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
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席卷了華南、華中、西南大部分地區(qū),造成部分城區(qū)被淹,山體滑坡,泥石流頻發(fā),本就交通閉塞的山區(qū)更加寸步難行。
一輛路虎越野車停在了被泥石流阻斷的山路前,現(xiàn)在雖然暫時沒有下雨了,但天還是陰沉沉的,山間的風呼嘯而過,一如鬼哭狼嚎般令人毛骨悚然。
司機打開車門下車檢查了一下前方要道,然后回頭來稟告后車座的主人:“夫人,前面的路塌方了,暫時過不去了。看來要等搶修隊來將路面清理了才能通過了。您看是不是先掉頭回去,再回到青鎮(zhèn)上,住一晚上再說?”
青鎮(zhèn),孟儀慧一生最不堪回首的地方。
她十四那年,就是在青鎮(zhèn)上,她母親哄她說去給她買冰糕,讓她在原地等她,然后,她就再也沒見過她的家人了。
十年前從a省逃離出來,既無文憑又無工作經(jīng)驗的她做過許多低等的工作,而因為她長得漂亮,還被許多人yy和非禮。后來有家公司老總看中她,問她愿不愿意掙更多的錢?
一心指望出人頭地的她一口就應(yīng)承了下來,然后,她成了那家公司的公關(guān)經(jīng)理,專門參加各種酒宴,一杯杯紅白酒喝下去,被人又看又摸還拉上-床,但領(lǐng)到高薪的她早已對這一切麻木不仁。
不久后,她被某老總包養(yǎng)。
此時她的戶頭里已經(jīng)有了兩百多萬的入帳。
她給自己設(shè)定了目標,等到滿了六百萬,她就回去找她的親生父母。她要將現(xiàn)金提出來,全部捆做六千塊一捆,一疊一疊砸到她父母的臉上,問他們有沒有后悔,問他們?yōu)槭裁匆敲醋觯?
但是,她太過急于求成,兩百萬投入股市里,很快敗得身無分文。
然后,她遇到了更有錢但更年邁的大款,她果斷甩開前任跟了他。
他送了她價值七百萬的房子,投資了八百萬替她名下加盟了一家成熟運營的kfc和一家美容院。
等一切上了軌道,她名下的房產(chǎn)、車子、店鋪和現(xiàn)金,已遠遠超過了六千萬的價值,然后,她提了六十萬現(xiàn)金出來,六千捆成一捆,一共一百捆,放在箱子里,高薪聘請了出色的保鏢,一路護送她回到了她的家鄉(xiāng)。
可惜,滿腹仇恨在看到她那個破敗傾頹斷壁殘垣的曾經(jīng)的家時,她深深地失望了。附近的鄰居也大多搬走,她印象中的親戚也大多居住在山中,她早已不記得路途……
一腔怨氣未報,卻屋漏偏逢連陰雨,她幾乎被暴風雨阻隔在了山中,下山途中還遭遇到了泥石流。
“好,那就先回鎮(zhèn)上!”一身珠光寶氣的孟儀慧想了想,對司機說道,“到鎮(zhèn)上發(fā)動一些村夫,讓他們明天來幫忙開路!”
“是,夫人!”司機畢恭畢敬地回了話,然后發(fā)動車子,緩緩倒車,準備掉頭回去。
“怦”!
一聲尖銳的槍響,車窗玻璃裂開一個圓孔,孔洞中央的玻璃現(xiàn)出一圈裂紋,仿佛秋日里盛開的菊花花瓣。
孟儀慧雙眼睜得大大的,她無力地歪靠在真皮座椅上,她的右邊太陽穴處,有一個黑乎乎的洞口,此時正從那洞口里汩汩地流出血來。
車外的黑衣男子收了槍,漠然地吹了吹槍口,垂下眼黯然道:“請夫人一路走好!抱歉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冤有頭債有主,你若陰魂不散,請去找夏大公子。”
夏大公子,她所跟的男人的大兒子夏文雄。
夏文雄曾數(shù)次表示出對她感興趣,并曾私密她問愿不愿意攜手干掉老頭子,然后跟他享受一世榮華富貴,被她斷然拒絕。
她雖然替他隱瞞了這件事,但他卻最終還是沒能放過她。
她這不幸而糟糕的一生!
她不怨恨夏文雄。
她知道,她的美貌,令許多男人垂涎,對她有想法,這也很正常。
何況,她對夏老爺子也說不上什么感情,各取所需而已。她沒必要維護他,即使他是她的金主。
倍受傷害的心靈早已對一切感情絕緣,這個世界上,她唯一欠的,只有小花還有她的丫丫而已,其他的人,誰不是想著從她身上得到便宜?
只是,到底死不瞑目啊!
她人生的目標,一個都還沒實現(xiàn)。
她還沒找到她的親生父母,她還不知道她的父母為什么要把她賣掉,難道那六千塊錢可以讓她們家從此擺脫貧困嗎?
還有她欠小花的莫大的恩情,至今還沒有報答。不知道她離開后,小花有被有受到牽連。還有她可憐的丫丫,她曾經(jīng)承諾過她要回去接她的。
然而,一切,就這么匆匆結(jié)束了。
是她,太過奢求了嗎?
一滴淚,自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心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