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下也沒有什么干柴枯草的聲音,像是踩在一片薄薄的白雪地上,蘇筠抬頭看,漫天的都是白色飄飛的白頭櫻花,此時在黑夜中看著,就忽然想起來夏意詩說的像是在為亡者撒得紙錢。
蘇筠往四周看著,隱約辨著方向,像是朝西塔林去。
那嬰孩啼哭的聲音也愈來愈清楚響亮了起來。
正是在那座放置楊全山尸體塔前不遠(yuǎn)處的一處矮草叢里,啼哭聲發(fā)出來的地方。
“哇,哇,哇……”
嬰孩響亮的啼哭聲似乎在整個黑夜里回蕩,奇怪的是,仿佛這座寺廟變成了空寺,茫茫的黑和地上茫茫的白,中間只有蘇筠和茍大克聽到。
而且茍大克像是被牽引住的行走*,沒有焦距的瞳孔讓他看起來像是被勾了心魂一般。
蘇筠覺得自己手上的鐲子越來越發(fā)燙了,這種情況再她對付那個泰國降頭師的時候,也遇到過。
這說明鐲子在抵抗的邪惡力量越來越強(qiáng)了。
她又喊了茍大克,這次用盡聲音喊的,之前是怕驚擾了什么,可是現(xiàn)在情景如此詭異,蘇筠感到這詭異的嬰孩啼哭聲肯定伴隨著危險。
她既然都救了茍大克,并且他對她是有用的,現(xiàn)在是不能讓茍大克有事的。
看到茍大克依然沒有反應(yīng),彎下腰要去矮草叢中去尋找那嬰孩,口中發(fā)著撮撮的咕噥哄聲,就像是哄著幼兒一般。
正打算畫清心符救他,拉回他神智的蘇筠看到這里,身上的汗毛猛得一炸,茍大克從來都沒有小孩,像他那種盜墓損陰德在刀刃上討飯吃的江湖手藝人,結(jié)婚的少,結(jié)了婚金盆洗手的多。
以前的茍大克沒有定下來的打算,做的都是那些違法犯罪的勾當(dāng),跟著蘇筠后,更是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了,他自己心里也漸漸模糊自己生存的意義了,只是等著蘇筠的吩咐。
這樣的茍大克從來都不會也沒有哄幼兒的經(jīng)驗(yàn),那么此時這個人,這個茍大克是誰!
想到這里,蘇筠的臉色猛然一白,天空中飄散的白頭櫻似乎更盛了,正是此時,原本像是毫無反應(yīng)直勾勾走著的茍大克卻在找到那嬰孩的地方,張手欲要抱起的時候,回過頭來。
那張被蘇筠改了骨命,錯了骨位后的平凡庸實(shí)的臉孔只因那厚厚的嘴唇往上一拉,就出現(xiàn)一個陰詭的角度。
蘇筠身上汗毛都立了起來,站在原地,看著他,一錯不錯。
明明她心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怕了,可是就是拔不動腳回去找唐亦東這個大救兵。
這是誰,他怎么會找上茍大克。
茍大克被她改了骨命,本來是生氣長存,平庸一生的長相,平常邪物也不會想起要進(jìn)他的身。
“茍大克”那回頭一眼似是要警告蘇筠,不要瞎出手,剛才蘇筠不管是大聲喊還是小聲喊,“茍大克”都沒有放在耳里,如果蘇筠畫了符,估計他也是不好對付,所以才會回頭用那一拉的詭異臉孔來警告蘇筠。
看到蘇筠被他嚇住,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了,這個“茍大克”又繼續(xù)去抱著矮草叢里的嬰孩。
那嬰孩仍然發(fā)出空曠響亮回蕩在整個山林里的“哇,哇,哇”啼哭聲。
在看到茍大克抱出來的是個什么東西時,蘇筠牙齒都有點(diǎn)格格的磨牙錯著的難受感。
那是一個和普通嬰孩大小差不多的東西,但是!
卻全身長著灰色的長毛,毛直接覆蓋了全身全臉。
“茍大克”柔和的,像是個普通的婦女一樣,在柔情的哄著自己的幼崽,嘴里面發(fā)出“波,波,撮撮”那樣奶哄著的咕噥小聲。
如果忽略掉如傀儡般無焦距卻拉著一角厚嘴唇,讓茍大克的那張平凡臉現(xiàn)出一種難以訴說的陰詭感,和那全身灰色長毛的嬰孩,和此時白芒和黑夜交接在一塊的環(huán)境。
只看成是一個媽媽和一個孩子的話,那么這場景大概是溫馨的。
可是,把這些忽略掉的加在剛才想象的畫面里,那么眼前的情景就是看起來陰詭,感起來超難受如同雞皮疙瘩一直立著的感覺。
蘇筠覺得現(xiàn)在她最理智的做法大概是拔腿就跑,又或者搜腸刮肚想著自己能畫出什么符咒來作為自己的一個保護(hù)符。
可是思考著是這么思考的,但是卻手也不想動,腳也不想動,且看著茍大克抱著那嬰孩的身影越來越不清晰,越來越模糊。
這種模糊就像是冰冷的玻璃上被不斷的哈上霧氣一樣,消了一點(diǎn),能看清楚一點(diǎn),立馬又被一層熱情給哈上,越是又看不清了。
蘇筠忽然想到了白天在食堂里看到的那種奇異場景。
對了,那灰毛的動物!
難道就是此時這個嬰孩?
當(dāng)時也是的,自己往房梁上看去,雖然房梁不矮,但是依照視線應(yīng)該也是能看清的。
可是當(dāng)時那種想要看清,又不知道為什么看不清的情況和此時一樣。
眼睛里一會能看清一會看不清,耳朵里聽到的是漸漸安靜下來的嬰孩,就像是慢慢睡著了一樣,和茍大克翹起了小手指,輕拍那嬰孩的場景。
那看著嬰孩瞳孔里雖然仍然顯得空洞,可是那動作就是顯得帶著對嬰孩的溫柔。
不管是“茍大克”還是這詭異的嬰孩,似乎都把蘇筠給忘記了,他們只是在哄他們的,睡他們的。
蘇筠因?yàn)槌鰜淼臅r候,是披著一件外套的,她的衣服又多是白色的和長款的。
因此蘇筠站在這里似是跟那越飄越密的白頭櫻給慢慢的融合在了一起。
周圍一切都靜極了,蘇筠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就像是在蘇杏村那次碰到瓊玉和鬼新娘的時候,被圈進(jìn)了一個陽間進(jìn)不來的世界里。
感覺就要維持著這種情景一直到不知道時間的時候,唐亦東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他在迅急的往這邊趕,聲音里帶著平時難以見到的焦急,“蘇筠!”
蘇筠猛得像是從夢中清醒的感覺,看到那個剛才在茍大克懷里的嬰孩居然直往她身上撲來。
和她近在咫尺,她甚至透過那長長的毛發(fā)看到了它的眼睛,那是一雙完全紅色瞳孔的眼睛,看著兇狠毒惡異常。
唐亦東喊著她的聲音里有一種挖心挖肺的焦急感,他的距離還是有點(diǎn)遠(yuǎn),趕不及。
蘇筠手上的鐲子開始滾熱滾燙起來,全鐲子發(fā)出火紅的光,像是要爆裂來護(hù)主一般。
卻有一個比唐亦東更近的身影沖過來,把那灰色的嬰孩一揮手給打到了樹上,那嬰孩一竄,就沒了蹤影。
他卻對蘇筠嘶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