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趙民生剛把母親安撫好,見妻子這么說,心想別又節外生枝。
“我大弟弟劉桂東啊,他不是到現在也沒生嗎?你要是有人,就多交待一個。我回頭問問他,要不要收養一個。他們的年紀和民富也差不多了。”
“哦,這事啊,行。只要桂東愿意,我就幫著再多問一個。”
趙民生一聽原來是這事,反正問一個也是問,問兩個也是問,便一口答應了。
只是這么一想,怎么沒生孩子的都集中在自家了,不由得心里有點怪怪的。
趙菲這時聽母親說這事,才想起大舅舅劉桂東至今也沒有生育,舅母錢惠珠對此心里還隱隱不滿,因為這種暗中存在的矛盾,所以和外婆一家也沒有很熱絡。
也許,有一個孩子他們的關系也能好一些吧?孩子的確是家庭的潤滑劑。
不對,趙菲恍然意識到,上一世大舅舅家并沒有抱養孩子啊?夫妻倆一直心存希望,一年又一年,直到白發蒼蒼之時絕望了,但那個時候,就算要抱養孩子也來不及了。
看來,這事還真地象母親劉桂珍說的那樣,要定下來,讓大舅舅動心,早點抱養個孩子。不過,這事倒不象二叔的那么急,因為大舅舅肯定和上一世一樣,現在還沒有絕了自已生孩子的希望。
要讓大舅舅抱養,除非他們自已想通了。要嘛就是下猛藥,有人直接點醒他們,不要再做美夢了,趕快去抱養一個還來得及培養親情。
當然,讓趙菲去做這件事肯定不行,她是小輩,而且說的還是夫妻隱私的事情,怎么樣都不合適。這個最合適的人選,莫過于母親劉桂珍了。借著二叔抱養這件事,這是個大好的機會。
黃珍娟想到媳婦的弟弟劉桂東也沒有孩子,說也奇怪,她的心里就舒坦多了。人總是這樣,看到別人幸福或者無感或者嫉妒,但看到別人和自已一樣倒霉,人就心理平衡,舒服了。
事情告一個階段性的段落,黃珍娟看到了解決事情的方向,也無心再留在老大家。離開自已的地盤,坐在媳婦的地盤上,這讓她總有點手腳無處安放的感覺。
黃珍娟起身告辭,她是解放著綁過腳后來又放的,一雙腳多少有點變形,走遠路不太方便,趙民生要送她回家。黃珍娟不讓,她知道兒子要上班,便說要去雇自行車伕。
趙民生塞了十塊錢給母親,當著劉桂珍的面。劉桂珍相比那要損失的兩個月工資,這十塊錢還是能接受的。她這次破例沒有因此而冷臉。
趙菲把奶奶送到鎮上,幫她雇了自行車伕,想了想,又拿了十塊錢給奶奶,說是自已平時攢的,讓奶奶拿著花。她不敢把給奶奶的錢超過父親給的,免得讓奶奶懷疑。
沒想到,黃珍娟拿到錢,卻十分感動,她有點難以置信地道:
“阿菲啊,很多錢了,你不要再給我了,自已留下來花。”
“奶奶,沒事,我放暑假去撿茶葉,一天能賺六塊錢呢,你就先拿著花吧。”
“嗯,真是好孩子。這么多孫子孫女的,你還是第一個給我錢花的呢!”
黃珍娟手有點哆索,看得出來,她的確很激動。
在農村,一般都是指望著男孩子,女孩子嫁出去就是別人的人了,大家也不指望女孩子能幫襯什么,趙菲這一舉動,的確出乎黃珍娟的意料。
看著奶奶坐上自行車架不太利索的身影,趙菲心里也涌起一陣淡淡的憂傷。
農村女人的一生就是這樣了,小時候在娘家被當做粗使勞動力,長大了嫁入夫家,生兒育女,勞作不休,一輩子一轉眼就過去了。
上一世她無法護得家人周全,但是這一世,她一定要努力賺錢,讓她心疼的人都過上幸福的好日子,至少也衣食無憂,無需擔心養老。
趙菲順路來到了老丁鑰匙鋪,打了個電話往市里邱良伙那里,了解邱智巍的情況。
邱智巍來接電話后,通報了一通他們在市里挺好的什么的,還說廣告公司也正在籌劃中,不過帶來的錢不夠了,需要再投入兩萬元,他正在想辦法解決。
邱智巍倒是識趣,覺得趙菲一個學生,上次和邱良伙合資,已經投了那么多錢,她哪能再拿出那么一大筆啊?所以也沒有指望她。
“你想辦法解決?怎么解決?還是敲詐勒索嗎?”趙菲笑道,又吩咐他,“你告訴我地址,我把錢從郵政電匯過去。”
邱智巍有點不好意思地干笑兩聲,要讓他在陌生的市里籌錢,他還真是有點想使用非常手段了,只是一想到那些吃政府免費花生米的小混混,又按下了那顆心,現在聽說趙菲有錢匯給他們,頓時精神一振,馬上把地址告訴了趙菲,臨了他又信誓旦旦地道:
“老大,你放心,今年我們一定給你超出預期的業績,兄弟們的干勁都大著呢!”
“行,只要你們不做違法的事就好了。你要記住,我們的生意是正正經經的,不要沾一絲‘黑’,否則有你好看的。”
趙菲半鼓勵半威嚇,倒不是她不相信他們,只是畢竟他們的底子不太干凈,萬一遇事容易沖動,說不定就又走上了歪路。
但是對邱智巍和他手下這幫人,通過上次自已昏迷不醒期間的表現,趙菲也覺得他們值得信賴。如果當時不是邱智巍出面維持秩序,招魂的事情恐怕沒能進展得這么順利。
至于自已是不是因為失魂而昏迷,是不是因為劉老吉的招魂才清醒的,趙菲也無法定論。
這個世界上,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太多了,就如自已重生吧,說出去誰會相信呢?
因了這個電話,趙菲去出租屋里取了存折,把錢領出來兩萬,然后去郵局電匯給邱智巍。
不過,趙菲沒有想到的是,正因為她領兩萬塊錢這個舉動,又觸發了銀行營業部主任劉離的敏感神經。
趙菲前腳剛離開,劉離后腳就到鎮派出所熊力那兒去報警了。
不久前才存進十萬元,現在又突然領出兩萬元,這樣大宗數目的往來,以一個十來歲小姑娘的行徑,的確可疑。
熊力也有點坐不住了,但他還不能確定這個人是不是他認識的趙菲,于是便問劉離:
“那小姑娘人呢?”
“我叫跟著了,來你這時說是往鎮里郵政所去了。”
“那一定是匯錢去了。你和我去看看。”
熊力叫上劉離,讓他去認人。
趙菲把單填好,寫上邱智巍的名字,正要交給郵政所的營業員,卻突然邊上伸出一只手,將她的匯款單搶了過去:
“阿菲,你哪來的這么多錢?要匯給誰?邱智巍?這不是鎮上掛得上號的小混混嗎?”
趙菲轉頭一看,搶走自已匯款單的不正是父親的結拜兄弟、黃坑鎮派出所所長熊力嗎?
他怎么來得這里?
再看看熊力邊上站的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中年男人,那不正是自已去存錢的工行的人嗎?
看來,是自已進出款項太大,終于引起了銀行的注意吧?
趙菲心里倒是不怕,因為這些錢來歷都很清楚,如果熊力要她交待,她都能一一說清來歷,但是熊力知道了,是不是意味著家里也要知道了?
趙菲能想像接下來家里將掀起的巨大風浪,如果知道自已手握這么一筆巨款不上交,母親豈能和自已善了?
想到這里,趙菲一陣頭疼。
“熊所長,我匯錢犯法嗎?”
趙菲只能硬碰硬了,她在賭,賭熊所長服軟。
因為不管是存錢、取錢還是匯錢,她都沒有越過法律底線,熊力沒有證據,根本沒有權力清查她。
在趙菲有些挑釁的目光下,熊力眼神閃了閃,一瞬間他肯定也想了很多,想到他和趙民生的關系,想到趙菲對他找到公章的幫助,想到趙菲背后市局的靠山。
正因為熊力是成人,成人的世界了,多了利益的計較和牽絆,所以他才會多想,因為多想,才會猶豫:
“不犯法,呵呵,熊叔這不是看你匯的錢多嘛,有點好奇。”
熊力掩飾著,他沒想到劉離說的趙菲就是自已認識的趙菲,而且趙菲還真的匯了這么多錢給別人,看來,賬戶上有十萬元也是真的了。這一切讓熊力腦洞大開,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自已該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好奇心也要合法才能允許查看個人隱私,這位領導你說是不是?你是銀行的吧?銀行開門不就是為了讓人存錢取錢嗎?作為客戶,我哪里違規了?”
趙菲知道肯定是劉離搞的鬼,不然熊力哪里知道她錢的事情,所以不客氣地指責起劉離來。
劉離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這么彪悍,一時楞住了。雖然他們有反洗錢的責任,但是目前來看,這個小姑娘賬目十分合理清楚,不象那些洗錢的,反復進出賬,她這次領的兩萬算是最大宗的,也不算哪里違規了。
劉離一時啞然。
兩個大人被趙菲頂得無話可說,好象有點難堪。
可是若不是因為趙菲年紀小的話,又怎么會因為這些錢而被人懷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