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魚氣得拍了趙子誠的背一下:“你小名才叫荷花呢,看仔細點!”安小魚拍得并不用力,但趙子誠的眉角卻不易察覺的一抽,身體也僵了下,不過急于炫耀自己作品的安小魚并沒有注意。
原來這三扇門上都貼著畫,而且分別是他們各自畫的,畫里隱含著他們各自的名字。安小魚的門上畫的呢,是一個小池,幾片碧綠的荷葉,一朵將開未開的粉色荷花苞,水里有淡淡的紋漪。
這可是安小魚的得意之作啊,見趙子誠看得仔細,安小魚得意洋洋:“你沒聽說人家大畫家,畫‘聽取蛙聲一片’,只需要畫幾只蝌蚪,我這幅畫呢,就叫‘魚戲蓮葉間’啦!”趙子誠又仔細的在畫上找了半天,別說魚了,魚尾巴尖也不見一個,不由問道:“魚呢?”
安小魚難得見他上當,笑得很是開懷:“魚藏到房間里了……”
趙子誠看了眼緊緊關閉的房門,意味深長的看了安小魚一眼,似乎很想進去瞧瞧,老實說,這是他多年的夢想,當年在安小魚家對面等她的時候,只能看著窗口臆想著房內的場景,愛了她十一年,居然連她的閨房門都沒邁進去過,還有比這更失敗的人生嗎?
安小魚雖然看出他的想法,卻是不會讓他如愿的了,她把他拉到隔壁房間去看,隔壁是安小燕的房間,安小燕和前世一樣,是個多愁善感又多才多藝的姑娘,繪畫天賦也比安小魚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如今正在一個全國數一數二的高等學府里學她的老本行——服裝設計哪!雖然在安小魚前世的記憶中。她學的也是服裝設計,但那時她念的并不是這個學校,畢業之后也一直默默無聞,希望今生,比前世更開朗優秀的她,能在她喜愛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安小燕雖然今生在安小魚的幫助下,開朗了許多,但她的怪脾氣還是不少,比如缺乏表現欲,最見不得那些親戚們對著她評頭論足、夸來夸去了。所以她小,就不會在親戚跟前表演背詩或是唱歌,就連她的畫也是不給外人看的,不過因為他們姐弟商量好,門上必須得畫一幅畫以示區別。安小燕拿起筆來,思索片刻便壞笑著下了筆,幾秒鐘之后。她的“精美門畫”就出爐了,正是趙子誠現在看的這幅。
一張白紙上面只用咖啡色涂了個灰不溜秋的小泥塊,除此之外別無它物,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紙上沾了塊泥呢!
安小魚想也知道他猜不出來,好心的伸出指著那個小泥塊幫忙解釋:“我妹妹說。這叫‘誰家春燕啄新泥’,她叫安小燕。”
趙子誠好笑的看著安小魚向他介紹她妹妹的名字,她還以為自己像四年前一樣,對她家的情況知之甚少嗎?要知道,不但她弟弟妹妹的名字、生日、性格、愛好、就讀的學校,就連她的親戚自己也認識很多啊……
第三個房間是誰的自然不用問了,畫技比起前兩者來可是差遠了,安小軒小時候倒是機靈可愛,可惜越長越無趣,成了一個萬惡的理科男。雖然他的數理化上的天賦讓安家兩姐妹望塵莫及,但文藝方面比起兩位姐姐來可就差遠了,不但繪畫能力不景氣。連寫作文都費勁……他畫的是幾棵簡陋的樹,還有幾個小圈圈表示樹木間有炊煙升起。趙子誠一見就明白了:“我知道,這幅畫是說‘白云生處有人家’,對吧?”
安小魚盛贊:“真聰明,有炊煙表示這里有房子,我弟弟就是那個房子,他叫安小軒。”
趙子誠摸著下巴思索:“白云生處有人家,停車……停車后面倆字是什么來著?”
安小魚順口接道:“坐愛啊!”
話一出口才覺得好像不大對,再看趙子誠果然是一臉的促狹,安小魚這才發現自己上了這個混蛋的當,想想自己剛剛說的……簡直是又羞又怒,順手就給了他一拳,正打在他小腹的上方。
安小魚羞惱之下用的勁自然不小,但也絕達不到傷人的地步,趙子誠卻瞬間痛苦的彎下腰,安小魚被他剛剛裝醉的樣子騙過,自然不會上當,叉著腰站在一旁:“起來啦,別裝了。再裝我也不可能讓你到我的房間去的,老老實實到我弟弟屋里睡覺!”
可趙子誠只用兩只手緊緊的捂在上腹部,蜷在地上一動不動,待安小魚低頭觀察才發現他臉色白得驚人,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這才發覺不對,趙子誠艱難的說:“藥。”
安小魚手足無措:“什么藥,在哪?”
趙子誠艱難的吐出一句:“車里,包。”
安小魚湊過去顫抖著手從他的衣服里掏出車鑰匙,又飛快的跑下樓,一路上都在埋怨自己:真是糊涂,一周前他才因為胃病而住院的,今天他居然又喝酒,這么糟塌自己的身子……本來就冰凍三尺了吧,自己剛剛偏偏又對著他的胃來了一拳……
雖然埋怨著,但還是很快的提著趙子誠的包上樓,包里只有一個藥瓶,安小魚倒快便倒出一粒藥來塞進趙子誠嘴里,又倒了水幫他順下去,趙子誠卻奪過藥瓶倒了好幾粒吞下去,又等了片刻,面色才舒緩了些許。
安小魚這才有心思把他攙到沙發上坐好,然后把自己手里緊緊握著的藥瓶拿過來看是什么藥,仔細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止疼片,這是隨便吃的嗎,你不知道這些東西會上癮的嗎?你難道以后再疼還靠止疼片過日子嗎?有胃病還喝酒你是豬腦子啊?”
趙子誠乖乖的任她罵著,只是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大,眼睛也越來越亮。安小魚看著他不往心里去的樣子,氣呼呼的把藥瓶往茶幾上一拍:“你不聽就算了,反正身體是你的,我不管你了!”說著就要賭氣走開。
趙子誠卻在這時候一把就把她拽到懷里,安小魚輕輕掙扎了下,便沒動了——他的臉色還是白得驚人,額頭上的冷汗還沒干,從他眉間隱約的“川”字可以看出他的疼痛并沒有完全消失,唉,就當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吧!
趙子誠悄悄松了口氣,眷戀的把臉埋進她的頸間:“我有胃病已經好久了,疼起來就只有吃止疼片,我不會照顧自己,經常晚上工作到半夜,早晨起來又不吃早餐,中午又常有飯局,會空著肚子喝很多酒,然后吐到忘了吃飯……”
“我生活也不規律,有時候一天一夜都不睡覺,有時候呢,就睡到下午然后再起來打一夜游戲……”
“我的醫生警告我,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就不止胃有毛病了,也許會累得腰肌勞損,還會得頸榷病,也許還會過勞死……”
安小魚見不得他這么咒自己,憤恨的捂住他的嘴:“閉嘴!”
趙子誠伸出舌頭眷戀的舔一下她潔白的手指,安小魚觸電一樣把手縮回去,再一次掙扎著要離開——聽著他莫名其妙的咒自己,安小魚沒由來得覺得一陣心慌,還有怒氣,他為什么要這么糟塌自己的身體?難道他真的不要命了嗎?
只是安小魚也知道,自己的怒氣“師出無名”,畢竟他們已經不是男女朋友了不是嗎?
趙子誠做了這許多的鋪墊,終究露出了狐貍的尾巴,他執著的看著安小魚的眼睛:“我自制力很差,根本管不住自己,我需要有個人在下半輩子管著我,你愿意幫我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手把安小魚扣得緊緊的,仿佛想從中獲取什么力量般,雖然努力抑制,但語音中還是帶了絲顫音。
他的話一出口,滿室寂靜,趙子誠激烈的心跳聲清晰傳來,說明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淡定,安小魚把身體縮了又縮,終于還是嘴硬道:“你可以找別人管。”
她語氣中的底氣不足,讓趙子誠的眼睛越來越亮:“別人都管不了我,只有你能。”
安小魚她別扭的說:“我吃飽了撐的啊,干嘛要管你?我又不喜歡你。”
趙子誠很無賴:“沒事,我喜歡你就行了。”
安小魚把臉扭到一邊:“我沒錢沒勢的,配不上我們趙大總裁。”
趙子誠心里有個小人在淚流滿面,曾經他以為自己有錢有勢了才配喜歡安小魚,可安小魚卻……他立刻做出承諾:“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結婚之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你要是愿意,我們可以去公證,我所有財產都落在你名下,我們再結婚,可好?”
他的嘴邊離她的耳朵很近,吹出來的氣息撲在她的臉上,安小魚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紅,頭腦里卻似乎還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在該不該答應間搖擺不定,雖然說,不接受,也許會后悔,但接受了,好像又覺得委屈……她想到趙子誠的那些神色各異的家人,態度終究強硬起來:“你家人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