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瀾既然決定要走了,也不怕鮫人發現了,先和銀星熠一起找到龍志清和岳靈風,告訴了他們實際情況,讓他們別再空等夜光琥珀和乾坤環了,因為鮫人肯定不會還給他們了。有鑒于多日來的待遇,他們終于還是相信了回瀾的話,但提出自己回去,免得被鮫人看破他們間的關系。回瀾覺得這樣也好,告辭后和銀星熠去找易水寒。
銀星熠一回到易水寒的小屋就渾身一震,驚呆了。他怎么也不會想到會在這里再次看見云淡煙,但是他還是沒有忽略云淡煙穿著如云似煙一樣的黑色裙子,在裙子的下擺上繡了一圈小小的白色的滿天星花朵,不由得癡了。
云淡煙離開峨眉山以后,直接來了五彩城,雖沒有見著銀星熠,但見著了易水寒,剛剛知道銀星熠已經溜走了,不知為何,竟然頗有些惆悵,正在和易水寒互相介紹別后的經歷。
易水寒出并沒有責備她毀滅黑鈺和幻靈的事情,她反而更是覺得自己對不起易水寒。忽然看見銀星熠進來,便變得不自然起來,本來正和易水寒侃侃而談的,卻突然啞口無言了,連站起來迎客也忘記了。但是她還是透過銀星熠沒有更換的牛仔服,注意到他上衣口袋中有一朵黃色水晶制造的郁金香,同時也注意到銀星熠小手指上帶的銀戒指,立刻便傻了。
易水寒比她要好一點,見來了客人進門后立刻禮貌的站了起來,可他剛剛聽云淡煙說完自己得救的經過,忽然看見回瀾和銀星熠,便想到自己的種種卑鄙手段,心懷忐忑,忍不住要猜測他們是不是來尋仇的?也有些不自然,但他見回瀾笑吟吟的臉色平和,銀星熠雖神色古怪,但卻沒有一點怒氣,好像也不是來尋仇的,暗暗松了一口氣。可是立刻又想到鮫人原本不知道回瀾來了五彩城,自己卻在無意中暴露了她的行蹤,現在蘭濤正帶著人在尋找回瀾呢,又不自然起來,再想到自己的追蹤術被銀星熠識破,雖然起立了,卻實在不知道該找些什么話來招呼這兩個不速之客,也只有低頭悶不做聲。
唯一神態自若的只有回瀾了,她掃視了眾人一眼,咯咯地笑了幾聲,仿佛一點也沒有察覺屋子中的尷尬氣氛,像一個老朋友一般笑瞇瞇地道:“水寒兄,要知道你在五彩城有這么一座漂亮的房子,我這幾天就不用蹲在海草叢中受苦了,早就來你這里享福了。”
回瀾熟落地自己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夸張地伸了一個攔腰,嘆道:“咳!有屋子住真舒服!”然后拉了拉漂浮在水中的銀星熠的衣服,道:“坐呀,你還沒站累呀?”然后她沒管自己的語病,又對云淡煙道:“云姑娘,你雖然要我幫你瞞著小星星,但水寒兄已經帶小星星來五彩城了,我想瞞也瞞不住了。”見云淡煙似乎沒有反應,嘻嘻一笑又道:“不過你也不要責怪水寒兄。其實你的小星星早知道他的煙兒好好的還在,不然也不會和水寒兄來五彩城了,對不對,水寒兄?”
易水寒不能不想起銀星熠和自己來五彩城的前因后果,哪里找得到話來回應,只有尷尬地點點頭。
不過回瀾已經滿意了,總算是有人有反應了,又拉了一把還漂浮在海水中的銀星熠,責道:“你是不是喜歡傻了?怎么不坐呀?”仿佛她才是屋子的主人一般。
銀星熠回過神來,但腦筋卻已經不會思考了,下意識地坐在回瀾的身邊,笨拙地道:“師母過來是想告訴易兄煙兒的情況的。”說完之后才發現自己說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不禁在心中責怪自己,沒見著云淡煙的時候,下了一遍又一遍的決心,以后要將她當成普通朋友,怎么見著她以后還是這般失態?
銀星熠把目光投向也很失常的云淡煙,調勻呼吸,強自鎮靜地微笑道:“要是早知道云姑娘已經和易兄會面了,我和師母就直接離開五彩城了。”
云淡煙聽得一愣,銀星熠的話出奇的生疏,又透露出要退出的意思,一點也不像她以前認識的那個永不退縮,幾乎不知道世上還有放棄一詞的銀星熠,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剛剛坐下的易水寒。
易水寒也是一愣,也看了云淡煙一眼,旋即回頭大喜道:“銀兄的意思是以后你們肯放過我,不再插手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事情了。”
銀星熠終于成功的控制了內心的波動,點點頭,淡淡道:“小弟和易兄一直是朋友,從來也沒有想到要對付易兄,何況這只是易兄和云姑娘的家事,夜輪不到我們這些外人來插手。不過我們不希望再聽到有類似五柳村和梁玄那一類的事情發生,不管其中的原因如何,也不希望你們的同胞還能來我們的世界。易兄,云姑娘,你們還是要克服很多困難的。你們今后就住在五彩城么?”
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云淡煙的行止,雖然是連著易水寒一起問的,但誰都知道他只想知道云淡煙的情況。銀星熠似乎也察覺到自己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說完拱拱手,示意回瀾帶他離開,但他心中卻一點也不想離開,因而并沒有起立。他對自己很不滿意,目光掠過云淡煙,投到門口的長紫須地毯海葵溫柔舞動的觸角上,當然是視而不見。
易水寒立刻道:“我們暫時不會離開五彩城。其實就是銀兄不說,淡煙也不會允許有那一類的事情再發生了。銀兄也應該知道,這幾百年來,我一直還是很注意的,幾乎沒有那樣的事情發生,最近一段時間是求勝心切,有點失常了。”
銀星熠知道了云淡煙今后的行止,忽然覺得自己和她的距離變近了一點,可感覺卻更難受了,點點頭,起身抱拳道:“那么,易兄、云姑娘,珍重了!”
云淡煙終于知道銀星熠的退出是事實了,不知為何,她以前很怕銀星熠糾纏,此刻銀星熠不糾纏她,連多看看她都覺得多余似的,再見也不說一個,她卻覺得空落落的。雖然她心知肚明銀星熠不得不離開她的原因,還是覺得受不了,喃喃道:“小……星……星熠,你……你就這樣走了么?”
已經站起身來的回瀾實在是搞不懂眼前這對冤家,見銀星熠沒有反應,拍著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引得海水一陣波動,笑道:“不走還能做什么?不過峨眉山也不算遠。洗劍園的大門云姑娘也認識了。云姑娘以后有暇,不妨多過來坐坐。回瀾倒履相迎,至于小星星么,只要那時還沒有丟失魂魄,一定是要千里百里的出門迎接了。對不對?小星星。”邊說邊用手肘用力撞了一下銀星熠。
銀星熠終于忍不住將目光再次聚焦在云淡煙的身上,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若無其事地莞爾一笑:“師母,你說話真夸張,知道有朋友要來,我頂多是迎出個十里八里的,讓朋友知道我們歡迎就可以了。走啦,師母,別忘了師傅還在等你呢!”不等回瀾帶他,就自己突破結界來到了塵世,因為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回瀾對云淡煙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鬼臉,也只好跟著他走了。
云淡煙驟然間失掉了所有的力氣,伏在易水寒的身上,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哽咽道:“水寒,等你的傷徹底好了以后,我們還是想辦法回去吧。”
易水寒大喜若狂,摟著云淡煙手舞足蹈地道:“淡煙,你終于肯幫我回去了?”旋即看見云淡煙的神色,不禁嘆了一口氣,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云淡煙停止了抽咽,掙脫了易水寒,冷冷道:“幫你可以,但我們要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我們所遭受的一切,我不希望我們的朋友也經歷一遍,不管是家鄉的還是這里的。你在這里的朋友我也不打算管。哼!居然敢暗中去行刺銀星熠,我不去對付他們,已經很對得起他們了!”
易水寒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不帶絲毫感情道:“鮫人從來都不是我的朋友,我那么幫他們,只是想帶他們回去長長見識。倒是洗劍園的一幫人,從來沒對我起過壞心眼,卓公子還曾經在外人面前維護過我。我現在終于明白了你為什么費進心力也要把銀星熠送去洗劍園了。你放心,我也不希望弄出一條能貫通兩邊的通道出來。”
蘭典深深呼出一口氣后,才難以置信地道:“這怎么可能?公子只是聽我說了說,就隨口道出了原因,有如目見一般,我們當初卻是在花了兩天的時間后,直到黑鈺和幻靈已經變得只有原來的一半大小了,才勉強猜中了其中的緣由,然后在舞沉那里得到證實的。”
梁玄哈哈大笑道:“卓公子要是一般的俗流,我怎會帶他來找你?”
卓寧卻更加不好意思了,催促道:“后來呢?前輩怎么想到要把夜光琥珀和乾坤環拿去還給那對師兄弟?”
蘭典搖了搖頭,看了卓寧一眼,才接著道:
我們研究了夜光琥珀和乾坤環兩天以后,還知道這兩件東西很邪門,隨便放在身邊沒有任何好處,當時又找不著舞沉和飄瀝,便決定將它們送回去給師兄弟,讓他們幫我們保管。但怎么才能讓他們肯心甘情愿的精心保管呢?我們商量了很久,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于是我們在自己的族人和那對師兄弟中分別使用了一個不同的謊言。
我們告訴五彩城的居民,陸地上的種族要侵略我們的五彩城,夜光琥珀和乾坤環則是上天送來拯救我們的寶貝,這寶貝會傷害陸地的生靈,但會保護我們。同時還硬說兩百年前的火球就是陸地人的陰謀,由于我們三人在鮫人中地位崇高,參加過當年黑煙之戰的人雖然只剩下我們三人了,但當年犧牲的人中有相當一部分的子女還在,對比之下族人很容易便相信了我們的話。
我們給師兄弟編造的是魔族入侵的神話。我們知道要他們相信如此荒謬的謊言很困難,便由我姐姐蘭玲兒出手,不斷的透露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消息給舞沉和飄瀝,但又及時防止他們真的得到夜光琥珀和乾坤環,只是借他們的手制造了一起又一起悲劇,終于使師兄弟認為夜光琥珀和乾坤環是禍根,帶著兩件東西要去丟棄在遠方。這時我出面告訴了他們有關魔族的故事,并幫他們建立了天山派和坤孚派。
這時我們已經知道了夜光琥珀必須保存在極熱之地,而乾坤環必須保存在極冷之地才能不產生其他變化,同時也沒人可以感覺到它們的存在。所以幫他們建造了寒晶室和火晶室。但我們也很擔心夜光琥珀和乾坤環,便告訴他們每隔二十一年,要帶著這兩件東西來南海一次。其實這樣做一點實際的意義也沒有,只不過是我們不放心想看一看我們的寶貝罷了。誰也沒想到,夜光琥珀和乾坤環會就這樣讓天山派和坤孚派的人保管近千年。
當時我們安頓好了夜光琥珀和乾坤環以后,便開始全力尋找舞沉和飄瀝,遭遇了幾次都被他們逃掉了,一直到雷宏無意中遇見了他們,出手抓住了飄瀝,重傷了舞沉,被我們趁機撿了便宜,事情才暫時告一段落。
我們回去以后便將舞沉囚禁在黑鈺中,然后一次又一次的逼迫他說出使用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竅門來。舞沉告訴我們,根本就沒有什么竅門,夜光琥珀和乾坤環能幫助他們恢復體力,根本就是因為他們的體質特殊。我們當然不相信舞沉的話,一直不停的折磨他,聽了他編造的許多荒誕不經的謊言以后,才相信了他。
到了這時,已經又過去幾百年了。我們驚恐的發現,我們三人又開始出現衰老的跡象了,而且不管了黑鈺、幻靈還是夜光琥珀和乾坤環,都無法阻止這衰老的進程。我們于是拿來夜光琥珀和乾坤環讓舞沉幫我們永遠保持青春,并答應等他做完以后讓他回家。
可是我們和舞沉都失望了,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性質一正一反,必須要舞沉和飄瀝同時出手才能運用。但這時飄瀝卻被雷宏改名叫喬娜弄去了塵世,幫他收集資料,我們都惹不起雷宏,只有等待機會了。
舞沉從此就在五彩城中住了下來。雖然他是在我們的脅迫下才與我們合作的,但與我們也算是互相利用,加之他對于初來之時常常被人圍攻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性格變得十分孤僻,也樂得有我們蔽護他。他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躲在黑鈺之中,從來也沒提出過要離開我們,還主動給我們三人輸送功力,讓我們得以長壽。不過他也告訴我們,我們要永保青春,還是必須借助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威力才可以。
舞沉和我們消除敵意以后,與我們很多族人成了朋友,現在他與蘭濤的交情就非常好。這樣一來,我們對舞沉的監視少了很多,還在陸地上給他弄出了幾個修養的地方來,使他不必和我們一樣一直生活在水中。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大前年,飄瀝忽然擺脫了雷宏的控制找到了舞沉。我們欣喜若狂,立刻便要把夜光琥珀和乾坤環拿回來,但飄瀝卻說她被雷宏折磨得太久了,要修養一段時間才能復員。我們也察覺到飄瀝已經和舞沉大不一樣了,即便不收斂氣息,也不會有人遭殃。因此一點也沒有懷疑她的話,還提供一切便利條件讓她修養。
飄瀝改名叫云淡煙,終日躲在黑鈺觀中,舞沉就一起陪著她。漸漸地我們才知道,云淡煙在塵世中生活了很長時間,已經變得很像一個塵世中的人了。她其實并不想回去,因為塵世中有一個讓她牽腸掛肚的人,但她卻不敢讓他們的感情得到發展。她以前也曾經戀愛過很多次,每次戀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后,便會棄她而去。只有一個寬厚一點的,也從此和她成了陌路,多數人卻是立刻就請來法師要消滅她,實在是使她傷透了心。
但銀星熠顯然和以前的那些人不同,雖然云淡煙告訴他自己是一個外星人,并且也向他展示過自己與一般人類的不同,銀星熠還是不肯離開她,一次又一次的向她求婚。云淡煙實在是放不下銀星熠,才不愿意回去的。可能在那時大王就動了要消滅銀星熠的念頭,直到最近才付諸行動的,幸好銀星熠終于逃過一劫,不然我們的罪孽便又加了一條。
蘭典嘆了一口氣,道:“此后的事情卓公子應該比我還清楚了。云淡煙終于把銀星熠也弄進了仙界,還一次又一次的與舞沉作對,使舞沉也有些灰心,才改名叫易水寒。老朽詳細的告訴公子這些舊事,只是想公子明白,除了覃華新和蘭玲兒以外,其他的鮫人也是完全不知情的,即便是做了什么錯事,也是因為他們被蒙蔽了,希望公子能手下留情。”說完之后詳細說了五彩城的位置后,就再不肯多說什么了。
梁玄見蘭典有不少事情還沒有說明白就有送客的意思,有些不滿意,正要再說,卓寧已經起身告辭了,原來他又感覺到回瀾的信息,那還不是歸心似箭。
白俊來到成都的時候已經接近子夜了,先找了一圈張虎和佘念堇卻沒有找到,很是奇怪。看時間不早了,又有些猶豫此刻用電話約溫彥芹出來合不合適。實際上他對纏人功夫一流的溫彥芹也有些發怵,下意識地朝銀星熠家中望去,意外發現銀星熠家中此刻還燈火通明,原來溫彥芹還沒有回家,正在銀星熠家中。
白俊直接降落在銀星熠的家門口,收了隱身術,沉吟了片刻后,還是敲響了房門。
精神頗有些疲倦和恍惚的溫彥芹見到白俊一點也不驚奇,什么也沒說便將白俊讓進了屋子。
屋子中銀星熠為易水寒沏的,易水寒卻沒有喝一口的茶還在,旁邊又多一個煙灰缸,里面林立著許多長長短短的煙頭,有些甚至只抽過一口便被摁進了煙灰缸中。白俊記得溫彥芹是不抽煙的,一見煙灰缸就知道溫彥芹真的是很煩心。
溫彥芹沒有在客廳停留,也沒有像昨天那樣招呼他喝易拉罐中的飲料,而是帶著白俊直接來到銀星熠的臥室,指著床上撕爛的枕心,緩緩說:“白先生,你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么?還有,那個打電話要挾星熠的是什么人?星熠現在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有沒有危險?”
白俊心虛地笑了笑說:“我們去客廳談吧。”
回到客廳坐下以后,白俊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溫彥芹說:“溫總是不是從阿堇那里聽到了什么?”
溫彥芹搖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說:“是夏小姐在電話中告訴了我不少事情,聽說她是白先生的女朋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聽一個神話故事,但又覺得她說的是真的。星熠本來答應我把一切都告訴我……白先生,究竟夏小姐說的是不是真的?”
白俊微微詫異,再次悲哀的感覺到夏琴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肯替他人設想的善良女孩了,但他卻不知道夏琴為什么會變,想了想說:“溫總,星熠既然答應了你,這些事情你還是問他穩妥一些。其實有很多事情,你相信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沒什么大不了的。”
溫彥芹嘆息一聲,說:“那么夏琴說的事情都是真的了?星熠現在是不是很危險?”
白俊微笑著說:“危險多多少少是有一點。可什么地方沒危險?前不久不是就有一輛中巴車翻進了山溝里,只逃出了幾個人而已,還受了重傷。”
溫彥芹無語,過了好一會兒之后說:“這星期六是星熠的生日。我想為他慶賀一下,白先生可以幫我和他說一聲么?”
白俊點頭說:“沒問題,不過我卻不敢保證他一定會來。”他不敢把話說死,因為銀星熠現在和易水寒在一起,他對于自己在幾天內能否見著他都沒有一點把握,何況銀星熠的身體狀況也不容樂觀,就這樣跟著易水寒去了,有什么后果還不知道呢。
溫彥芹說:“還要麻煩白先生請楚先生夫婦也一起來,星熠很尊敬他們夫婦,只要他們肯來,星熠就一定不會推辭。對了,白先生自己也別忘了和夏琴小姐一起來,還有阿堇小姐和張虎先生,也只有麻煩白先生通知了。”
白俊心忖要是沒有找到回瀾,卓寧肯定沒心思來,笑著推辭說:“我們都是一群怪物,也不認識你們的朋友,就不湊熱鬧了。”
溫彥芹立刻說:“除了你們以外,我只想請秦昱暄一個人,連娟娟和我媽都不會參加,沒有一點不方便的。”
白俊一愣,隱隱覺得溫彥芹這次請客不簡單,正不知道該如何推辭,銀星熠的聲音突然在門外傳來說:“那怎么行?我過生日怎么可以沒有娟姐和大媽參加?大哥你去包一個酒店,我要把我新結交的朋友都介紹給你認識。他們都是很喜歡朋友的,你多請一些人來好好的熱鬧一下。不如我們干脆用西式的自助餐舞會,就開一個birthdayparty好了,大家都可以隨便一些。雷大哥他們一定會喜歡,白大哥,你說呢?”聲音未落,銀星熠已經直接出現在客廳中了,這才對驚愕萬分的白俊說:“白大哥,你不用擔心了,師母已經回去了。”
白俊更是愕然,對他在溫彥芹面前展示法術也很不滿意,皺眉說:“梁先生不是讓你好好修養么?你怎么這樣就跑來了?小姐還好吧?”
要是沒有聽過夏琴的介紹,溫彥芹看見銀星熠突然出現只會當自己的眼花了,可這時他卻明白了一個事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會傻傻地發呆,腦子里反反復復的就只有一句話,難道這世界上還真的有神仙啊?
銀星熠像一個沒事人一樣來到溫彥芹身邊坐下,嘴角浮現出一個微笑來,答復白俊的問題說:“師母前幾天一直很好,但現在一定不太好,因為她一定會挨罵的。白大哥想知道詳細情況,自己回去看看就可以了。我要留在這里和大哥好好聊聊,等過完了生日才會回去。”
卓寧一離開蘭典的家,立刻便用天眼通搜尋回瀾的蹤影,果然發現回瀾正朝洗劍園飛,不過卻不見銀星熠的影子。卓寧終于忍不住激動的心情,告了一個便,拋下梁玄,自己全速朝回瀾飛了過去。
回瀾也發現了他,掉頭朝他飛來。兩人在空中相遇,緊緊地擁在了一起,好一會兒卓寧才放開回瀾,輕聲問:“這些日子你還好么?”然后一起朝洗劍園緩緩飛回去。
回瀾不滿意地道:“我沒事,一直都在五彩城中。你剛剛去什么地方了?星熠還說你很擔心我,根本就是裝的!早知道是這樣,我就和星熠一起去成都了。”
卓寧失笑,張臂又一次將回瀾摟在懷里,道:“你是不是要看見我為你擔心得憔悴失神才開心?我剛剛是去打聽五彩城的地址了,小姐。對了,你是見著星熠才想到要回來的吧?星熠怎么沒和你一起回來?梁先生說他的身體還沒有復原呢。”
回瀾滿意了,嫣然笑道:“這還差不多。我本以為是你最先找著我呢,誰知卻是星熠。星熠又看見云姑娘了,大約是受到一點打擊,想去他大哥那里住幾天,還說讓我們都不要管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事情了。我覺得這樣也好,把他送去成都才回來的。”
卓寧一愣,旋即點頭道:“這樣也好,反正覃華新能不能長生,易水寒能不能回家都不關我們的事情。不過星熠以后不想再見云姑娘了?”
回瀾聳了聳肩,無奈地道:“這種事情又不是星熠一個人說了就算,何況問題本來就不是出在他的身上,他想又能怎么樣呢?”
卓寧也不禁要替銀星熠難過,嘆道:“緣分真的是強求不來的東西。”
回瀾瞄了卓寧一眼,得意地笑道:“還是我們好,有緣又有份!這段日子也夠忙的了,現在終于可以空閑下來了,感覺很輕松的。不如我們撇下白大哥和雷大哥他們,自己溜出去玩幾天才回去。”
卓寧哈哈大笑道:“你又有什么鬼點子了?要出去玩,也要等雷兆和雷燦的婚禮過后才行。你失蹤的這段時間,他們都去南海找你了,落下了很多事情沒有做,眼看日子就要到了,這幾天還有得忙呢。”
回瀾不在意地道:“既然耽擱了那么多天,他們想不利用法術也不行了,讓我們回去幾下子幫他們準備好一切,不是就可以去玩了么?云姑娘很快就要離開我們了,我是想找她敘敘舊嘛。”
卓寧失笑,回瀾才剛見過云淡煙,兩人也不算很熟悉,有什么舊好敘?那還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云淡煙不接納銀星熠的原因。不過這樣的事情可不是想幫忙就可以幫忙的,岔開話題把蘭典講述的故事告訴回瀾。
回瀾聽完輕蹙眉頭,迷惑地道:“蘭典幾乎什么都說了,為什么沒提他自己是為什么離開南海的呢?按道理說,既然鮫人中只有三個人知道真相,他們又一起圖謀了這么長的時間,彼此的關系應該非常好,怎么會突然反目成仇呢?”
卓寧瀟灑地笑道:“既然決定不管此事了,還管那些做什么。估計這是蘭典的傷心事,他不愿意提起也不奇怪。云姑娘在去南海之前來找過我,我把所有的事情毫無隱瞞的告訴了她。以后要怎么做,云姑娘心中應該有數,用不著我們再操心了。”
回瀾不罷休的搖頭道:“蘭典說他自己千方百計的逃避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事情,為什么還要選擇坤浮山隱居?他自暴前非,把以前做的齷齪事都告訴了你,以他現在的情況看來,哪一件不是傷心事?還有什么不能說的?知道你的人都知道你不是嗜殺之人,不會亂開殺戒,蘭典為什么還要一再請求你放過鮫人?很有點欲蓋彌彰,以退為進的味道!像是在提醒你去五彩城殺人一樣。你知道不知道,我在五彩城的葵花宮也見著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蘭玲兒居然可以把夜光琥珀里面的那個黑球給取出來!”
卓寧不在意地笑道:“你不是答應了星熠么?是不是還不肯罷手?天底下我們不明白的事情多著呢,你總不可能把每一件都弄明白吧?好了,這件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回瀾還要再說,但他們飛得雖然很慢,此刻也到了洗劍園的門口。雷德等人聞訊擁了出來,回瀾真的像銀星熠說的那樣被罵了一頓。誰讓她明明是自由的,卻不給家里報一個平安;離開南海了也不肯立刻回家,要躲在外面和卓寧卿卿我我。
昨天夜里銀星熠其實并沒有和溫彥芹說什么,在白俊離開以后,銀星熠就借口自己需要休息,讓溫彥芹也離開了,說今天晚上在和他詳細談。盡管銀星熠一直是笑逐顏開的,但溫彥芹還是察覺到他心中很不快樂,氣色也很不妙。
溫彥芹早上來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秘書去定酒店,等秘書辦好了以后,他給銀星熠的妹妹銀星璀去了一個電話,告訴他要給銀星熠要開生日宴會的事情,讓銀星璀請一些要好的同學參加,想讓充滿朝氣的大學生來改變銀星熠郁悶的心情。
溫彥芹一直認為銀星熠最大的失意就是在他與自己父親的關系上,所以銀星熠雖然讓他多請一些人來參加生日宴會,但他卻不準備那么做,而是想借機會改善他和自己家人的關系。銀星熠近段時間真的改變了很多,不然他是不敢做如此嘗試的。溫彥芹本來沒有多大的把握銀星璀會同意的,她和銀星熠同樣固執也同樣驕傲。好在銀星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但卻說不會邀請同學,只會一個人自己來,連溫彥芹要派車去接她也拒絕了。
上班的時間,溫彥芹打了好幾次電話去銀星熠家,都沒有人接聽,只好耐著性子等到下午下班。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快下班的時候,銀星熠出現在他的辦公室中,微笑著說:“大哥,你不停地打電話給我,莫非是怕我飛走了?”經過一天的修養以后,他的氣色比昨夜好了很多,人的精神也好多了。
溫彥芹見到銀星熠的笑容放心多了,笑罵說:“你還好意思說?既然知道是我在打電話,為什么不接聽?再說你現在成了神仙,會飛走也不奇怪。我已經給娟娟說了,今晚就不回家了,我們兩兄弟聯床夜話好不好?”
銀星熠大笑搖頭,說:“大哥,我即便是做了神仙,也斗不過你的纏人功夫。放心吧,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的。”與溫彥芹大聲說笑著離開了公司。
一旁收拾東西的秘書露出一個錯愕的表情來,也不知是因為聽不懂他們的話,還是因為看見了銀星熠的笑容。時間不長,各種版本的謠言便傳遍了整個公司,但卻再沒有人懷疑溫彥芹侵吞老板的財產了,當然也沒有人相信銀星熠真的成了神仙。
在有選擇的告訴了溫彥芹一些他比較能接受的仙界事情后,溫彥芹放過了銀星熠,忙著去準備生日宴會的事情了。在銀星熠的堅持下,公司的全體員工都成了這次生日宴會的客人,此外還有請了不少生意場上的朋友。時間實在是太倉促,要安排的事情很多,溫彥芹都忙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有些事情又是沒辦法假手秘書辦的。可銀星熠借口身體還沒有好,一點忙也不幫,自己躲在家里享清閑,讓溫彥芹覺得他還是變得不夠多。
銀星熠清靜了一整天之后,除了胳膊上的傷口還有一些隱隱作痛外,身體也終于康復了,情緒也總算是真的平靜了下來。
明天就是開生日宴會的日子了,銀星熠怕溫彥芹糾纏,一大清早就離開了家,漫無目的地閑逛了一會兒以后,發現自己竟然沒地方可去。他不愿意回洗劍園去面對回瀾有些憐憫的目光,也不愿意去公司去面對溫彥芹有些羨慕的目光,更不愿意在家里陪伴已經毫無意義的喬娜藏書。銀星熠摸了摸纏在腰上的吹雪,考慮要不要和從前一樣去體育館練練自由搏擊,但他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體育館的現有設施恐怕都禁不起他的隨便一掌,要打還不如回仙界去找雷德打,還來得痛快一些。
孤獨的感覺緊緊地包裹了銀星熠,銀星熠一陣茫然,暗忖要是奶奶還在就好了,只有奶奶永遠也不會遺棄自己。想到他還從來沒有給奶奶掃過墓,銀星熠終于決定要回去看看。
捧著一大束ju花來到公墓的時候,銀星熠又有些茫然。去了一趟冥界以后,銀星熠對生死的感悟更深刻了,這一個個整齊的水泥包,一塊塊豎立的石碑,包含著生者的溫情和思念,對死者卻沒什么實際的意義,只留給生者永恒的悲痛。這些冷冰冰的渺小建筑只意味著永遠的分離,這就是生與死的不同。他實在是有些對不起疼愛他的奶奶,上次見著黑白無常的時候,竟然沒有想起問一問奶奶的情況。他的目光遠遠的朝奶奶的墳頭望去,驀然一呆,連忙藏在了一旁,因為他看見了他一直極力避免見面的父親。
幾年時間不見,年紀不算大的父親已經顯得十分蒼老,顯然破產對他的打擊非常大。他在妻子周紋扶持下緩緩地走過來。他們都沒有料到銀星熠會出現在這里,看也沒朝銀星熠躲藏的地方看一眼。可能是剛剛才上完墳,兩人沒有說話,但神色很是悲哀。
快走出墓園的時候,父親忽然停下來回頭張望。
周紋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低聲說:“老銀,你要是實在是想見星熠,就放下架子去成都見見他。聽星璀說,星熠一個人去流浪了,這兩年來難得待在成都,就連溫總和他見面的機會都很少。但溫總明天要給他舉行生日宴會,他明天一定會在成都的。我們現在就去買車票還來得及。過了明天,你要是再想去找他,那就困難很多了。”
父親大怒說:“誰說我要見他?他眼里根本就沒有我這個父親,離開以后一次也沒有回來過,對我還沒有溫總一個外人好,我見他干什么?”
周紋也有些生氣了,提高聲音說:“你們父子都是一路貨色!真是不明白你們,父親和兒子之間有什么值得斤斤計較的?從我來你們家開始,你們就針鋒相對的,父親不像個父親,兒子不像個兒子。有本事你就真的不要想星熠啊!可為什么昨天接了星璀的電話以后,你一夜都沒合眼,今天一早就拉我來掃墓?”
銀星熠的心中哆嗦了一下,正考慮要不要叫住父親相見,卻聽父親嘴硬地說:“我是給我媽掃墓,關星熠什么事情?那個不孝不義的小畜牲,連帶大他的奶奶都快忘記了,從來也沒有回來過,我沒有這樣的兒子。”銀星熠怒火一沖,又打消了見父親的念頭。
周紋搖頭說:“你給他加的罪名太重了。星熠哪里不肖了?我看他就是太肖你了,才把你們的關系弄得這么僵。要不是有星熠的吩咐,溫總也不會給我們寄錢來。他雖然沒回來過,可還是把你照顧得很好,就像你當年做的一樣。你們父子倆啊,都是屬鴨子的。”
父親無限蒼涼地長嘆一聲說:“你知道什么?他那是在報復我,要不然他就不會見死不救了。你看他的公司,在幾年時間就取得了那么大的成績,要幫我救活一個工廠算什么?聽溫總說,他早就知道我的計劃行不通,卻不肯提醒我一聲。我為他做的,他也為我做了;我沒為他做的,他也絕對不會為我做。他的脾氣也實在太硬了,絕對不允許自己有不如別人的地方。從一開始,就沒有叫過你一聲媽媽。好在我們還有一個女兒。”
周紋再嘆了一聲,凄楚地說:“他真的很像你。當初你不就是因為這一點傲氣,才想擺脫你母親給你的安排,以至于把我們弄到今天的這步田地么?他和你是一模一樣的,你因為他的出生帶走了你摯愛的人而一直不肯原諒他,他也因為你另有新歡而對你從來看不順眼,當然更不肯接受我了,何況我本來也就不是他的媽媽,還是一個搶了他爸爸的人。”
父親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天之后才唏噓著說:“我是為你抱不平啊!雖然星熠一直沒有當你是媽媽,可你一直當他是兒子,對他的關心從來也不比星璀少,簡直是在巴結他了。從小到大,也不知道用我的名義送了多少東西給他,比星璀可多多了。星璀為此到現在還不服氣,時不時就要問一問,究竟誰才是你親生的。可是你看看星熠,他領情么?一直以來,我們讓他缺少什么了?”
周紋搖了搖頭,低聲說:“老銀,你太不了解你兒子了!我們給他的都不是他真正需要的,星熠并不是一個喜愛享受的人,再說你母親的收入就足以給他富足的生活了,他根本就不需要你的金錢。星熠各方面都很優秀,可就缺少一個父親,一個家。他太優秀了,也太驕傲了,無法忍受這樣一份殘缺。我做的一切都不是讓他領情的,而是想補償他。他一個人獨自在外面闖蕩肯定不容易,不論受了什么委屈都要自己負荷。聽溫總說,他最心愛的女友也在幾年前永遠的離開他了,留給他永遠也無法彌補的傷痛,也難怪他要去一個人獨自去流浪了。你是做父親的,難道就不能大度一點,寬容一點,理解理解孩子么?偏偏就要和自己的兒子針鋒相對!”
父親回頭望了一眼墓園的方向,有些理虧地嘟囔說:“就算是我能理解他,可他就肯理解我么?至少我是他父親,他應該尊重我,先來看我才是道理。”
周紋忍不住再嘆一聲,黯然說:“一個當父親的都要與兒子如此計較,我們還有什么理由去指責那個酷肖父親的兒子呢?星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盡了他該盡的義務,一如他的父親,我們又有什么資格去指責他呢?”
父親再也說不出話來,也深深地嘆息一聲,卻還是沒有說出要去見兒子的話。
銀星熠忘記了一切,呆呆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涌起想哭的感覺。原來自己一直渴望的親情從來也沒有離開過自己,這是不是就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了解和呵護呢?現在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深愛自己母親的父親也會再婚,同時也明白了自己與生俱來的臭脾氣源自何處,原來自己血管中流淌著的始終都是父親的鮮血。
回到成都后,銀星熠的心情無疑要好了很多,連云淡煙的影子也暗淡下去不少。無論如何,生活始終都在對他微笑,只是他自己沒有發現罷了。
銀星熠還沒有進家門,便聽見自己家中傳來震耳欲聾的電視聲,還夾雜著丁零哐啷的奇怪聲響,簡直是吵翻了天,不禁非常奇怪。開門一看,卻是白俊和天賜來了。天賜第一次看電視,被電視節目逗得在沙發上直翻跟斗,才會有那么多奇怪的聲響傳出來。
天賜一見銀星熠終于回來了,從沙發上一跳而起,飛撲進銀星熠的懷里,指著銀星熠的鼻子大聲指責說:“你小子太不夠朋友了,我辛辛苦苦的去烏衣鎮叫來梁玄給你治好毒傷,你居然一聲不吭地就自己跑了。你答應給我的銀鐲子買了沒有?”他穿了一套繡著加菲貓的粉藍色嶄新童裝,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看來粉雕玉琢,很是討人喜歡,卻擺出一副大人的樣兒來教訓人。
盡管天賜的歲數也實在是不小了,銀星熠還是沒辦法把他當成大人,加之心里又甚是寵愛他,被他逗得一樂,說:“你不是不用我們送禮物給你么?”然后才抽空和帶天賜來的白俊打了一個招呼。
天賜鼓起腮幫子說:“你自己說了要送我的,可不許賴帳!”
銀星熠把天賜輕輕拋在沙發上,又用遙控器把電視的聲音關小了一些,說:“你要是著急,我們立刻就出去買。喜歡什么樣子的,你自己選,另外還可以去百貨公司選一些你喜歡的玩具。”
天賜大喜,一跳又來到銀星熠的懷里,手舞足蹈地說:“那我要全套的數碼寶貝。剛才我讓白俊給我買,他就是不肯,你們這里的商店又不肯收銀子。”
銀星熠再次把天賜拋在沙發上,爽快地說:“行!我們立刻便出去買。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自己能拿得動。我可不會幫你拿的。”
白俊正被天賜纏得頭疼,聞言松了一口氣,站起來笑著說:“星熠,那么小葉子就交給你了,我要去找找虎兒和堇妹他們,好讓他們來參加你明天的宴會。”
原來他那天一回洗劍園,就被天賜給纏上了,說是白俊把銀星熠給帶走的,非要白俊也把他給帶來塵世不可。白俊被纏得實在是難過,又想起那天沒見著張虎和佘念堇,便提前帶著天賜來到了成都。到了以后,他們發現銀星熠不在家,天賜便自己出去閑逛。看見別的小孩玩玩具,他從來也沒有見過這么希奇古怪的玩具,很是好奇,只聽說是數碼寶貝,回來后便讓白俊也給他買。
白俊又在成都搜尋了一圈也沒有找著張虎和佘念堇,心中正自煩躁,哪有心思陪他,當然不會答應了。
有鑒于天賜想要大購物的心愿,銀星熠帶了很多現金在身上,決定好好謝謝這個救過自己也救過溫彥芹的人參娃娃。一大一小開始了瘋狂地購物行動。
從第一家超級市場出來以后,天賜看著購物車中大包小包塑料袋,隨便拿出一袋試著提了一下。和他的個子比起來,塑料袋顯然是太大了,他要是不高舉手臂的話,就只能拖在地上了。這時天賜開始抱怨起銀星熠來,因為銀星熠竟然真的不肯幫他拿東西。然后他開始考慮要不要放棄一些看來不太好玩的東西。在購物車中左右翻檢了半天,他也沒能舍棄任何一件東西,因為每一件東西都是那么好玩,那么古怪,那么漂亮。
這時候天賜最后悔就是讓白俊單獨走了,不然讓白俊用一個搬運法不是把東西全部放回去么?而且白俊要比銀星熠好說話多了。看著銀星熠在一旁悠哉游哉幸災樂禍的樣子,天賜發狠了。反正這些東西又不重,他把所有的袋子都拴在一起,像一個褡褳一樣的放在肩頭,只露出一個頭來說:“我們先把這些東西放回去再出來。”
銀星熠見已經快被玩具埋葬的天賜終于忍不住笑了,說:“回去了我可就不陪你出來了,你要想清楚喲!”
天賜頓時犯難了,咕噥著埋怨自己為什么沒有學會搬運法。
銀星熠大笑,不忍心再捉弄天賜,一把將天賜給抱了起來,說:“我說不幫你拿東西,可沒說不抱著你啊。你負責你的東西,我負責抱你。”然后又湊到天賜的耳邊說,“我也沒說過我不用搬運法幫你把東西送回去啊。這里的人太多了,我們找一個僻靜一點的地方。”
天賜大喜,拼命點頭,覺得銀星熠也不是那么難說話了。
從第三家超級市場出來以后,天賜的購物狂熱降溫了不少,各個超市貨物看來區別不是很大。于是銀星熠帶他去了一家百貨公司,買了兩套衣服以后,天賜有些興奮,更有些神秘的對剛剛從收銀臺過來銀星熠直招手。
銀星熠覺得天賜的神情古怪,愕然蹲下身子,問:“你又有什么花樣?”
天賜小嘴湊近銀星熠的耳朵,以低無可低的聲音說:“有兩個人盯了你很久了,你看見了沒有?”
銀星熠失笑,揉了揉被天賜弄癢了的耳朵,站了起來,利用他心通對天賜說:“你是說那兩個扒手啊,我早知道了。你要說什么,用傳音術說好了,我的耳朵被你弄得癢死了。”他知道自己剛剛交錢的時候就被盯上了。扒手對于像他那樣的隨意把錢放在外衣口袋中的人最有興趣,何況他剛才隨便一摸就拿出了一大把的鈔票。
天賜猛拉銀星熠的衣服,非要他蹲下來不可,等銀星熠蹲下來后,又湊近他的耳朵,小聲說:“這里是塵世,亂用法術不好,我們還是說悄悄話比較不引人注目。”
銀星熠再次失笑,這樣蹲在地上說悄悄話比用法術還要引人注目。知道天賜根本就是覺得說悄悄話好玩找的借口,他十分寵愛天賜,把天賜抱了起來,慢慢地朝前走去,也湊近天賜的耳朵,一本正經地悄聲說:“那我們是不是不能再用搬運法了呢?”
天賜頓時語塞,想了半天才說:“那個不一樣的。”
銀星熠有意逗他,笑著說:“我看不出來有什么不一樣。要不我們現在就回去了,反正我們被小偷給盯上了,錢包變得很危險,而你的東西也買了不少了,再多我的屋子都裝不下了。”
天賜大失所望,愣了一下,才說:“可是你答應我的銀手鐲還沒有買呢。”
銀星熠說:“明天再出來買也是一樣的。不過你要是還像今天這樣的話,估計明天也買不了手鐲。”
天賜收獲了大批的玩具以后,對銀手鐲已經沒那么大的興趣了,可對于抓小偷這樣的刺激卻興趣正濃呢,不甘心地咕噥著說:“你真的就這樣放過那兩個小賊了?”
銀星熠說:“他們又沒來偷我們的東西,我們師出無名啊。天賜,你究竟是想買銀鐲子,還是想抓小偷?”
天賜想也不想地回答說:“都要,都很好玩,不過以抓小偷優先。不要那么著急回去嘛,我還沒有玩夠呢。”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立刻興奮地說:“真好,他們跟過來了。”
銀星熠失笑搖頭,被小偷盯著也要叫好的大約也只有小孩子了,故意朝抱著天賜在一個柜臺前停了下來,低頭專心挑選商品。
一直跟在他們身后的尾巴果然擠了上來,一人把風,一人把手上的鑷子順利地伸進了銀星熠的外衣口袋。不過他立刻就后悔了,因為他怎么用力也無法把鑷子拿出來,也無法使自己的手和鑷子分離。扒竊者快暈了,求助地朝同伴望去。他的同伴也正奇怪呢,猛打眼色,示意他動作快一點。
銀星熠對這一切仿佛沒有任何感覺,抱著天賜若無其事地繼續朝前走。扒竊者松不了手,只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后,最糟糕的是他想求情卻說不出話來,表情要多難看就多難看。
望風者這才察覺出情況不對,正想逃跑,卻驚駭的發現自己的雙腳不由自己控制了,緊緊地跟在銀星熠的身后,變成了另外一條尾巴。
不一會兒,他們就離開了百貨商店。銀星熠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子。
天賜看得開心極了,伸手拍了拍扒竊者的肩頭,高興地說:“喂,你一直跟著我們做什么啊?是不是想我們送你去警察局?”
扒竊者有苦說不出,也無法想象自己是遭遇了什么,連平時最喜歡的這種僻靜的小巷子也變得萬分恐怖起來,渾身直打哆嗦。要是真的去了警察局,相信已經成了油條的他也不會如此害怕,說不定他此刻還正盼望著能去警察局呢。跟在他們身后的望風者比他還沒有出息,褲子已經濕了一大片了。
天賜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回答,惡狠狠地說:“竟然敢不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們。”
銀星熠這才放下天賜,同時也放開兩個身不由己的尾巴,笑著說:“天賜,在這里玩玩他們就可以了,別要了他們的命。這樣是不是可以不買銀手鐲了?”銀星熠自己還不覺得,他的確是變了很多,換了在以前,他絕對沒有心情陪一個小孩子如此胡鬧。
兩個小偷雖然恢復了自由,但由于驚嚇過渡,都攤倒在地上,連求饒的話也說不出來,以至于銀星熠打錯了如意算,天賜只興奮了一會兒,發現兩個小偷太軟蛋了,一點也不刺激,興趣便又回到銀手鐲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