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親王妃出身名門望族,蘭陵蕭氏嫡次女,家族門生遍佈朝野,大多爲官清廉頗具勢力。
這也正是爲何當今皇上對她和顏悅色,不敢強逼她入宮的原因。德親王仰仗了岳家的勢力,才得以保住性命。因此十分懼內,不敢忤逆德親王妃。
蕭然是德親王妃大哥的嫡長子,此番來德親王府拜訪,受祖父與父親之命。
鳳瑤一大早被王妃遣來迎接蕭然,她是女眷,便在正廳前的卷殺斗拱下候著。
採芙在門口張望了一下,馬車影兒沒有瞧著:“小姐,您去屋子裡坐著,奴婢去門口接表少爺。”
鳳瑤攏著袖子道:“不必了。”
“小姐,您身子染了風寒。現在飄著細雨,仔細凍著了……”採芙話未說完,眼睛發直的看著的門口,鳳玉站在蕭然的身旁,有說有笑。
“小姐,這……”採芙吃驚後,心中不忿,怎得哪兒都有二小姐的事兒?
昨日落湖,夜裡高燒折騰了一宿,轉眼活蹦亂跳。
“姐姐,你在這裡等著?妹妹方纔去喚你,婢子說你未起身,心裡想著你身子弱,便替你來接表哥。”鳳玉明嘲暗諷,說話可圈可點,目光誠摯,令人抓不到半點的錯處。
“小姐卯時起的身,平日裡都要辰時。”採芙看不得鳳玉得瑟,忍不住解釋。
鳳玉言笑晏晏:“表哥遠道而來,自然要早早的過來等候,若是表哥早到了,外頭無人,我們豈不是怠慢了?”
“我昨日修書給姑母,今日巳時到。”蕭然語氣溫潤平和,目光只淡淡掃過鳳玉,眉頭微不可見的輕皺。
鳳玉心口一窒,面色青白交錯,眸子裡跳躍著簇簇火焰。她原本起了早,趕在鳳瑤之前接到蕭然,可以好好打鳳瑤的臉,未曾想到蕭然竟也幫著這賤人說話!
胸腔似有一團火焰在滋長,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
母妃眼中根本就沒有她!若是將這一消息告知自己,又怎得會在蕭然面前出醜?鳳瑤心裡指不定如何嘲笑她!
鳳瑤心中訝異,蕭然會替她說話。打量著眼前身著青衫的少年,眉目清朗如靜川明波,身姿俊雅似芝蘭玉樹,渾身透著平易近人的親和感。
可他眼底深處的漠然,有著難以靠近的疏離。
“表哥舟車勞頓,快請屋裡坐。”鳳瑤斂去眸子裡的思緒,心裡給蕭然下了定論:慣於僞裝的笑面虎。若當真和善,便不會當場讓鳳玉難堪。
蕭然頷首,並肩與鳳瑤行走:“祖父聽聞表妹醒來的消息,從祖籍趕回京,想見你一面。”
“祖父身子可硬朗?”鳳瑤腦中出現嚴苛老人的模樣,抱著她的時候,纔會露出少有的笑意。他是當朝太傅,已經告老還鄉。
“一切安好。”
採芙捧著茶水遞給蕭然,規矩的立在鳳瑤的身後。
鳳瑤吃了一口熱茶,暈乎乎的腦子稍稍好了些,這才道:“我早該去見祖父……”
“原來是要去的,後來姐姐參加榮王府的宴會,這才耽擱了下來。”鳳玉打斷了鳳瑤的話,看著他們之間和平和的氣氛,忍不住想要破壞。同樣是表妹,怎得差距如此大?
每年她都會去蕭府,不見蕭然如此待她!
不——
蕭府每個人待她平和,卻不曾像對鳳瑤這般親厚,這幾年尤甚。
母妃不是想要給蕭然與鳳瑤牽線搭橋麼?蕭然知曉鳳瑤在這之前,上趕著做榮王府的兒媳,他還會心無芥蒂的接受鳳瑤?
蕭然目光淡淡,鳳玉無端的覺得他眸子裡似凝結著寒霜,心裡滲著刺骨的寒意。
再度望去,蕭然已經看向別處,溫潤的說道:“昨日我聽姑母說二表妹染了風寒,多喝些水。”
少說話。
鳳瑤心裡補上這句話,嘴角忍不住流瀉出一抹淺笑。
蕭然多看了鳳瑤幾眼,見她半瞇著眸子,眼底蓄著燦然的星輝,似一隻偷了腥的小貓兒。自得其樂的嬌俏中,顯露閒散的慵懶。
有趣。
蕭然眼角眉梢染著笑,竟似知曉鳳瑤笑什麼,卻也不見惱。
鳳玉眉開眼笑,蕭然還是關心她的,當即捧著茶杯飲了一杯熱茶。白皙的面頰被水汽薰染,似雲蒸霞蔚。嬌羞的說道:“太醫說了,不妨事,多休養幾日就好。”
“二表妹早些回去休息,莫要加重了病情。”蕭然語氣裡隱隱有著擔憂。
鳳玉臉上的笑容一僵,咬緊了牙根,看著鳳瑤漫不經心的吃著茶,心裡升騰著屈辱。覺得自己今兒個就像一個小丑,上跳下竄。原是想讓鳳瑤丟人現眼,結果倒成了她自取其辱。
眼底閃過陰狠,緊緊的捏著袖中的手,憤然起身離開。
候在外面的紅嬌見鳳玉出來,連忙迎了上來。鳳玉陰冷的說道:“準備好了?”
紅嬌瞥了一眼屋子,低聲道:“辦妥了。”
鳳玉諱莫如深的看了眼正屋,冷哼一聲,快步去了後院。
屋子裡,悄無聲息,瓷杯清脆的碰撞聲,這寂靜中,直擊人心。
鳳瑤心煩意亂,從他有意無意的支開鳳玉,便知他有話私下裡與她說。他們並無多少的交情,能有什麼事?
無非就是親事。
驀然,鳳瑤眼底閃過一抹精芒。他與她說,難不成也是不願意?
自古婚嫁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直接與母妃商議便是,何須費盡心思與她說呢?
“表妹聰慧過人,定是早已猜到我來的目地。祖父與父親的意思是我迎娶你過門,你若願意,我回去後安排日子著人來下聘。”蕭然輕嘆了一聲,祖父與父親怕她嫁給別人受委屈,最好的法子便是成爲自家人。
依他看來,鳳瑤並非他們所想的那般心無城府,柔弱可欺。
鳳瑤眼皮子一跳,蕭然絕非如此好說話:“若是不願呢?”
“你親自與祖父和我父親說。”蕭然溫潤一笑,微微上揚的眼角笑得似一隻狐貍:“據我所知,你只有三日時間,若沒有勸服祖父與我的父親,三日之後他們請的媒人便會登門造訪了。”
“爲何不是你拒絕?”他自己分明也是不願意!
“因爲是你不願。”
鳳瑤聽著他不溫不火的回答,呼吸不穩。旋即想到什麼,眼底閃過一抹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