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五十年一月十五, 蔡向南被殺,趙王發布其十條罪狀,寧省百姓無不拍手叫好。
華夏五十年一月二十, 祝舜理審天極道士, 杜想容謀害皇帝一事昭然若揭, 天下為之聳動, 漸有二皇子得位不正一說。
華夏五十年一月二十五, 季鳶飛葉流風出兵,由月州直\\插東齊腹地。
華夏五十年一月二十六,薛黑薛豹駐守月州, 葉回雪祝柔柔北上,從西北包抄東齊。與
華夏五十年一月二十七, 衛負雪陶九思李悔率兵南下, 準備與楚王匯合。
衛負雪一番動作, 齊閑度此時還并不知道。
東齊皇宮,他正對著一位嬌柔年輕的妃子。那妃子剛到二十出頭, 一張小臉嬌艷明媚,一雙小手柔弱無骨,是齊閑度眾多妃嬪里容貌最出色的一位,然而齊閑度此時叫來她并不是為了賞玩美色。
說來奇怪,齊閑度大小老婆眾多, 但膝下子嗣單薄, 只有這位廖妃育有一子, 且這皇子嬌蠻任性, 三天兩頭便和母妃一道, 被齊閑度叫來提點一番。
廖妃倒是樂此不疲,能多個機會親近皇上, 對后妃來說總歸是好事。
“皇上,您可有好久沒來后宮了。”廖妃仗著自己年輕面嫩,在齊閑度面前撒起嬌來得心應手。
齊閑度倒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輕描淡寫道:“最近很忙,疏忽你們了。”
齊閑度從前不知陶九思其人的時候,是個耽于美色的皇帝,整日里百花中游戲,片葉不曾沾身。后來聽說了陶九思,日日夜夜記掛著,可也沒耽誤去后宮廣布恩澤,只是看誰都像陶九思,有些魔怔。
不過自從那日偷偷見了一次陶九思,回到東齊再看什么樣的美人都覺得索然無味,興趣全無。
齊閑度一朝成了圣人,倒也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注,畢竟現在東齊腹背受敵,皇上喜歡上敵國一男子,總比夜夜笙歌不理朝政的好。
廖妃看齊閑度態度不冷不淡,下定決心再進一步,她牽起兒子坐在齊閑度身側,柔柔道:“陛下,今晚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吃晚飯好不好?吃完飯,我…”
齊閑度看了眼廖妃,打斷道:“語兒四歲了,為什么還背不會《千字文》?”
廖妃話卡在嘴邊,忽然又遭了齊閑度訓斥,登時噘著嘴,委屈道:“陛下,四歲的孩子,字都不認識幾個。”
齊閑度冷聲道:“朕四歲《詩經》都背得!”
廖妃一噎,默默低下頭。
齊閑度端詳一陣廖妃,見她瓜子小臉,身材玲瓏,身上還隱隱約約散著一陣花香,從前賞心悅目的一幕,如今看來心里卻感覺厭煩無比,興致缺缺的揮揮手,“下去吧,好好管教兒子。”
齊閑度從前覺得,自己和陶九思雖然離得很遠,但若想得到他還是易如反掌,然而現在隨著南線戰事吃緊,加上衛負雪的步步緊逼,不知為何,越來越覺得陶九思恐怕只是個可觸不可及的夢想。
可越是得不到,越是日思夜想。屏退殿內下人,齊閑度閉上眼,再次回放當日驚鴻一瞥,任由自己在想象中馳騁。
而此時東齊國境東南,趙王的大軍正在悄悄逼近。
“小陶,你可知道我為什么親來東南?”衛負雪邊問,邊在篝火上暖手,接著又把陶九思的手包在手中。
曠野中寒風蕭瑟,陶九思恨不得將所有衣服穿在身上,成功從一個粽子進化成了一枚皮球。
皮球從層層疊疊的衣服里露出腦袋,問道:“為了鍛煉我吃苦耐勞?”
衛負雪輕輕一笑,道:“南方暖和,一到二月就會暖和了,在此之前我絕對天天給你熱身。
陶九思一愣,耳根漸漸紅了,連忙轉移話題道:“那為什么咱們要來這里?”
“涼國,”衛負雪望著他,“這是涼國古都,很有可能是你母親的家鄉。”
陶九思沒想到衛負雪心里還記掛這事,胸口一熱,狐裘平白暖了三分。
“你還記得你給我的那塊玉佩?”
陶九思點點頭。
“這玉佩若對著光看,會顯現出一個徽記,你可曾注意?”
陶九思搖搖頭,母親遺物他雖然珍惜,但卻從未這般研究過,衛負雪拿去幾日就發現了此等端倪,看樣子是沒少打量揣摩。
“當時我只覺得那徽記甚是眼熟,但一時間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見過,直到最近舅舅為了訓練水軍,淘來一本涼國的《水師紀要》,我才發現這徽記和涼國水師的徽記如出一轍。再加上陶是國姓,你可有猜出…”
“定國公主?”陶九思吃驚道。
衛負雪點點頭,陶九思不可置信的摘下衛負雪腰間的玉佩,對著篝火好一陣研究。
“小陶你應該知道,涼國水師的指揮使,歷來是定國公主的駙馬來做。你母親,也就是陶綻雪,正是涼國最后一任定國公主。只不過她年紀未到出閣之時,涼便為衛所滅,她應該就帶著這枚玉佩開始在大衛輾轉,等在安寧時,她生下了你。”
陶九思懷疑過自己母親乃是涼國皇室,但萬萬沒想到身份會如此顯貴。
“涼滅國不過二十多年,故都之內應該還有不少你母親的故事可尋。還有傳說中的涼國水師,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不如咱們開個小差,攻打東齊前去一趟涼國故都可好?”
陶九思沉默的望著篝火出神,他確實一直惦記著涼國水師,想要全部招攬在衛負雪麾下,也非常想了解自己的出身、自己的母親,可一想到要去觸碰母親的顛沛流離,甚至充滿著血淚的過往,不由的就有些踟躕。
衛負雪似是看出陶九思所想,攬過毛絨絨的皮球溫聲道:“小陶,以后天下絕不會再有充作官妓的懲罰,你母親的悲劇不會再重演。”
陶九思埋首在衛負雪懷中,心中滋味難以言表,暗忖一個大魔頭怎么就成了人間慈善家?
“小陶,”衛負雪湊在陶九思耳邊,呢喃道:“安寧我也是要去的,為夫很想知道你的每一件事。”
陶九思抱衛負雪抱得更緊,他從沒想過自己應該喜歡男人還是女人,甚至從沒想過要喜歡誰,從前他覺得這世上有書有茶,就能活的有滋有味。如果家里給他說了親事,他也會好好對待妻子,相敬如賓。
然而,直到他愛上衛負雪,他才知道,衛負雪當年有句話說的很對,你的一切預想和計劃,在愛情面前便統統做不得數。
他愿意陪著衛負雪,愿意將對方的安危置于自己之上,不愿見他孤單,不愿見他受傷,不愿見他眼里有別人,這種感情無關地位,無關性別,無關師徒之誼,只是因為他愛他,如此而已。
愛情神出鬼沒,既然碰見了,一定要抓住才是。
陶九思從衛負雪懷里抬起頭來,難得主動的湊了過去,閉著眼道:“趙王殿下,現在就讓我暖和暖和吧。”
衛負雪被陶九思招惹的好似進了蜜罐,正要吻下去,一嘗甜蜜,遠處忽然傳來祝舜理興奮的聲音,“殿下!小陶!我發現了!”
祝舜理最近沒事就在翻涼國被滅前那幾年的歷史,企圖找出水師的蛛絲馬跡,今天剛有收獲,忙不迭的來找衛負雪和陶九思匯報。
可遠遠一看兩人竟然摟在一處,走近一看,陶九思面頰緋紅,衛負雪對他怒目橫視,一切都好生奇怪。
衛負雪語氣不善道:“發現什么了?”
陶九思乃是一本正經的人,講究一個克己自律,所以每次主動投懷送抱,衛負雪都會好好把握,仔細體會。
沒想到這次卻讓祝舜理這個呆子二號給攪擾了,趙王氣不打一處來。
祝舜理見兩人古怪,趙王又是聲色俱厲,連忙道:“不急不急,明天說也是一樣的!”
說完拔腿就跑,用從未有過的速度逃離了作案現場,本來要直接回自己的小帳,轉念一想,進了旁側夏開顏的那一間。
夏開顏正在屋里泡腳,見到祝舜理進門,好奇道:“這么晚還沒睡?”
祝舜理皺著眉,在夏開顏腳邊坐下,將剛才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來。
一說完,夏開顏一陣大笑,那聲音震耳欲聾,嚇得祝舜理連忙去捂他的嘴。
夏開顏一雙眼睛彎彎的,看怪物似的看著祝舜理,嗚嗚道:“你松手,我告訴你怎么回事。”
夏開顏的唇在祝舜理的手上掃過,酥酥麻麻,癢癢滑滑,祝舜理如有電擊,趕緊放下手。
“呆子,全軍上下都知道的事你居然不知道,太好笑了,哈哈哈!”
祝舜理紅著臉,像做了什么錯事。
夏開顏笑彎腰,道:“小陶是趙王的…愛人…或者說小陶是趙王的娘子?哎,總而言之,小陶是趙王心尖上的一塊肉,人沒了胳膊腿都能活,沒了心卻活不了,趙王也是如此,少了你我都無所謂,但少了小陶可不行。”
祝舜理愣道:“兩個男人…也可以?”
夏開顏聳聳肩,他是從前京洛最風流的公子,自然見多識廣,“有什么不可以?祝兄啊,你今年也過了弱冠吧?怎么會如此純情呀?”
祝舜理抬頭望著夏開顏一雙紅唇,腦袋哄得一聲炸了,連忙低下頭,水盆里又是夏開顏一雙修長的腳,還露著半截小腿,這下更亂了。
祝舜理支吾道:“我,我,我走了,還要研究下東齊布防,我…”
夏開顏笑著打斷:“你一個破案的大理寺卿,打起仗倒也是很起勁。”
祝舜理紅著臉,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夏開顏在帳內笑的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