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好老面,剩下的面倒在面板上,用力揉搓,將發麪和薄面均勻揉在一起。
等麪糰揉光了,底下再撒一層薄面,用盆扣住麪糰,讓麪糰再醒發一下。
這時候,將用調料醃過的肉餡,分次加入蔥末、菜餡兒,用筷子攪拌均勻。
那大葉芹本身就帶著一股特殊的香氣,再跟調料、肉餡、蔥末兒等混合起來,頓時屋子裡就充滿了鮮香的氣味。
原本張淑珍是要蒸饅頭,面發的多,這要改成蒸包子,估計得蒸好幾鍋。
張淑珍瞅了瞅牆上的掛鐘,快四點了。
學校得四點半放學,要是再加上值日啥的,估計就得快五點,那幾個才能到家。
算了,還是動手包吧,自己一個人慢慢幹,等會兒外頭那仨忙活完了也能搭把手。
就這樣,張淑珍切了一塊麪,揉成長條,再切了劑子,自己一個人搟皮、包餡兒。
兩合面比不上純白麪那麼筋道,沒法包太多褶的圓包子,所以張淑珍還是像包餃子那樣,捏成長的。
張淑珍幹活麻利,再者包子大,出活,沒多長時間,就包出來一蓋簾。
張淑珍在屋裡包餃子,盛希平則是跟倆弟弟,把盆裡的肉分開,給林場相熟的幾家送去些。
天氣暖和,盛新華這小子心野了,在家裡待不住,一見爸爸要出門,小傢伙非要跟著不可。
盛希平一看,這咋整?領著吧。
就這樣,盛希平一手拎著肉,一手領著盛新華,先是去了王家川家,然後又去了李正剛家,給這兩家都送去了三四斤肉。
大忙季節,各家除了留個人做飯、揉牛毛廣之外,其餘人都上山了。
就連王家川也不例外,領著倆兒子進山薅牛毛廣創收去了。
盛希平把肉留給王家川和李正剛的媳婦,然後領著盛新華回家來,又拎了七八斤肉,出了家門一路向西,去大鹼場劉家了。
這邊路遠,小新華走一會兒就累了。
沒辦法,盛希平就一手抱著兒子,另一手拎著肉,爺倆邊走邊嘮嗑兒,可把小新華美壞了。
劉家的情況也差不多,劉長德跟著劉玉江、劉玉河去山上了,秦秋燕領著倆媳婦正往回收曬半乾的牛毛廣呢。
劉玉江家老二快一週歲了,劉玉河媳婦年後也生了個小子,還不到三個月呢,都離不開人。
所以這倆媳婦再怎麼著急,也沒法上山去。
見到盛希平爺倆過來,秦秋燕挺驚訝,“這大忙季節的,你咋有空過來?
哎呦,小新華,快,過來讓奶奶抱一抱。”
秦秋燕一見到盛新華,喜歡的不得了,趕緊把孩子接過去抱著。
盛新華被秦秋燕抱在懷裡,一點兒也不害怕,反倒是摟著秦秋燕的脖子,親親熱熱的叫了聲兒奶奶。
這下可把秦秋燕美壞了,在盛新華臉蛋上親了好幾下。
“走,進屋,奶奶給你拿糖吃。
希平啊,走,進屋去,進屋說話。老大媳婦,趕緊燒壺水,給希平泡茶。”
“師孃,別忙活了,大嫂,你可別聽我師孃說的,燒什麼水啊?我又不渴。”
盛希平一聽,趕緊攔住了劉玉江媳婦。
“我前兩天在山上打鹽窩子、下捉腳,今天去遛,抓了個鹿,還碰見倆黑瞎子,正好,給家裡拿過來些。
這時候都忙,幹活也累,吃點兒肉補一補。”盛希平擡手,將手裡拎著的兩塊肉,遞給了劉玉江媳婦。
“呦,遇見黑瞎子了?可千萬得小心。”秦秋燕一聽,嚇了一跳。
對於他們這一輩兒老獵人來說,進山遇見黑瞎子那可是非常危險的事兒。
他們那時候用的都是老土炮,裝火藥、打鉛彈那種,放一槍就得再往裡裝藥、裝子彈,老費勁了。
而且老土炮殺傷力不夠,對付皮糙肉厚的黑瞎子很難,一個鬧不好,就讓黑瞎子給踢蹬了。
所以那時候打獵,都是好幾個炮手結伴進山,輪換著開槍,爲了有裝槍的時間。
“嗯呢,我帶著狗,還揹著五六半,沒事兒。”盛希平知道師孃是關心他,故而解釋了一句。
“嗯,你別說,現在用的這個槍啊,比我們那時候可強太多了。
射程遠、殺傷力大,還能連發,要不現在打獵這麼容易呢?槍順手啊。
唉,就是不知道這麼下去,再過幾年,山裡還能剩多少獵物了?”
秦秋燕聞言點點頭,回想起當年他們夫妻叱吒山林的情景,忍不住感慨道。
老一輩獵人進山,規矩特別多,什麼春夏不打獵、母的不打、帶崽子的不打,等等,各種講究。
獵殺不是目的,只是那個年月維持生計的辦法,爲了養家餬口不得已,那時候,獵人是一個行當。
爲了長遠發展,纔會有那麼多的規矩一輩一輩流傳下來。
如今的人,已經不太在意那些了,而且隨著槍支的發展,確實對山林裡的野生動物造成了一定的威脅。
“師孃,真要是有那一天,國家會管的。
最主要的還是咱老百姓日子不好過,爲了口吃的,不得不去山裡冒險。
等以後,咱端起碗裡有肉,出門兜裡有錢,吃穿都不愁的時候,誰還冒那個險,去山裡打獵啊?”
盛希平笑笑,安慰秦秋燕道。
“嗯,也是,反正我老了,以後的事我看不著,眼不見心不煩唄。
將來兩腿一蹬,啥都不用管。”秦秋燕擺擺手,不再糾結這些。
“走啊,進屋坐,你難得來一趟,還領著新華,咋地也得進屋坐坐,我給新華找兩塊兒糖。”
“師孃,不用了,我得趕緊回去,家裡頭我媽發了面要蒸包子。
這會兒我媳婦、雲芳雲菲她們還沒放學呢,我得回去幫忙。”
盛希平就是來送肉的,家裡事情不少,哪有時間進屋去又喝茶水又閒聊的?
這個時候,家家都忙,劉家四個小娃,有還在吃奶的,有滿地亂跑的,夠秦秋燕婆媳操心了,盛希平哪好意思進去添亂?
“你看,你這難得過來一趟,連屋裡都不進,你師父回來知道了,不得說我啊?”
秦秋燕一聽就急了,非得讓盛希平父子倆進屋坐坐不可。
盛希平惦記著家裡頭,推辭不就。
秦秋燕沒轍了,打發大兒媳婦回屋,翻找出兩塊兒糖來,塞給了盛新華。
秦秋燕誠意要給,盛希平也不好再拒絕,要不然這老太太脾氣上來,往後都不讓他們登門了。
盛希平無奈,只能讓兒子收下糖果,然後教他謝謝。“快點兒,謝謝奶奶,還有大娘。”
盛新華倆手抱拳,朝著秦秋燕和劉玉江媳婦點點頭,這就算謝謝了。
然後盛希平接過來兒子,跟秦秋燕婆媳告辭,抱著孩子轉身離開。
盛新華趴在爸爸懷裡,還不忘了揮揮小手,跟劉奶奶再見呢。
等盛希平抱著兒子回家,張淑珍已經包出來一蓋簾,正包第二蓋簾包子了。
剛纔盛新華一直跟著爸爸在外面逛遊,不知道家裡包包子,這進屋一看奶奶在玩面,那還了得?
小傢伙用力掙開爸爸的胳膊,就要往炕上去。
盛希平一看,這不活土匪來了麼?嚇得他二話沒說,抱著兒子就去了院裡。
“糖呢?剛纔劉奶奶給的糖,來,爸爸給你扒一塊兒,你在這兒吃,順道跟狗玩啊。”
盛希平把兒子放在了小板凳上,從小娃的衣兜裡掏出一塊糖,在兒子面前晃了晃。
花花綠綠的糖紙,可比屋裡的面有吸引力,盛新華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在眼前這塊糖上了。
“要,要。”小傢伙伸著手,想要去夠那糖果。
“那說好了啊,你在外頭吃糖,不許再進屋搗亂了。”
一塊糖,這小子能含半個鐘頭,正好等會兒盛希泰他們都回來,就有人哄孩子了。
盛希平計劃的挺明白,幫兒子扒開糖紙,把甜甜的糖果送進小娃嘴裡。
香香甜甜的味道,一下子俘獲了盛新華的心,小傢伙含著糖,朝著他爸爸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老三,你在這兒看會兒新華,我進屋幫咱媽包包子去。”
正好這時候盛希康回來了,盛希平直接甩鍋,讓老三看孩子,他洗了手,進屋包包子去。
面多,餡兒也多,娘倆一個搟皮一個包,不多時又包出來一蓋簾。
張淑珍一看,讓盛希平自己先包著,她去廚房燒火、刷鍋、添水,等鍋裡水開了,兩層鍋簾子全都擺滿包子,先蒸一鍋。
這邊剛把鍋蓋蓋上,那頭盛希泰連蹦帶跳的先進了門。
一進院子,這小子就聞著香味兒了,“媽,家裡做啥好吃的呢?”
張淑珍白楞了老兒子一眼,“狗鼻子就是尖,包子剛蒸鍋裡,熱氣還沒出來呢,你就聞著味兒了?”
盛希泰纔不理會老媽那陰陽怪氣呢,他只聽見了關鍵詞,包子。
“今晚上有包子啊?啥餡兒的?有肉麼?沒肉的話,油漬了也行啊。”
“滾一邊兒去,有你吃的就行唄,問那麼多幹啥?”張淑珍被問的煩了。
盛希泰根本不在乎,揹著書包蹦跳著就進了東屋,伸頭往那餡子盆看了下,再聞一聞。
嗯,大葉芹餡兒的,裡頭有肉。嘿嘿,今晚上有肉包子吃了。
“大哥,用幫忙不?”盛希泰樂呵呵的問道。
“不用,你趕緊寫作業,寫完了哄新華就行。”盛希平擺擺手,示意老六趕緊幹正事兒去。
“哎,知道了。”盛希泰答應一聲兒,就趴在北炕的炕沿上,趕緊寫作業。
沒過多會兒,盛雲芳盛雲菲,還有周青嵐也都陸續回來了。
這時候,面和餡兒還剩一半兒呢,衆人一看這情況,立即去洗了手,都過來幹活。
人多力量大,沒多會兒,剩下的面和餡兒就包出來了,又擺了三蓋簾還多。
“我的天,媽,你今天這是要幹啥?開食堂麼?包這老些包子?”
周青嵐一看,屋裡好幾蓋簾包子,東鍋已經開鍋冒熱氣,西鍋正往裡擺,好傢伙,這都快趕上食堂了。
“我原本打算蒸兩合面饅頭的,結果希平他們弄回來那老些肉,還薅了不少大葉芹。
這時候肉擱不住,我一尋思不如多包點兒包子,正好他們上山有東西帶飯。”
張淑珍剁餡的時候沒啥感覺,被兒媳婦這麼一說,回頭再看看這裡屋外屋的,頓時也笑了起來。
“嗯,咱家人多,除了新華,都是能吃的時候,多包點兒包子,明後天咱做飯就省心了,也挺好的。”
周青嵐一尋思也是,這時候忙的腳打後腦勺,多做出來點兒吃的預備著,也省得天天忙叨人。
第一鍋包子出鍋的時候,林場北邊小火車站響起了通勤車的汽笛聲。不用說,上山薅牛毛廣的人,坐車回來了。
“正好,你爸進門就吃飯。今天就他一個人上山薅菜,沒那麼多,咱吃完飯再燙菜就行。”
張淑珍把鍋裡的包子撿到小笸籮裡面,讓盛雲芳她們端進屋。
盛希安跑去菜園子裡,薅了幾棵帶根兒的蒜苗,收拾乾淨了剁碎。
都這個時候了,去年秋天留下的大蒜哪裡還有?早都發芽老長了。
可是吃包子沒蒜,感覺少了點兒味道,所以盛希安就去地裡薅蒜苗回來,反正對付著也能吃。
炕桌端上兩笸籮包子,一碗蒜醬,剩下的包子撿到蓋簾上,正好這時候盛連成也揹著口袋,步履沉重的進門了。
“呦,今天家裡做啥好吃的呢?我在院子裡就聞到香味兒了?
希平,剛纔聽人家說,你今天弄回來倆黑瞎子?咋回事兒啊?”盛連成一進院子,就大聲的問道。
“爸,今天家裡包的包子,熊肉大葉芹餡兒的,老香了。
你快換衣服洗手吃飯,我媽剛纔說了,先吃飯後燙菜。”
不等張淑珍他們開口,寫完作業,在院子裡哄小侄兒的盛希泰,趕緊就跟他爸說道。
盛連成一個人進山,自然薅不來那麼多牛毛廣,也就六七十斤吧。
一聽這話,盛連成把口袋往地上一扔,脫下外衣,拍打拍打褲子上的泥土,然後進屋來,舀了盆水,洗洗臉和手。
一家人齊了,張淑珍吆喝著趕緊吃飯。吃包子簡單,不用配菜,只要有蒜醬和醋就行。
於是各自抓起個包子,咬上一大口,大葉芹獨有的一種鮮香,混著肥美的熊肉,咬一口汁水順著包子的縫隙就往下流,這滋味兒,絕了。
“哎呀,這包子,太好吃了。”
盛連成咬了一大口嚼著,連連點頭,其他人也跟著附和,就連盛新華那小傢伙,也在那兒喊著好七。
周青嵐懷孕四個來月了,她懷孕初期都沒咋折騰也沒吐,如今更是啥反應都沒有,吃嘛嘛香。
唯一一點,反正就是愛吃酸的,不管吃包子、餃子、麪條,都得放醋。
像剛纔,別人都是用羹匙舀一點兒蒜醬抹包子上,她是單獨一份兒醬料,裡頭倒了不少醋,她就覺得這麼吃好吃。
孕婦的口味千奇百怪,大家夥兒已經習慣了,誰也不說啥。
愛怎麼吃就怎麼吃吧,只要身體好就行。
這頓飯,衆人吃的心滿意足,就連盛新華,都啃了一個包子。
如今這年月的人,不講究啥精緻,只求管飽,幹活快就行,所以盛家這包子包的,趕上個巴掌大了。
盛新華那麼點兒個娃吃一個包子,屬實不少了。
今天這包子屬實包了不少,蒸了四鍋,蒸出來的包子裝了一大盆。
張淑珍瞅了瞅,挺高興,差不多兩三天不用愁著做什麼飯了。
收拾完屋裡,外頭的牛毛廣也燙好了,六七十斤,都不用旁人動手,盛雲芳、盛雲菲還有盛希泰三個人搶著就擼出來了。
那姐妹倆手快,每人擼出來一土籃子,盛希泰幹活慢,還是張淑珍幫著呢,也就搶出來大半土籃。
不過到最後,張淑珍還是按照五分錢給的,把盛希泰高興的直蹦。
那點兒牛毛廣不用盛希平動手,他則是把鹿茸炮製處理了。
第二天,該上山的上山,該上學的上學,大家夥兒各忙各的。
張淑珍在家,把熊肉肥的部分都切了煉油,煉出來的油能吃挺長時間,油漬了也能擱的住。
剩下瘦的還有鹿肉,都放在陰涼地方,用涼水拔著,這樣能多吃兩天。
這幾天,盛家就是換著花樣兒的吃肉,炒肉片、燉湯、汆丸子、炸肉醬,好歹在肉壞掉之前,都吃完了。
有肉吃,人就有力氣,幹活也多。
盛連成領著三個兒子,只要不下大雨就上山,天天都能薅回來不老少牛毛廣。
一晃眼,六月也過去了大半,林場營林生產開始,這一季的牛毛廣也到了收尾的時候。
今年牛毛廣的價格又漲了點兒,三百多斤乾菜,賣了一千七百多塊錢,可把張淑珍高興壞了。
林場就這麼大,各家各戶賣多少錢,根本瞞不住,上午賣了,下午就能傳遍林場。
盛家四個勞力,不到一個月的工夫光是牛毛廣就掙了一千七八百,還不算盛希平打的熊膽、鹿茸,就這掙錢速度,誰聽了不動心啊?
眼見著盛家老二到歲數了,林場但凡家裡有歲數相應的閨女,誰不動點兒念頭啊?
於是,盛家天天都有客人來,拐彎抹角的打聽盛希安有沒有對象。
被這些人攪合的,張淑珍也動了心思,趁著晚上吃完飯沒事兒閒嘮嗑的時候,張淑珍就提了起來。
“去年我就說,攢攢錢,咱今年把老房子翻蓋了。
這眼瞅著老二、老三都大了,不定哪天就要說媳婦結婚,總不能都擠在這三間房子裡吧?”
張淑珍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家裡的存款,覺得蓋個房子,給老二娶媳婦辦婚禮,一點兒問題沒有。
兒子到歲數了,該辦就得辦,拖時間長了,歲數越大這對象越不好找。
“媽,你也太著急了,老二虛歲才二十,著什麼急給他說親事啊?”盛希平一聽就樂了。
“這事兒,你得問問老二,他有沒有那個意思?
咱家老二你也不是不知道,還沒開竅兒呢,你現在就讓他結婚,早了點兒吧?”
從心裡講,盛希平並不希望老二現在就說媳婦結婚,今年冬天就要恢復高考了,老二唸書好,咋地也得去試試。
這時候說個對象,到時候全都是麻煩。
盛希安要真是考上大學了,對象咋整?繼續處還是黃?
莫不如眼下不提這些,等著高考結束,盛希安要是考上了,大學裡啥樣兒的都有。
要是考不上,再說對象結婚,也來得及。
“再一個,這兩年政策變化挺快的,你看今年開春又招工一批。
指不定啥時候大規模招工,老二條件夠了,就能招上。
這要是老二招工當了工人,啥樣兒的媳婦說不上啊?媽,你著的哪門子急?”
別人不知道將來啥樣兒,盛希平還能不知道麼?
松江河林業局建局這些年了,像盛連成他們這一批,基本上歲數都大了,再過兩年就得退下來。
另一邊,那麼多知青等著招工回城呢,上級能不考慮?這個時候談結婚的事兒,屬實不明智。
要是盛希安自己處了對象,那沒辦法,可那榆木疙瘩不開竅兒,真沒必要這時候琢磨太多。
“媽,我大哥說的是,我不想這時候就找對象結婚。”那頭,盛希安吭哧吭哧憋出來一句。
張淑珍本來是滿心歡喜的想要給老二說親娶媳婦,早點兒把孩子的終身大事完成,她也就少了樁心事。
可大兒子不同意,二兒子也說不想找對象,張淑珍不免有些失望。
“你現在不想找,那想著啥時候找啊?一天天的,跟你們操不完的心。”
盛希安撓撓頭,看了自家大哥一眼。
“過兩年再說吧,就像我大哥說的,萬一哪天招工了呢?先立業再成家唄,結婚著啥急?”
盛希安這麼說了,張淑珍也沒轍,只能白楞了兒子們幾眼,一扭身,鋪被去了。
“愛咋咋地,不惜的管你們了。”
那頭哥倆互相看了眼,不由得苦笑,老媽這是生氣了。得,以後慢慢哄吧。
“老二,得空了多看書,不管啥時候,功課不能荒廢了。
知識學到手是自己的,早晚有用,相信哥。”盛希平往弟弟身邊湊了下,小聲囑咐他。
“嗯,大哥,我知道,你買回來那套書,我有空就看,上面的題都做的差不多了。”
盛希安原本學習就挺好,又有大哥在旁邊隔三差五的嘮叨,這功課確實沒扔下。
白天干活,晚上回來,盛希安總會看會兒書,做做題啥的。
由於盛希安本人不樂意,加上盛希平的反對,給盛希安說親的事兒,暫時就被擱置了起來。
後頭再有人來盛家提,張淑珍只能說是孩子小,不定性,不想太早給老二說親,就都給推了。
也因此,林場就傳出來不少流言。
好多人就說,盛家現在是日子過好了,眼光也高了,這是挑來挑去挑花眼了。
“挑花的,挑貍的,挑來挑去挑個沒皮的。我倒是要看看,盛家老二將來能找個啥樣兒的媳婦?”有人背地裡這麼說。
當然,外頭怎麼傳,盛希平管不著。
愛怎麼傳就怎麼傳唄,真要是老二考上大學了,看這些人還有什麼話說?
“大哥,二哥,最近有啥事沒?”
七月初的一天,盛希平找到了劉玉江、劉玉河哥倆,問他們最近有沒有空。
“希平啊,咋地了?家裡有活啊?有啥活你就直說啊。
正好最近沒啥事兒,我們哥倆都有空,給你幫工去。”劉玉江一聽,立刻拍著胸脯說道。
“不是,大哥,家裡沒啥活。”盛希平一聽就笑了,他家能有啥事兒啊?
“是這樣,之前不是攢了挺多皮子、熊膽、鹿茸啥的麼?我記得你說家裡也有一些。
咱哥幾個搭個夥兒,一起去縣裡賣了唄?”
上次去縣裡遇上劫道的之後,盛希平一直沒再去,家裡攢下不少東西了,他又捨不得賣到松江河收購站去,所以過來找劉玉江哥倆。
“去賣山貨啊?哎呀,我還以爲,你們家要蓋房子了呢。
之前聽嬸子提起過,說是今年想翻蓋舊房子,前些日子還聽人家嚷嚷,說是你家老二要說媳婦了。”
劉玉江這話裡,多少透著那麼點兒失望的味道。
主要是劉家跟盛家關係好,劉玉江比盛希安大挺多,算是看著他長起來的,當自家弟弟一樣,劉玉江也盼著盛希安早點兒成家呢。
“行,正好我和你二哥也好久沒去賣山貨了,家裡攢了不老少,那咱就一起去。哪天走?”
劉玉江也沒多想,正好這時候地裡沒啥活了,把家裡攢的東西賣了,順道逛逛縣城,買點兒啥要用的東西回來。
“明天三號,正好有小火車,那咱就明天唄。”盛希平早就算計好了。
“對了,大哥,到時候,你別忘了帶著槍。”
剛纔倆人的對話還挺正常,劉玉江啥都沒多尋思,可盛希平一說帶著槍,劉玉江立時就察覺出不對了。
“咋地了,兄弟?你是不是有啥事兒啊,咱去賣貨咋還帶槍呢?”
盛希平苦笑,就把上次他去縣裡,遇見劫道的,他捅了人家一刀的事兒說了出來。
“我是尋思著,這回咱人多一點兒,不遇上那羣犢子也就罷了,咱權當是去縣裡逛一逛買點兒東西玩玩啥的。
要是遇見那羣狗犢子玩意兒,我非得給他們點兒厲害的瞧瞧,非得出這口氣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