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八章 人道尊嚴
強霖轉天帶著人馬,和近百的老太太一起上路。
秦伯卿說:“這些女人歲數也就50上下,還不是太大。那些年齡大的都留下了。她們說,會給后人留下尊嚴。”
強霖說:“家里老人是凍餓而死,會給子女留下悲傷,會自暴自棄或者成了革命瘋子,喪失理智的。讓老人死的有尊嚴,活者的人心理就會平和。”
秦伯卿比較清楚,自己鬧革命就是大戶人家不管窮人死活,自己的大家族也是如此。
秦伯卿說:“這些老人果然是為了后人活著。她們聽說為了后人,開始注意自己的尊嚴。留下的老人不多了,所以商會答應給他們提供好房子,讓他們活的有尊嚴,死了也要遵從宗教規矩安葬,留給后人尋找的標記。”
強霖沒有再說什么。這里的民族都有自己的習慣,但是尊嚴的要求是共同的。
后世專門與這些尊嚴做對,總是讓人放棄自己的尊嚴而說假話。當然,不放棄尊嚴就是死路一條,自殺也不能保護自己的尸體不被破壞,徹底的瘋了。
強霖說:“我比較欣賞曹錕的憲法,說的是人到尊嚴,很有意思,也只有這個憲法有這個規定。”
法律出身的秦伯卿說:“這是一個模糊的提法,標準的說法,是民權,或者是人的權利。直接在法律上列舉人道尊嚴,并不能保證它。”
強霖說:“這是一個總綱。將來的法官可以引用這一條,判斷一個案子是否違憲。”
秦伯卿說:“法官自由心證的一個根據。這是一個永恒的爭論。先活下去,還是先要尊嚴?”
強霖說:“這是創造出來的假命題,二論背反的命題。為什么活下去?你先回答這個?”
秦伯卿自然知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為了尊嚴么?那么就回答了尊嚴先于生命。
兩個人沒有就這個問題爭論下去。因為帶著難民,老婦人騎馬,速度變成了士兵行走速度了。所以只好一個縣城,一個鄉鎮的量里程。
強霖覺得,這里是寺廟很多,基本上,每個鎮子,都有各風格的佛教寺院。喇嘛也很多。
大家都能夠尊敬這一支難民部隊,知道這是外來的紅軍的隊伍。
喇嘛們還總是與這些老人交流,其中有些是這些老人的子女和親屬,大家也不怎么悲痛。苦難是真實的、無奈的,佛教早就看清楚了,無動于衷,甚至于享受折磨。
但是喇嘛們畢竟還是有感情的,還是關心家人,都還沒有成佛呢。
強霖告訴一直照顧部隊行走的徐煥然:“再忙的事情,也沒有人命大,那是我們士兵存在的全部意義。你不能用任何名義和命令來褻瀆生命的尊嚴。”
徐煥然點頭應承,強霖也沒有再啰嗦。
走到第三天晚上,才到達永昌縣,這里已經歸涼州武威的地盤了。
不過這時候北洋政府的甘涼道,改為第六行政區的設置,治所在武威縣。
強霖還是借助軍營。因為地震去年地震太厲害了,房子成了緊俏的東西。軍營簡單牢固,就是保暖不行。
徐煥然給老人的房間準備了炭火,大兵們都擠到倉庫,穿著羊皮大衣入睡。
駐守永昌的是聞承烈旅長,他此時40出頭,人很高壯。他把強霖安排在自己的司令部,兩個人坐在椅子上,邊品茶,邊擺談西北軍。
聞承烈說:“西北軍自從到了陜西以后,就無日不戰啊。我們是客軍,總是要防備地方軍閥。”
強霖說:“你們和東北軍打,和河南軍打,還和吳佩孚的皖系打,閻錫山你們似乎沒有打過?”
聞承烈點頭說:“沒有大打。試探過一次,沒有打進去。”
強霖說:“北洋系一直都有地盤。你們的地盤就是西北。雖然你們是華北中原起家的部隊,但是駐軍西北,還是對國防有利的。”
聞承烈說:“對革命也是有利的。我們來這里之前,那些北洋軍閥差不多恢復了滿清的習慣。他們跪拜上官!府衙還都在,貴族老爺們威風十足。”
強霖說:“說說你們怎么革命的?”
聞承烈說:“我們駐軍以后,任命縣官,發布公告。誰敢不執行?比如,有兩家族械斗,劉督軍覺得兩個都是刺頭,也都有人命,就派人把兩邊領頭的都殺了。”
強霖說:“沒有區分是非曲直么?”
聞承烈說:“都有錯誤。起因很小,但是后期的互相不服氣,領頭的就發動本族人,殺死對方的挑事者。”
強霖說:“還是由法院判才對啊。”
聞承烈不在意地說:“就是要殺人立威,最后所有人都不敢主動把事情鬧大了。那兩族人從此不再鬧了,但是他們合伙反對劉督軍。”
強霖問:“反對什么?”
聞承烈說:“什么橫征暴斂,什么草菅人命啊,還有就是欺壓蒙藏回三族人民等等。”
強霖問:“你們的稅重么?”
聞承烈說:“原來挺重,就是籌集軍費。后來軍費下降,我們也就減少了商人的捐獻。我們沒有加重窮人的負擔。”
強霖問:“那么馬仲英為什么反?”
聞承烈說:“因為他的父親,馬家軍一個元老,馬寶被殺了。他父親被殺,是因為他與回民起義有關系。”
強霖說:“這也正常。既然是開莊,就得允許人家兩頭下注。萬一回民成功了呢?”
聞承烈說:“清鄉的那幫家伙看到有不忠心的武裝就殺了正在老家河州的張寶。地盤也就是我們的了。”
強霖說:“不忠心你們的武裝,也是能夠存在的。以后你們就不能干涉地方了。當軍閥這條路致富的想法不要有了。”
聞承烈回到:“我們都知道,打天下,并不是為了我們自己坐天下。”
強霖說:“無論如何,你們要照顧到人們的尊嚴啊。”
聞承烈表示:“現在是民國的十字路口啊。”
強霖說:”是的。如何走好,還是我們自己把握。”
兩個人又聊些建設的話題。強霖問:“去年地震,你在哪里?”
聞承烈說:“我在武威駐軍,縣長震死了,我的兵也震死幾百人。我自己沒有被房子全壓住,逃出來了。”
強霖說:“這個地震有些大了,基本上把武威推平了,古浪鎮也算了完了。”
聞承烈說:“可惜涼州城啊,城墻和城門都毀了,白塔寺也毀了,涼州四寺都被毀了。數百年啊!”
強霖說:“再整修吧。與市政同時整修,慢慢就會恢復的。這些事情要民間自己想辦法,這不是政府的責任。
聞承烈說:“寺廟是人們慈悲、尊嚴的來源啊。我們還是讓人們寬容、協商相處,人道尊嚴的來源。”
強霖表示贊同。接著兩人談了河西走廊的行政長官問題。現在是馬鴻逵,他的部隊基本都被編散了,在這里做文官。
強霖沒有吱聲,這個地方自己得控制起來,因為這是進攻新疆的通道。
強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