娘管。”嚴正衝她行禮。
馮憐容仔細看看,忽然叫道:“這不是黃公公嘛。”
黃益三出來,笑嘻嘻的道:“奴婢見過娘娘。”
“可你不是跟著皇上的?”
黃益三心說,皇上還不是怕你這兒少人嘛,也怕別的,所以別大驚小怪了,就是可惜他這等人才,大材小用,竟然要來伺候一個娘娘。
想到這兒,黃益三又有些惱火。
嚴正這小子可好了,跟著皇上,將來做個執筆太監怕是都有可能,倒是他不知道怎麼辦,不曉得以後能不能在十二監混個少監。
他這麼想的時候,大李還生氣呢。
本來在這兒,他最得用不是,突然來了一個黃益三,還是皇上身邊慣用的,那再怎麼樣,好事兒都得他了。
大李氣死了。
鍾嬤嬤忙請嚴正坐,問:“這四個守衛又是哪兒的,禁軍還是錦衣衛呢?”
“禁軍裡頭的,尋常就在外面,現在主子可是娘娘了,不同尋常,別的宮裡也都有,只不過這四個是皇上選的。”嚴正笑道,“要有什麼事兒,說一聲便是。”
鍾嬤嬤自然道好。
馮憐容瞧多了十二個人,心想哪裡有這麼多事情給他們做,都是閒著罷了。
鍾嬤嬤給他們安排差事。
嚴正又與馮憐容道:“娘娘,您有什麼話,今年可寫封書信回去,皇上說了,以後每年,妃嬪都能與家人通信,稍些東西也可以的,只不能把宮裡御賜的首飾等物帶出去,銀錢是可以的。”
馮憐容高興的笑了。
皇上就是好人啊,他上次登基也是的,算是體恤宮裡妃嬪,說起來,好些都很可憐,家裡人對她們一無所知,死了就死了。
她連忙謝過。
人也不耽擱,當即就叫珠蘭磨墨,自己提筆給家裡寫信。
寫完了,又把那青銅盒子拿出來。
既然首飾不能送人,就光送銀子了。
她把金錠,銀錠都拿出來,數了五百兩給家裡,聽說上回趙佑棠也賞了兩百兩的,這七百兩應該勉強能換個院子了。
現在這院子,位置很不好,也小,將來哥哥娶了妻子,怎麼也不夠住的,別說還要生孩子呢。
就是不知道哥哥這輩子會娶誰呢?
她連忙在信上面又添了一句。
都弄好了,就交給黃益三,黃益三這就出城去馮家了。
唐容又見一個小黃門來了,連忙開門。
黃益三把銀錠拿給唐容,笑道:“這貴妃娘娘送給夫人的,還有這信也是,以後每年都可以說上話。”
唐容喜笑顏開,急著就拆信,一邊又道:“相公還沒有回來,您坐這兒等等。”
黃益三自然不急。
唐容一邊看信一邊就落淚,倒不是傷心難過,她這女兒都被封爲貴妃,可見在宮裡得寵,只是太想念她。
信哪裡比得上見到人好呢。
看到最後一句,只見馮憐容問起馮孟安的終身大事。
唐容犯難了。
馮孟安年紀輕輕就考上了進士,那是萬里挑一的,現在他們馮家還出了一個貴妃,挑兒媳婦,真不難。
唐容就是不知道要兒子娶哪家的姑娘。
聽相公說,一定要慎重,遇到那些個心眼多的,以後麻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