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陽看到他的瞬間有些傻眼,想著上一世他們也是這樣認識,他又不由得釋然。
包間里已經坐了不少人,因為一二期的工程浩大,所以在場的應該不止張之燦所開的那一家裝修公司,只是陳朝陽知道他的出
,背靠由他父親開的那家在全國幾個大城市都有分公司的銀泰房產,恐怕這次的項目他也是志在必得。
所以也不奇怪他會這么囂張。
飯局應該是由科宇買單,但是合同談成以后,這樣的飯局會時不時的出現,借著洽談協商一類的理由,實則一群人不停的胡吃海喝。
來之前老楊已經問過陳朝陽能不能喝酒,眼見科宇幾個副總經理都在,陳朝陽心里暗暗叫苦,想今晚他說不定會喝死在這里。
此次的見面還不算正式,不過是同彼此打個口風,張之燦坐在人群中興致缺缺,等到陳朝陽應著公司上層的指示同對面他們這方的人敬酒時,張之燦只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這個人。
穿一件簡單的襯衣,
上透著一種干凈的書卷氣,想必大學畢業不久,只是對于這一類的應酬,他應付的游刃有余,很會說話,馬
拍的不動聲色,能將對方哄得眉開眼笑。
是那種看上去已經在職場混了幾年的人。
很快的,陳朝陽的酒就敬到了自己這里。
這么細看之下,張之燦覺得這人好像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樣子,雖然笑容中也帶著點討好的意味,但那笑容讓人舒服,眉宇間一種說不出味道,云淡風輕或者不卑不亢,似乎也是個有骨氣的人。
張之燦坐著不動,開始期待他會同自己說出怎樣贊美的話。
“張總,久聞大名,這杯酒敬你,以后有什么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千萬記得告訴小弟一聲,小弟一定全力以赴。”
一點新意都沒有,張之燦見他已經把手中的那杯酒喝下,也不說話,只虛點了一下頭,端著酒杯微抿了一口。
建筑公司和裝修公司之間存在一種隱秘的聯系,雖然此刻是裝修公司有求于建筑公司,但合同簽訂以后,所用的裝修材料不會像他們商定過的那般好,至于那部分多出來的錢,以后一大部分都會落進在坐幾個科宇領導的口袋中,所以到頭來他們是一種互惠互利的關系,這也是張之燦不愿在他們面前露出恭敬模樣的原因。
包間里沒有廁所,張之燦出去上衛生間的時候,他看見倚在走廊墻壁抽煙的陳朝陽,眼神有些放空的看著天花板,噴出的煙霧中籠罩著的一張臉,看起來有些憂郁。
飯局已經進行了一半,想著陳朝陽許是喝多了也不一定,張之燦路過他的時候腳步就不由得慢了下來。
“張總。”
笑容中總透著一種熟悉的感覺,張之燦停下腳步,說:“你認識我?”
陳朝陽此時已經站直了
體,整個人看上去很恭順,聽到張之燦這么問了一句,他點頭,說:“認識的。”
張之燦皺眉,說:“在哪里認識的?”
“幾個月前你的朋友和我的同學發生爭執,我推了你一下,你的手被玻璃瓶劃傷。”
說話一點不帶喘,張之燦猛然想起那個被自己打出鼻血,以后又用一種深沉的眼神偷窺他和別人接吻的年輕人,一時間他不由得把自己的牙齒咬緊。
對面的陳朝陽再沒有先前那種樣子,笑容中透出點得意,似乎很開心那時候他將自己弄傷。
張之燦暗暗的握緊自己的雙手,想著自己此刻要不是正在與人談事,他大概會一拳砸在這個洋洋得意的臭小子的臉上。
“張總,上次的事真的對不起。”
他可是一點都沒看出陳朝陽有半點對不起的意思,張之燦笑,說:“你叫什么?”
“陳朝陽。”
張之燦點頭,想著上次得罪自己也就算了,知道自己的
份還不知道夾緊尾巴老實做人,竟敢在他面前這么囂張,來
方長,自己以后非得要好好整治一下他不可。
張之燦離開的背影透著一種氣定神閑的意味,陳朝陽熄滅自己手中的煙,想即便你這般目中無人,張之燦,今天以后,你總歸是記住了我的名字吧?
想起從前張之燦每次遇到點煩心事就炸毛的模樣,陳朝陽不由得笑。
半個月以后,老楊告訴陳朝陽,經過科宇上層領導的決定,那
公寓由張之燦開的若林承包裝修,說完他將陳朝陽拉到一邊,說:“你做預算的時候,將各種裝修的材料價格適當的提高一些。”
陳朝陽點頭,也不多說什么。
老楊看著他的背影,想這小子
上道的。
裝修的初步預算由陳朝陽來做,以后再層層上交,陳朝陽知道他們之后還會提價,所以也沒想過要將價格定的太離譜。
只是給材料定價的事還需要同若林的人商議,若林負責這部分的人在電話里說的很清楚,他要與陳朝陽面談。
若林的辦公地點離科宇有些遠,陳朝陽忍受著公交車上的異味擁擠趕到那里,從電梯出來后,他就看見了對面若林的前臺,前臺坐著一個妝容精致的女孩子,頭頂若林的logo,淡黃的底色,上面簡單寫著若林二字,黑色,旁邊兩棵鏤空的小樹,顏色比淡黃更深一點,拖了一式的兩個影子在下面。
陳朝陽與前臺報了自己的名字后很快進入若林的內部,長長的走廊右側是差不多大小的格子間,有人對著電腦畫圖,也有人打電話,雖然看起來有些忙,但臉上都是悠閑愜意的模樣。
若林差不多承租了半層樓的寫字間,陳朝陽由人領到一間會議室,那里已經等了對方的三個負責人。
都對此事抱了一種心知肚明的態度,所以陳朝陽剛進去,幾個人就立刻進入正題。
需要定價的材料多達數百種,在那間會議室呆了快一個下午,若林的幾個人又說完成這件事大概需要四五天的時間。
陳朝陽點頭,說:“我這幾天都會過來。”
“辛苦了。”
同他們逐一握過手,陳朝陽正拿著自己的公文包朝外走,面前的路就被人堵住。
抬頭的時候才發現張之燦站在他面前,上
剪裁得當的黑色襯衣,手上一條細的過分纏繞了幾圈的白金手鏈,與他脖子上的項鏈形成完整的一
,或者兩條都是項鏈,只是被他改變了佩戴的方法,張之燦皮膚白,戴這種顏色的首飾需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能看清楚。
陳朝陽聞到他近在咫尺的香水味,有些不習慣的退到一邊。
前世他就不喜歡張之燦
上的這種味道,雖然好聞,但太濃烈,在密閉的空間,即便他離開那里快半小時,也還是有人知道剛剛誰從這里經過。
陳朝陽皺著鼻子避開自己的動作其實也不是很明顯,但張之燦的觀察力一向無懈可擊,等到他發現陳朝陽是因為自己
上的香水味才做出這樣的舉動,一時間,心里一種即將炸開的感覺。
面上卻不動聲色,他看著陳朝陽露出一個很和藹的笑容,說:“吃飯了沒有?”
“沒有。”
“等一下我要和朋友見面,不如一起?”
張之燦的那群朋友
格如同他一般惡劣,即便現在可能不是從前他認識的那群人,但物以類聚,陳朝陽自覺無福消受,因此做了一臉為難的樣子,說:“我要將這些資料送回公司……”
后那幾個剛剛與陳朝陽給材料定價的人也在這個時候走了出來,張之燦看著他們,說:“你們也一起。”
雖然張之燦對自己的下屬不錯,但遇到他不喜歡的設計稿,他的罵聲可以響徹整個樓道,幾個下屬一臉的受寵若驚,見前面站著的陳朝陽如此不上道,其中一個人忙將他的肩膀挽住,說:“朝陽,一起啊。”
“就是,老板都開口了,你不能不給我們若林面子。”
陳朝陽在心里暗罵一句白癡,回頭的時候,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低眉順眼的說一句:“好。”
張之燦的朋友和他一樣的
格打扮,因為不是在那座沿海城市,所以里面的人陳朝陽一個都不認識。
幾個人進到那間
式餐廳看見他們,紛紛揚眉看向張之燦。
“我公司的下屬,我合作公司的員工。”
菜一早就上了,此刻張之燦正低著頭撥弄素凈瓷盤的幾片北極貝刺
,顯然是要陳朝陽他們做自我介紹。
幾個人態度殷勤的自報家門,只是張之燦的那幾個朋友根本沒有聽進去就是。
他想要的就是這種心理落差?
陳朝陽坐在角落的位置默不作聲,旁人說話他聽著,別人動筷他就低頭悶吃。
正感覺面前的那盤大蝦什錦天婦羅的味道不錯,他就聽見坐在矮桌那頭的張之燦揚聲說了一句:“陳朝陽,你餓死鬼投胎啊,一直吃!”
見一桌人都一動不動的看向自己,張之燦又若無其事的笑開,說:“來來來,喝酒,我們好不容易遇見!”
陳朝陽笑,想他整人的方法還是就那幾樣,見張之燦舉杯看向自己,陳朝陽站起來,說:“剛剛抱歉,我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
式料理。”
“以前沒吃過?”
“嗯,第一次。”
“那你等一下多吃一點,要是不夠,還可以讓服務員給你打包。”
旁人壓低的笑聲中,陳朝陽說謝謝,而后仰頭喝下手中的那杯酒。
“喲!酒量這么好!那我也和你喝一杯!”
張之燦的朋友和他同一個鼻子出氣,眼見他有心整陳朝陽,頃刻之間,從來覺得生活很無聊的幾個人像發現了新大陸般紛紛朝陳朝陽涌了過來。
這頓飯已經吃了一個多小時,清酒和國內的紹興酒差不多,雖然味道清淡,但喝多了一樣后勁猛烈。
陳朝陽被幾個人團團圍住,即便看出他想吐,那幾個人也找著各種借口不許他離開。
熙熙攘攘的,陳朝陽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朦朧,他看著旁邊的幾個人起
離開又坐下,等到他發現不遠處的張之燦正用一種不爽的眼神看向他時,他不由得同張之燦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想著為了讓張之燦開心,自己這會兒是不是該裝醉比較好?
只是很快的,陳朝陽就笑不出來了,當門外的李紀元被一個張之燦的朋友殷勤的迎進那個房間時,他就感覺到了一種如墜冰窖般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