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康熙問起弘參和弘豐,老十只覺得今天出門沒看黃歷,當下摸了摸腦袋,對康熙道:“皇阿瑪,兒子好像忘了一件特重要的事了,那啥,我先去處理一下,回頭再聊…”
康熙哼了聲,道:“處理什么?大清國債,還是…”
老十見逃不脫,只好怏怏道:“皇阿瑪,這兩孩子其實見解都不差,能力也還湊合,假以時日,必定能成國之棟梁,呵呵,光耀門庭,嘿嘿,當然,咱愛新覺羅家的門庭一直就熠熠生輝,他們會讓咱們的門庭更亮…”
康熙再次哼了聲,道:“你就慣吧,朕倒要看看你會慣出什么樣的棟梁來”
老十小聲道:“他們只是涉世未深,欠缺了點經驗而已,不是說瑕不掩瑜嘛…”
康熙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沒做聲。
老十見狀,又小心翼翼道:“皇阿瑪,兒子盯著那兩小子的,出不了大事…”
康熙淡淡道:“廣東福建都鬧騰起來了,還不叫大事?”
老十忙叫道:“哪個王八羔子在皇阿瑪跟前亂嚼舌頭,什么叫鬧騰起來了?哪鬧騰了”
康熙淡淡的掃了老十一眼,沒做聲。
老十艾艾道:“皇阿瑪,真的是小事,真的,九哥明日就起程去廣東,沒什么事…”
康熙無語道:“九阿哥都得疾馳廣東了,這還叫沒什么事?有你這么慣孩子的嘛?”
老十道:“皇阿瑪,這換誰也料不到這個結果啊,弘參可是沒一點錯處…”
康熙運了一會兒氣,沒好氣道:“你就護吧,日后還有你添堵的時候,你就天天等著給他們擦屁股吧。”
老十陪笑道:“不是說兒女都是債嘛,我不幫他們擦屁股,誰幫他們啊,嘿嘿…不過,這回真不是幫他們擦屁股…”
康熙楞了楞,但下一秒立馬就道:“算了,你愛擦就擦吧,朕到現在都還在給你擦屁股呢”
老十自然趕緊拍了拍康熙馬屁,將康熙贊成了大清第一好的爹,自己只能屈居第二。
也許是戴了高帽子后,康熙心情比較愉悅,反正,康熙接下來沒再糾纏弘參和弘豐的問題,只是告訴老十,“弘參那已經鬧出事了,弘豐那一定要壓住,不能讓他貿然行事,還有,等這些事了結后,讓他們將得失體會寫成折子,交給朕,想要朕不計較他們給朕添堵,那就得讓朕知道,他們值不值得朕不計較”
老十一聽,康熙的要求挺合理的,闖了禍不要緊,關鍵是得學到經驗教訓啊,喔,老闖禍、卻不長進,那不成了敗家子了嘛,于是,立馬對康熙的決定表示擁護。
康熙搖搖頭,嘆氣道:“唉,朕不光得為兒子們擦屁股,還得為孫子們擦屁股啊…”
老十頓了頓,還是很快又送給康熙一頂大清第一好的爺爺的高帽子,等晚上回到家后,老十見了其木格頭一句話就是咬牙道:“為了這幾個臭小子,爺都成諂媚小人了”
而在安居島海關衙門的弘參雖然并不知道老十的感受,但卻依舊皺著眉頭,對蔣先生道:“先生,這下慘了,皇阿瑪本來就忙,光西北、臺灣就一大堆事等著皇阿瑪處理,我這又來給他添堵,還不知道皇阿瑪給氣得怎么在養心殿直跺腳呢…”
蔣先生不好評論什么,只是道:“二阿哥也是好心為皇上分憂…”
弘參嘆氣道:“光有好心不行啊…”
原來,當弘參接到老十的回信后,雖然蔣先生一再強調,老十叫弘參賣一兩百萬國債只是戲言,當不得真,但弘參卻干勁十足的將兩百萬國債的營銷業績定為了短期目標,憋足了勁兒要將大清國債賣給洋人,于是,便開始緊鑼密鼓的籌備大清國債推廣宣傳會,還打算親自奔赴馬尼拉,給西班牙總督和商業協會會長發帖子,當然了,如果西班牙人能安排幾場洋商見面會那是更好…
蔣先生對國債一事不怎么上心,一嘛,源自根深蒂固的觀念,蔣先生認為國債有點丟朝廷的臉,二嘛,老十是叫他來協助弘參調查南洋漢人情況的,主要任務是探查南洋是否依然或有潛力繼續成為反清復明的基地,因此,蔣先生便沒怎么摻和,由著弘參去折騰。
沒想到,消息傳出去后,最先跑到海關衙門打探消息的并不是洋人,而是安居島的商人。
兩百萬的國債可不是小數目,洋人不見得能消化得了,有漢人愿意買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弘參卻知道,國債不能隨便賣給漢人,否則的話,自己的九伯和十三叔哪還用得著天天愁眉苦臉的費腦子啊,所以,弘參只能忍痛叫衙門發通知,說國債不賣給漢人,只賣給洋人,老天可以作證,當弘參宣布這條消息的時候,心里真的是在滴血啊,那血可不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而是一灘一灘的往外流啊,可心疼了…
但是,因漢人來詢問了,弘參也得想好章程給洋人說啊,洋人又不傻,為什么國債只賣給洋人不賣給漢人?雖然洋人不怎么開化,但既然他們都會做生意,那么肯定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因此,弘參便開始認真琢磨了,想來想去,只能搬出老十這桿大旗來,說老十特重視遠洋貿易,想和海外番夷加深經貿往來,讓洋人買大清國債就是拿根繩子將雙方給捆綁在一起,雖然繩子太細了,但好歹也是個姿態不是…
光這么說,自然信服力還是不夠,遠洋貿易可不是只有洋人在做,自打老十到南洋晃悠了一圈后,福建廣東的帆船商人那可是又活躍起來了,雖然還是沒沖出亞洲,但在南洋一帶那可是風頭正勁,假以時日,沖出亞洲那是毋庸置疑的,為什么不賣給他們呢?
所以,弘參又說了,自己只是大清國債海外放行的代理人,沒撈到國內發行人,畢竟國內太大了,老十也不敢將后門開得太大…
因如今呂宋與廣東福建聯系緊密,因此,弘參的說法很快就傳回了國內,福建和廣東的大商人起初本都是打算觀望的,實在不行,到時就象征性的買點交差,誰知道朝廷是想怎么個斂財呢…那些中等富裕之家也不怎么上心,利率再高,能高得過高利貸?再說了,誰知道朝廷會不會還錢啊…
只有那些小康之家,手里有個一、二十兩的存款,倒愿意拿個幾兩出來試試,他們琢磨著,朝廷再耍賴,應該也不至于好意思不還自己這幾兩銀子吧,當然,一想到老十好意思到處找人給朝廷當債權人,大伙又都遲疑了,這個皇帝好是好,但好似不怎么注重臉面…
因此,總的來說,雖然廣東福建的民眾心里有那么一點抵觸情緒,但卻沒起什么波瀾,大伙該干嘛還干嘛,反正國債還沒開始國內發行呢…
但是,一個月過去了,眼見那些在廣東的洋商大部分都趕去了安居島,聽說連澳門的洋人都走了一大半,大伙便奇怪了,因為廣東福建還沒消息。
于是,有些人便沒忍住,跑去衙門打探了,哪知衙門卻道,沒聽說要發行國債…
有那消息靈通的,也查探到江南一帶也沒聽說什么國債…
于是,便有人想,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為什么只賣給洋人呢?漸漸的便有人往深處琢磨了,臺灣不是在反清復明了嘛,聽說大阿哥和四阿哥都給派去臺灣了,看來朝廷對此事挺重視的…
廣東福建的人本來對臺灣的事態就持不支持態度,畢竟這幾年大家日子過得都還不錯,在不遠的將來,日子看似還會越過越紅火,因此,大伙對朝廷還是挺擁護的,所以當時這兩地的鄉紳都給朝廷表了忠心的,生怕朝廷遷怒。
可如今將國債一事這么一聯系,大伙便斷言,小心眼的朝廷還是遷怒了,肯定是想再度禁海了,當然了,也有人問,那干嘛還賣洋人國債?
立馬就有人提醒,第一,朝廷有個內務府,第二,與當今皇上有著過命交情的九阿哥可是專門做生意的,人家沒準是要搞壟斷了…
這個推論一出,廣州福建的商人不論大小全坐不住了,不帶這么玩的,就算皇上和九阿哥得大頭,好歹也得給平頭老百姓留點湯喝吧?
于是,本來沒打算支持國債的商人們便天天的朝衙門跑,請求朝廷趕緊開賣國債,他們可都等著呢。
那些沿海村子的村民們也在關注著,雖然他們沒錢買國債,但卻也一有空就去衙門,說可以以工代勞,用服勞役的方法折算國債,不為別的,大伙都擔心啊,萬一再來個內遷,那日子可怎么活啊,再說了,這幾年,嫁到呂宋和安居島的閨女可不少呢…
而地方政府的回答還是一層不變,沒接到通知…
而呂宋水師駐地和安居島的人也不淡定了,朝廷若禁海,他們可怎么辦?好容易才有朝廷庇護,難道又要成為流民?
因此,也是天天的去找當地政府,詢問什么時候能給他們賣國債,有的則到處想法,想將戶籍遷回本土去…
而且,呂宋水師駐地和安居島的民眾便推舉了一代表去見弘參,也沒說什么有營養的話,給弘參講了一大堆封建迷信,大意就是說,呂宋和安居島可是老十的福地啊,不能丟了…聽到些風聲的弘參自然是不住的安撫大伙,表示朝廷的政策沒變,大家少安毋躁,但收效甚微。
弘參只好給老十去信了,檢討自己一不小心好像給老十惹麻煩了…
老十的回信很快就經特快專遞送到了弘參手中,叫弘參竭力做好安撫工作,但是,國債一事暫緩,聽朝廷隨后的指令。
但如今已經有一些洋商到了安居島,弘參頭都大了,這下只能拖了。
弘參還沒想好怎么將國債海外版推廣宣傳會朝后拖,廣東福建商人的十個代表竟然也跑到安居島給弘參遞了張拜帖。
弘參自然得見,得做好安撫工作啊,因此,弘參很是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上從朝廷政策的延續性,下到自己一家與南邊人民的深厚感情,說了一大通,代表們很認真的聽了,然后便小心翼翼的給弘參說,為了鞏固南邊人民與老十家的感情,他們愿意無條件的支持老十做任何事,因此,弘參不用費心搞什么推廣宣傳,兩百萬兩國債他們全包了,他們這些商人可是一直視朝廷的事為自己的事的…
弘參一聽,只能說,他會上奏朝廷…
于是,廣東福建的商人代表便在安居島住下了,人也不去騷擾弘參,而是去做洋人的思想工作,告訴他們有銀子還是做生意劃算,投國債收益率太低。
對于廣東福建那些紛紛擾擾的想法,洋人也略知一二,畢竟很多人都是從南邊趕過來的,所以,洋商的回答也很直接,“大家都是商人,你們既然都認為國債劃算,那自然就是劃算的…”
是啊,對他們來講,最關鍵的問題是能做生意,其次才是能和誰做生意,孰重孰輕,大伙心里都明亮著呢…
而老十這邊也早叫廣東福建兩地的地方官做好安撫工作,宣傳一下朝廷的海貿政策沒變,但似乎收效也不佳,因為福建和廣東的密探給老十發回的密報,一封比一封說的嚴重,到最后已經告訴老十,老百姓心里發慌已經快到臨界點了,請朝廷趕緊采取措施穩定民心,否則沒準會出大亂…
于是,本來就一大堆事的老十更堵心了,這都叫什么事啊,但老十還是堅持認為,弘參沒什么錯,錯的是那幫不知道怎么想的老百姓…
其木格知道后,倒很淡定,這有什么啊,想在后世,誰又能想到日本核泄漏會引起中國搶鹽呢?大國嘛,不光地大、人多,這奇怪的事自然也得多…
老十比較認同其木格對大國的定義,對那些沒眼色的、想彈劾弘參的御史道:“國家大了,什么意外都可能發生,一驚一乍的干嘛啊”
當然,老十也將廣東和福建兩省的民意給扭曲了,在朝堂上叫囂著,“不是說國債不能發嘛?瞧瞧,瞧瞧咱老百姓多淳樸,人家可是哭著喊著要求買國債,一心的想為朝廷分憂,你們一個個拿著朝廷俸祿,還沒老百姓明事理”
雖然老十在公開場合如此表態,但在私下卻還是很擔心的交代趕去當欽差的九阿哥,“九哥,國債的事別急,慢慢來,盡量將發行后可能會引發的問題都想到吧,唉,這些人也太能想了…”
九阿哥也心有戚戚焉,自己廣東鋪子的掌柜也報信了,說廣東人已經將自己等同于了大奸人,說老十禁海就是自己慫恿的…
九阿哥得了信都不知道該怎么辯駁,禁海這兩個字壓根就沒在朝堂上出現過好不好?這些人怎么說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昨天打了草稿有些晚了,所以拖到現在,還好上午抽了空閑出來改,呵呵,不過,寫了4000多字呢,希望能彌補一下自己的失言,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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