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琦玥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唰的一下拉開窗簾,感受一下清晨的光線,這是她的習慣,從她還是江苡塵的時候就養成的習慣。
所以,當她輕輕一使力,將窗簾給拉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愣在了窗前。
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乳白色的窗紗,在看看地上好似潑灑開的一幅畫卷一般的深綠色簾幕,百里琦玥嘆口氣。別人都說一天之計在于晨,她這一大早就遇上這種事,是不是說明她今天一天都要運氣不佳啊?
“怎么了?”此時,還躺在床上的衛弦譯睜開朦朧的睡眼,看著站在巨大的透明窗戶前的百里琦玥。
清晨的陽光不算耀眼,卻很明亮,好似經過了一個黑夜的洗禮,變得純凈了不少,輕輕的灑落在百里琦玥身上,調皮的躍上了眉梢眼角,讓他舍不得移開視線。
昨晚一晚上,他都睡的很不安穩。聞著百里琦玥的氣息,感受著她就在自己身邊,安靜的睡著。頓時覺得整個房間都變得溫暖起來,并且在一點點的升溫著。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升溫的時候,也不是任由自己身體反應的時候。
所以黑夜里,他只能伸出手,握緊又放開,最后他都不記得自己輾轉了幾次,甚至又進了浴室多少次,才讓自己冷靜下來,直到凌晨才精疲力盡的睡下。
他感覺自己似乎剛剛閉上眼,就聽見了百里琦玥起床的聲音,聽見了那一聲有些刺耳的呲啦聲,轉過頭,睜開眼,便看見了晨光里的百里琦玥,一時間,完全忘了自己睜開眼的目的。
百里琦玥還是低著頭,兩只手攪了攪手里的窗紗,無奈的往地上一扔:“沒什么,就是窗簾壞了而已。”
窗簾壞了,這不是一個好消息,所幸外面的天色還很不錯,這也算是她這個不幸的早晨唯一幸運的事情了。百里琦玥如此樂天的想到。
“我就知道這種小店的東西,質量都不行。”衛弦譯起身,揉著太陽穴,緩解著近乎一夜未眠的困頓,看著被百里琦玥仍在地上的窗紗,搖搖頭。
“衛總裁!”百里琦玥不滿的看了衛弦譯一眼,“你都在這里睡了一晚,還有這么多抱怨?”
“我只是在說實話而已。”他這一晚,可謂是自找罪受,現在抱怨一下,也很正常。
“那我倒是忘記了,你可是衛氏的總裁,從小過得都是太子爺的生活,身份尊貴無比,這種一般的小店當然無法入你的眼。如果不喜歡,下一次你自己去星級飯店住。”
一大清早的,她原本是有著好心情,可是窗簾卻壞了,心情頓時就不太好,衛弦譯還這么一說話,百里琦玥頓時覺得自己火氣上涌。
她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但是百里琦玥卻是一個脾氣不太好的人。現在兩者融合在一起,加上慣有的起床氣,沒有直接吵起來,已經是她極力的控制了。
現在這副身體是白家三小姐,有著良好的身世,讓人羨慕的家世,可是這一切并不是完全屬于她。她還是江苡塵,還是那個從普通家庭里長大,簡簡單單的生活就覺得很幸福的江苡塵!
江家在她的記憶里,除了父母親,就剩下自己一個。也許她還有著別的親人,但是她卻從未見過,爸媽也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她,別的親戚長什么樣,做什么的。她曾經猜想過,自己的父母是不是被什么家族給驅趕出去了,又或者是那種為了愛情私奔的情侶。可是如果真的是私奔,爸媽之間的生活,并沒有任何不愜意的地方,也沒有任何行為是在躲避誰一樣。
她是平常人家的兒女,過著的自然也是平常人家的生活,喜歡的也是這種簡單而平常的日子。這就是她和百里琦玥之間最大的不同。
她的生活,永遠不可能像百里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可能像衛弦譯一樣,挑三揀四。
她的生活,一直都是簡單的,平常的,不帶絲毫旖旎色彩的,卻是讓她覺得最懷念的、舒心的。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喜歡這里,我就喜歡這里。”衛弦譯被百里琦玥的怒氣灼傷了一下,感受著心里的自責和懊惱,看著百里琦玥扭過頭不再搭理自己的背影,衛弦譯趕緊表態。
“先洗漱吧,我下去跟夏風說一下窗簾的事情。”
“我跟你一起去,馬上就洗漱好!”
一聽見百里琦玥要單獨下去見那個小白臉店主,衛弦譯一步跳下床,直接沖進了浴室,迅速的開始洗漱。
百里琦玥看著甚至沒來得及關上的浴室門,搖搖頭,拿了自己的包包,便打開門走了下去。
走到大廳的時候,夏風已經起床,正坐在落地窗邊,擦拭著他的小提琴。
柔順的短碎發,隨著微微偏著的頭,垂落下來,將從玻璃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分割,灑落到提琴上,好似雀躍的精靈。
“夏老板早。”雖然有些不忍打斷如此美麗的景象,但百里琦玥還是選擇了出聲。
夏風轉過頭,對著百里琦玥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咖啡座椅,示意百里琦玥坐下來:“百里小姐早。”
“叫我百里就行了,加上小姐,可不怎么好聽。”百里琦玥坐了下來,拿過夏風放在咖啡桌上的小提琴盒子,“你會拉小提琴?”
“我母親很喜歡小提琴,我跟著她學過一段時間,不過不是很擅長。”
“我看你擦拭琴弦的樣子,很不錯啊。”百里琦玥指了指夏風手中棕色的小提琴,泛著淡淡的光澤。
“我母親還在的時候,我就常常幫她擦拭小提琴,后來她走了,我也時常擦拭這把琴,熟能生巧吧。”夏風將小提琴放到了盒子里,纖長的好似女子一般白皙的手,輕輕的劃過琴弦。
“你母親……抱歉,提到了你的傷心事。”
“沒什么,她已經走了好些年,我都已經習慣了。只要這把琴還在,我就感覺她還在。”
“你母親一定是一個聰慧的才女,就像林徽因一樣。”百里琦玥眼尖的在夏風手中的那把小提琴琴身上看見了一朵雕花。
棕色的小提琴,雕刻了一朵肆意綻放的薔薇,雖然沒有上色,但她還是看出了這朵花的美艷不可方物。
“謝謝你的贊美,母親聽了一定很高興。她一直都是一個嫻雅的女子,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親自栽種,所有的裝飾都是她親自設計。”
“這里是你母親設計的?”百里琦玥驚訝的問道。
夏風點點頭:“嗯,母親說她喜歡這樣的家,溫馨而帶有情調。受了她的影響,所以雖然她不在了,我也沒有改動這里的裝飾。”
“可惜……可惜啊……”百里琦玥嘆道。
“可惜什么?”
“我很喜歡這里的裝修風格,原本還想問問你是誰設計的,想要和設計師探討一下,但是現在,只能說可惜了。”
“如果你能和母親早一點相遇,一定能夠成為知己。”
“我也覺得。”百里琦玥嘆口氣,就這么和一個知己,在年歲之后錯過,實在是可惜,“對了,夏風,房間的窗簾不小心被我拉壞了,找個人修一修吧。”
“窗簾?”夏風詫異的看著百里琦玥,指了指自己身后落地窗兩旁的窗簾,“你說的是房間里的窗簾嗎,如果是的話,沒什么關系。”
“很抱歉,一不小心就弄壞了。”百里琦玥實在是不好意思。
“沒什么,一會兒我去看看。”夏風笑著對百里琦玥說道,“那些窗簾都是我母親親手剪裁的,本來早就應該更換,但是我戀舊,所以才沒有換,打擾了你們居住的舒適,是我應該說抱歉才對。昨晚的房錢就免了,當我給你們賠罪吧。”
“免房錢就算了,這本來就是我的失誤,你看看窗簾需要賠多少錢,我來付給你。”
“客人是上帝,這是我服務不周到,哪里需要你賠錢啊。再說,今天等你們走了,我也準備關門出去,窗簾的事情,我也只能等旅游回來再說。”
“你今天就走啊?”
原本以為夏風說的旅游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哪知道人家是真的計劃好了。
“是啊,計劃了一個多月了,再不走,下個月店里生意好起來,我就沒時間外出了。”夏風看了百里琦玥一眼,“不如這樣吧,我給你拉一曲,就當做窗簾的事情賠罪。”
“雖然我很想拒絕,但是我真的很想聽你拉一曲。窗簾的事情,就交給衛弦譯吧,他反正不差錢,賠你款便是。”
百里琦玥很爽快的便把賠錢的事情交給了衛弦譯,輕輕的依靠在椅子上,等著夏風演奏。
夏風點點頭,拿出小提琴,擱在肩窩處,輕輕的試音了一下,閉上眼,開始演奏。
衛弦譯匆匆的洗漱完畢以后,走下樓梯,看見的便是大廳的床邊,一名男子,優雅的拉著小提琴,容顏俊美,而在男子身邊,女子右手支撐著腦袋,瞇著眼,欣賞的隨著緩緩流淌的隱約點著頭。
畫面很安靜,很美好,但是卻像是無色無味的毒藥,隨著小提琴優美的聲音,流淌到了他的心里。
“你們在做什么?”受不了心里升騰的酸澀感,遠遠比上一次看見百里琦玥和華云飛,和沈錦澈走進的時候,還要難受的感覺,衛弦譯出聲打斷了如此美好的景象。
他就知道,從他第一眼看見夏風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人不簡單!
“衛弦譯,你來得正好,先把窗簾的錢賠給夏風吧。”
衛弦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百里琦玥一句話,給活生生的噎住了。他才問了一句,沒得到答案就算了,竟然還直接讓他賠錢,賠錢的對象還是夏風!
心里原本的酸澀,一點點兒發酵,變成了夏日里的沼氣,遇上了百里琦玥扔出來的火星,蔓延成火海,灼傷了肺腑!
“衛先生,不用了,只是窗簾而已。”夏風停止了演奏,站起身,看著衛弦譯直接拿著行李箱下來的樣子,“衛先生和百里是準備退房離開了嗎?我馬上為你們辦理。”
“嗯,我們馬上就走。”衛弦譯無比慶幸自己下來的時候,沒有只圖速度快,而是選擇將所有的一切都整理好,直接拉著行李箱下來。
他們出來的時候,原本就很匆忙,一切都是從簡。而他以前外出出差都是有專門的秘書為他準備行李,這一次他自己和百里琦玥兩個人,在去找百里琦玥之前,秘書便為他準備好了一個小行李箱。
“夏風,你還說你小提琴拉得不好,我覺得你的水準都可以去維也納了!”百里琦玥跟著夏風,走到了吧臺邊上。
“百里謬贊了。”夏風將退房手續辦理好,對著百里琦玥說了一聲,“等我一下。”
百里琦玥疑惑的看著夏風消失在吧臺后面,轉過頭看著臉色黑黑的衛弦譯:“昨晚沒睡好,今天你的臉色很差。”
“嗯。”
“果然是貴族少爺,嬌氣啊。”
“今天我們要快點了,他們在前面沒有堵截到我們,肯定知道我們沒有趕路。”
“嗯,等夏風上來,我們就走吧。”本來百里琦玥是想邀請夏風和他們一起去y省的,反正目的地正好一樣。但是想到他們還要面對這夏侯家這個未知的危險,還是不要將無辜的人給牽扯進來了。
“好吧。”其實衛弦譯很想直接拉著百里琦玥就走,不管夏風還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如果他這么做了,不管最后百里琦玥有沒有跟著自己走,他和百里琦玥之間好不容易前進了一步的關系,都會再次回到原點的僵局!
片刻之后,夏風從吧臺下面的酒窖走上來,手里拿著一瓶塵封好的上等紅酒:“這是我父親很多年前收集的拉菲紅酒,送你們一瓶吧。”
“你父親的藏品,我們收下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百里琦玥看著夏風手里的紅酒,雖然沒有看清楚年限,但是依舊看得出這絕對是一瓶絕版的拉菲紅酒。
“無所謂,他不會在意的。”
“為什么?難道……”百里琦玥又想起了夏風的母親,難道他的父母都已經死了?
“我從小就和父親不是很熟悉,唯一相處的時光也就一年而已。前幾年母親重病的時候,我才知道他的存在,他在這里住了一年,陪著母親走過了最后的那一段時光,然后就再次消失了。這些酒大部分都是母親為他收集的,只有很少的是他來了以后自己收集的。這一瓶是最后一瓶他自己收集的紅酒,送給你們,也算是斷了我自己的念想。”
夏風的聲音很溫柔,說出的故事很簡單,聽不出他對父親的怨恨,也聽不出他對父親的喜愛。
但是百里琦玥還是有些心酸,要經歷了多少,才能夠讓一個男子,如此沉靜的說出從小到大只和父親相處過一年的事情?
“你父親為什么又消失了?”百里琦玥疑惑的問道。
接過夏風手中的酒,衛弦譯只是很平靜的說道:“酒我們收下了,有緣再見。”便拉著百里琦玥離開了小店,留下夏風一個人站在吧臺處,看著兩人背影微笑。
“衛弦譯,你干什么,我還沒有得到答案呢!”
“你覺得夏風會喜歡去回憶這些事情,哪怕他再平靜,但沒回憶一次,也是一次傷害。更何況,你們是什么關系,知道這么多又有什么用?”
“額……好吧。”百里琦玥回過頭看了一眼夏風,揮揮手,“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夏風也對著百里琦玥揮揮手,笑容隨風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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