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交易所內烏泱烏泱的,到處浮動的都是大叔大媽們的烏黑腦袋,數不清的眼珠子在盯著大廳內那巨大的一扇整面高大的電子屏幕上實時不停變化的各支股票的變化價格。
一個大臉盤子化著粉白到僵白的妝容,高剔繡著紅色細眉毛的大媽穿著入時的大毛領子的皮草高興的對著身邊的一個五十幾歲穿著白色胖松運動裝的大叔道:“老陳,剛才賺了不少吧”。
老陳擺擺手笑道:“不多,就十幾萬吧”。
這大媽呵呦一聲:“哎呀,早知道我就聽你的多買點了”。
老陳和這大媽是幾十年的同事,現在都退休了,于是也就跟著身邊的人來炒炒股,對于她也沒藏私,偷偷的跟她說:“在這滬上交易所內誰不知道十戶九賀,那些大塊大肉的咱們這普通的小散戶是啃不到了,不過跟著喝口湯還是容易的,我同儂講,那些人做的空麻袋背米這種事阿拉就不要想了是吧,不過剛剛就這支738我聽我朋友講是賀家少爺要搞搞路子,這話放的下來,儂講咱們上海人只要曉得賀家的,誰要是不買這支738豈不是缺西阿似。”。
聽到老陳的話,這時髦大媽驚訝道:“啊!原來是賀家在搞啊,我說來,怎么忽地這支738起來了,剛剛一個鄉下人,我看她說話好聽,叫阿拉姐姐,就讓她買738,哪知道是個剛巴子一點不聽,儂講是不是好笑拉”。
老陳也笑道:“現在該她吃后悔藥了”。
時髦大媽靠近老陳小聲道:“還有沒有內幕消息啊,我們等一下要買哪個?”
老陳又看了看超大的屏幕,小聲道:“今天恐怕就沒了,不能太貪心,這一天不會出兩次這么大動作的,賀家少爺又不是剛度阿似”。
時髦大媽有點意猶未盡,看著外面的天色,“離收盤還有兩個小時呢”。
時間就是金錢,這白白的兩個小時什么都不做,多浪費啊。
想著又羨慕起老陳來:“早知道我就聽你的,在重工機械39那支股昨天收盤時的二十九塊就收手就好了,以為還要漲,只跌到二十塊的時候我才不敢再跟著了,趕緊拋了,不然今天就要虧血本子了”。
兩個人在人群中擠出來,沒敢走遠,就在中外圈子的那邊公共圓桌上坐了下來,喝了口水。
時髦大媽從包里拿出兩個水蜜桃,遞給老陳一個。
從早上進所,他們就一直不敢歇息,這會穩賺了一筆,才敢坐下歇歇。
聽到提起那支股,兩個人都朝那支看去,那綠瑩瑩的數字簡直現在是觸目驚心的感覺。
時髦大媽有點慶幸的超越感,大紅的口紅咬了一口水蜜桃,有點花了口紅,吃著道:“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有贛巴不舍得拋,”說著笑了起來:“恐怕把自己家的房子都得抵出去了吧”。
老陳也吃著水蜜桃笑著應。
時髦大媽靠近老陳:“你給我說說實話,這一個星期,你是不是賺了這個數?”
大媽伸出一根帶著翡翠金戒指的粗粗手指晃了晃。
老陳含蓄的笑了笑。
時髦大媽頗為嫉妒。
“老陳,咱們認識這么多年了,你有內幕怎么都不告訴我一聲啊”。
老陳嗨了一聲道:“我有什么內幕啊,就是看著大家都買我也跟著買呀”。
“你想啊,如果是賀家少爺在搞路子,肯定是最旺的那只啊,對吧”。
兩個人在這邊說著話,時髦大媽忽然驚呼一聲道:“老陳,你看看那支,怎么漲了?”
老陳也看過去,然后不在意的道:“沒漲多少,你看看都跌破兩塊了,現在也只是一塊九而已”。
摸了摸自己的禿頂:“難道還真的有人還在買這支739?”
時髦大媽聽到老陳的話,重新咬了一大口水蜜桃,露出牙齦上的汁液:“不可能啦,那樣的剛度早就被市場淘汰了,恐怕吃穿都成問題了,怎么還會有錢來繼續炒股”。
老陳也覺得是。
此時在京城二環里cbd中心大廈里,安善緊緊盯著他們繼續買入的739.
一個操盤手驚呼一聲道:“漲了,真的漲了”。
安善有點惡聲惡氣的打斷他:“又不是沒見過風浪的,這是正常的小波動,你激動叫個什么!”
年輕的小伙子被教訓的冷靜下來,然后繼續對著電腦操作起來了。
整個辦公區域現在只是能聽到講電話繁忙的聲音和電腦操作的聲音,倒是沒有剛才的意見意見嚴重不統一的混亂。
因為現在混亂已經不可能改變什么了。
作為職業經紀,他們只能盡力的幫到雇主。
安善看著金錢像是溪流涌入大海一樣匯入金融證券交易行,不是自己的錢,但是心里真是泛起了嚴重的心絞痛。
操盤手和其他的工作員工在繁忙的操作期間,忍不住就會看一眼屏幕上的那個捧著喝茶在望向窗外的少女側顏。
屏幕里的人保持著安靜無聲,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她,似乎能讓他們感受到安穩的力量。
周元睿的眼神則是一直沒離開屏幕,他手上漸漸發熱的聚財石也被他給忽略了。
蘇筠望著窗外出神了一會兒,有聚財石在周元睿那,她又算了一卦,因此,蘇筠并不是很擔心他的情況了現在。
回過頭來,沒想到就和周元睿的眼神遇到了一起。
蘇筠有片刻的怔仲。
周元睿猛地回神,把自己的眼神迅速的給收回來了。
然后若無其事拉家常的問蘇筠:“你那邊在下雨啊”。
周元睿的眼神收的很快,蘇筠也沒多想,微笑道:“是啊”。
“哦,那你要多穿點”。
周元睿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尬聊,從來沒在女生面前這樣過,他可是人稱風|流周四公子的人物啊。
“那我先掛斷了,你先忙著吧”。
蘇筠說著舉起手想去劃一下手機。
“別!”
周元睿幾乎是反射條件一樣迅速的阻止道。
蘇筠看著他有點不解。
他干巴巴的裂開嘴笑,雖然被口罩遮著,但是他的眼神里透漏出一分局促:“我是說,你難道不想看著我們的勝利嗎?”
“對,你應該看著,這是一件很爽很快樂的事情”。
周元睿覺得這個理由很充分。
蘇筠沒注意這個人沒有再喊她六嫂。
聽到周元睿的話點了點頭。
他說的挺有道理的,雖然自己不懂股票,但是還的確挺想看剛才那跳腳的股票經紀扶著下巴的樣子。
此時被蘇筠有點想看見鬼臉的安善則是如臨大敵般看著手下的操盤手們,生怕他們這次再一步錯步步錯。
看著孩子們做的還不多,安善放下心來。
不對,他應該更放不下心來了。
因為這次無論操作多么完美,都是一場死局。
看到四少居然還臉上帶著笑意……
哦,現在是看不到口罩下的臉上,但是看著四少重新閃爍的眼睛,就知道此時臉上就是帶著笑意的。
安善嘆口氣,周四少真是樂觀,現在才是真正的步入深淵啊。
有現在這筆錢還不如用來還賬,雖然只能還一半,但是說不定能有救啊。
為了待會兒在今天收盤前,四少能扛住不去跳樓或者是自殘,安善覺得自己還是過去給四少做點心理建設,讓他一會兒能接受的了。
“四少,739這支是不可能在漲了,現在是熊市,幾乎所有的散戶都保持空倉在官網了,雖然在股票和融資融券,股指期貨,商品期貨中空頭市場里也是有機會來盈利的,但是739已經跌到人神絕望了,我們買多少就會以幾何倍數虧多少,這真是一條死路啊”。
“至于蘇小姐異想天開的要做空738這支來為739的買入繼續融資,可是我不得不說一句,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之前還有可能,但是被坐莊的人利用過一次再也不可能了。即使是買空,也是會選擇一些成長股,您肯定不知道剛才小朱打電話給證券行交易的時候他們的語氣和我們的人傳回的那些人難以相信的臉孔,我當真不知道這位蘇小姐是怎么想的。”
安善把超薄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扳開,然后拿到周元睿面前:“四少您看,這是艾略特波段的分析圖,你看看這個738上市以來的周k線圖,第1上升浪是去年5月21日-9月16日期間,其股價由5.53上漲至9.28元方才見頂回落,漲幅高達80%,這是沒有人為干預的波段預見,您在看看這短短一周內,它的第2調整浪在6號到8號期間,其股價從直接從18.66下跌至6.55元方才調整到位,這正常嗎,當然不正常!跌幅度直接跌破了百分之兩百,接近百分比的極限三百,這說明什么,說明在沒有人為干預的情況下,這支股會迅速的以正常的波紋平線會持續一年或幾年,您看看現在的股價停留在了2.11不再動了吧,我們買進這么多的739,可能這要幾年來都是一堆紙,收不回來的。即使艾洛特理論不適合應用在個股上,但是我們從這大盤指數波浪就應該看到小盤股,四少,咱們這回真的是血本都收不回來”。
“至于蘇小姐買空的那支,恕我直言,京交所的人可能會把您的這家公司的地產拍賣了來抵值”。
安善說著有點惋惜的朝四周看看,多好的地段啊,多好的大廈啊。
周元睿握著手里的石頭:“如果這兩支股都漲了呢”。
安善斬釘截鐵的道:“不可能!除非有神跡!”
周元睿和安善說話,終于回過神來,手上也感知到手里石頭的溫度了。
有點燙手,卻不至于灼手,就是發燙的感覺。
他低頭去看手里的石頭,只見那花紋里的金色開始忽然大盛。
他一瞬間似乎看到了這塊石頭的金光發散到了整個辦公區域,變成了金色的雨點落下。
周元睿抬頭去看。
安善也跟著他去看:“四少,您在看什么?”
聽到安善的聲音,周元睿也回過神來,再去看周圍,什么都沒有,依然是忙碌的操盤手。
“哦,沒什么”。
一個操盤手忽然停下了在鍵盤上的手,雙手捂住了嘴巴,眼珠子瞪的滾圓。
接著像是骨牌效應一樣,越來越多的人都重復了這動作,有的捂嘴有的抱頭,所有的臉都在表達著不嫩相信。
安善在和周元睿說話,看到手下的孩子們忽然都不動了,有點生氣。
即使是一場死局,但是也應該全力以赴。
這些孩子們怎么能這么輕怠。
“怎么了!停下干嘛!”。
一個操盤手,雙眼帶著淚花聲音顫抖,指著電腦屏幕道:“師,師父,你看!”
滬上交易所里,正在啃著水蜜桃的時髦大媽和老陳兩個人忽然聽到不遠處人群里爆發出的驚呼聲。
時髦大媽扭頭看了看:“怎么了?聽著像是忽然整個股票市場都進入了牛市一樣”。
說著時髦大媽也有點自己不相信這種說法的笑了起來。
剛剛被這大媽說是鄉下人的一個婦女跑過來,叫她:“大姐,你怎么還坐著啊,趕緊去買739啊,現在已經漲到六塊多了”。
時髦大媽也只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聽你這說法就不專業,什么叫六塊多,確切的說應該是6.53元,這就是小漲啊,我跟你們說啊,這支是不可能的,馬上就得跌,不信看著吧,你要是問為什么,那我就以一個本土人的老資格告訴你一下,因為這不是賀家的股啊”。
“之前漲起來,那是賀家少爺要搞搞路子”。
那個婦女聽了一會也沒聽懂:“我不知道誰是賀家少爺,我只知道大家都去買了,大姐你要是不去,那我去了啊”。
老陳也起了起身。
“美娟,不如咱們也去看看吧”。
叫美娟的時髦大媽看著老陳,似乎在看著老鳥變菜鳥一樣:“你怎么也坐不住,暈了,就算是漲了,現在才六塊多,不值得投資啊,我們再看看其他的牛股,選一支好的,這支買了多不保險”。
老陳起了起身,然后又坐下了。
“你說的也是”。
此時在賀祁佑的辦公室里,助手不可置信的叫了一聲:“boss?”
“這是怎么回事?”
如果以個人的能力來撬動整個市場,那絕不可能!
不說周家一家,就是所有的京城世家聯合起來也不可能!
賀祁佑深深的鎖起了眉頭。
這是怎么回事?
祁連在沙發上正在自己給自己倒酒,看到這邊兩個人忽然變得深重的眉頭,有點呆愣的抬頭問:“怎么了?”
不會是這個私生子不中用吧!
剛才還穩贏,怎么這一會兒就出現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