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云燕悄悄的起身,見錦好斜倚在美人榻上,窗外金色的光芒映著她緊閉的眉眼,沉靜,溫柔,美得如煙如畫,動人心魄,縱使云燕天天面對著錦好,也不免暗暗贊嘆自家小姐的絕色,她們家的五小姐,氣質超人,品貌一等,小小年紀就已經出落的如此絕色,若是再大點,只怕自家的門檻都要被人踩破了。
贊嘆過后,收斂心神,轉身之后,整個人驚得傻了眼了:床上的葉大公子人呢?
“不用看了,大公子定然離開了。”錦好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云燕立時轉身:“小姐,你醒了?”
一邊問話,一邊伺候錦好起身。
雪蘭似是聽到里面的動靜,亦端了凈盆進來,伺候錦好洗漱。
“雪蘭,等一下你走一趟金家藥鋪,就說昨日我受了驚嚇,夜不能寐,請金家表叔走一趟。”
錦好坐在銅鏡前,任由云燕整理她青絲,沉靜的吩咐雪蘭。
雪蘭先是一怔,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隨即恍然大悟,眉頭之間,倒是有些遲疑:“小姐……三夫人已經那樣了……而四小姐又是那么個性子,是不是……”
錦好抬眼看了一眼腳下不動的雪蘭,在一瞬間,錦好明白了雪蘭的意思,她抑制住蹙眉的沖動,唇邊閃過若有若無的笑意:“只有千里捉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若不將賊人的利爪完全的拔掉,誰又能肯定下次,對手再出手的時候,自個兒就能躲過?”
她站起身子,順了一下柔滑烏黑的發絲,笑意淺淺,優雅而自若,顧盼神飛之間,眸中似有一道極冷的光芒:“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
錦好看向雪蘭,溫和的聲音里竟然帶著一種令人心顫的冰冷:“還是雪蘭你認為,你家主子的命沒三房的,來得值錢?”
她前世對三夫人張氏一直心生親近,可是重活一次,她才知道前世的自己太傻,而張氏隱藏的也太好。
至于那位純良敦厚的四姐姐,她覺得也該好好的想想了,到底是真的善良,還是假的敦厚,或許,那才是真正扮豬吃虎的高手——有張氏這樣的一個母親,她實在不敢再小巧三房那位純良的四姐姐了。
雪蘭聽了錦好的話,給嚇傻了,她不過是覺得三夫人都已經落得個沒有鼻子的下場,四小姐又是個敦厚的,故而心里憐惜一起,想要給說幾句好話,可是經過自家小姐這么一說,她覺得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錯,傻過之后,立刻跪下身子,道:“小姐,你是知道婢子對你的忠心,不過是……”
“我是知道你的忠心,可是我沒想到你是個腦袋糊涂的。”錦好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雪蘭一眼:“你是我身邊的人,三房的這般算計我,你也不想想,四姐姐就真的半點風聲都沒有,別忘了行事的可是她的母親。”
錦好冷哼一聲:“若真是個敦厚純良的,哪怕什么都做不了,也該透個信過來,才能對得起敦厚純良這四個字。可是你給我想想,我們可曾從她那里收到一絲半點的提示?”
說完,也不聽雪蘭回話,有些事情,她點過就算了,能不能想明白,也只能靠雪蘭自己,不過,她身邊可不能留下笨人。
俗話說得好,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若是雪蘭關鍵時候掉鏈子,她也只能忍痛換了下去: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沒那么多耐心,只怕也沒那個命等她成長。
但是,她是不會虧了雪蘭的,她陪了自個兒兩世,就是塊石頭,也給捂熱了,她會讓雪蘭一輩子衣食無憂,也只能如此了。
“等我瞧了大夫后,我一定要去三嬸子的院子,好好的給三嬸子請罪。”
錦好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髻上著的那一支彩色琉璃蝴蝶簪,長長的珠翠流蘇因為她的搖晃閃爍著炫目的光彩,更襯得她臉上表情溫柔如水。
而一直站在錦好身側的云燕,看著她臉上露出來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一個大大的寒顫——小姐笑得實在是太奸詐了,像極了一直偷吃了老母雞的狐貍,卻還在雞群里賣好。
雪蘭還想再說什么,卻被云燕死勁的掐了一下,只好閉上嘴巴,應了下來。
雪蘭就是再遲鈍,經過這些日子,也發現了錦好的不同,整個人雖然和以往一般安安靜靜的,眸子也是如同以前一樣清澈,臉上的笑容也是和以前一般真摯溫暖,可是做出來的事情,說出來的話,卻是異常的老道,甚至算得上毒辣。
小姐變了,變得讓人無法捉摸了,就是她這個從小跟著的丫頭,都看不明白小姐的心思了。
云燕瞧著雪蘭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冷笑著道:“雪蘭,你可別同情三房的,你也不想想,若是昨兒個的事情真的被三夫人謀算成功了,咱們的小姐是什么性子,別人不知道,咱們兩個還不知道,只怕真要一頭撞死了。你給我想想,咱們兩個是小姐貼身的丫頭,小姐沒了,你說咱們兩個還能有命活下去,就算是夫人心慈,可是你別忘了,咱們現在是在莫家,老夫人是個什么性子的,你應該很清楚,不是活活打死,就是發賣出去,你倒是真好心,人家都要逼死咱們主仆三人了,你還有心情同情別人?”
雪蘭聽了錦好的話,就有些想明白了,但總是和三房的相處了一些日子,這心里顧戀著舊情罷了,也就有些黯然之色,現在聽云燕將話說得這般明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立時點頭稱是,哪有心思再去同情三房,再不敢胡思亂想了,小步跑了出去,比誰都積極。
看的錦好和云燕有些失笑,不過心里卻都松了一口氣,就怕一根筋的雪蘭看不透,想不明白。
云燕看著錦好清麗的臉龐,心里大感欣慰,她們的小姐如此聰慧,讓她很是高興,昨兒個她可是嚇得魂都飛了,卻萬萬想不到小姐有如此漂亮的應對之策。
她想了想,又將自己的憂心之事提了出來:“小姐,婢子想了一夜,昨兒個因為三夫人受了驚嚇,老夫人昏迷,那替嫁之事只能不了了之,今兒個我擔心,老夫人會親自出面,到時候小姐你……”
錦好看著一心為自己打算的云燕,眼神柔和,面上的笑容多了幾許暖意,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夜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不是嗎?”
“小姐是說……”云燕的眼底閃過一道明亮的光芒。
“佛曰:不可說!”細白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在嘴邊做了一個故做神秘的樣子,之后低下頭看著手中十瓣蓮花玉質茶碗,掩住了唇角的一絲譏諷的笑容。
而云燕想了一會兒,這話還真的不適合小姐說出來,也笑了起來。
主仆二人笑了一會兒,云燕轉頭看向陽光中的錦好,卻見她眼神沉郁,神情平靜無波,似乎半點沒受到莫家之事的影響。
暗暗嘆息了一聲,卻面上不顯:“小姐,這日頭還早,你昨夜又夜不能寐,還是再小憩一會兒,就是傳到老夫人的耳朵里,也不會怪小姐的。”
云燕是真的心疼錦好,這單薄的身子,雖說看起來更加的不食人間煙火似得,一派仙人之姿,可是只有她知道,小姐這般柔弱單薄,是因為耗心耗力所致。
夫人是個聰慧的,卻也是個沒有手段心計的,小姐十歲稚齡卻要謀劃一切,天天兒的算計,活得是真的好累。
頓時,她的心里升起一種類似做姐姐心疼妹妹的憐惜。
“嗯,再躺一會兒。”被云燕那溫暖的目光包圍,錦好也不想冷了她的一片關懷之意,點頭應了下來。
春日晴暖,錦好斜侍在美人榻上,身上蓋著一襲淺粉色的華絲葛薄被,陽光穿過薄薄的窗紗照在臉上,倒也覺得軟和舒適。
半瞇著眼睛,漸漸地居然入了淺眠,可見昨夜屋里多了一個男子,她睡的并不踏實,似睡未睡之間,隱約聽得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像是云燕在應答著什么。
她微微睜開雙眸,側耳聽去,是莫老夫人的聲音,似是在詢問昨日她中邪的情景。
心中冷冷一笑,華麗的黑眸中,閃過一道冰川般的光芒。
莫老夫人問了許久,也沒從云燕的口中得到一點半點有用的消息可以拿捏錦好:莫老夫人原本的心思是,不管是不是木琴那丫頭附身,她只要抓住是錦好傷了張氏就好了,可是,云燕這丫頭卻一個勁的說什么小姐昨兒個回院子就中邪了,一個勁的說什么自個兒是木琴,還要嚷嚷著自己是被張氏害死的。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莫說可以拿來要挾錦好,還要費心的幫著遮掩著,否則莫家再出一個手里沾染人命的兒媳,只怕這最后的一點清名都要毀了。
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情,莫老夫人不但頭疼,連腳趾頭肚皮疼得難受。
而且,她是信鬼神的人,這些年手里也沾染了不少性命,來見錦好,這心里也悚然的很。
不過,想著葉家三夫人還在廳里等她的回話,她就是再不想走這一趟,也要走啊。
也罷,想著葉家三夫人和二公子還是看重錦好這孩子的,而且,葉家三夫人剛剛說了,她們葉家經過昨兒個的鬧劇,還愿意迎取錦好為平妻,錦玉為正妻,這對莫家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雖然瞧葉三夫人的樣子,不是太樂意的,不過只要肯將正妻之位留給莫家,這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了,看來,葉二公子是真的很喜歡錦好,她覺得雖然那登天的梯子給斷了,好在還不是墜入泥土。
莫老夫人心里自我建設了一番,自覺的對錦好這是千好萬好的親事,就是姚麗娟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她過來走這一趟,不過是知會錦好收拾一下,跟葉三夫人回府——葉三夫人可是說了,她今兒個就要啟程回京,二公子昨晚已經先行一步了。
反正昨兒個誰都知道葉家要娶的人是莫府五小姐,她也正可以借此機會辟謠。
莫老夫人心里想的很明白,一再對自己說,這對錦好其實是很有利的親事,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腳下頓在了內室的簾子前,有些邁不開步子——或許,她的心里也明白,這有利的親事,其實并不是多么美好的包子,并不是吞下去,就能暖到心的:怕就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和自家的姐妹共事一夫吧!而且還是個被壓著的對象。
莫老夫人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讓顧嬤嬤打起簾子,莫老夫人也不知道為什么錦好會給她一種異常的壓力。
入目是一張白生生的小臉,一眼望去,只覺得眉如遠山,唇若紅菱,斜躺在美人榻上,如一幅精致絕倫的美人圖,素白潔凈,不然一絲纖塵。
而,一縷清冽的芳香自紫金香鼎中裊裊而出,沁人心脾,莫老夫人嗅了一下,正是具有安神作用的檀香,心里暗暗道:看來錦好昨夜真的是難以入眠,才點了這安神的檀香。
此刻錦好,見莫老夫人進來,面上含著淡笑,眉目生輝,顧盼生姿,竟似一朵意外撞入眼簾的寒梅,鮮香馥郁,嫵媚生姿,輕輕的坐起身來,似是要下床行禮。
莫老夫人心有所求,所以今兒個異常的慈祥,虛扶一把:“乖孫女,你快躺下,云燕說你昨夜不能成眠。”
說到這里,深深地嘆息了一口:“也真是個可憐的,怎么就……”
搖了搖頭,似是萬般失望一般:“……真沒想到,你三嬸子看著是個好的,背地里居然做出這么些……”
伸手憐惜的拍了拍錦好的臉頰:“乖孫女,你莫怕,這事情祖母不會怪到你身上的,雖然你傷了你三嬸子,可是祖母知道不是你愿意的,你也是不得已。”
錦好只是靜靜地聽著,垂下眼簾,似是受教一般,可是跟在莫老夫人身后的顧嬤嬤,卻察覺到錦好那雙流光溢彩的眼鏡中蕩漾著的全是無限的冷意,此時,她倒是有些替舊主擔心了,五小姐可不是誰都能算計的,老夫人只怕今兒個要白跑一趟了。
莫老夫人一進來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口口聲聲說什么不怪,卻其實就是將責任往錦好的身上推,讓她無法開口推卻下面的替嫁之事。
“乖孫女,你受苦了,可真是心疼死祖母了。”莫老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卻給了一個眼色給顧嬤嬤。
顧嬤嬤點頭,不著痕跡的靠向一旁的長桌,袖中一動,似是有什么東西滑出。
錦好眼中又是輕輕一笑,笑意分外柔美,溫和。
只是袖中的手卻驟然收緊,有一股子怒火,從她的四肢八脈涌向了手指。
這一瞬間,她的手指很燙,如同有火焰慢慢的沸騰,幾乎要將指骨捏碎般的火熱:莫老夫人為了對付她,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這等見不得人的手段,居然用來對付她,可謂半點骨肉之情都沒有了。
既然如此,她何必還要忍著受著,今兒個就讓她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謝謝祖母掛礙。”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看上去很是傷懷:“也不知道,昨兒個回到院子之后,怎么就丟了魂似得,自個兒做什么,都不知道,還是晚上醒來之后,從丫頭們的嘴里,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乖巧的抬起眸子,很是不解的問:“祖母,你說木琴怎么就附身到我身上了,這不是要讓我傷心死嗎?雖說傷了三嬸子不是我本意,雖說祖母慈悲不會怪我,三嬸子一向待我親厚,也不會怨恨我,可是我這心里卻是難過,昨兒個我就發了宏愿,等瞧了三嬸子,我就去蘭雪寺給木琴做個法事,雖說是三嬸子害了她的性命,可是她已經將三嬸子傷成這樣了,這樁仇怨也該了結了吧。”
深深的嘆息了一口:“這也算我做侄女兒的能為三嬸子表的一點心意了。”
說完這番話,還將腦袋在莫老夫人的胸口蹭了幾下:“祖母,謝謝您的寬厚,我心里最后的一絲擔憂也沒有了。”
莫老夫人被錦好的話,一下子噎住了,不過看著錦好如此依戀她的模樣,臉上的笑容又深了起來:“你這孩子,是個心善的,往后的福分可是大的。”
她呵呵的笑了幾聲:“說起這福分,祖母今兒個正有一事要和你說。”故作神秘的捂著嘴巴,她以為錦好定然會好奇的抬起眸子看她,那么她自然而然的就能將自己準備好的說辭給說出來。
可是,錦好顯然不是一個會配戲的人,莫老夫人如此的明示,她卻只是一個勁的在莫老夫人懷里蹭,不看她一眼,氣的莫老夫人心里一團火都燒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懷里的錦好,壓制住心頭的焦躁,摸著錦好的頭道:“咱們的錦好也是大姑娘了,祖母給你定下一門親事可好?”她原本想一言堂的,不過又擔心姚麗娟到時候鬧起來,還是先哄了錦好再說,反正一個十歲的少女,就是有些早慧,又能懂得什么。
狐貍的尾巴終于露出來了,錦好埋在莫老夫人胸前冷哼了一聲,冷冷的感受著莫老夫人唱做俱佳的表演,心里的冷漠更深。
而一旁伺候著的云燕,心里也冷笑連連,她突然明白五小姐為何平靜無波的心態了,不就是一場鬧劇:一群自以為是的小丑,上竄下跳,以為能玩弄別人的命運,卻不知道是別人一直在玩弄他們的智商。
老夫人難得的表現出親近,不過是想哄著小姐用自己的一輩子來為莫家的錯買賬,用心險惡,手段下作,卻還要擺出一副慈祥的模樣,實在是可笑。
云燕的目光看向錦好,卻見她俏生生的臉上,依舊是溫和淡然的笑容,風輕云淡的,沒有丁點的一樣。
她意識到了,在她們的小姐心中,對莫家,對莫老夫人,甚至是莫二老爺,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眷戀,一點一滴的不舍,所以也就根本談不上什么失望傷心。
想通了這些,她的唇畔也慢慢的爬上了一絲微笑:只要斷了情,舍了義,那么這莫家就算計不到自家的小姐。
“婚姻大事,哪有我一個小丫頭說話的份?”錦好乖巧的道:“祖母見二姐姐嫁了如意郎君,這心里歡喜,看到我們哪個孫女都想找個好人家。”
“可是祖母,您也不想想,要定親也是四姐姐定啊,怎么就到我了,再說了,我才十歲,這年紀也太小了點,我可還想多留幾年呢。”
一句話,將莫老夫人堵得死死。
莫老夫人半響之后,才啟唇:“十歲也不小了,祖母不是心疼你嗎?”
“祖母疼錦好,錦好心里明白。”
眼底閃過一道極快的冷色:若是莫老夫人的疼愛就是將人不停的當做貨物交換最大的利益,這種疼愛,她寧可不要。
莫老夫人一聽,原本那緊蹙起來的眉頭立馬舒展開來,一張老臉笑的跟朵花似的,立即開口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定然了解祖母疼你的心思。祖母也就不多說了,你只要明白道祖母做什么都是為了你好,就是了,也不枉祖母疼你一場。乖孫女,你趕緊收拾收拾,和葉三夫人回去,祖母尋思著,你比你二姐姐出色,這葉家的好親事應該落在你身上。”
說罷,就讓云燕收拾錦好的東西,還一個勁的催促:“葉三夫人還在廳里,我剛剛和她說妥了。”
這是什么世界?
這么一句話,就將她打發了,這老太太不是腦袋進水了吧!難不成她當自個兒是三歲的娃娃不成。
錦好覺得實在太荒唐了,她居然跟不上腳步了,緩緩地從莫老夫人的胸前,抬起腦袋:“祖母,咱們莫家也是大戶人家,怎么能做這種失禮的事情,二姐姐才進門,怎么就麻煩二姐姐的婆母,我雖然極想去京城游玩,但是也不能跟二姐姐的婆母一起去啊,像什么樣子。”
莫老夫人以為錦好沒聽懂她的話,在錦好的話音落下,迫不及待的開口:“你這孩子,胡說什么,你二姐姐得了癔癥,哪里還能嫁進葉家,所以祖母想讓你嫁進去,葉家世家名門,朝廷顯貴,葉三夫人又是皇貴妃的親妹,你嫁進這樣的人家做平妻,也是上輩子的造化。昨兒個喜事,咱們兩家作廢了。”
錦好一點一點從莫老夫人的懷里退了出來,靜靜地盯著莫老夫人,仔細的打量莫老夫人,眼底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靜。
看了半響之后,猛然跳了起來,扯開嗓子:“顧嬤嬤,快……快……快去請父親……祖母……祖母……被附身了……”
莫老夫人被錦好尖叫聲,震得耳朵發麻,頓時冷著一張臉,怒喝道:“你胡說八道什么,哪個被附身了?”
錦好卻白著一張臉,顫抖著手指,指著莫老夫人:“你不是我祖母,我祖母出身名門,這等不知廉恥,不知禮儀的話,怎么可能說出口?”
狠狠的啐了一口莫老夫人:“你滿口荒唐言,妹妹替姐姐嫁人,世間哪有這等道理的。祖父身居要職,最是要臉面的,怎么可能讓莫家的女兒成為街上的白菜,哪個都能來挑挑揀揀的?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最是慎重不過,哪個這般隨隨便便?你還說沒有附身,我祖母最是講究禮教不過,怎么可能說出這等沒譜的話?”
說著,雙目圓睜,怒斥莫老夫人:“哪個孽障,敢附身我祖母之身,看我今兒個不收拾了你。”
凜然轉頭,對著一旁看呆的云燕道:“還不將紅筷子拿來,讓我趕走這妖孽。”
隨即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祖母年紀大,這幾日又為了二姐姐的親事勞心勞力,哪里經得起這般折騰。妖孽,你若是自動離開,也省的我大動干戈。”
莫老夫人長到這么大年紀,還沒有誰敢指著她的鼻子,叫妖孽的,更別說啐上一口了。
可是,今兒個卻被自個兒的孫女指著鼻子罵了一通什么不知禮教,不懂廉恥,更是一口啐得她半點臉面都沒有,差一點,就要氣爆了,一張臉漲得跟肚肺一樣,卻是半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即使她自個兒都不得不說,錦好說得是太有道理,這世間是沒有妹妹替姐姐嫁進去的道理,可是……葉家所求從頭至尾都是錦好啊,是他們母子生了心思,才讓錦冉嫁進去。
但,這話她怎么和錦好說?
因為不好說,她只能硬生生的受著,卻越發助長了錦好的氣焰,紅筷子來了之后,和云燕二人惡狠狠的撲向莫老夫人,只將她這把老骨頭撲得頭輕腳重,腰骨的折斷聲傳來,讓錦好和云燕交流了一個默契十足的眼神。
顧嬤嬤心里震撼錦好手段犀利,立刻去拉錦好,卻被錦好一腳踢了過去,顧嬤嬤趁機倒在地上一個勁的哼哼呀呀,像是受了重傷的模樣——即使今兒個因此惹怒莫老夫人也值了:她的孫子和孫女都在錦好的鋪子里混的風生水起了。
莫老夫人今兒個來錦好的院子,也只帶了顧嬤嬤一人,因為今兒個這事情她自個兒也覺得有些丟人,實在不想再被哪個下人知曉。
她原本的打算,是讓錦好悄悄兒的跟著葉三夫人走,神不知鬼不覺的,也算是將這事遮掩過去,就是日后姚麗娟知道了,木已成舟,為了錦好的名聲,她也只好忍著。
當然,莫老夫人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以拒絕的人,她甚至都想好了,若是錦好不樂意,她就讓她說不出話來,乖乖地跟這葉三夫人離開。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錦好居然敢對她動手,還打著什么鬼神附身之說。
她氣急了,腰桿處也疼極了,忍不住扯開嗓子:“你個孽障,你才是被附身了,忤逆不孝,居然敢對自個兒的祖母動手,大不敬,大不敬!”
錦好將莫老夫人手指死死的夾住,然后用盡力氣的一點一點拖著:“妖孽,你以為這般說話,我就會輕易放過你了嗎?休想!敢附身我祖母的身上,今兒個看我不將你的皮揭開一層。”
接下來,錦好的內室,就傳來莫老夫人的咒罵聲,還有疼痛極了的撕痛聲,當然,還有錦好心疼祖母,發誓要嚴懲妖孽的怒吼聲。
錦好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多為自個兒帶來的,其忠心自然不用說,還有些是莫府的下人,可是自從有了昨兒個錦好被木琴附身刺傷張氏,割了她的鼻子之后,在莫府下人的眼里,錦好的房間不啻于龍潭虎穴,能離多遠,就離多遠,所以莫老夫人就是喉嚨喊破了,也沒有哪個出來。
惱,疼,急,怒,四種劇烈的情緒刺激下,莫老夫人華麗麗的氣暈了過去。
而,錦好從善如流的放下手里的紅筷子,站起身子,一臉慶幸的說道:“云燕,看來那妖孽終于被我們趕走了。”
云燕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是啊,還是小姐機靈,否則婢子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錦好走到桌子旁,從茶盅里倒出一杯茶水,慢慢的端到莫老夫人的面前,輕聲慢語,異常溫柔道:“祖母,您快醒醒,妖孽已經被我趕走了。”
嘆息了一聲:“云燕,你快將老夫人的鼻子捏著,咱們給老夫人灌點茶水,說不得就醒了。”
顧嬤嬤眼皮子抽了又抽,結結巴巴道:“五小姐……”
錦好的目光轉向顧嬤嬤,微微一凜,看的顧嬤嬤心頭一跳。
“怎么?顧嬤嬤有意見嗎?”
有那么一刻,她微微地蹙起峨眉,臉上是一閃即逝的怒容,似是對顧嬤嬤打斷她而心生不耐。
但隨即,溫和的笑意又一點一絲地浮回靨上,自然溫和得猶如靜謐的湖水,卻看的顧嬤嬤渾身生寒,仿佛置身寒潭冰水之中,下面的話,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
“沒……有……沒有……”顧嬤嬤的結巴更嚴重了,心里涌起陣陣的恐懼,對眼前這個少女。
“沒有就好。”黑玉般的眸子里帶著淡漠的笑意,聲音十分的悅耳,話語也是溫婉柔和,卻暗藏了凌厲:“顧嬤嬤一向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個兒的主子是誰,我不過是一心為祖母趕走妖孽,你又何必大驚小怪?”
“五小姐放心,老奴心里明白。”顧嬤嬤心里一凜,感受到錦好笑容背后的凌厲。
“明白就好。”她示意云燕捏著莫老夫人的鼻子,一點一點將她手中的茶水倒進莫老夫人的口中。
自始自終她的眼底只是輕輕的笑著,唇角勾勒出清清冷冷的笑紋。
伺候了莫老夫人用了茶水,就讓人送了昏迷的莫老夫人回自個兒的院子。
“表妹,你沒事吧!”
金翰林一路大踏步的進來錦好的院子,臉色黑沉,腳下飛快,青色的斗篷似是飄飛了起來,雪蘭幾乎是一路小跑跟了過來。
錦好笑這迎了出來:“吃一塹,長一智,表哥,就是我再不濟事,也不會連著栽了兩次吧!”
金翰林漂亮的黑眼睛,上下將錦好打量一番,見她無事,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雖然雪蘭一再保證,她沒有傷著,嚇著,可是他不親眼看上一看,又怎么能放心?
“表妹你是一向聰慧,可是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占著一個長輩,若是一個處理不好,你這名聲就算是毀了,不說別的,就是一個忤逆不孝,就夠你受的了。” wWW¤тtkan¤co
“放心好了,我可是最孝順不過的。”對著金翰林眨了眨眼睛,給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輕聲道:“表哥,我就是有心忍著,也要顧著母親和腹中的弟弟\妹妹啊,怎么可能再做軟柿子任由人揉捏?就是祖母,嬸子又能怎樣,只要想謀算我,我就能還回去,不然這輩子給人賣了,還要給她們算錢。”
金翰林理所當然的點頭,半點也不覺得她的行為有多么的驚世駭俗,居然對自個兒的長輩下手,還半點悔改之意都沒有,若是個書呆子,早就仁義禮教說上一通了,可是金翰林卻覺得,錦好說得很有道理,句句落在他的心坎上,為老不尊,自個兒都不給自個兒留面子了,為啥還要別人給她留面子。
要知道,這世上的面子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掙的,顯然莫家的人,不懂這么簡單的道理。
當然,金翰林腦袋點成小雞啄米,還因為錦好那柔和的嗓音,讓他的心兒噗通噗通的亂跳一通,像是受到什么蠱惑一般,莫說錦好說這些話了,怕是說太陽從西邊出來的,他也會點頭贊同,還會指著西邊的天空道:“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他不由自主的開口:“那現在你打算做什么?”
錦好可不是閑著無聊的人,將他叫過來,定然就是有事情讓他做。
錦好神色淡淡,目中似有刀光閃過:“表哥,雪蘭也該告訴你了,昨兒個我被木琴上身,傷了三嬸子,我這心里難受的很。”
看了金翰林一眼,眼中水波粼粼,如同天邊的云彩:“表哥一向醫術高超,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好東西,可以讓三嬸子臉上的傷復原?”
金翰林目光一沉,似笑非笑的看著錦好道:“我以前研制出一種生肌活血的上等膏藥,今兒個趕巧帶在了身邊。”
說著就掏出來,送到錦好的手上,二人手指相觸,金翰林心頭一顫,似有酥麻的感覺流竄到身體的心頭,麻麻的,讓他整個人都有些失神,像是有一直無形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心口,不停往他的胸口,塞進一個叫錦好的少女,從此這個名字就落地生根,再也拔除不了。
“表哥辦事,越來越滴水不漏了,我再次先謝過表哥了。”錦好瞧著手中的生肌活血的膏藥,眉眼舒展,笑得如同春日枝頭最美的那朵海棠花。
金翰林沉默了一會兒,眼中的光影明滅不定,卻終是開口,含蓄的提醒了錦好:“表妹,有些事情別人做,比自個兒做來的精巧,是不是?”
錦好認真的點著頭,道:“表哥說的太對了,兵法上有一句話,叫借刀殺人。當初我看到的時候,不太了解,現在卻能知道其中的精妙,所以說,人生處處皆學問,這話半點不假。”
金翰林聽了她的話,心里放心了許多:“表妹最是聰慧,我是杞人憂天了。”一副萬般欣慰的模樣,看的錦好搖頭失笑:這個表哥,實在是令她大開眼界。
說了這話之后,金翰林卻又是一聲長嘆:“但是我卻還是不太放心,他們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算計你,就是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咱們要不要想個法子,一次性解決了,省的你這般勞心勞力。”
錦好玫瑰花瓣似的殷紅的唇畔,浮現出絲絲的笑容:“表哥覺得什么法子可以一次性解決?”
金翰林俊美的面上,流露出與他謫仙的氣質,半點不相符合的冷笑:“只要表妹能狠下心來,我一眨眼就能想出十數種法子,絕對的不會留下蛛絲馬跡,干凈利落。”
說的絲毫不費力,哪里像個大夫,倒是挺像屠夫的。
錦好瞧著雙眼發亮,躍躍欲試的金翰林,微微一笑:“表哥,你的手段我是百分百的相信。不過我卻覺得,我和母親這些年,吃了這么的苦,受了這么多的委屈,總要向那些虧欠我們的人,多收點利息,這么簡簡單單的讓他們死去,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金翰林挑眉,很感興趣的問:“你想要他們怎么還?”
錦好淡淡的笑了起來,眉眼彎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一天都活得膽顫心驚,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在乎的東西,一點一點的被奪走,所有的希望,一點一點的熄滅,無助的活著,就好像每一天都有一把刀子在凌遲著,束手無策的看著最摯愛的人,一步一步走向地獄……生不如死,痛心痛肺!”
所有欠她的,欠姚麗娟的,她都會一點不漏的討回來。
“果然好主意!”金翰林拍手稱道。
清脆的巴掌聲,寂寥的響起,如同天邊滾滾的驚雷,落在人的心間,陣陣的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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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崩潰了,俺的手提居然啟動不了,說啥window上面少個東西,估計系統重裝后,會好點吧!
俺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最近的事情老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