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87章 出事

鳳瑤望著榮王妃離開的身影輕嘆了一聲,到底是不能直言相駁。

雲初看著她失落的模樣,溫和的說道:“你只管去便是,母妃在氣頭上罷了。”

“這件事你不能插手,我會想法子說服了母妃。”鳳瑤心中自有一番考量,榮王妃方纔是爲了雲初偏袒她而動了氣。若是再交由他去勸說,榮王妃念在他的情面上不與她爲難,到底會有隔閡。“母妃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放心吧。”

“委屈你了。”

鳳瑤挑了挑眉稍,倒是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你並未做對不起的我的事,談何委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少讓我擔心就好了。”鳳瑤看著他的病容,皺了皺眉,他去北疆醫治並不合適。身子本就要靜養,長途跋涉,不利於他的病情:“那位神醫不能請他來盛京?”

“母妃不過提議而已。”雲初對自己的病情,不太過於著急。二十年過去了,尋醫問藥多年,不見得好。說是神醫,到底是沒有太多的指望。

鳳瑤看著他不甚在意,微抿嘴角。

採芙叩響門扉,進來通報道:“小姐,德親王妃來府中探望您。凝玉姐姐已經領來王妃,在花廳裡侯著您。”

鳳瑤一怔,幽幽的說道:“你一病,都來問罪了。”

雲初但笑不語。

鳳瑤瞪了他一眼,去了花廳,在門口碰見了走出來的姜四,不禁一愣。不由得想起那日他在書房與雲初的談話,眼底閃過一抹思慮。

姜四瞥了鳳瑤一眼,腳步一頓,終是沒有說什麼走了。

鳳瑤進了屋子,瞧見德親王妃坐在椅子裡出神,斂去眸子裡的思緒,輕聲道:“母妃,方纔……”

德親王妃回過神來,知道鳳瑤問的是誰,倒也沒有隱瞞:“他是姜府四老爺,因爲榮王妃的關係,當初兩府險些結爲親家,後來你父王的緣故,蕭家與姜家取消了婚約。方纔偶遇,便閒談了幾句。”

鳳瑤見德親王妃坦然,心裡倒是釋然了:“母妃打算要去封地嗎?”

德親王妃面容有些個憔悴,拉著鳳瑤的手,不捨的說道:“我打算明日便啓程,方纔去了蕭府一趟,與你外祖道別。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看著眼前清瘦的鳳瑤,滿眼的心疼。這個她放在手心裡寵著的女兒,如今都嫁人了,從此與她分離。躲藏在她身後膽怯的小女娃兒,如今離開她的身邊,也能夠很好的保護自己。

心酸、欣慰兩種不同的情緒充斥在德親王妃的心底,想到從此不能輕易見到,德親王妃紅了眼眶:“今後遇到了難事,你便進宮找你的姨母,她定會如母妃這般疼愛你。”

“母妃,您也要好好保重,來年女兒去魏洲看你們。”鳳瑤最怕的便是離別,可不論前世今生,身邊的人,都在一個個的離開她的身邊。

德親王妃擦拭著眼角的淚痕,從袖中掏出一個錢袋子放在她的手裡。

“母妃,您大半體己都給我添嫁妝。如今去了魏洲,那邊許多地方要用銀子,您不必與女兒算的如此明白。若當真攤開算明白,女兒給父王的也是您的體己。您若將銀子還給女兒,便是太見外了。”鳳瑤想起雲初給她的聘禮裡有幾件毛色極好的披肩,便吩咐採芙去庫房拿來。

德親王妃看著採芙離開,記起一件事兒來:“我聽林媽媽說你至今未與初兒圓房,怎得犯傻給他塞通房?今後你忙著私塾的事兒,甚少留在府裡頭,今後哪裡還有你站腳的地兒?不如你聽了榮王妃的話,辭去了夫子一職,好好照料初兒?”

“母妃,瑤兒以爲您是最懂我的人,如今您竟也這般勸慰瑤兒。您不在盛京,縱然蕭家在、姨母在,可到底不是我最親近的人。世人眼中,我是泥,污了國師。皇家宴會裡我雖然出彩,可誰心底真正的服氣?我任職文興私塾女夫子一職,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我的笑話,我若是突然辭去,不是令她們稱心如意了?”

“在她們的眼中,我不過出身好了些,卻處處比她們幸運,暗中不知多少人等著給我使絆子。若是我出人頭地,誰又能欺辱我?”鳳瑤心裡記著一本本亮堂的賬,她等著有一日,將那些妄想踩在她頭上的人,一個個讓他們臣服於她!

如此一想,鳳瑤便覺得熱血沸騰。

德親王妃看著她眼底炙熱的光芒,可見她是真的喜愛做夫子。“母妃這輩子沒有多大的能力,幫你的不多,若你當真喜歡,母妃便替你說服了榮王妃,好好的做下去。”

“母妃,您不用替女兒操心,如今女兒已經離開您的羽翼,您該放手讓女兒自己飛翔。您今後要做的,便是替女兒自豪!”鳳瑤目光堅定的德親王妃,許下的諾言:“等著我將您從魏洲接回盛京。”

她如今的壯志豪言,不過癡人說夢。

她堅信,總有一日會如願以償!

採芙將幾件貂皮包裹好,鳳瑤遞給墨竹,德親王妃推諉道:“這是初兒給你的聘禮,你壓箱底的東西,怎得能給我?”

“母妃,魏洲冬天比咱們這裡冷,您身體不好,裹著貂皮兒身子暖和。女兒不能侍奉在您的膝下,萬般自責,您收下女兒也能夠稍許的心安。”鳳瑤不容抗拒的說道。

德親王妃輕嘆了一聲,死心眼的丫頭。她今日從這裡帶東西回去,給人瞧見了豈不是惹人嚼舌根子?

推遲不掉,德親王妃終究還是收下了。

鳳瑤將德親王妃送出府,恰好碰見三夫人與她兒媳小方氏,二人也是將孃家人送出來。

方林氏小方氏的母親,三夫人大方氏的嫂嫂,眼尖的瞧見墨竹背上挎著的包袱,眼一瞇,拉著小方氏道:“那包裡可有不少好東西,我瞧見世子妃身邊的丫頭去庫房撿了幾件貂皮,嘖嘖,那毛色可是珍品。”

小方氏睨了眼鳳瑤,咬著脣,低聲道:“那都是世子妃的嫁妝。”

“你這死丫頭,世子妃什麼門楣?咱們家低門小戶,窮!給你的嫁妝也是你幾個姐妹中最好的一份。原以爲你嫁進來,多少也能夠貼補孃家,如今看來也是個賠錢貨。再說那雖然是她的嫁妝,進了王府的門,可不就是府裡頭的了?如今你婆母掌家,還能沒有那個權利讓她將嫁妝充公了?”方林氏滿眼算計,眼饞幾件貂皮,惙攛著小方氏與她婆母去說道說道。

三夫人如何沒有聽見她們的談話?

鳳瑤那豐厚的嫁妝,她瞧著都眼熱,後悔讓兒子娶了孃家侄女兒。

可到底是鳳瑤的嫁妝,她又是做嬸嬸的,哪有那權利管著鳳瑤的嫁妝?

雖然有些心動,到底是看不慣方林氏的做派,冷哼了一聲:“既知沒法比,便莫要肖想。那是世子妃拿壓箱底的貼補孃家,你眼饞,也可讓阿阮拿給你。”

方林氏到底是怕三夫人,她夫君靠著三夫人討口飯吃呢,女兒又嫁給她的兒子。諂媚的說道:“你也知道你哥哥的本事,若是家底豐厚,也不會委屈了阿阮。”頓了頓,精明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光芒:“再說櫻姐兒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你雖然管著中饋,但是嫁妝都是有個份例。榮王戰功累累,得了不少好賞賜,都拿去給世子做聘禮,如今都堆在庫房裡。你若是能抓到手裡,到時候櫻姐兒出嫁,不知道多體面。”

三夫人心中一動,面不改色的說道:“眼皮子淺薄,大哥如今從江南趕來怕是回府了,還不快些回去!”

方林氏看著三夫人的背影,啐了一口,暗罵小方氏無用,不能幫助孃家,還要老子娘受這般窩囊氣。

小方氏不敢吱聲,心裡卻覺得她母親自取其辱。

小方氏送走了母親,看了眼與德親王妃惜別的鳳瑤,忙低垂了頭,遮住了眼底的羨慕。

鳳瑤送走德親王妃,進來瞧見小方氏站在門口,點頭道:“弟妹送伯母?”

小方氏點了點頭,眼睛盯著鳳瑤身上穿的料子,輕聲說道:“嫂嫂這衣裳真漂亮,不知道是什麼料子?看著滑膩柔軟,夏日裡穿著涼快。我也想扯一匹來,辰哥兒與依姐兒夏日裡起痱子,穿這種料子會好許多吧?”

鳳瑤看了一眼身上的雲緞,這是雲初請繡娘給她做的衣裳。他下聘的時候送了幾匹,都是宮裡頭的貢品,外頭是買不到。

小方氏見鳳瑤沒有說話,訕訕的說道:“許是很貴吧?”

“這是貢品,宮裡頭的纔有。”鳳瑤如實說道。

小方氏點了點頭,期盼的說道:“嫂嫂,你做衣裳剩下的邊角料子可以給我嗎?我給孩子們做兩件肚兜。”

鳳瑤見過兩個孩子,玉雪可人,見她要料子給孩子做衣裳,便說道:“邊料沒有,我用剩下的做了手絹。弟妹若是不嫌棄,我手裡頭有一匹雪緞,雖不及我身上的卻也是極好的料子。”

小方氏知道雪緞,她婆母手裡有一匹,放著壓箱底,打算給小姑子做夏衣。忙不迭的說道:“這怎麼能行?嫂嫂,你算算多少銀子,我拿給你。”袖子裡摸了幾下,尷尬的說道:“我身上沒有帶銀子……”

“不必了,算作我給侄兒的禮。”鳳瑤讓採芙取來給小方氏送去,轉身走了。

採芙回頭看了一眼小方氏,嘀咕道:“小姐,二少夫人未必誠心要給銀子。”

鳳瑤笑而不語,有些事心裡有數便是,何必挑破?

小方氏直到見不到鳳瑤的身影,這次急匆匆的追上三夫人的腳步。

三夫人見她氣喘吁吁,不悅的說道:“墨跡什麼?隔三差五的來,哪還有那麼多話說?”

這時,宋娘在三夫人耳邊嘀咕了幾句。三夫人眼神如刀子般落在了小方氏身上!

小方氏手指微微發顫,亦步亦趨的跟著三夫人去了榕溪閣。

榮王妃皺了皺眉,倒是沉住氣,沒有開口。

三夫人端著丫鬟送來的熱茶道:“今兒個碰見了親家母,侄媳婦兒送她離開。”

榮王妃面無表情,眼皮子不掀一下。

三夫人含笑的說道:“大嫂對侄媳婦兒可真真是好,侄媳婦兒出手也極闊綽。聽聞她給了幾件貂皮,裝了幾個包袱。”

榮王妃面色一沉,心下有了計較,那幾件貂皮早先便被三夫人惦記著,她想著初兒身子骨弱,便沒有讓。後來初兒卻是給鳳瑤做了聘禮,如今瞧著送出去,便來挑唆了。

“瑤兒與我報備過。”榮王妃不鹹不淡的說道。

三夫人臉上的笑容不變,含笑道:“所以我才說大嫂對侄媳婦兒好。像我對媳婦兒便是苛刻了,進門的時候她將嫁妝給我管,我倒是沒多想的管著。如今親家母上門,媳婦兒也沒有好東西送。以至於她眼皮子淺薄,問侄媳婦兒要邊角料子給孩子做衣裳。”

榮王妃詫異的看向小方氏,在她眼底小方氏很穩重、低調,做事是個勤懇老實的。

“嫂嫂說她做了帕子。”小方氏細聲道:“侄媳婦兒看見嫂嫂身上料子軟,馬上入夏,孩子身上易長痱子,便問了幾句。”

榮王妃臉色冷了下來,鳳瑤不是如此小家子氣。眼下小方氏挑明瞭,她這個做長輩的不能沒有表示,便吩咐凝玉拿兩匹絲綢給她。

小方氏感激的謝過榮王妃,三夫人好心的說道:“大嫂,說句不中聽的話,侄媳婦兒手頭鬆,再大的家底都會守不住。宋娘她家那口子在文興私塾,聽說學生們的食宿都是侄媳婦兒貼補。可拿點邊角料子給侄兒,都是做帕子去了。這心啊,可沒有向著咱們王府。”

榮王妃眼底一冷:“凝玉,喚世子妃過來。”

不到片刻,鳳瑤帶著採芙和林媽媽過來,二人手裡擡著箱籠。

鳳瑤打開箱籠道:“母妃,方纔我母妃來了府裡與我告別,明日啓程去魏洲。那邊冬天比我們這邊冷,兒媳便自作主張,將夫君下聘的幾件貂皮給母妃帶走,今後我不能在她身旁盡孝,便聊表做女兒的心意。左右兩邊都是長輩,斷沒有厚此薄彼的道理。兒媳聽聞母妃到了夏季便內燥,難以安寢。”頓了頓,解釋道:“這是皇貴妃娘娘給兒媳添的妝。冰玉枕與幾匹冰蠶絲,冰蠶絲織成衣裳穿在身上冰涼透氣。”

竟是被鳳瑤身上的雲緞還要珍貴稀罕。

三夫人臉色變了幾變,鳳瑤送給德親王妃的幾件貂皮與這兩樣比起來,不值一提。

榮王妃心裡的不悅也散了,足以見得鳳瑤的用心。

禮,送得恰到好處。

並非是禮品本身的珍貴。

小方氏看著流光溢彩的冰蠶絲織成的料子,不禁紅了眼,心裡自然也生出了旁的想法。她都說到那個份兒上,鳳瑤給的僅是雪緞,她一出手給了榮王妃兩匹冰蠶絲料子。若是當真有心,便撥出一匹給她的辰哥兒與依姐兒。

“你是個有心的孩子。”榮王妃面目和藹、慈祥,給鳳瑤看座。

“不知母妃喚媳婦兒有何吩咐?”鳳瑤卻是坐在榮王妃的腳邊繡墩上,除了雲初的事情上,榮王妃對她頗有微詞,其他地兒確實沒話兒說。小方氏每日要給三夫人立規矩,可榮王妃便免了她每日請安、立規矩。

“你給親家母的貂皮是當初你父王打勝仗,從韃子那邊取來的,我原是給初兒,你三嬸孃要都沒有給。如今你給了親家母,你三嬸孃便覺得你心裡沒有初兒。”榮王妃沒有給三夫人臉,但是也說的婉轉。

三夫人保養得宜的臉上彷彿調色盤一般,極爲的難看。

“母妃,一共五件貂皮,三塊灰色的給了我母妃,還有兩件白的我特地留下來了。”

榮王妃轉瞬明白鳳瑤的心思,雲初喜白色,其他的顏色不願碰觸。三件灰色留下也是壓箱底,所以她送給了德親王妃。

榮王妃心底舒坦了,三夫人卻是面如土色。

凝玉含笑的說道:“王妃,世子妃心細如髮,您沒有想周全的事兒,世子妃倒是做得妥帖。”

“可不是?”三夫人牽強的笑了笑,語氣裡泛著酸。

這時,李媽媽進來通傳道:“王妃,管家說德親王府送了幾箱子禮,是送到世子妃院子裡,還是登記入庫?”

榮王妃毫不猶豫的說道:“那是親家母給瑤兒的回禮,送到秦樓去。”轉而對鳳瑤說道:“親家母回了禮,我可不能也白拿了。”吩咐凝玉去庫房挑幾件給鳳瑤。

三夫人看著東西進進出出,都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偏生一樣都不是她的。原是想挑撥婆媳之間的關係,沒成想擡舉了鳳瑤,給自己添了堵!

榮王妃留下鳳瑤用晚膳,三夫人走了後,鳳瑤給榮王妃捶腿,沉吟道:“母妃,昨日裡是兒媳思慮不周,夫君這才病倒了。文興私塾方纔開學,兒媳領皇命做夫子,也是憑藉自己的努力。可兒媳太不出彩,夫君光芒太盛,與之相比夫君是無價的珍珠,兒媳不過是微小的塵埃。皇家宴席裡,兒媳勝了,多少人心裡不服輸。若是莫名其妙的辭去,旁人該是想我沒有真本事,到時候豈不是恥笑了咱們榮王府?我如今堅持,就是想要證明,我配得上夫君,而不是憑藉著出身。”

“榮王府不需要我光耀門楣,有父王與夫君便足以。我只是想成爲像母妃一樣,盛名在外,不被人低看了。按理說我如今已經成婚,無須在意虛名。可我不想今後我的兒女,被人指點他們的母親,只是空有一張容顏,受人取笑。”

“您肯承認我這個兒媳,大多是看在我母妃的份兒上。您想她如此才學,女兒也不會愚昧到哪兒去。若我只是人人口中的草包,今後生養的女兒恐怕也會被人輕看了,饒是有如此出身,旁人也不會從心底看重。”鳳瑤目光誠摯,裡面的堅毅,令人不忍拒絕。

鳳瑤今日給榮王妃在三夫人面前增了臉面,心裡對她的那點成見,早已消散。

可聽到她仍舊想要繼續留在文興私塾,臉上的笑意斂去,捧著茶水喝了幾口,緩緩的說道:“初兒如今二十有一,宇齊比初兒小一歲,如今兒女成雙。瑤兒,母妃體諒你,你也要理解我做母親的心。”

鳳瑤沉默不語。

榮王妃輕嘆了一聲道:“文興私塾少你一個不少,可你是初兒的妻子,他少了你,身旁便沒有人。旁人十四歲,身邊便安排了通房,可他身子與性子的緣故,並不沾女色。如今他肯娶妻,我心裡很高興,就等著抱孫子。他每次發病一次,我心就揪著,就怕他醒不過來。若是……若是有個萬一,他也能留下一點血脈,我們心裡好有個念想。你如今奔忙私塾,並不宿在府中,孩子一事恐怕不知要等到何時。”

“母妃……”

“你說的一番話有道理,但是等你將私塾發揚光大,什麼時候纔是頭?我看你這孩子也是個犟的,給你一年時間。無論好壞,都必須辭了!”榮王妃終究是鬆了口。

鳳瑤側身在一邊抹了抹眼角,雲初的身子,比之前發病得頻繁了。

榮王妃知道她因何傷心,提起雲初的病,她又何嘗好受?

鳳瑤伺候榮王妃用完膳,便回了秦樓。

雲初著一件中衣坐在牀榻上,手裡執著書卷。

鳳瑤拿著引枕塞到他腰間,坐在他身旁,將被子拉高掩在他的胸口:“夜裡寒涼,穿得這樣少,受涼了怎麼辦?”

“蓋著被子,不妨事。”雲初放下書卷,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不著血絲,眉心微蹙:“哭了?”

“嗯。”

鳳瑤擦了擦眼睛,見他目光沉沉的盯著她,委屈的說道:“姨母踏遍天下,方纔得了兩匹冰蠶絲。今日都送人了,我心中不捨,還不許哭一哭?”

雲初目光一頓,復又看向她:“冰蠶絲?”

“嗯。”

“冰蠶絲從何處而得?”雲初語氣淡然,彷彿隨意一問,可他眸子裡卻翻涌著層層浪潮,緊盯著鳳瑤。

鳳瑤搖頭道:“我並未問姨母。”

雲初眼底閃過一抹黯然,目光重新落在書卷上,卻有些失神。

鳳瑤覺察到他的異樣,不由得想起母妃當初說她用冰蠶繭換了碧雲仙根給她治病,難道他要冰蠶?

“母妃給你的冰蠶繭,便是姨母遣人送來。你要冰蠶作甚?明日我進宮問姨母?”鳳瑤想起他的病,莫非是需要冰蠶作引?

雲初緩緩的搖頭,不想她爲了此事操勞,清淺一笑:“不必,你不捨冰蠶絲,我便遣人替你去尋。”

鳳瑤看了他一會,聽著他偶爾咳嗽幾聲,眉頭擰緊了幾分,拿掉他手中的書卷擱在一旁:“你身子不好,早些睡吧。明日我要去私塾,暫且去書房溫習。”

雲初淡淡的應了一聲。

鳳瑤熄滅了燭火,退出了屋子,去了旁邊的書房。將隱在暗處的石喬喚了出來,詢問道:“世子他的病,要用上冰蠶?”

石喬將二人的對話聽見了,雲初不打算透露,他定是不會說。

“你是想要守密,還是看著他受病痛折磨?短短數月,他發病好幾次,往常一年不過這個次數。”鳳瑤知道他們忠心雲初,可這與他的性命攸關,孰輕孰重,相信石喬心裡自有衡量,希望不是愚忠纔好!

石喬立即明白過來,臉色微微一變,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

鳳瑤明日辰時便要去私塾,脫不開身進宮。沉吟了片刻,提筆寫了一封書信給石喬送進宮。

站在書架前,鳳瑤目光落在地域志,猶豫片刻,便將地域志拿了出來,看著上面極寒之地都被人用硃砂圈起來,心中愈發斷定了。

心中祈求,姨母她還記得冰蠶絲的出處。

聽到門口有響動,鳳瑤連忙站起身來。卻見採芙面色發白的進來,焦急的說道:“小姐,私塾出事了!”

“什麼事?”鳳瑤心裡一驚。

“林秋涵她就寢了,突然嘔吐、腹瀉。學監請人來通知小姐,讓您過去。”採芙急切的說道,心中極爲的擔憂,這纔開學一日,便出了事情。只怕會對私塾有很大的影響!

“走!”鳳瑤來不及向雲初交代一聲,便匆忙乘坐馬車離開。

林秋涵與鄧晴兒住在一間廂房,鄧晴兒發現的時候,林秋涵整個人已經有寫迷糊,連忙稟了學監。

學監請了大夫診治,確診爲吃壞了肚子。

學監讓人將今日的膳食端來給大夫檢查,並沒有異樣。最後,落在一碟生胡豆上。

鄧晴兒看到胡豆,膽怯的說道:“她吃了生胡豆,我們都沒吃,只有她一個人吃了。”

神色凝重的檢查林秋涵的眼、口,仔細切脈,沉聲道:“極有可能是這胡豆引發的胡豆黃。”

胡豆黃?

學監變了臉色:“可能治好?”若是出了人命,這私塾便難以辦下去了!

大夫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我先開個方子試試。”隨即提筆寫下一張方子:取茵陳三十克,田基黃、雲苓、白茅根各十八克,車前草、滑石、熟地各十五克克,廣木香(後下)、白朮、當歸各十二克,柴胡十克。

學監掃了一眼方子,連忙讓人去抓藥。

鳳瑤趕來,便看到林秋涵趴伏在牀邊嘔吐,屋子裡漂浮著酸臭味。

“怎麼樣了?”鳳瑤看了林秋涵一眼,詢問著大夫。

“好在她食用得少,又吐了出來,待會吃一副藥看看能不能穩定。”大夫神色凝重,並未鬆懈。

鳳瑤心中焦灼,她才離開一下午,便出事了。

“你們幾個與她是一個地方的?她自己不知道胡豆不能吃?”鳳瑤詢問著其他幾人。

林水嬌吱吱唔唔的說道:“她吃過煮熟的胡豆,沒有問題。”

鳳瑤來回在屋子裡踱步,只希望林秋涵沒有事。

半個時辰後,藥煎了過來,林秋涵喝下去,不過片刻,便全都吐出來了。肚子痛得在牀榻上翻滾,突然爬起來跑到淨室裡出恭。

大夫根據癥狀加重了幾味藥的劑量:“再去煎一碗。”

第二碗藥喝下去,林秋涵沒有再吐出來。

鳳瑤長舒了一口氣,吩咐屋子裡的其他幾人去睡覺,莫要耽誤第二日的學業。

天將亮的時候,鳳瑤睡了過去。倏然,猛地擡起頭摸了摸林秋涵的手心,依舊滾燙。心瞬間提了起來,若是高熱沒有退下去,人都會燒出問題。

鳳瑤吩咐採芙將宿在這裡的大夫請了來,診脈之後,搖了搖頭:“繼續服用幾副藥看看。”

鳳瑤心涼了半截,這顯然是束手無策,聽天由命了!

“大夫,您給她施針,試一試。”鳳瑤想著這孩子平日裡很懂事,她才十歲,只因誤食了胡豆去了一條命,太令人惋惜。“石喬,石喬,你去請太醫!”

大夫一聽鳳瑤請太醫,連忙告辭走了,彷彿手裡拿著的是個燙手山芋。

採芙喂林秋涵喝下一碗藥,鳳瑤吩咐她看著林秋涵,去了學堂。

遠遠的便聽到裡面傳來清脆的朗讀聲:“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鳳瑤站在門外,看著文妗站在前面,念一句,下面的人跟著念一句,教的有模有樣。鳳瑤欣慰的一笑,文妗回頭發現她,得意的挑了挑眉。

鳳瑤豎了大拇指,文妗眉開眼笑,稚嫩的嗓音迴盪在空曠的學堂裡,悠揚的宛如遙遠的天際傳來的梵音。

鳳瑤聽了半刻鐘,放心的交給了文妗,轉身回了廂房。

林秋涵面色發白,身上的高熱始終沒有退下來。

鳳瑤心裡極爲的擔憂。

聽到外面傳來的陣陣腳步聲,鳳瑤心口一鬆,連忙迎了出去,見到兩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男女。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眼睛發紅,顯然是哭過一場。見到鳳瑤,嗓音嘶啞的說道:“涵兒呢?”

男子比較鎮定,解釋道:“我們是林秋涵的爹孃。”

“她在裡面。”鳳瑤側身讓開。

許氏進去,不一會兒,便傳來一陣哭聲。

鳳瑤看向學監,學監解釋道:“昨夜林秋涵那樣子看著就像不行了,我吩咐人去通知她的家人。”

鳳瑤點了點頭,知道這件事恐怕不太好收場。

許氏大哭著說道:“娃兒來學習,昨兒還告訴村裡的給我傳話,她說夫子很好,管吃管住。可一轉眼,她就躺在這裡動不了了,這是要了我的命啊!”

林沖站在一邊,也是紅了眼。可他是老實本份的莊稼人,不會找私塾鬧起來。哽咽的問著鳳瑤:“娃兒她還能好嗎?”

“我吩咐人請太醫,等太醫診脈後,你們就知道結果。”鳳瑤也不能下定論。

“娃兒好好的,她怎麼……”

“大夫說是吃生胡豆,得了胡豆黃。”鳳瑤一五一十的告訴林沖。

林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倒是抱著林秋涵哭的許氏聽了,放下林秋涵,對著鳳瑤哭鬧:“你胡說!俺家裡種了胡豆,涵兒吃了也無事,怎得到你們這裡,她吃胡豆就得胡豆黃了?你們別欺負俺們不懂,就胡亂撇下責任!娃兒有個萬一,俺找你們拼命!”狠命的推搡了鳳瑤一下。

鳳瑤踉蹌的後退了幾步,採芙在後面攙扶住這纔沒有跌倒。

“大嬸,我沒有騙你,不信你等太醫。”鳳瑤知道是他們監管不力,這纔出了事,鬆開採芙的手,向許氏解釋。

許氏哪裡肯聽?她本來就不肯讓林秋涵來私塾,是林沖讓孩子來的。如今出事了,她怎麼能聽得下解釋?

“太醫是你們的人,俺怎麼知道你們有沒有串通。”許氏不依不饒,抱著林秋涵準備走。

林沖瞭解許氏的爲人,知道她要做什麼,連忙攔了下來:“莫要胡鬧,等太醫給娃兒醫治,娃兒如今還活著。你要鬧,就是要娃兒的命!”

“撒手!你撒手!”許氏聽不進去,她怕娃兒沒命了,她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所以趁著娃兒有一口氣,鬧得人盡皆知,他們便別想賴賬!

鳳瑤看出了許氏的意圖,橫檔在她的面前,冷聲說道:“林秋涵現在還活著,我再說一遍。你若是抱著她鬧,耽誤了醫治,她送了命,休想我們付半點責任!你要寫狀子狀告我也行,大家一起上衙門,讓仵作給她驗驗是不是中了胡豆黃!”

許氏傻眼了,看著鳳瑤信誓旦旦,心裡拿不定主意。

“還不快放下!”林沖喝道。

許氏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下了林秋涵,坐在一邊抽抽噎噎。

片刻,太醫揹著藥箱過來,見了鳳瑤行了一禮。

許氏見了,瞪了鳳瑤一眼。卻也站起來,讓給太醫給林秋涵診脈。

太醫打開藥箱,拿針扎破林秋涵的手指,擠出一滴血檢查了,徐徐說道:“她的病情穩定了下來,老夫給她鍼灸輔助,不消幾日便會好。”讓人給林秋涵解開衣裳,趴著扎針。

許氏連忙推開採芙,擋在林秋涵面前:“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娃兒衣裳脫了,她的名聲不是臭了嗎?”

“大嬸,林秋涵還留有一件底衣……”鳳瑤話沒有說完,便被許氏打斷:“你安的什麼心?今兒娃兒身子給你們看光了,她日後怎麼嫁人?還不如死了算了!”

鳳瑤看向林沖,林沖這回沒有做聲。

對峙了半晌,許氏不肯退讓。

太醫嘆了一聲,將銀針收回了藥箱。“按照原來的方子,煎一碗藥。”

許氏見不動了,這才消停下來。但是他們家裡還有好幾個孩子,一堆農活沒做。林秋涵放在這裡治病,他們不能守在這裡,就怕鳳瑤不死心,請太醫給扎針。猶豫了半晌道:“娃兒俺們接回去,藥俺們自己喂。”

“不行!”鳳瑤立即反駁,林秋涵如今不知好壞。若是回了山溝裡,若是病發了,送出來豈不是耽誤了?

“俺算看出來了,你們就是害人精,沒安好心!娃兒是俺們的娃兒,憑什麼帶走你們不準?”許氏趁著他們不注意,撒腿就跑了。

鳳瑤轉瞬明白她要做什麼,冷聲道:“快攔住她!”

林沖爲難的說道:“夫子,要不娃兒給俺們帶回去。這學還是不上了。”

“學不學都要等她病好了再說,如今不穩定,難保你們這一移動,出了事兒。”鳳瑤盡力的說服林沖。

林沖心裡的擔憂和許氏一樣,躊躇著沒有說話。

“你們若是不放心,我請女醫給林秋涵施針。”

林沖眼底閃過亮光,連忙出去找許氏。

許氏倒在地上打滾哭喊。

如今已經到了辰時末,好些父母親自送孩子過來,聽見許氏這一鬧,神色一肅,站在門口遲疑著沒有進來。

鳳瑤見到這個場景,倒抽了一口冷氣。

送孩子上私塾,原本便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想要賣個好給榮王府。若是安全不能保證,定會毫不遲疑的撤走。

“你們別把娃兒送來,這裡是害人命的地兒,俺的娃兒就快沒命了,她還不準俺帶回家。有沒有天理啊!”許氏一見鳳瑤出來,指著她大哭大叫。

鳳瑤面色一沉,一旁下馬車進來的魏國公夫人牽著南宮蘊進來。聞言,詢問道:“瑤兒,發生什麼事了?”

“一位學生生吃了胡豆,得了胡豆黃,病情已經穩定下來。只需要輔助鍼灸,不消幾日便能好。”鳳瑤看向許氏說道:“您不願意讓太醫扎針,我便進宮請女醫,您該放心。”

許氏一愣,請女醫?

第1章 重生第123章 昏睡第71章 秘密第25章 七日醉第106章 坦白第113章 歿第71章 秘密第66章 裝瘋第49章 袒護第36章 裝!第36章 裝!第64章 勢力第14章 恩怨第105章 初一,我是卿卿第45章 前因後果第130章 斷命飯第82章 異彩第79章 反手乾坤第35章 試探第68章 越明脩第134章 前奏第106章 坦白第16章 陰謀第70章 進香第13章 緣分一百二十一章 較量第30章 暗流第119章 榮王歸京一百二十一章 較量第68章 越明脩第50章 婚期第51章 身世第10章 質問第9章 婚約第115章 做法第95章 平妻第125章 中局第118章 問藥第33章 贗品第8章 表哥第124章 泄題第66章 裝瘋第12章 求醫第109章 吃驚第22章 元一第6章 跳湖第20章 佈局第118章 問藥第38章 姜四第31章 緊急第18章 證據第61章 嫁妝第60章 怒火第12章 求醫第134章 前奏第34章 埋禍第42章 賜婚第18章 證據第126章 宮宴第58章 反擊2第13章 緣分第5章 狡辯第108章 真相第95章 平妻第62章 蕭家第53章 傷懷第2章 責罰第110章 算盤第2章 責罰第9章 婚約第100章 不知羞恥第116章 線索第111章 出嫁第114章 假死藥第115章 做法第89章 真相第81章 競選女夫子第46章 證據第53章 傷懷第33章 贗品第112章 七個柿子蒂第42章 賜婚第84章 做你真正的妻子第59章 解圍第127章 風起第31章 緊急第4章 殺機第128章 揭秘!第39章 禍起第5章 狡辯第31章 緊急第126章 宮宴第36章 裝!第124章 泄題第101章 打水漂一百二十一章 較量第17章 惡報第114章 假死藥
第1章 重生第123章 昏睡第71章 秘密第25章 七日醉第106章 坦白第113章 歿第71章 秘密第66章 裝瘋第49章 袒護第36章 裝!第36章 裝!第64章 勢力第14章 恩怨第105章 初一,我是卿卿第45章 前因後果第130章 斷命飯第82章 異彩第79章 反手乾坤第35章 試探第68章 越明脩第134章 前奏第106章 坦白第16章 陰謀第70章 進香第13章 緣分一百二十一章 較量第30章 暗流第119章 榮王歸京一百二十一章 較量第68章 越明脩第50章 婚期第51章 身世第10章 質問第9章 婚約第115章 做法第95章 平妻第125章 中局第118章 問藥第33章 贗品第8章 表哥第124章 泄題第66章 裝瘋第12章 求醫第109章 吃驚第22章 元一第6章 跳湖第20章 佈局第118章 問藥第38章 姜四第31章 緊急第18章 證據第61章 嫁妝第60章 怒火第12章 求醫第134章 前奏第34章 埋禍第42章 賜婚第18章 證據第126章 宮宴第58章 反擊2第13章 緣分第5章 狡辯第108章 真相第95章 平妻第62章 蕭家第53章 傷懷第2章 責罰第110章 算盤第2章 責罰第9章 婚約第100章 不知羞恥第116章 線索第111章 出嫁第114章 假死藥第115章 做法第89章 真相第81章 競選女夫子第46章 證據第53章 傷懷第33章 贗品第112章 七個柿子蒂第42章 賜婚第84章 做你真正的妻子第59章 解圍第127章 風起第31章 緊急第4章 殺機第128章 揭秘!第39章 禍起第5章 狡辯第31章 緊急第126章 宮宴第36章 裝!第124章 泄題第101章 打水漂一百二十一章 較量第17章 惡報第114章 假死藥
主站蜘蛛池模板: 海宁市| 龙泉市| 甘肃省| 南投市| 深水埗区| 册亨县| 海淀区| 旬邑县| 白山市| 宾阳县| 浦江县| 沁阳市| 宜宾县| 华亭县| 临汾市| 塔河县| 正阳县| 荆门市| 凤庆县| 永年县| 上思县| 拜城县| 怀柔区| 铜梁县| 景泰县| 延庆县| 南江县| 都江堰市| 绵竹市| 山东省| 杭锦后旗| 通化县| 从江县| 泰兴市| 新竹市| 山丹县| 沛县| 吴桥县| 温宿县| 罗甸县| 南宫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