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東市和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都下起了雪。夏芍走進桃園區(qū)的時候,徐天胤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一個深夜的電話,將睡夢中的秦瀚霖給吵醒了。
男人煩躁地從被子里爬出來,一撈床頭柜上放著的手機,打開瞇著眼一看,反應了一會兒,迅速起身,接起電話便破口大罵:“徐天胤!你小子有毛病啊!現(xiàn)在是幾點?你不睡,以為別人也不睡啊!”
電話那頭,徐天胤聲音冷沉,無動于衷,問:“要政績就起來。”
“政績?”秦瀚霖笑了,但是笑容看起來卻是想殺人,磨牙霍霍,“你大半夜的擾人清夢就是為了告訴我,你現(xiàn)在又開始關(guān)照我的政績了?用不著!我被你關(guān)照了幾個月,記著你給的好處了!”
秦瀚霖把“好處”兩個字咬得極重,恨不得掐死徐天胤!
他不就是前段時間給他出主意追他師妹,那些招數(shù)不管用嘛!這小子犯不著往死里整他吧?
說來秦瀚霖就覺得奇怪了,那些招數(shù)都是他多年縱橫情場練出來的,挺管用啊!為什么到了那個小丫頭身上就不好使了?
不好使也就算了,最可恨的是,徐天胤這小子,回頭就砍了他一大片的森林!
這幾個月以來,他盯上的女人,交往一個,告吹一個!連搭訕都連戰(zhàn)連負!一開始他還納悶,覺得匪夷所思,后來實在是發(fā)現(xiàn)太反常了,他的桃花一直很旺的,那段時間簡直就像是被人把桃花砍了一樣!他立馬打電話問徐天胤,結(jié)果這小子很干脆地承認了。表示他師妹不喜歡他的追求招數(shù),所以他這個出主意的人就要倒霉!
這還有沒有天理!
秦瀚霖想掐死徐天胤的心都有!他當然不知道因為他的餿主意,夏芍曾不許徐天胤周末白天來見她。他只覺得自己交友不慎,但是悔之晚矣!玄門掌門的嫡傳大弟子要斬他的桃花,他還有法子?
可憐了他風華正茂,這幾個月以來卻成了孤家寡人。
唉!這樣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你過了年調(diào)去青市紀委,有件政績給你,關(guān)于楊洪軒的。”徐天胤很少啰嗦這么多,秦瀚霖在電話那頭一愣,一時沒作答,表情卻是收斂嚴肅了下來。
秦家在京城是官家豪門,秦瀚霖的爺爺更是共和國的紀委副書記,他從小就被當作家族的重點繼承人培養(yǎng),走上仕途之后,在京城的黨政部門工作了幾年,年底終于是下來文件,要將他外放了。
對于他們這種官家子弟,自小就被培養(yǎng)著,自然不是為了外放的。外放不過就是為了添些資歷,做出些政績來,好再調(diào)回來高升。就像現(xiàn)如今的徐天胤,他在省軍區(qū)任職也不過坐兩年司令的位置,做出些成績來,遲早是要調(diào)回來擔任要職的。他少年時期就接受國家的培養(yǎng),在國外完成了不少尖端任務,這樣的頂尖人才國家不可能一直外放著。
說起徐天胤來,他在徐家稱得上是奇葩。徐家二代三代子弟都是從政的,只有他一人獨闖軍界,一人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但到頭來還真被他打拼出了名堂出來。
京城派系復雜,地方上的人也都得跟著站隊。青省的省委書記楊洪軒不是秦系的,剛好是京城姜系的一員大將。每年派系之間暗斗,都是想方設法地把對方的人拉下馬。省委書記這種正部級別的大員,如果能拉下馬來,對對方派系自然是一大打擊。但秦系這邊雖然說出身紀委,但這種級別的官員,也不是說拉就能拉得下來的。
而且,楊洪軒本人為人謹慎,很維護自己的官聲。對錢和女人這方面向來不沾,找不出劣跡來。聽說他有個小舅子,在青省房地產(chǎn)業(yè)是一霸,但他對外跟這小舅子撇得很清,看不出有經(jīng)濟方面的往來,所以還要動楊洪軒,還真不太好下手。
“你小子什么時候這么有人性了?為我的政績著想?你有這么好心?”秦瀚霖挑眉一笑。
徐家因為老爺子的關(guān)系,地位超然些,家族子弟對外不太站隊,但其實徐家跟秦家一直關(guān)系都不錯,外界基本上認為徐家是支持秦家的。但其實派系之間爭斗的事,徐家一般不插手,尤其是正部級的官員,動的話對派系之間震動必然不小,徐家老爺子不可能攙和這事。這事必然是徐天胤自己的動作。
可是,以徐天胤的性情,怎么會突然找上楊洪軒的麻煩?
可疑!很可疑!
除非楊洪軒不長眼惹了他,但徐天胤的身份楊洪軒該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惹他。
秦瀚霖在臥室里古怪地一笑,問:“我猜,不會又是為了你的寶貝師妹吧?”
電話那頭,徐天胤不回答他,只冷淡道:“資料我收集,明天來拿。”
說完,便掛了電話。留得秦瀚霖望著手機,挑眉吹了聲口哨。
資料?哈!這小子出手的話,有得瞧了!不過,他倒是真好奇了,楊洪軒怎么惹著徐天胤了?
這好奇心讓秦瀚霖一晚上沒睡好,早晨起來便直奔徐天胤的住處。
徐天胤跟老爺子不住一起,他在四九城有自己的住處。一幢中式與歐式混合設計的庭院式莊園別墅,綠化幽美,最主要的是人少,安靜。
若是別人見到這樣的住處,大抵要贊嘆一聲闊氣,但秦瀚霖卻是知道,徐天胤買這房子的時候壓根就沒挑,開發(fā)商建好了,裝修好的現(xiàn)成套房,他付款直接就可以入住。而他之前常年在國外,一年也不見得回來一次。說是自己的房子,卻連旅館都不如。
進來屋里,徐天胤便遞給秦瀚霖一摞文件,其厚度令秦瀚霖都有點吃驚。
厚厚的一摞,越看秦瀚霖眉頭皺得越重。手上這些資料里,都是青省金達集團的公司賬目,這十年來的項目地標、款項出入的詳細情況都清清楚楚,連股份、貸款、短期融資券、債權(quán)情況都一目了然!這其中的暴利看得人心驚,而更令人心驚的是資料后頭關(guān)于競標、拿地時期一些見不得光的企業(yè)競爭,拆遷補償款項的數(shù)據(jù)以及厚厚的原住民安置現(xiàn)況調(diào)查。
令秦瀚霖皺眉的是,徐天胤給他的資料里,每每遇到金達地產(chǎn)在競標地段開工之前,總會有原住地的人在公安機關(guān)申報死亡登記、注銷戶口。對于這些人,醫(y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都是正常死亡,但從死者年齡段從老人、中年人到年輕女子不等的情況看來,這幾率和巧合性怎么看都不是偶然!
這些事都在事后進行了掩蓋,但世上的事都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在徐天胤遞來的最后一部分資料里,死者生前的就診檔案、有些家屬上訪后被打,去醫(yī)院就診的照片都清清楚楚!尤其是一些老人和年紀輕輕的少女,死亡時的照片更是觸目驚心!
而且,這些資料里還有金達集團的打手暴力討債要債打人的照片,一筆一筆,看得秦瀚霖都把資料往桌上一摔,“混賬!惡棍!”
徐天胤不語,從桌上又拿起一疊資料來遞給秦瀚霖,比之前那摞要薄一些。秦瀚霖接過來一看,這疊資料是關(guān)于楊洪軒的。楊洪軒的私人資產(chǎn)、親屬資產(chǎn)和親屬的資料都整齊列著,這些資產(chǎn)從資料上來看,都在正常范圍。但是有一點,看起來比較微妙。那就是楊洪軒的妻子娘家人的資料,他們的資產(chǎn)對于普通家庭來說算得上好,但也不能說大富大貴,但家中子女年紀大些的,卻都在國外留學。學校的情況、勤工儉學的情況和花費情況也都在資料里,這些花費跟他們家中的賬戶的出入情況根本就對不上,來路很可疑。
仔細的一看的話,有些資金是從楊洪軒的妻子手里出入的,每一筆都不大,根本不惹人注目。但自金達集團成立以來十年,這些錢加起來,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而且,他妻子有洗錢的情況,資產(chǎn)都轉(zhuǎn)移在國外。
將這些資料看過之后,秦瀚霖卻是笑了,把資料往桌上一放,調(diào)侃道:“喲,不愧是徐司令的手筆!這是半個晚上的成果?國內(nèi)的銀行系統(tǒng)、戶籍系統(tǒng),還有國外的幾家銀行,嘖嘖,徐司令沒少進去溜達啊。我可不可以把你入侵的事當做把柄,讓你還我的桃花來?”
徐天胤薄唇抿著,坐在桌后,冷厲的面容,孤漠的氣息,整個人都透著股拒人千里的味道,但卻是說道:“把事情辦好,還你桃花。”
哪知他的回答卻令秦瀚霖驚奇地挑了挑眉,笑了,“嘖嘖!我能問問,楊洪軒怎么得罪你了么?”
徐天胤給他的這些資料,根本就是把人家所有的家底都翻了個底兒朝天!像他這種查法,沒有幾個人經(jīng)得起查!都得丟官去職,搞不好還吃牢飯去!
楊洪軒已經(jīng)是很謹慎的了,就算是紀委入手調(diào)查,也不容易查出破綻來。但奈何徐天胤出了手,這些資料對他來說,跟小兒科沒什么兩樣,手到擒來的事,不過是動動手指頭。
楊洪軒的這些事,可大可小,看怎么做文章了。文章做得大了,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也夠他受的。畢竟曹立是借了他的勢才毒霸一方,為禍不淺的。近年國家政策正是大力發(fā)展房產(chǎn)的時候,拆遷方面搞得民怨太重的話,怎么也得抓幾個典型辦一辦,以平民憤。曹立這是惡跡累累,他要是被豎成了典型,楊洪軒勢必受牽連!
徐天胤這明擺著就是非得把楊洪軒拉下馬不可了。
秦瀚霖笑容有點古怪,邊說目光邊在桌上兩摞文件上掃了掃,猜測,“又或者我應該問,曹立怎么得罪你了?”
他沒記錯的話,剛才徐天胤是先把曹立的資料交給他的。而且他的性子,就算是有人在他面前殺人放火,他都可以視而不見地做他的事,這回怎么嫉惡如仇起來了?曹立再惡跡累累,秦瀚霖也不相信徐天胤會理會。
但他理會了,這件事情就很可疑了。
秦瀚霖也是聰明的,曹立是商人,他沒理由得罪徐天胤,但正因為他是商場的人,這倒是跟華夏集團的董事長同一個舞臺啊!而且這些資料一眼就能看出,曹立這人色膽包天,糟蹋了不少良家女子。這回他不會是不開眼,看上了不該看上的人吧?
“這小子不會是不開眼,打起了你寶貝師妹的主意了吧?”秦瀚霖笑了,盯著徐天胤。
徐天胤不語,但周身氣息明顯更冷,目光落去資料上曹立的照片,眸微微瞇了瞇。
秦瀚霖“哈”地一聲笑了,“我就知道!”
什么是給他點政績?他根本就是要斬草除根。
曹立如果倒了,楊洪軒就算是沒有紀委介入也會受到點牽連,但他沒有參與其中,撇清關(guān)系的話,丟官去職倒是不至于。但如果楊洪軒不倒,難保不會遷怒于人。就算他不一定知道這事跟華夏集團有關(guān),那也得斬草除根!不留后患!
嘖嘖,這男人夠狠的。
秦瀚霖又把資料拿起來翻了翻,他這就算是順道撈了個政績吧。不過處理曹立簡單,處理楊洪軒還需要秦派這邊的人運作運作。這些資料他得拿回去吃透,去青市紀委上任以后,跟省紀委的人聯(lián)系聯(lián)系。
“哎,過了年我也去青市,見了小師妹要好好賄賂賄賂,說不定有好日子過!哈哈。”秦瀚霖把資料一收,當即期盼起來年來。老實說,在京城待得煩悶了,去青市說不定有好玩的事!
說完了正事,秦瀚霖又開始了話癆,但徐天胤談完了正事后卻是不理他了,隨便他怎么聒噪,都當他不存在。
……
京城的早晨在吵鬧中度過,東市的早晨卻是溫馨。
夏芍陪著奶奶和父母親用過早餐,去師父那里陪了一上午,被唐宗伯考校了一下術(shù)法上有沒有進步,下午就回到家里跟母親一通準備。只是下午忙活的時候,偶爾會看見母親有點心不在焉,不停地看向父親。
夏志元手里握著手機,一下午接了好幾通電話,每回接電話都是到外頭避著人,回來就一副不解的模樣。夫妻兩人還偷偷去屋里小聲說話,這些雖都是避著夏芍的,但她哪里能沒發(fā)現(xiàn)?
只不過,發(fā)現(xiàn)了她也只是一笑,笑容溫暖。父母肯定是為了夏志偉父子的事,真沒想到,性子老實的父親,竟也會有這種想教訓別人的時候。這都是為了自己,所以她心中自然是溫暖的。這個年雖然知道明天夏志偉父子會來,有點掃興,但看父母親這樣,夏芍總歸心里頭是暖和的。
但昨晚的事自然不能告訴父母,她就等著明天那父子倆過來道歉就成了。
而夏志元和李娟卻是納悶了一天,找了幾個朋友幫忙查查酒店,看夏志偉父子倆住在什么地方,可是查了居然沒有結(jié)果。
難不成,他們父子兩個回去了?
這不太可能吧?
但不管怎么說,查不到他們父子倆入住的信息,似乎明擺著就是在說,夏志偉和夏良不在東市了。這推測讓夫妻兩人又是憤慨又是高興。憤慨的是他們就這么走了,還沒給女兒出氣呢!高興的是這個年終于可以過好了,沒人來鬧騰了。
夫妻兩人在這種復雜的心情里忙活了一天。
第二天,過年。
中午的飯各家在各家吃,晚上才去酒店。奶奶江淑惠就住在桃園區(qū)夏芍家里,而爺爺夏國喜因為沒有臉來,就被小兒子夏志濤接了去,中午一起吃了飯,晚上一家人就早早去了酒店。
這是年宴,夏志梅、夏志琴是嫁出去的女兒,這天自然是回婆家,待大年初二再在酒店里聚聚。
夏志元帶著母親、妻子和女兒到了酒店包房的時候,夏志濤一家和老爺子已經(jīng)坐在屋里等了。
夏芍扶著奶奶,跟在父親后頭進來,一進來,叔叔嬸嬸就笑著站了起來,夏國喜倒是沒起來,端足了長輩的架子,但臉皮子卻有點發(fā)緊,尷尬地回身,把妻子接了過來坐下。
雖說是對叔叔嬸嬸沒有多大好感,但夏芍這時候禮數(shù)還算周全,叫了夏志濤和蔣秋琳一聲,把兩人樂得不行,連連夸獎。
只是嘴里是夸獎著,眼底的神色卻有些怪異。
這自然是因為夏志偉父子說的那番侮辱的話。這話夏志濤夫妻兩個在家里還悄悄討論過,夏志濤對夏芍認識東市安親會的事一直想不通,但如今想想,她不會是給人當了那什么吧?
這事只是猜測,夏志濤也只敢在心里琢磨琢磨,嘴上卻是不敢說出來的。他自從店里生意不好了之后,先如今的建材生意也只是跟其他店差不多,小賺那么一點,夠養(yǎng)家糊口。而且,夏芍的名氣在東市家喻戶曉,她又在青市干出那么大的名堂來,雖然說分了家,但夏志濤平時還是沾了些光的。同行之間大多恭維著他,只是另他奇怪的是,不管他沾多大的光,店里生意就是一般般,再不像以前那么大賺!
夏志濤當然不知道,這是夏芍在上學前把他店鋪的風水又做了改動,改成了普通的局,對他的生意沒有助,可也沒有害,生意好壞全憑他自己的本事,風水上的助力是沒有的。
但夏志濤如今銀行的貸款還沒還清,那還是靠著夏芍跟銀行行長宋丘茂的關(guān)系。所以,他如今靠著夏芍,這事明擺在眼前,不管她是不是像夏志偉父子說的那樣,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而蔣秋琳也是這么想的。她現(xiàn)在出門不知道有多風光,身邊朋友都知道她是華夏集團董事長的嬸嬸,對她那叫一個恭維!不管怎么說,她是不希望夏芍的公司被那什么省委書記的小舅子整倒的。她的公司若是倒了,雖說他們家便可以不用再看大哥家的臉色,但這社會就是這么拜高踩低,夏家的資產(chǎn)要是沒了,外人指定要指指點點,冷嘲熱諷,到時候自家身為親戚,不也就受牽連了?
所以,夏芍的公司好好的,他們一家至少能沾個光。辦什么事,人家都看在夏芍的面子上,給個方便!
因此,夫妻兩人帶著這心思,即便是對夏志偉說的話很在意,但對夏芍一家卻是客客氣氣,含笑恭維。
直到菜陸續(xù)端上來,蔣秋琳還在夸著李娟,夏志濤還在漫天夸著夏芍在青市的作為。反倒是爺爺夏國喜咳了咳,眼望著菜品,沒好意思抬頭,嘴上卻是對夏芍說道:“在外面干大事是好,但是注意保護自己。”
夏芍一愣,爺爺從小到大也沒說句關(guān)心她的話,夏志偉父子那一番造謠,她還以為以老爺子的脾氣,要怪她辱沒了老夏家的門風,沒想到說了這么句話。
奶奶江淑惠在一旁笑,拍了拍夏芍的手,夏芍也是一笑,點頭應了,直到豐盛的年宴都端上來了,一家人這才開席。
“大過年的,不討論工作上的事兒了。來來來,喝酒,吃菜!”夏志元張羅著一家人開席,笑著請老爺子先動筷子,“爸,媽,快嘗嘗酒店的年宴做得怎么樣!過年了,祝您二老新的一年健康長壽,心情好!”
老太太聽了笑得合不攏嘴,老爺子卻是臉皮子又有些發(fā)緊,不太好意思看自己的大兒子,但見所有小輩都等著自己,便拿起了筷子。
只是這筷子還沒動下去,包間里便來了人。
“爸,媽!呵呵,大弟,弟妹。”這突來的聲音讓一家人都臉上笑容一僵,轉(zhuǎn)頭的轉(zhuǎn)頭,抬頭的抬頭,都望向了門口。
門口,夏志偉帶著兒子夏良來了,兩人一身西裝,穿得隆重,手里大包小包提著禮品。夏志偉還是那一臉的絡腮胡子,但笑得卻不再是那天的兇神惡煞,而是謙卑討好。
這一幕雖然說讓人想不通,但對于父子兩人出現(xiàn)在酒店里,一家人卻都是變了臉色!
夏志濤先拍桌站了起來,“你們來干什么?誰叫你們來的!告訴你們,今兒過年,別找晦氣!不然我就陪你們父子倆出去打,打到你們回不了青市!”
蔣秋琳也是冷嘲熱諷,“怎么找來的?真能耐。也不看看歡不歡迎你們!”
夏國喜一看大兒子和孫子來了,也激動地站了起來,手有點發(fā)抖。那天被兒子指著鼻子罵老不死的,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而江淑惠卻是早就白了臉色,先把孫女護過了來。
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和站了起來,“來得正好!你們給我把那天的話說清楚!女孩兒家的名聲,不是你們這么糟蹋的!今天既然是來了,我看你們是不想走了!”
一家人劍拔弩張,只有夏芍淡然坐著,垂著眼,頭也沒回,只安撫著奶奶。
而夏志偉父子就偏偏盯在夏芍的背影上,眼神驚懼里透著小心翼翼,賠笑道:“爸媽,你們誤會了,我們今兒就是賠禮道歉來了,有些事想跟你們說清楚。”
“賠禮道歉?你們有這么好的心?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
“誰用得著你們道歉?趕緊滾!要不要把你們轟出去?”
夏志濤夫妻不買賬,一人一句,夏志濤更是從座位上出來,要沖過來攆人。
“別別別!”夏志偉和兒子把禮品放在門口,彎下身的時候,不由扯動了身上的傷,一陣兒呲牙咧嘴,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是笑道,“我們就是來解釋解釋那天的事的!有些話,我們確實是隨口亂說的,想想真是混賬!對夏總的名聲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我們特意來道歉……呵呵,呃,那些話都是我胡說的,為的就是想嚇唬嚇唬家里人,好讓家里人覺得我們夏良能在人脈上幫上華夏集團,讓夏良認祖歸宗,好在華夏集團里撈點好處……”
“對!對!爺爺奶奶,叔叔嬸嬸,這事是我們干得不地道。我們混賬!我們不是東西!沒考慮到夏總的名聲,現(xiàn)在我們知道錯了,有眼不識泰山!希望夏總原諒!我們回到青市以后,保證再也不來鬧事了!”
“曹總的事也是我們編的,華夏集團的資產(chǎn)不比金達地產(chǎn)少,在省內(nèi)是領(lǐng)頭企業(yè),納稅大戶,省里其實是很看重的,一個這么大的集團,哪能說動就動?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我們說的那些話根本就是造謠,嚇唬你們的。我們今晚來道歉,就是希望把事情說清楚,求夏總原諒!呵呵……”
一番道歉的話說得一屋子氣氛連番巨變,氣得老爺子夏國喜直哆嗦,“混賬!簡直是混賬!女孩兒家的名聲多重要!有你這么當大伯的么!為了自己兒子能撈點好處,臉就不要了?我、我……我真是沒有你這么個兒子!”
而其他的人,夏志元和李娟、夏志濤和蔣秋琳卻是都愣了。一來是為父子兩人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二來就是為父子兩人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個人都能聽出來,夏志偉父子態(tài)度改變這么大,定然是跟夏芍有關(guān)系!
夏志元看向女兒,臉色發(fā)苦——這孩子,什么時候下的手?她用了什么辦法?怎么昨天他找人就沒查著他們父子在哪兒?唉!他這個爸當?shù)模嗣}還是離閨女差遠了。
最主要的是,這事是這孩子安排的吧?那她昨天還不聲不響的,害他和妻子擔心糾結(jié)了一天?這孩子!
夏志元哭笑不得,看向夏志偉父子的臉色卻是憤慨的。事情雖然是解釋了,但是侮辱的話已經(jīng)說了,不管怎么說,他這個為人父的人都不能原諒這樣侮辱自己女兒的人!
而夏志濤一家卻是互望一眼,眼神驚駭——這事是小芍子安排的吧?夏志偉父子多么橫?她是怎么辦到的?而且,夏良在青市金達地產(chǎn)任保安部經(jīng)理的事是真的,他借著曹立的勢力認識了不少人也是真的。曹立是誰?那可是省委一把手的小舅子!省內(nèi)一霸!夏良完全可以不怕小芍子才是。但是現(xiàn)如今的?瞧瞧他們父子怕的這副樣子!小芍子到底干了什么?能叫這對這么橫的父子怕成這樣?
這孩子,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不簡單啊!
夏志濤和蔣秋琳想想兩人這幾天晚上在屋里猜測的那些悄悄話,此刻都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
還好,他們沒做出什么傻事來,不然倒霉的就是他們!
夫妻兩人險些拍著心口舒一口氣,但面兒上還得幫著夏志元一家討伐夏志偉父子,父子兩個很是受了夫妻二人的一番嘲諷怒罵,但卻全程站在門口搓著手賠著笑,不住地看向夏芍。
夏芍晾了他們一陣兒,總算是開了口。但她連頭也沒回,語氣極淡,邊說著話還邊把小堂妹夏蓉雪喚過來逗她玩兒,“事兒說清楚了就行了,記得以后別再干這么不地道的事。回了青市老老實實的,走吧。以后老人要是叫你們回來,就回來看看,不叫你們,就老實在青市待著。”
夏志偉和夏良聽了這話,如聞大赦,連連道謝,謙卑恭敬,禮品放在門口,雖說是夏志元讓他們拿走,他們也沒拿,點頭哈腰地就走了。
之后老夏家的年夜飯果然就變了味道,夏芍在叔叔嬸嬸驚駭后怕的眼神中,和父母一副“你等著回去受審”的眼神中,度過了除夕夜。
雖然是如此,但她看見父母恨恨的表情,卻不厚道地笑了一晚上,心情很不錯。除了她和奶奶吃得歡快之外,其他人這頓年夜飯都吃得各有心思。
除夕鐘聲敲響的時候,外頭鞭炮齊鳴,氣氛喜慶,夏芍接到了徐天胤的電話。
一看見這電話,夏芍就苦笑了,這么吵,說話哪里聽得見?
但她還是接了起來,笑瞇瞇拜了年,“師兄過年好!紅包準備好了么?開學給我!”
“好。”徐天胤聲音果然是聽不太清,而且也不知他這句好,是新年祝福,還是答應開學送紅包的事。
京城那邊也是鞭炮隆隆,而徐天胤卻是提出要給夏志元和李娟拜年,聽得夏芍苦笑,“哪兒能聽清啊,明兒一早吧!”
“唔。”男人的聲音含糊在喜慶歡隆的鞭炮聲中,這新年鐘聲敲響的歡鬧氣氛里,兩人遠隔千里,各自拿著電話,電話里的氣氛卻莫名沉了下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繾綣氣息,安靜里浸入心底的溫暖和思念。
沉默了許久,才隱約聽到男人沉沉的聲音,“想你。”
這話他似乎是在等京城那邊鞭炮聲小些的時候才說的,但仍是聽不太真切,卻還是重重敲在人的心底,讓隱約聽見的人亂了些呼吸。
夏芍一瞥身旁,果見父母早就在一旁向她投來關(guān)注的目光,她趕緊笑了笑,不厚道地對著電話那個喊:“啊?你說什么?聽不清!哎呀別拜年了,明天再打吧。”
說完,就掛了電話,然后笑著跟父母解釋,“師兄打來的,說是給師父拜了年,再給你們打個電話拜個年。哪兒能聽清啊,我讓他明天再打。”
夏志元和李娟聽了都有些意外,他們跟徐天胤相處時間不多,總覺得就是女兒的師兄,沒想到他還會給家里打電話拜年。該說這孩子特別有孝心呢,還是有點別的?
夫妻兩人都有點奇怪,尤其是李娟,好好看了看女兒,哪知她笑瞇瞇的給爺爺奶奶拜年,又塞紅包給兩位老人和堂妹,表現(xiàn)得很自然,李娟這才收回了狐疑的眼神。
這晚,夏志元把父親夏國喜也接回了自己家中過夜,只等住到初三之后,再回村里搬新家。
夏國喜是第一次來大兒子家在桃園區(qū)的房子,看見里面的景色和宅院的闊氣之后心底很是不平靜了一番。這就是他孫女的本事,他一直以來盼望的孫子不成器,沒想到孫女這個丫頭竟干出這么大名堂來。今年大兒子和孫子這么一鬧,雖說是孫女說了,以后他要是想讓父子兩個回來,他們還是可以回來的。但他們父子干了這么不地道的事,他哪兒還有臉叫他們回來惹孫女的眼?
這兒子和孫子,以后怕是難見到了。
唉!老夏家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出了這么兩個不成器的……
夏國喜感慨著,一晚上都看著房間里古樸中式的裝修,那些紅木家具,看得整晚沒睡著覺。
而夏芍也被父母審問了大半夜,她只得把事情都推到華夏集團的人脈上。說是找了幾個人,把夏志偉父子恐嚇了一番,他們這才來道歉了。
“你這孩子,下手倒是比你爸快!”夏志元瞪了女兒一眼,感慨。說是不讓她操心,她還是自己把事兒解決了。這讓他這個當父親的心里多少有點不是滋味的同時,卻對女兒更加放了心。這些事她都能不聲不響地處理了,至少證明了她的人脈、能力都是足以讓父母放心的。
而李娟卻是還想問問徐天胤的事,被夏芍兩個哈欠給堵回去了,看見她乏了,她便心疼地攆她去休息了。
夏芍小計謀得逞,乖乖回屋睡覺去了。
但架不住徐天胤太聽話,一大早真的就給家里來了電話,夏志元和李娟都接過電話笑著問候了幾句,掛了電話之后,夏芍又接到了母親盤問審視的目光。夏芍只得發(fā)揮打太極的精神,把母親給哄回去了,然后就一上午都跑去師父唐宗伯那里陪著,躲著不回來了。
年初一過了,初二便是兩個姑姑回來拜年的日子,夏家又在酒店里定了酒席,這回可當真是團聚在了一起。
這樣的團聚,免不了受一番恭維,夏芍卻是不煩,反倒是有點期盼這天。因為能見到小姑姑一家,也能見到表妹張汝蔓。
張汝蔓這妮子雖說是跟夏芍都在青市,但是這妞兒讀書的地方離青市一中老遠,在離軍區(qū)近的中學念書。她一有空就往軍區(qū)鉆,練打靶練摔跤的,夏芍忙,她也忙,平時還真沒見著。
不過,再過半年,暑假過后,她考來青市一中后,姐妹兩個就能在同一所學校,天天見面了。對此,夏芍有點期盼,按照她和李老的約定,她讀完高二的時候就該到香港去給李卿宇化劫了。到時難免要轉(zhuǎn)學去香港,這事雖然還沒跟家里提,但行程已定,在念大學前,她能有一年跟表妹一所學校讀書,夏芍還是很珍惜的。
這一家團聚的宴席,夏志元一家來得算早的,但其他三家卻還是比他們早到了。一家人進入酒店包間,就受到了三家熱情地歡迎,一番拜年恭喜,一屋子人里,便突然傳來一聲驚喜的聲音。
“姐!”
夏芍抬眼看去,果然是見到了表妹張汝蔓。
張汝蔓一身紅色喜慶的棉外套,牛仔褲,長發(fā)扎成馬尾利落地綁在腦后。十六歲的少女,小麥色肌膚,眉眼少見地帶著幾分英氣,眼睛極亮,朝氣蓬勃,英姿颯爽!
姐妹兩個擁抱了一下,都很歡喜。瞧得張汝蔓的母親夏志琴在一旁搖頭笑道:“瞧瞧你們兩個,平時都在青市,反而過個年才能見一回,見個面兒歡喜的這樣子,何苦來?”
“那不是忙嘛!我姐忙著干大事,我忙著在軍區(qū)練身手,各有各的事情嘛!”張汝蔓說道。
夏志琴瞪女兒一眼,“你姐忙,這話是說真的。你忙個什么勁兒?打槍玩摔跤的,你瞧瞧你野的,你那根本就是只顧著玩!我可告訴你,你還有半年就中考了,可不許再野了,好好復習的功課,考上青市一中去,多跟你姐學習學習!”
“媽,你別老是嘮叨我在軍區(qū)練槍練功夫的事,我這可是有目標的!”張汝蔓邊說邊一掌搭上夏芍肩膀,英姿煞爽、干脆利落地笑問,“姐!招保鏢么?跟你說,我現(xiàn)在槍法很神,而且撂倒一個班的兵都沒問題!你再等半年,等我到了一中,我給你當保鏢!有人要是對你圖謀不軌,直接撂倒!”
張汝蔓這話讓一屋子人都愣了,接著哄地一聲都笑了起來。
“這孩子,沒個正經(jīng)!招什么保鏢?”
“你的目標就是給你姐當保鏢啊?”
“去!別給自己在軍區(qū)撒野找理由!”
“告訴你,真要是考上了青市一中,可不許給你姐惹麻煩!當什么保鏢?你以為拍電視呢?到時候指不定還得你姐跟在后頭給你擦屁股!”
一家人搖頭失笑,都覺得張汝蔓這孩子實在就是投錯了胎,她要是個男孩子,這性子倒挺合適的。
夏志元和夏志琴兩家笑得肚子疼,夏芍卻是聽出表妹這番話里,明顯就是聽說了夏志偉父子來老家胡亂造謠的事。這事必然是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透露的,而且大年夜那晚夏志偉父子來道歉的事,夏志濤必定已經(jīng)通知夏志梅家里了,不然今天到了酒店,氣氛不能這么和樂,怎么說也該有點暗涌才是。
而這會兒,不僅是沒那些暗涌,反倒是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看著張汝蔓一家跟夏芍一家關(guān)系這么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當初要是眼睛放亮點,現(xiàn)在是不是也能套套近乎,走得近點?不像此時,只有恭維說好話的份兒,看著一點都不像一家人。
但縱然是如此,好話該說還是要說的。
“小芍真是有本事啊!瞧瞧在青市干出這么大的事來,真是大手筆啊!”
“可不是?能有幾個人干得出這么大的事業(yè)來?華夏集團竟然能把盛興集團吞了,我在商場這么多年,都沒聽說過這種傳奇事跡!”
夏志濤和劉春暉夸著事業(yè)上的事,蔣秋琳則恭維著李娟。
“嫂子,你這身衣服可真好看,小芍給買的吧?款式挺時尚,嫂子命真好!”
這話聽得夏志梅在一旁撇撇嘴,不太自在地笑了笑。款式是挺好看的,而且可能是李娟今天化了妝的關(guān)系,膚色也不覺得黑了,穿著大紅的眼神,反倒是瞧著端莊喜慶。
只是此時說這些恭維的話,想想以前,未免叫人臉上發(fā)燙。
夏志梅性子向來是嚴肅,只不過現(xiàn)在在大哥一家面前是再端不得教訓人的姿態(tài)來了。她家里自從廠房那一場大火,給國內(nèi)汽車集團代理生產(chǎn)零部件的生意是不用想繼續(xù)了,信譽早已經(jīng)毀了。無奈之下貸了款,還是干油料加工的老本行,雖說也賺錢,但家底兒和盈利方面是沒法再現(xiàn)以前的風光了。兒子因為家里的事,也受了些打擊,在學校不再是從前的“劉少”,不少同學冷嘲熱諷的,成績比以前降了不少。明年考大學,還不知道能考個什么學校。
但世上的事,向來是有因才有果,今天的果,又是誰種的因呢?
一頓飯吃下來,只有夏志琴一家還和從前一樣,跟夏志元一家親近著聊天,夏志琴更是在一旁絮絮叨叨囑咐女兒,接下來半年要好好復習準備考試。
張汝蔓被母親嘮叨得無奈了,忙棄甲投降,“知道了,媽。我成績一直不錯,您就放心吧。而且爸明年就轉(zhuǎn)業(yè)了,我以后想去軍區(qū)撒野都去不成了,您就叫我再在軍區(qū)玩最好半年吧。”
這話一說出口,席間一家子的人就都是一愣,這事大家自然是聽說了。不由紛紛看向在軍區(qū)擔任連長的張啟祥。
“怎么?啟祥真要轉(zhuǎn)業(yè)了?都安排好了沒?你姐夫雖然說現(xiàn)在沒什么本事了,但是還是認識點人的,要不要幫忙打理打理關(guān)系?”劉春暉趕忙問道。換成從前,他對這事才不往身上攬,但現(xiàn)如今不同了。這不是老大家和老三家里關(guān)系好么?趁機套套近乎也行。
卻沒想到,張啟祥要轉(zhuǎn)業(yè)了,臉上一點愁容也沒有,只除了有點舍不得部隊,說道:“這事應該不用勞煩大哥和姐夫了,我前段時間接到了部隊的通知,說是我要是不想轉(zhuǎn)業(yè),就給提提干,轉(zhuǎn)去文職。要是想轉(zhuǎn)業(yè),軍銜再給我往上提一階,工作部隊負責給安排。”
這話說著,張啟祥臉上明顯是帶著感激和感動,他在部隊好多年了,自然是有感情的,臨到了轉(zhuǎn)業(yè)的時候,受到這樣的關(guān)懷,他心里自然是暖和。
“是么?”夏志元一愣,接著笑了,“嗨!這么說,這段時間都白操心了!我就說國家都是有政策的,不可能不好好對待轉(zhuǎn)業(yè)軍官。那你是想留在部隊,還是轉(zhuǎn)業(yè)?”
張啟祥臉上現(xiàn)出不舍的神色,但卻有著屬于軍人的鐵性,“我看還是轉(zhuǎn)了吧。我年紀到了,這是部隊的規(guī)矩,我不好搞特殊。而且轉(zhuǎn)業(yè)的工作軍區(qū)負責給安排,這已經(jīng)是對我不錯了。”
一家人連連點頭,夏芍在一旁聽著卻是挑挑眉,一笑。
原本不該是這么個情況的,她本來還打算今年過年的時候給姑父安排安排這件事,但看起來,有人還是比她先下手了。
到底是誰關(guān)照的姑父,連想都不用想了。除了徐天胤,還能有誰?
這事就這么有著落了,一家人這才放下了心。
大年初六,是夏芍算出來的好日子,爺爺奶奶回到村里搬新家。一家子都跟著回來了,熱熱鬧鬧放了鞭炮,把老人請進了新屋。
這搬家的喜慶事,村里也來了不少人看,夏芍便在村子里見到了從小的玩伴,劉翠翠、周銘旭和杜平。正巧張汝蔓也在,夏芍便把四人聚在一起,說道:“都跟我去市里茶座里坐坐,我給你們件好東西。”
這是她假期最后要辦的一件事,辦完了這事,她就可以安心在家里陪父母師父幾天,等著開學了。
------題外話------
下章芍姐就會學校了,下半學期秦瀚霖這小子來了,熱鬧了有木有!
昨天有妹紙問,評價版面怎么見不到,那是網(wǎng)站改版還沒改徹底,估計得調(diào)試個幾天才能正常。
ps:繼續(xù)求票!我覺得我這個月的票票有望突破一千?嗷嗷,這個數(shù)字讓我激動了~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