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四章 軍國思想
強鄰說起數學道理這件事,倒是讓自覺學問不錯的黛妮吳翕感到猶豫了,難道自己漏掉什么了么?她要求強鄰解釋一下。
強鄰慢慢解釋說:“笛卡爾強調數字是世界的基礎,不僅形而下的有形物質世界,是數字的。而且涉及到形而上,人的思考規律,也是數學可以推導的。據此,他創立了數字物理的概念,并據此努力,很有成就。在形而上的證明上,也是從我思開始,引入數學邏輯推論上帝的位置。”
黛妮說:“他的結論怎么樣?”
強鄰說:“還能怎么樣?他研究哲學12年就死了,重點還是從我思起點出發的自然科學。實際上他就是想從原點推論一切科學。”
黛妮說:“這是黑格爾的說法和做法。我們中國把科學各門類從中間提取出來,洋為中用,與蘇維埃的路子倒是差不多。”
強鄰說:“不提黑格爾了。我們看,軍事測量,彈道計算,難道不是數學物理么?”
黛妮說:“那不是試驗找出來的么?”
強鄰說:“不是的,不問形而上,試驗是無本之木而已。康德也是贊同笛卡爾的。康德說,一個人在畫出三角形之前,心中肯定已有三角形了。心中那個三角形哪里來的?”
黛妮說:“先有雞,先有蛋的問題。難道上帝在這里顯現?”
強鄰說:“再追究下去,自然是起點的問題。笛卡爾就是從我思,思維在先,推導一切。推導出我,推導出上帝。當然你也可以是‘我’在先。可是‘我’,怎么知道是‘我’,肯定是思維在先嗎!”
黛妮點頭道:“難道我們山里人更符合這套我思的理論。”
強鄰說:“當然。因為你們的生活更貼近原點,并且不肯按照歪理走,總是問為什么。自然是貼近真理的,也就是數字的。”
黛妮說:“好了。形而上的數學原理,我是不可能懂的,那是羅素大才子的問題!你說說數字物理的知識,形而下物理的數學道理,我們怎么符合了?”
強鄰說:“你們的地產、處理地產的規矩,都是清楚的,明確的,可以加加減減。不像內地的大地主,都是模糊的,或許漏算,或許重復,無法計算。看起來人人似乎都有本帳,但是互相不清楚,總體就不明,最后誰也無法搞清楚當地經濟情況。只有互相知根知底的人,才能搞清楚當地經濟。可是外人誰敢進去投資?”
黛妮奇到:“你整天就研究這些東西么?你為什么不多做做慈善,幫助我們經濟。”
強鄰說:“笛卡爾說,伽利略的科學,是沒有基礎的科學,不是從形而上推導的。我們沒有考慮形而上,就去經濟地方,最后也是曇花一現。”
黛妮嗤笑說:“你不掌管錢,所以才做學者。”
強鄰搖搖頭說:“你還是要好好研究一下笛卡爾吧,否則別人賣了你,還在幫人家數錢。”
兩個人在深度哲學上,有了沖突。
黛妮世界觀上屬于世界大同類的基督徒,不反感共產蘇維埃制度和社團的無政府社會主義,基督教社會主義者的思路。
強鄰則還沒有定型。
他受笛卡爾的思維第一的影響,要計算這些利弊,他高度懷疑共產和無政府社會主義的理論地基不對,就會曇花一現。
強鄰無憂無慮,要做正確的事情。不是正確地做無地基的事。
爭論中,周國蓮接到省長周世杰的催促。
大家離開擺金鎮這里,繼續向貴陽府進發。
臨行前,黛妮吳還推薦了幾個閨中密友給水凌,要她們幫助你試驗燒傷藥。
原來都是教會學校畢業后從醫的護士。
大家這次正經取蓮江水路,走定番縣城,在程番里的渡口上船,一路到達貴筑縣,花溪鎮。
休息一晚,強鄰等人轉了轉花溪鎮的夜色,澄清而溫和,是個度夏的好地方。
轉天,大家搭乘周世杰的馬隊,進入貴陽府這個省城。
當天,周世杰帶著隨從親自在南門玉波橋接引,在甲秀樓做東,宴請強鄰一行。
強鄰是淡然處之,但是周國蓮卻有些茫然,不知這個軍閥爹的用意。
周西城,字繼斌,號世杰,年37歲,因為“事業”成功,人們多以號稱之。
貴州陸軍講武堂畢業,黔軍排長出身。
與廣西的李、黃、白一樣的經歷,關系也不錯,都隸屬李任潮的南嶺大總管。
周世杰說:“我來看看能夠與我女兒相處的青年才俊。這里是甲秀樓,是貴陽最高雅的地方了。”
強鄰說:“繼斌兄能夠這么說,可是冤枉令媛了。她是很好相處的人,只是要理解她的心情就可以了。”
周西成周世杰被一聲繼斌兄叫的渾身異樣,周國蓮也起雞皮疙瘩。
她說道:“你要尊敬我的父親,你才多大,怎么能與我父親稱兄道弟呢?”
強鄰說:“難道他與我父親一輩么,我看年齡梯度,差不多與我同輩。”
周世杰說:“這個,這個,令庸啊,你既然與家中的小女相處,當然還是把我看成父輩。”
強鄰說:“沒有什么關系的。我只是覺得繼斌叔叔年輕一些而已。”
周國蓮說:“不要叫叔叔,要叫世叔才行。”
強鄰道:“我們兩家素昧平生,這個世叔從何而來?”
周國蓮說:“那也不用管了。我們家估計是從江西來的,也是說不定。”
強鄰倒是感興趣了,他說道:“繼斌世叔,難道她說的是真的?”
周世杰順著女兒,說道:“嗯,往上數應該是的,但是具體的不知道從何地搬遷至此。”
大家落座,強鄰自己點了一瓶洋酒,周世杰則喝白酒。
周世杰是行伍出身,兩個人也不在意,還是像兄弟多些。
周國蓮則陪在旁邊照顧,水凌帶著其他人坐在另外一桌。
強鄰問道:“我的老師,丁文江丁在君先生呢?怎么沒有一起來?”
周世杰說:“我們兩家談不攏,他自己閑逛。我也懶得告訴他你來的消息。”
強鄰說:“原來如此。他的意思是什么?”
周世杰說:“紅軍要黔南三府地盤駐軍,我是沒有意見的。反正稅收還是歸我,行政兩家商量。但是大地主們不愿意,丁在君卻是要強行進駐,所以我是不同意強行進入,這會得罪這些老上級的。”
強鄰說:“貴州的地主,為什么忌諱紅軍?”
周世杰說:“紅軍總不會幫助他們對付農軍。黔南的地方還是比較安定,就是因為這些大地主有武裝,還有他們和我的關系也很好。現在與我的關系斷了,大地主武裝對付不了農軍的。紅軍肯定不會幫他們的。”
強霖說:“也不一定。紅軍對轄區隨便動槍肯定是限制的。現在怎么辦?”
周世杰說:“拖著吧。反正黔南的建設也慢。由著地主們拖著。”
強鄰說:“嗯。那里的駐軍不變,我也不好開發,只好拖下來,集中開發百色府和河池州。”
周世杰說:“令庸賢侄啊,我來找你是要與你合作發展貴陽城。我現在已經弄的差不多了,就是缺少現銀。”
強鄰道:“我對發展城市的興趣不大,您現在做的如何了?”
周世杰說:“大學、市政和道路都有發展。我現在已經發電、通電了。自來水還是沒有,學校規模也不大,交通倒是好轉了。”
強鄰說:“修路倒是可以參與。自來水我想放一放,市政工程都比較繁瑣。最好放給本地商家來做。”
周世杰說:“放給本地的幾個大家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們收費太多,怎么辦?”
強鄰搖搖頭說:“他們收費是天經地義的。收費太多?可以用條約限制,也可以承包給兩家經營。至于是否賠本,我們要讓人家自己做決定。”
周世杰問:“那你準備在貴陽做些什么?總要做些事情為貴陽。”
強鄰說:“不一定為貴陽做事的。我可以在都勻做些事情,那里最好是紅軍駐軍,我不敢在不穩定的地區投資,土匪太多啊。”
周世杰說:“貴陽也是投資的好機會,我倒是看好貴陽。”
強霖說:“從投資回報看,貴陽是好一些。但是從人文環境,和投資的目的看,還是鄉下的基本建設要急需,未來回報也大。”
周世杰問:“為什么呢?鄉下要建設很長時間才見效。”
強鄰說:“雖然慢一些,但更為有意義,也更為可靠。
周世杰也不是不懂事理之人,真正的生產力還是來自鄉下。城市只是一個貿易的地方。
他不再談這個話題。
他問強鄰:“令庸賢侄啊,你覺得我應該退出現在這個位置么?”
強鄰說:“不必為李德鄰、黃紹竑的事情所困擾。你沒有參加北伐,你可以學習張雨亭,那是我以前的義父。”
周世杰說:“嗯。我的調子沒有他們的高!中央系的報紙罵我土皇帝,我就是土皇帝,怎么了。他們要我參加國民黨,我們全省人民就都是國民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