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相敬如冰”的相處間,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試的時間了。這次考試比起期中考試來,更讓安小魚覺得游刃有餘(期中考試的時候安小魚就得了全班第五名的好成績哦,老師都快要把她夸成一朵花了),那些題目看起來一個比一個簡單,要不是看到周圍的同學咬牙切齒的埋頭苦做,安小魚簡直要懷疑是老師發錯了卷子。
看來最近趙子誠的強化訓練還是很有效果的,他現在白天講的內容少了些,因為看到安小魚其實已經開竅了,似乎還能舉一反三的樣子。不過每天晚上他都要出幾道題給安小魚做,都比課本上的題稍難一點,然后坐在旁邊看安小魚解,等她解完了再給她解說一遍。有時候的題目甚至安小魚見也沒見過,根本就無從解起。安小魚曾經抗議過,不過又遭到了無情的鎮壓,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趙子誠就那么云淡風清的一個眼神,就能把安小魚給鎮住,明明安小魚連見多識廣的老爸都敢忽悠,比安小魚大八歲的趙明,也被她耍得團團轉,居然就怕趙子誠,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在趙子誠的訓練下,安小魚看這些普通的題目就像小兒科一樣簡單,幾科都是刷刷刷的順利寫完,到了考最后一科政治的時候,安小魚突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要是自己考的很好,甚至能考個全班第一什么的,那趙子誠怎么辦?如果自己已經是第一了,肯定不會需要繼續請家教了,這不是置趙子誠于尷尬的境地嗎?算算自己的得分,就算不得第一,前三恐怕也沒問題,難道下學期就讓趙子誠搬走?不要啊!就算做不成情侶,留下來幫幫做做家務、養養眼也是好的嘛……
安小魚思來想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給政治亂做了一氣,幾道大題都一個字也沒寫。做這些的時候安小魚心里還是有點打鼓的,不過也很快就坦然了:前生的安小魚離開學校時間太久,對考試啊、老師啊什么的已經失去了敬畏之情,但當時的安小魚忘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政治老師不僅僅是政治老師,還是自己的班主任……
考完試之后就放假了,這個寒假安小魚迅速把期末考的事丟到了腦后,成績如何也不管啦!她成天都是樂呵呵的,因為跟她關系最好的表哥趙明,要在年前結婚啦!
提到表哥結婚,就不能不提表哥的“蓋樓事件”。當年自從安小魚家要蓋樓的消息傳出,表哥趙明就跟打了興奮劑似的,一天三趟往安小魚家跑,仔細的詢問工錢啊、料錢啊,對安小魚和安爸的討論也聽得狂熱無比,跑工地跑得比安爸安媽還勤,最后還是安小魚提議,干脆給趙明一份工錢,讓他幫忙監工好了。正好安爸安媽也忙,沒空專程去監督工程的進度。
趙明的木匠當時已經出師了,正準備在鎮上開個木匠鋪子,在鋪子沒開起來之前,他還是比較清閑的。其實在安小魚看來,趙明的木匠學的并不怎么樣,打出來的桌椅板凳都又土又笨重,不過當時的農村也就這水平,趙明能在短短兩三年里就學成出師,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不過趙明似乎對“監工”的興趣似乎比木匠還要濃,每天一大早就出門了,不到吃飯的時候絕不回來,提起房子來,比安媽的興趣還要濃。
等到安小魚家的房子蓋好了,表哥簡直是以狂熱的目光看著它。別的親戚朋友來參觀都是感嘆一番、羨慕一番,最多語氣酸溜一番也就罷了,只有表哥,大臉泛紅,雙眼放光,每一處都仔細的瞧著、摸著,跟當初陪安小魚去安市買房子時,站在安小魚那個小鴿籠似的房子里的些微羨慕不同,現在表哥幾乎是狂熱的羨慕、向往著。用一句后世很流行的話,五個字就可以敘述他目前的心情:羨慕嫉妒恨。
然后就聽說表哥開始和外婆鬧得很僵。依外婆看來,安爸有錢蓋樓那是他的事,自己家根本沒有這個條件(安媽小氣的根源終于找到了?。?,因為自己和安舅舅都是在農村過了一輩子的人,到了鎮上不能種地了,根本就沒有事可干,只有在農村,摸索著種種地、放放牛,還算能掙一口吃的??杀砀玷F了心的想蓋一個兩層的樓,一樓當他的木匠門面,二樓居住,在院子里干活,表哥和外婆相持不下。
其實安小魚心里是贊成表哥的觀點的,如果現在買了個瓦房小院,確實是剩下了萬把塊錢,可以用來娶媳婦,但結婚以后再有了孩子,過起了日子,再想攢出一筆錢來把瓦房推倒了蓋樓,就得需要很大的決心了,還不如趁現在,一步到位呢。錢可以慢慢攢,誰聽說樓慢慢蓋的呢?不過這種事情只能說是消費觀念不同,沒有什么對錯,可親戚們都指責表哥,因為怕把老人家氣出個好歹來,畢竟老太太現在已經年近七十了。可他們不知道,老太太一直到八十五,都還能下地干活,一頓要吃一大碗水餃呢。
最后不知表哥用了什么方法,還是外婆妥協了,安小魚覺得無比景仰,因為外婆和安媽的性格幾乎是一樣一樣的,墨守成規,不思改變,又好節省。安小魚由自己數次勸解安媽無果就知道,改變她的觀念難于登天。而外婆本來就在節儉上更上了一層樓,居然也能被孫子說服,看來趙明干別的不行,總算還有一行精通的,哈哈。最后才知道,原來是安外婆和舅舅為了達成趙明的心愿,取消了原本制訂的給農村房子修一修的計劃,甚至外婆還拿出了壓箱底的錢,全力給表哥蓋起樓來。
表哥有了錢,果然也迅速的投入到蓋樓大業中去了,很快就蓋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兩上兩下的小樓,雖然樓里空空如也,什么家具也沒有(趙明準備自己慢慢打家具,全當給自己做練習了),外表也沒有安小魚家的樓房那么張揚,但在當地還是頗為轟動的,畢竟羅山鎮只是一個貧窮的小鎮,九三年的時候鎮上的樓還很少。很快,表哥成了媒婆們眼中的紅人了。
大家知道一幢樓有怎么樣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嗎?要是提起蓋樓以前的趙明表哥,大家會紛紛搖頭,說:家里窮,沒媽,人也算不上機靈,念書不行,長得也憨,就跟在人家后面當個小學徒,沒出息。
而提到蓋了樓之后的趙明表哥,在那些有閨女待嫁的家長心中,他仿佛就成了另一個人了:家境怎么樣?人家鎮上有樓!沒媽?沒媽好啊,閨女進門就當家!當學徒?學徒好??!學門手藝以后不得吃香喝辣。學習不行、人長得憨?那叫忠厚,叫實在,這樣的男的才能托付終身呢。于是媒婆輪了番的跑到外婆家,幾乎快把他們家的門檻踏平了。而那些“環肥燕瘦”們,也叫外婆舅舅挑花了眼。張家的姑娘長得白凈,就是聽說有點懶,李家的姑娘倒是勤快,可聽說作風有點那啥,王家的姑娘雖然沒什么毛病,但她媽太兇悍,將來肯定是個厲害的……而最后擺平此事的,還是安小魚。
有一天安小魚在小姨家玩,看見床頭柜上放了一張女孩的照片,安小魚發現照片上青澀瘦弱的女孩頗有點面熟,再把照片翻過來一看,后面寫了兩個大字:李慧。
安小魚驚呼起來:李慧!原來是她!安小魚在前世的十幾年打工生涯中,曾經在一家招待所工作過一段時間。安小魚是做前臺的,這種單位前臺是最累的活,要管錢,錢錯一點都是自己賠,收到了假錢也是自己賠。而更悲劇的是每天要面對形形色色的人了,每天都有人為了什么“十二點之前退房還是十二點之后退房”這類的事情吵鬧不休,安小魚干了一段時間,累得偷偷抹眼淚。
李慧就在這時候成了她的同事。李慧比她大六歲,那時候已經結婚了。嫁的還是一個退休的小領導的兒子。雖然是領導的兒子,但卻是一個好吃懶做的米蟲,要不然也不會娶李慧這樣的女孩了。李慧長得也稱不上漂亮,家境就更是悲慘了:父母雙亡,無兄無弟,就連家里的房子也為了給母親辦后事而便宜賣掉了,從此就寄住于親戚家。
李慧因為公公是個小領導的關系,進入這家招待所的時候人家頗給了她一點人情,讓她做庫管。庫管是最簡單的工作,每天坐在倉庫里看著東西就行,那里還有一臺舊電腦可以玩玩掃雷、空當接龍什么的,跟前臺的苦、累、要賠錢、要面對難纏的客人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李慧的工作,是安小魚做夢都要干的工作,可是人家李慧不干,僅僅過了幾個月,她就主動要求調到前臺來,她說庫管雖然輕松,但是天天閑著,學不到東西,她感覺生命虛度了。
這就是人與人的生活狀態的不同了。又過了一段時間,安小魚被分到招待所在另一處開的分店里,再后來分店倒閉了,安小魚就下崗了,又去打字復印社找了份打字員的工作。而李慧卻穩穩的站住了腳根,一直到安小魚重生前,她已經當上了店長,手下管著二十幾個人,一個月能拿幾千塊錢了。這可能在很多人看來算不了什么,但對于李慧這樣文化只有初中畢業、相貌能力也都不算太強的人來說,在安市那個小地方,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梢姂B度決定成敗,安小魚由李慧就能看得出,自己前世混得差,不能完全怪學歷、命運或者父母。同樣在逆境中,李慧就比自己要過得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