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知道自己要死了。

臨死前，她最想見的人，就是她虧欠了一輩子的慕子規。

陶琬答應過她，只要她捱過凌遲之刑，就放她自由，去見他。

今天，是第三百零四天。

千刀萬剮，只剩下最后一剮。

她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的皮肉，偏生，留下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陶夭知道，最后一刀，一定會落在這張臉上，也一定會由陶琬親自動手。

當看見陶琬一身皇后吉服出現在天牢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意外。

今日的陶琬，已經不再是當初唯唯諾諾、伏低做小的陶琬了。

她已經踩著陶家大房三百七十二口的尸骨，做了大渝最尊貴的女人。

陶夭嘴唇翕動：“還有最后一剮。”

陶琬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手中鋒利的剮刀閃著讓人心悸的寒光：“妹妹不必如此惦記。姐姐答應過妹妹的事情，都記得呢。這最后一剮落下，慕子規很快就會去九泉之下，和妹妹團聚了。”

“陶琬！”

陶夭瞬間暴動，方才還奄奄一息的她竟然掙扎著站了起來，帶動套著她的鐵鏈，嘩啦啦的響著。

在這空曠的天牢里，分外滲人。

陶琬驚訝的后退了兩步，臉色略有幾分發白。

卻在看見陶夭身上不斷流淌下來的鮮血的時候，梗著脖子冷笑道：“沒牙的老虎罷了，還敢張。你以為你還是那個武功蓋世的女將軍嗎？”

“你們把規王怎么樣了？”

陶夭雙眸赤紅，宛若一頭上古兇獸，即將脫困而出。

陶琬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昂著頭，口中嘖嘖有聲：“妹妹是不是好奇，陛下恨你入骨，為何不直接殺了你？陛下用你當餌，在釣規王這條大魚呢。如今魚兒上鉤，你也該死了。”

陶夭如遭雷擊：“不，他不會來的。”

陶夭驚慌失措的樣子，陶琬很是滿意，唇角勾起一抹燦爛的弧度：“妹妹，你也太低估你的魅力了。即便你害得規王家破人亡，他還是將你放在心尖兒上。明知道這京城是龍潭虎穴，他依舊來了。他要來救你出去呢。”

“不會的，不可能的。”

“當年，明知道你蛇蝎心腸，他都能為你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遠走關外，還有什么不可能的？”

噗！

陶夭吐出一口心頭血：“他現在人呢？我要去見他。”

“見他，好啊，姐姐馬上送你去見他。”

陶琬迅速接近陶夭，手中剮刀狠狠一刀，貫穿了陶夭的面門，從左額頭，越過鼻梁，直到下頜角，皮肉猙獰的卷了起來。

與此同時，禁錮陶夭的鐵鏈，也準確的鎖住了陶琬，那柄剮刀，準確的刺入陶琬的脖頸。

嘭！

天牢的門被撞開，看見和陶琬倒在一起的陶夭，慕子規睚眥欲裂。

“夭夭，我來了。”

慕子規將渾身浴血的陶夭抱在懷里，伸手去捂她的嘴，似乎這樣，那些血就不會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陶夭嘴唇翕動，還沒開口，就聽見慕子規說：“別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

陶夭唇角含笑，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他。

她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當年他身上的毒，是她下的，就下在大婚那天的合巹酒里頭。

當年他的虎符被盜，是她做的，她故意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調虎離山。

當年誣告他謀反的證據，是她偽造的，是她親手蓋上規王印鑒。

她還想說：她這一生，罪孽深重。

若有來生，她一定贖罪，將他的一切都還給他：他的家人，他的皇位，他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