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彈簧般瞬間直起身來。
震驚、詫異、不解、氣憤、羞恥……種種情緒,一古腦兒地涌了上來,他的臉色逐一變幻過來,一時之間,仿佛覺得自己是一只充氣娃娃般,身體里被抽走了空氣,好像隨時便要栽倒下去似的。
“唉呀,小帥,你把豆子弄翻啦!”元勛走上前來,一把拉開椅子,將元帥從飯廳里面拉了出來,“你來陪陪客人,我來收拾一下!今天就不在家里燒了,我們到外面去吃吧!”
元帥被父親推得一個趔趄,向前沖了好幾步,這才拿樁站穩,而此時,他和未來的距離,也僅差兩三步而已。
他木立當場,眼神怪異的看著她,
他自然能猜到她的來意,但是對于她竟然會對父親的請求乖乖就范,他感到無解。她是趁機來看他笑話的吧?他這樣一副落魄潦倒的樣子,她是不是很解氣?而且,她是不是可以借機機會告訴他,她是多么有先見之明,沒有選擇和他在一起,看他現在這副狼狽樣!
“嗨,好久不見啊!”短暫的沉默后,還是未來先開口說道。
他嚅動了一下嘴唇,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說出一個字來。
“不請我坐嗎?”她盡力表現得輕松一點,“是不是不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
他還是站著未動,有熹微的光,自他劉海處縫隙中隱約閃現出來。
“小帥,你招呼客人坐啊!”元勛急了,不停地對元帥擠眉弄眼。見元帥置若罔聞,他只得自己賠笑著招呼未來。“未來你隨便坐吧,不要拘束。就當是自己家一樣,我給你泡杯茶吧!”
“元叔叔,不用張羅,給我一杯涼白開就好了!”未來便也丟開元帥不理,徑直飯廳里,蹲下身來,一粒粒揀拾灑在地上的蠶豆。她想到什么似的,舉起其中一顆豆子,對元勛說道:“元叔叔。我們去‘未來的店’吃燒烤好不好?這個季節正適合吃蠶豆燒烤了。”
她經營未來的店那年,恰逢蠶豆上市的季節,她將蠶豆也擺上了燒烤爐,迅速獲得食客追捧。
“好啊!”元勛欣然允諾,“我們小區出去沒多遠就有一家,生意非常好,不過,午市好像沒有燒烤,只有夜市有。對了。我還是上次跟你見過面以后,才知道原來這也是你的產業。不得不說,未來侄女,你真的讓人自愧不如。看到你這么能干,我立即有一種想退休的感覺。”
“元叔叔,你真會說話!”未來抿嘴一笑。“對啊。我倒是差點忘了,燒烤晚上才會開張呢!”
大概聽到外面有女人的說話聲。一直躺在房間里裝病的秦燕聞聲出了房門。
見到兒子站在客廳中發呆,而一個穿著時髦的女子正和自己的丈夫一起蹲在地上揀拾豆子。她只覺一陣氣血上涌,疾步走上前去,質疑道:“你是誰?”
聽到聲音,未來趕緊站起身來。
眼前秦燕的形象也很難和她當場初次相見時相提并論,曾經是明亮動人的闊太太形象,眼前卻是生活不如意的絕望主婦。
“阿姨您好,我是張未來,我們以前見過的,您還記得嗎?”未來看她臉色蒼白,一臉怔忡,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臉色不好是肯定的。
“我們見過?”見未來態度坦坦蕩蕩,秦燕心中的疑慮稍微消退了些,轉瞬間她便想了起來,“啊,你是那個小帥的同學啊?”
張未來的名字和元帥的名字一樣特別,極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是啊,幾年前的事了,阿姨您記性真好。”未來笑瞇瞇地恭維了她一句。
“啊啊,小帥平常很少帶同學來家里的。”初時還沒覺得什么,秦燕現在知道是元帥的同學,聯想到自己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頓時覺得顏面無光,一只手掩了半邊臉,尷尬不已地說道,“那你先坐一下,我去換一下衣服再出來。”
轉身迅速飛奔至房間內,一點也不像因病臥床多日的病人。
那邊元勛已經收拾好豆子,又替未來泡了杯茶,放在了客廳茶幾上,招呼未來說道:“未來,過來坐一下吧!”
“好!”未來甜甜應了,轉身步向客廳,自顧自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那你先坐一下,我去看一下他媽媽。”元勛借故走開,把空間留給兩人。
“好,您先忙,讓元帥陪我就行了。”未來善解人意地答道。
元勛會意,轉身朝臥室方向走去,路過元帥身邊時,他大力拉了如木偶的元帥一把:“你這個孩子,在犯什么傻呢,有客人來了也不知道招呼一下。你先和未來侄女說說話,我去看你媽媽準備得怎么樣了,等一下要不去未來的店買點熟菜回來呢!”
元帥被推到了未來對面的沙發前,最終還是慢慢在沙發角落里坐了下去。
又是兩相對視,沉默良久。
“好久沒有吃地道的鹵味和燒烤了,”又是未來打破沉默,“以前自己做的時候,天天跟鹵味燒烤接觸,渾身都是味兒,就是洗了澡也覺得還有味兒,所以那時候我就想辦法都讓劉洋去操作,我就動動嘴皮子就行了。說起來我也有幾年沒見到劉洋了,不知道他見到我會不會嚇一跳。”
她端起茶杯喝茶,右手中指上的戒指閃爍著刺目的光芒,元帥一見之下,頓時覺得心浮氣躁,眼神暗了暗,他低啞著嗓子說道:“我知道你為什么而來,我也知道你一定是不情不愿來的,不過,你真不該來。”
“我來c市辦事,順便來看看老朋友也不行嗎?”她笑笑,微微松口氣,他愿意開口說話就好,不然她一個人唱獨角戲嗎?
“我并不覺得我們是朋友!”他冷冷的,帶著孤傲排斥的神情。
“雖然你不當我是朋友,但我心里當你是朋友就行了。”她淡淡地笑說道。
“就像你覺得我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心里卻覺得我們是在談戀愛,是一個道理嗎?”他挑眉,臉上突然多了一絲反擊后的快感。
未來頓時無語,雖然已經作好心理準備,但他突然這么嗆聲,她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我沒談過戀愛,不知道談戀愛是什么樣子的。”她嘆了口氣,放下杯子,幽幽地說道。
“你又撒謊!”他惱怒起來,咬牙切齒般地說道,“你不是已經訂婚了嗎?不知道談戀愛的人卻能隨便和人訂婚?”
“你聽誰說的我訂婚了?”未來怔怔,如此謠言是從何而來?
“看看你自己的右手就知道了!”他從鼻孔中冷哼出聲。
未來下意識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才發現鐵鏗給她套上去的戒指她竟然忘了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