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綠茵濃密的山道,一個長滿絡腮鬍子的大漢,領著幾十個小嘍囉攔下一隊正在吹吹打打、好不喜慶的送親人馬。
望著馬車最後好幾人擡著的大箱子,絡腮大漢就兩眼放光,他囂張笑著,“識相的就趕快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爺爺就放了你們一馬!”
送親中騎在最前頭的是個瘦弱男子,有些其貌不揚,他一身喜服,滿臉的焦急之色,看樣子是個新郎官,“好漢爺爺,我這出來的急也沒帶什麼好東西,只有新娘子的嫁妝還算值錢……”
話還未完,新娘那邊有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就噼裡啪啦砸了一籮筐的話,“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家小姐嫁過去本就是便宜你了,你居然還打上我家小姐嫁妝的主意,你還有沒有心啦?!”
新郎官也有些惱怒,他狠瞪了那小丫頭一眼,“是錢財重要,還是人命重要!錢財乃身外之物,更何況我那岳丈大人也不在乎這麼一丁點損失。”
他轉頭又對絡腮大漢一羣人,諂媚笑道,“諸位好漢,有什麼看中的,儘管拿去!”
絡腮大漢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陰測測笑了,“你這新娘子可是什麼人家?”
新郎官看了正坐著新娘的轎子一眼,“回好漢爺爺,我這娘子,是我們鎮上首富員外的獨生女,要不是她今年都二十有五了,哪還輪得到我。”
絡腮大漢聽此,倒是被吸引了興趣,“哦?那可是個老姑子了,莫不是她貌比無鹽?”
新郎官還未答話,就被先前那個口齒伶俐的小丫頭搶了話,“我家小姐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可是天人之姿。”
山匪一羣都被勾起了興致,絡腮漢子滿眼淫光的走進新娘坐著的轎子。
掀開簾子,只見一身紅色嫁服的新娘子,雙手攥著緊緊的,似在竭力忍耐著些什麼。
絡腮大漢嚥了咽口水,撩起了新娘子的蓋頭。
他彷彿聽到自己的心砰的一響,新娘子實在太美了,他活到現在就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
眉是眉眼是眼,五官每一處都極爲分明,
膚如暖玉,看著就十足光澤,塗了胭脂的脣,對女子來說過於刻薄,但生在這幅精巧的面容,這點小瑕疵完全可以忽略。
絡腮漢子嘶溜著口水,他大手一揮,“兄弟們,咱們大王的壓寨夫人有著落了,走起——”
搶了新娘子和嫁妝,這羣山匪很有好心的留了這羣送親人馬的性命,看著他們在原處哭天喊地,心裡都很有成就感。
等這羣山賊走到遠遠都望不見身影,喊得最猛烈的小丫頭立刻就停了下來,她抹了抹臉上壓根就不存在的眼淚,“諸位辛苦了,五日後,我們老地方見。”那是一把極爲婉轉曼妙的嗓音,可以想象聲音的主人有多美貌,不過令人可惜的是,並非如此,這小丫頭的樣貌遠遠配不上這幅嗓子。
語畢,一干奴僕紛紛道,“哪裡,是您二位犧牲大了,您二位的大恩大德,我們四方鎮的居民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小丫頭”只得道嚴重了。
參與此次送親的四方鎮村民陸陸續續走了,只有“新郎官”和“小丫頭”留在原處。
“小丫頭”拍了拍“新郎官”的肩膀,半含促狹,“真沒想到,暗一你的演技竟這般好,平常看你一副春風不動的模樣可是怎麼都想不到。”
“娘,”暗一輕咳一聲,“夫人謬讚了,眼下需如何行事,還請夫人吩咐!”
“小丫頭”扣扣自己的臉頰,沿著臉一長條皮都浮了起來,“先找個地方休整一番,靜候夫君消息。”
再說山賊這邊。
搶了壓寨夫人和嫁妝,由絡腮鬍子帶著的一行人正打道回府。不亢山中有個山寨,就叫“不亢山寨”,不亢山寨形成少說都有五十年了,寨中有百餘人,不分男女,俱是彪悍的身姿,甚至女子更爲兇悍,好在女子數目極少,這才免去寨中男兒被鎮壓的局面。
這不亢山寨遠近聞名,蓋因這不亢山山勢險峻,是出了名的易守難攻,曾有官府來剿匪,卻怎麼都攻不上去,差點沒弄得兵盡糧絕,只得作罷。
好在不亢山寨平日裡雖幹得是打家劫舍的勾當,但從不傷及性命,也算有些道義,只是,不亢山寨要靠這些勾當,養活寨中一羣人,
只能三五不時的來騷擾底下的村民。這可苦了底下的村民,村民對此是又恨又怕,卻苦於沒有解決之法,抱官吧,官府也攻不上去,慣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氣吞聲吧,這日子都沒法兒過了,整天哀哀慼戚。
上山的路很是陡險,但山賊們早就走順,數十年還摸出了好幾天較爲平坦舒適的小道,是以還算得上是輕鬆。
“二哥,這新壓寨夫人長得究竟如何?我怎麼擡得這麼重呢,該不會是個大胖子吧。”
“是啊二哥,不是我說,真重,都快趕得上後面的箱子了。”
“瞎說,我可是親身驗了的,長得跟天仙似的。”絡腮男不耐地瞪過去,不禁又想起方纔看到的那張俏容,完了,又想流口水了,“保管大王看了滿意。”
“大王也真是挑剔,都搶了這麼多回,怎麼就沒一箇中意的,得是個多麼天仙的才能抓住他的心啊!”
“就是就是,長得再美,這麼一個老姑子,能行嗎?”
“少廢話,我說行就行!”
……
“新娘子”坐在轎中,聽著外面山賊肆無忌憚談論的話語,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只聽“刺啦”一聲,喜服的一角,已被其徒手撕破了。
這布料說不上是多好的料子,僅僅只用手就撕開了,也足以證明“新娘子”非尋常閨閣女子所能比擬。
“新娘子”也著實是非比尋常,不管“她”的長相有多好看,也改變不了這個人是一個男人的事實。
恐怕外面正旁若無人交談的山賊們如何也料想不到,他們看上眼搶回來當壓寨夫人的“大美人”居然是個男子,不單如此,這個男人,還是姜國最位高權重的那一個——隆坤帝寒越靖。
這番轉折,完完全全是話本中才會出現的情景,若是如實說與這些山賊們聽,想必他們一定不會相信,只會認爲是戲謔之語。
也是,隆坤帝在他的皇位上呆的好好的,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偏僻地方幹嘛?遊玩看風景?騙誰呢?
隆坤帝當然不會來這種地方看風景踏春,事情還是得從幾個月前說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