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遺孤 燃文
當張家棟帶著顧曉海出現在家門口,坐在院子里吃飯的田蘭和婆婆都驚呆了,直到張家棟開口說了聲:“娘,蘭子,我回來了。”
她們才從震驚中回過神,柱子娘因兒子的歸來而狂喜,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睛都不夠使了,田蘭則很細心的注意到張家棟身后那雙怯生生的大眼睛。
“柱子,這個點回來還沒吃飯吧,想吃啥?讓蘭子給你做去。”柱子娘確認完她的兒子還是那么健康壯實,立刻又惦記起他的肚子。
“這一路回來還確實有些餓,也別麻煩了,家里有啥就吃啥吧!”回到家的張家棟很自然的說道。
“小海,這是奶奶,這是阿姨,來叫人。”張家棟拉過一直躲在他身后的顧曉海,介紹母親和妻子給他認識。
田蘭和婆婆看著依舊抓著張家棟衣角的小男孩,對視一眼,從對方的臉上都只看到茫然二字。
張家棟看到她們的表情,解釋道:“這是顧曉海,我原來的連長顧成海的兒子,他以后就在咱家生活了。”
田蘭和婆婆對張家棟的老連長顧成海都有所耳聞,田蘭還曾經聽張家棟講過去連長家送勛章時候的事,看到顧曉海出現在家里,她大概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婆婆也隱約猜到一些,兩個人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話,田蘭去廚房又弄了兩個菜,大家圍坐著吃了晚飯。
小海畢竟還是個孩子,長途的顛簸已經讓他疲累,剛吃完飯就開始打哈欠,田蘭見狀想要領他去洗洗睡覺,可孩子死活拽著張家棟,就是不肯和田蘭走。
“你們收拾收拾,我給他洗澡去,回頭到娘住的那孔窯里,我有話對你們說。”說完張家棟轉身抱起顧曉海進了他和田蘭住的東窯。
等他把孩子哄睡著,田蘭和柱子娘早就已經在西窯里等著他了。
都是一家人,張家棟也不用多解釋,直接告訴她們實情:“前陣子小海的奶奶身體不好,他的幾個叔叔也不愿意養他,上回我去送連長的軍功章,給他們家留了地址,小海的奶奶就請人給我寫了信。正好趕上我休今年的探親假,回來的路上順便去看了看,哪知道小海的奶奶已經去世了。沒人照看他,小海天天東家給一頓、西家給一頓的這么過著。”
“那孩子的媽呢?她不管孩子的死活?”柱子娘不解的問。
“我沒見過小海的媽媽,上次去他們家的時候也沒見著。”張家棟很客觀的陳述事實。
柱子娘年歲大,這樣的事見多了,“你們連長一犧牲那女的怕是就跑回娘家去了,如今恐怕已經重新嫁人生娃了。”
“那小海可真可憐,哥,咱是不是要領養小海啊!”田蘭覺得自己被繼母所不容還算正常,顧曉海的親生母親居然丟下他跑了,孩子得多傷心啊。
“什么領養不領養的,連長一直對我不薄,而且要不是他說我剛結婚,主動攬過了那次任務,說不定犧牲的人就是我。”張家棟想到已經犧牲的連長,鼻頭有些發酸。
田蘭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她知道張家棟本應戰死沙場,難道是因為連長替張家棟執行了那次任務,所以她現在才不用做寡婦?她的心里陡然間她對小海的憐惜之情變得更加復雜。
“是哩,人要懂知恩圖報,這孩子咱幫著養了。”柱子娘豪氣的拍板了這事。
“這孩子咱不僅要養,還要當親身的養。娘,蘭子,你們知道嘛,前天我到連長家的時候,村里的孩子圍著小海打,說他沒爹沒娘沒人要。小海從人縫里看見我,流著鼻血,連滾帶爬的跑到我身邊,管我叫‘爸爸’。我跟他說我不是他爸爸,他不相信,非說奶奶說了,穿軍裝的就是爸爸。”張家棟說這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田蘭和柱子娘聽了,早已泣不成聲。
三個人又說了一會話,看天不早了,柱子娘讓張家棟他們夫妻回窯睡覺去。
兩個人回了窯,坐在炕沿上久久的看著小海熟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