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菲看到夏至難過的樣子,忽然意識到,自已過于堅決拒絕的態(tài)度讓夏至誤會了。
她的本意是不想讓夏至一輩子背上沉重的心理負(fù)擔(dān),畢竟,沒有什以比人的生命更重要。對于夏至來說,趙菲救了她一條命,她就始終虧欠著趙菲什么。趙菲一直認(rèn)為,夏至是出于這種心理,才每每在她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的。
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
夏至想要幫助她的心,是真誠的。
也許她們剛開始的相識是出于那場溺水事故,但是那場事故只是一個引子,引導(dǎo)她們相遇,結(jié)識。夏至現(xiàn)在這么做,是出于好朋友立場的考慮。
趙菲想明白了這些,頓時心里一陣激蕩,她不好意思地對夏至笑著說:
“夏至姐,別難過,好吧,我答應(yīng)你,只要我手頭緊缺,一定找你拿錢,行了吧?絕不騙你,騙你是小狗!”
趙菲的表情,萌蠢萌蠢的,一副后悔莫及、傷害到了夏至的樣子,說到小狗時,還雙手舉到頭頂做耳朵耷拉狀,終于成功地把夏至逗樂了,她破涕為笑,道:
“好,這話你一定記得。否則,可記得我是什么專業(yè)的,對付不聽話的狗狗有一百種方法!”
在玩笑聲中,兩個人之間冰釋前嫌,內(nèi)心的交流,讓她們明白彼此的友情,經(jīng)過一次小小的誤會與曲折,反而讓她們更貼近了彼此的本心,關(guān)系在無形中更加親密了。
誤會消除,就在兩個人都頓感輕松之時,“呼”地一聲,就聽到一陣帶風(fēng)似的跑步聲,接著顏金花面帶驚惶地跑進(jìn)了夏至的辦公室,一看到趙菲果然在這里,她哭著立即撲進(jìn)了趙菲的懷里:
“嚇?biāo)牢伊耍瑒偛旁阪?zhèn)政府門外遇到一個自稱是港客的大胖子騷擾我,一直往我手里塞名片,問我愿不愿意跟他去香江,我說不愿意,他還硬把名片塞進(jìn)我的口袋里,還拉著我的胳膊不讓我走,太可怕了。”
雖然此刻和趙菲和夏至在一起,但是顏金花還是嚇壞了,身體仍在瑟瑟發(fā)抖,足見被驚嚇得不輕。
“這就是個流氓,你可別相信他!”
趙菲生怕顏金花會上當(dāng),當(dāng)即嚴(yán)肅地對她道。
“好啦,金花知道了,你沒看到她嚇壞了?”
夏至上前安撫道,并倒了一杯熱水給顏金花喝。
好一會兒,顏金花才平靜下來,她道:
“長這么大,還沒有被這么嚇壞過呢。”她摸索著自已的口袋,還真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硬硬的紙片,遞給趙菲道,“這就是那個人硬塞給我的。”
趙菲接過來仔細(xì)一看,上面印著的是繁體燙金字,乍一看十分高檔,但里面的頭銜,幾乎是事無巨細(xì)地印了上去,什么哪個地區(qū)的理事長之類的虛銜,最后一行小字才是實銜,原來是個香江塑膠花廠的總經(jīng)理,叫張豪強(qiáng)。
整張名片充滿了俗不可耐的暴發(fā)戶氣息,當(dāng)然,如果落在別的充滿了物質(zhì)欲望的小女人身上,沒準(zhǔn)會被這張名片上的頭銜所吸引和嚇住,但結(jié)合剛才那個男人強(qiáng)拉硬拖的言行,趙菲覺得這是個素質(zhì)不高的廠主。
這個年代,正是香江經(jīng)濟(jì)起飛的年代,包括李嘉成這樣的大老板,都是從塑膠花的制作起步的。塑膠花也就是俗稱的假花,以塑料為原料,經(jīng)過李嘉成的潛心研究,色彩艷麗、形象逼真,一時間廣受民眾的喜愛,銷量極大。
他的成功也引來了大批跟風(fēng)的工廠,而且大家都賺得不錯,讓許多小廠子賺得盆滿缽滿。
這個人,肯定是適逢其會,要不然,就憑他的素質(zhì),能賺到錢也只有運氣籠罩才可能。
“他還在外邊不?我去看看,省得他再騷擾你?”
趙菲行事十分果決,如果這個人有心騷擾顏金花,肯定會等在門外。而之所以肯定這個人會騷擾顏金花,趙菲是覺得對方還公然送上名片,顯然,一方面炫耀身份,一方面表明誠意,還有一方面是肆無忌憚。
對這種人,只能當(dāng)面說清楚,當(dāng)面解決。
“阿菲,算了,我害怕,不敢去。”
顏金花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吃這種虧,女孩子的心理都一樣,吃這種虧的第一反應(yīng)反而是不敢向家里求助,顏金花因為剛才趙菲走的時候說要去看夏至,遭到那個人的騷擾后,便下意識地往夏至的辦公室里跑。
這個時候,只有同齡的好朋友,能傾訴這種難以啟齒的事情。父母親也許會理解,但終究還是有點羞怯,不敢面對他們。
“金花,你別怕,我們仨一起去。別忘了你夏至姐是做什么的,他如果敢使壞,我就用刀閹了他。”
夏至“唰”地亮出了手術(shù)刀,讓趙菲不禁莞爾,心里暗道:黃老師,你看到這一幕可有擔(dān)心否?以后可要老老實實地,哈哈。
在她們倆的鼓勵下,顏金花終于鼓足勇氣,一起往鎮(zhèn)政府門口走去。
“在哪遇到的?長什么樣?”
趙菲問顏金花,邊四下里打量。
“咦,沒有看到了。是個大胖子,鼻梁上長了顆小指頭大的黑痣,很好認(rèn)。”
顏金花小心翼翼地四下張望,已經(jīng)沒有看到那個胖子了。大家便往政府門口走出去,舉目四望,此時已經(jīng)夜里八點多了,小鎮(zhèn)喧鬧的一天進(jìn)入尾聲,街上只有寥寥的行人。
“看來沒事了,走了。”趙菲對顏金花道,“好了,你也別想了,晚上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忘了。”
“阿菲,不早了,你先回去。我陪金花進(jìn)去吧。”
夏至其實沒當(dāng)這一回事,她的性格大大咧咧地,有時候挺有豪爽的氣派,這種事情在她看來,不算什么。只是顏金花第一次遇到,自然會害怕一些。
趙菲神色如常,安慰完顏金花后,見她情緒有所好轉(zhuǎn),便在政府門口和她們道別,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林蘭妹已經(jīng)走了,客廳的桌上,放著一罐餅干和巧克力糖果,包裝精美,卻十分刺目,一眼能看到上面印的繁體字,一看就知道是港貨。
趙菲剛從顏金花的刺激中出來,心里無由地對港貨有點反感,再加上那堆東西是林蘭妹帶來的,她連動都懶得動,便打水去洗澡了。
洗完澡,劉桂珍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一臉興奮地對趙菲和趙蘭炫耀:
“你們看,林蘭妹是個不錯的人吧?還送了這么高級的禮物給咱們,要一百多港幣呢。看來,早前咱們是誤會了她。”
“媽,你別被人家一點東西就收買了,之前她在茶廠對小妹下手時可狠了。如果不是想辦法自證清白,小妹這輩子的名聲就被她毀了。”
趙菲這么說,趙蘭正想伸出去拿餅干的手就縮了回來,想起當(dāng)時危險的情形,她還不禁不寒而慄:
“媽,的確是那樣,我當(dāng)時百口莫辯,想死的心都有了。”
“喲,你們這兩個臭丫頭,有東西吃就不錯了。如果不是人家好心拿來,這輩子你們都別想有這么高級的東西吃是不是?
好,我就看你們有志氣不吃,我吃了。”
劉桂珍說完,賭氣地打開巧克力糖果精美的包裝盒,拿了一塊,剝開漂亮的包裝紙,放進(jìn)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嗯,不錯,甜而不膩,是正宗的港貨。你們真的不吃?”
劉桂珍好象故意氣她們似的,又把餅干罐打開,把里面的曲奇餅?zāi)贸鰜恚蠼懒似饋怼?
趙菲和趙蘭無語,看著母親的樣子,覺得她象個小孩子似的,怎么這副作派:
“媽,你吃吧,晚上吃糖和餅要刷牙,不然會蛀牙。”
趙菲笑著調(diào)侃了一句,反正不光林蘭妹帶什么東西來,也無法還清她對妹妹犯下的罪,趙菲不恨人則已,一旦被她恨上,那就難以原諒。雖然這樣的性格有點偏激,但或許這也是前生不甘的烙印吧!
而且,每當(dāng)一想起林蘭妹當(dāng)初的用心和引起的后果之惡劣,想起小妹當(dāng)時驚恐的樣子,趙菲就覺得那好象前生無依傍的自已一般。林蘭妹這樣惡毒的婦人,如果繼續(xù)和母親交往下去,母親早晚會受她的影響。
劉桂珍本身定力不夠,別人說什么,她就信什么,往往別人的意見,她都聽得比家里人的話要順耳,針對她這種性格,趙菲一時還沒有想出補(bǔ)救的辦法來,只能邊走邊想辦法了。
“哼,你們不要看不起林蘭妹,人家家里可是靠著一座金山。”劉桂珍吃了一嘴的餅干,說話的時候,還有餅干屑從她的嘴里噴出來,“你們不知道吧,她家里現(xiàn)在住了一個香江來的大老板,她還叫我明天過去認(rèn)識一下呢。”
香江來的大老板?
趙菲的腦子里,不禁閃過顏金花手里的那張名片,那個也是個老板呢。不過,不會這么巧吧?
趙菲搖搖頭,清空畫面,對母親道:
“香江來的大老板和咱家的生活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她讓你去認(rèn)識大老板干嘛?”
咦,是呀,讓我去認(rèn)識大老板干嘛?
劉桂珍也被趙菲問住了,說實話,她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呢,只是一直沉浸在能認(rèn)識大老板的興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