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周末住的地方就在師父唐宗伯的故居。這處故居位于香港島南邊淺水灣的一處坡地上,三十多年前就建在這里了。故居是古典三進式宅院,但無論是明堂還是東西廂,都比在東市十里村后山上的宅院大得多。整個后進都是習武的地方,轉過去的一處東頭院子,就是徐天胤小時候住的地方。
兩人開車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唐宗伯已經坐著張氏一脈弟子的車從老風水堂那邊回來了。自從清理了門戶,張中先已經不回張家小樓那邊了。那座小樓的風水正出在兇格上,本來就又是養尸地,又是路沖的,原本張中先在小樓里布了風水局,能再擋幾年煞力,但夏芍那晚拜會他時,龍鱗的陰煞太強,給小樓里的風水局造成的破壞太大,那晚之后,頂多也就能再撐個一年半載了。
門戶清理之后,張中先重返香港風水界,他自是不用再被人排擠出去了。原本,他想要在唐宗伯的故居附近尋座宅子搬進去,挨得近到時候也有個照應。但唐宗伯表示,他這里屋子多得很,妻子過世多年,膝下無兒無女的,就連兩個弟子也不是常住,因此就叫張中先搬了進來,住在二進東屋。
張中先那一脈的弟子,丘啟強、趙固和海若三人都在海外發展,丘啟強和趙固兩人在新加坡,海若在美國,三脈的弟子這些年來為了避難都到了國外,如今已經扎根,按理說清理完門戶就都該回去的。但老風水堂這邊人手不夠,而且剛剛清理完門戶,很多事情還有待沉淀和適應,因此三人就決定帶著弟子們先留在香港幫忙。
三人一起出錢在附近的半山坡上買了幢別墅,平時十來個人住在里面熱熱鬧鬧,尤其到了周末,他們知道夏芍回來,便都來到唐宗伯宅子里,海若帶著兩名女弟子下廚,一群人其樂融融地聚在一起吃一頓。
但今晚夏芍和徐天胤都在曲冉家里吃過飯了,兩人并不餓,因此吃飯的時候就只是陪在席間,很少動筷子,只是聽著一群人說說笑笑。
夏芍今天去風水堂找茬的事,一下午的時間,早在弟子們中間傳開了!那天清理門戶的時候,夏芍和徐天胤竟然不是真容,讓弟子們很是驚訝,但聽見過夏芍的人將下午的事描述得繪聲繪色,不知多少弟子捶胸頓足,暗怪自己下午沒有在場,沒聽見師叔祖的訓誡倒也罷了,竟然沒見到她的真容!
聽說,師叔祖是美人!
聽說,師叔祖差點被溫燁那小子拿掃把打出去!
聽說,師叔祖覺得周齊天賦不錯,不然不會開口點撥他。
整個一下午,玄門都在各種聽說里度過。夏芍去曲冉家里了自然不知道,但這些聽說可把唐宗伯和張中先給聽得哭笑不得。此時,見夏芍回來了,兩位老人自然是要叨念叨念她了。
唐宗伯搖頭笑看夏芍一眼,“這丫頭,從小就是個鬼靈精,肚子里小算盤多著!別看她平時乖乖巧巧的,那都是假象!指不定什么時候一不注意,就被她給擺一道。”
“沒錯!”張中先拿筷子一指夏芍,“這丫頭剛去見我那晚上,好好的招呼不跟我打,非要去破我的困井之陣!我還以為是余九志派人來鬧事呢,差點沒大拖鞋底子抽她!”
丘啟強、趙固和海若等人一聽,不由失笑。
溫燁在一旁一翻白眼,“抽得好!欠抽!”
海若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夏芍笑著挑眉,不語。
唐宗伯倒是點頭道:“我聽說了,下午那番訓誡挺有為師者的風范。年紀雖然還輕些,但按著修為和心性來說,收徒也不在話下了。唉!日子過得真快,轉眼你這丫頭也長這么大了……”
唐宗伯說到最后,語氣有些感慨,夏芍卻是一笑,“師父,我那是幫您看看弟子們心性如何,可沒收徒的意思。我現在哪有時間收徒啊?”
夏芍也知道,玄門要傳承,她身為嫡傳弟子,勢必將來要收徒。但她現在還想逍遙幾年,而且也確實是太忙了。再者,收徒不是說收就收的,也得有合適的人不是?至少目前她還沒有被人磕頭敬茶叫師父的打算。
張中先等人聽了夏芍的話,都以為她是在說要上學,課業忙。但唐宗伯卻是知道的,夏芍身后還有華夏集團這么個大集團在,雖然現在還不能跟嘉輝國際、安親集團或者是三合會比,但在國內來說,資產也算是巨頭了。尤其她還年輕,可以說是年青一代白手起家里的第一人了。
成就越大,擔子越重。夏芍身上的擔子,是不輕的。
公司、學業,現在又多了玄門,她做得已經很好了。
唐宗伯目光欣慰,當初收了小芍子當徒弟,可謂他晚年之幸了。若是沒有她,他沒這么快回來,清理門戶也沒有這么容易。這孩子什么都好,就連以后的玄門,他都打算讓她挑大梁。畢竟天胤這孩子的性子,不適合擔任掌門一職,而且他現在是國家的人,也不適合接這個職務。只是這樣一來,小芍子肩上的擔子就太重了,他老人家總有些擔憂,不舍得叫她這么累。
唉!收徒的事也一樣,還是先往后放一放吧,等她考上大學,課業沒這么重的時候再說。至于門派繼承的事,他再看看,看看什么時候合適。
“收徒的事確實急不得,弟子要好好挑選。重孝重品行重心性,所謂日久見人心,慢慢考察也好。日后玄門在收徒上,可不能再出之前的亂子。”張中先倒了杯酒,一口悶了,“唉!老實說,當初祖師收余九志進門的時候,大概就是看他天賦好。不過,祖師應該也看出他這個人功利,所以掌門的位子才沒傳給他。只不過,多年收的弟子終究是有感情,他在祖師在的時候也沒犯什么大錯,也就留到了后來。哪知道后來出這么多事。所以說,收徒這件事要慎重!門派里義字輩的弟子不多,但也有三十多人,芍丫頭要是看上哪個,我們這些老家伙幫你留意著就行。要是沒有看得上眼的,以后在外頭要是遇到有緣的,收進來也行。這些事都看你,只要別心急,慢慢來就行。你還年輕,大把的時間!”
夏芍點頭,唐宗伯說道:“王守仁的德行還是不錯的,他手下那個叫周齊的弟子,孝道天賦都還行,就是性子急躁些。”
張中先也道:“性子急躁的可以磨,只是沒想到,王懷那種人還能收了這么個弟子。和余九志沒少干齷齪事,到頭來還能給玄門留點好苗子。”
說起余九志做的那些事來,席間的氣氛便有些沉默。雖說是人死隨風,但隨著余九志的死,有些事還是沒解決的。
那三名失蹤的女弟子被送去泰國做什么了,現如今怎樣,到現在沒有結果。
“余九志的天眼開得蹊蹺,可惜我那里的資料很亂,當初看到的資料放去哪里了,到現在也沒找著。我總覺得,跟降頭師扯上關系的,都沒什么好事。那三名女弟子……怕是兇多吉少。”張中先咬著牙,他的弟子就有死在降頭師手上的,他對這種事萬分痛恨,“可惜,我們沒從薩克嘴里問出什么來,他就死了!”
清理門戶那天晚上,徐天胤本是給薩克留了一口氣的,但后來忙著其他的事,沒管他。等早晨再起來看他的時候,他已經咽氣了。
“薩克死了,通密不可能不知道。當心點,這老家伙心性邪,當年我跟他交手的時候,他就已經渾身邪術,防不勝防。弟子死了,他不可能善罷甘休,玄門跟他的仇還沒完,早晚能對上。”唐宗伯放下筷子,神色難得的嚴肅。
他打聽過通密在泰國的住處,但降頭師在泰國本地也是很受人畏懼的存在,他住在哪里,很少有人打聽,也沒有人愿意過問這些,畢竟沒人嫌命長。加上現如今玄門剛動過一次大筋骨,不易再有大動作,不然,不用通密來,唐宗伯便會到泰國找他報仇。
但如今,就只能拖延著,但他心里清楚,以通密的性子,知道弟子死了,必然會來報仇!只是什么時候來,這可不好說了。
而且,其實玄門清理門戶當天,到場的弟子并不是全部。
這件事是后來張中先說的,事實上,余九志的親傳弟子不算余薇的話,有三人,他的三弟子是名女子,在華爾街名頭很盛。而且王懷也有名弟子在美國,這兩人當時并沒回玄門,很有可能是有事在身耽誤了,所以清理門戶的時候,這兩人算是逃過一劫。
對于余九志和王懷的這兩名弟子,唐宗伯都沒有印象,應該是他在內地的這些年里,余九志和王懷所收。
清理門戶的時候,張中先發現兩人不在,但卻沒有辦法。因為即便是兩人不在,門戶還是要清理,而且宜快不宜慢,這兩人就只能日后再處理了。
在夏芍去學校報到的這半個月里,唐宗伯與張中先商量過,以玄門掌門祖師的名義發信到美國給兩人,通知兩人回港來見見祖師,結果如所料一般,消息到目前為止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若是兩人敢回來還好些,但發出的要求沒有回音,這不得不說是玄門的隱憂了。
這件事,唐宗伯不想讓夏芍這時候在學業上分心,因此沒跟她說。而夏芍也確實是忘了這件事,她其實當初是有所有弟子的資料的,但當時玄門弟子太多,足有兩三百人,資料她實在無法完全記住。而且后來在忙著李家事的空余,夏芍還得布局對付余九志,百密難得有一疏,清理完門派她便忙著去學校報到,一門心思在高考上和公司上,這件事她確實拋到了腦后。
一頓飯吃到最好有些沉悶,尤其是張氏一脈跟降頭師還有仇,一說起通密來都是帶著仇恨的,飯也沒吃好。唐宗伯勸眾人要潛心修行,總有報仇的那一天。
丘啟強、趙固和海若三人帶著弟子應下,默默吃完飯,收拾了碗筷,給唐宗伯道了晚安,便結伴回去了。
張中先留在屋里和唐宗伯下棋聊天,唐宗伯便攆夏芍回屋看書去了。
夏芍的房間在后院西廂,書房、臥室、浴室,都是獨立的,一應俱全。但夏芍這兩周回來卻是一直住在東廂的,那間院子是徐天胤小時候住的地方,住在這里,夏芍有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
徐天胤三歲就拜唐宗伯為師來了香港,一住便是十二年,十五歲才回國。他從小經歷過什么,夏芍從來就不知道,他又不是個會舊事重提的。夏芍對徐天胤的過往一直不了解,因此住在他長大的地方,她有種更加接近他的感覺。總覺得,一間屋子,承載了十幾年歲月的記憶,她在這里住著,似乎就能觸碰過往,哪怕是看見一桌一椅的擺放,也能想象屬于他過往的生活。
兩人牽著手散步一般會到院子里,一進院子,甚至還沒回屋,男人便停下腳步,伸手把她抱在了懷里。
香港十一月的天氣,夜晚已有些微涼,徐天胤的胸膛卻是燙的。他氣息有些發沉,胸膛起伏,夏芍的臉頰貼在上頭,能聽見男人沉沉的心跳。
他的心跳總是這樣,沉靜。讓人聽了心安,卻也心疼。
院子里是黑暗的,屋里還沒開燈,只有月色在云層里露出一點來,灑在少女含笑的眉眼上,柔和的韻味亦使人心中安寧。
“師兄,今晚不看書了,陪你吧?”她用商量的語氣問,因為知道他或許會拒絕。
果然,他將她放開一點點,卻還是圈在懷里,低頭看她,“不看書?”
“嗯,今晚不看了,陪師兄。”
“唔,課業……”
“沒事!我有數。”夏芍垂眸笑了笑,笑罷一挑眉,板起臉來,“怎么?不想?不想就算了!”
夏芍一副生氣的模樣,說完一推徐天胤,轉身欲走。
徐天胤一愣,手臂卻倏地收緊,沒讓她走出去,只是低頭看著她,眼眸漆黑。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氣了。夏芍板著臉,果然一副心有不爽的樣子,男人見了,手臂又收了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他抬頭想了想,開始抱著她,拍拍她的后背。
夏芍差點笑出來,他算是找到哄她的方法了。試了兩次管用,估計要一直用下去了。
夏芍忍住笑,還是不給好臉色,繼續逗他,“說!想不想?”
“想。”這回男人很快速地就給了答案。
“想什么?”夏芍又問。她挑著眉頭,月色里臉頰粉紅,肌膚淡淡珠潤光澤,明明是恬靜柔美的面容,偏偏眼神略帶殺伐,兇巴巴。
男人卻陷在這柔美的面容和殺伐的眼神里,手臂緊了緊,氣息微沉,定凝著她,“唔。”
卻不想,他微變的氣息當即就打破了這美好的畫面,她即刻便敏銳地感覺到了,頓時愣了愣,然后便往后退。但她步子往后一退便發現被圈錮得很緊,無法逃脫,于是便雙手推拒在他胸口,“我是問你想不想要我陪,你在想什么!”
夏芍有點郁悶,她其實就是想逗逗徐天胤的。她還記得他剛剛學著追求她的時候,做過的一件混事,便是發短信給她,內容聽了秦瀚霖那小子的教唆,說什么“寶貝,我想跟你一起起床。”這事她現在想來還覺得雞皮疙瘩掉一地,但這男人也確實不會說情話。她原是想引導著讓他說句好聽的,比如說什么“想讓你陪”之類的話,哪知道他思維跳躍很大,直接跳過這些,想到了后面的。
夏芍有點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因為她吼完這句,男人的氣息非但沒有改善,反而更沉。
他的胸膛隔著襯衣都像是著了火,著火的正是她雙手抵著的地方。他的目光鎖著她,讓她感覺她是已落入陷阱的獵物,而他是等著開動晚餐的大野狼。最郁悶的是,這陷阱貌似是她自己挖的。
夏芍郁悶地想踩徐天胤一腳,但她知道他不會躲,所以腳還沒踩上去,心里已是不舍得,于是只好憤憤跺了跺地面,眼神里的殺伐神色更甚,“想什么呢!飽暖思淫欲!我說的陪,是那個陪,不是那個陪!”
她在院子里教訓人,但教訓完表情就變得糾結,似乎發現有些事越描越黑,越說越說不清。她咬著唇,似乎已在反省今晚不該逗某人的,她一副認命的表情,已經在等著男人大發狼性,把她拆吃入腹了。
但沒想到,等了一會兒,徐天胤卻沒有進一步動作。
夏芍一愣,抬頭望去的時候,見男人正低頭瞧著她,唇角在夜色里淺淺的弧度,目光柔和。他笑起來很好看,一身黑衣立在月色里,五官凌厲的線條都霎時柔緩,沒那么孤冷,沒那么有攻擊性,整個人一種放松的姿態。
夏芍看得出神,手上卻傳來燙人的溫度,男人牽起她的手,帶著她進了屋。
屋里的家具和擺放都有點三四十年前的老味道,但桌椅都是干凈整潔的,任何東西用過之后都被放回原位。如若不知道這里有人住,一進屋來多半會以為是客房。這里就像是沒有人氣一般,但只有夏芍知道,徐天胤很珍視這里。他每樣東西放回原位,不是因為沒有動過,而是動過之后保持原貌。他甚至早晨起來會擦拭屋子里的小擺件,動作很慢,珍視而回憶。
兩個人只開了一盞床頭燈,燈光昏黃。沐浴之后,兩人便到了床上。但沒有做什么,只是擁在一起躺著。
夏芍知道,在洗澡的時候,徐天胤就很想要她了,但他什么也沒做。似乎是因為她說想陪他,所以他便克制著,就這么陪著她躺著,讓她陪。
夏芍輕輕往徐天胤的懷里一偎,把他的胳膊當枕頭,唇角帶著淡淡淺笑,并不放過這么好的氣氛,低聲問起了她心中一直有的疑問,“師兄三歲就跟師父一起來香港了,家里同意么?”
即便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也很少有三歲家里人就同意拜師遠走他鄉的,更何況徐天胤的身份背景。老爺子是開國元勛,京城紅頂子世家,徐天胤是嫡長孫,即便父母不在世了,也不應該像是沒人管的孩子。竟然就這么跟著師父來香港了?老爺子是怎么同意的?他的叔叔姑姑們難道就不會反對?
這是夏芍第一次問起徐天胤家里的事,她不知道他會不會不愿意說,因為兩個人之前的話題從來不涉及這方面,而徐天胤的一些過往,他不一定想要告訴她。
夏芍的聲音很輕,如果他不想說,她不會逼迫他。
沒想到,男人并沒有什么抵觸的情緒,他只是將她抱得緊些,把臉往她頸窩里埋了埋,悶聲道:“同意。”
夏芍聽了這話反倒是愣了愣,同意?
似乎是感受到她有些不信,徐天胤難得解釋,“爺爺同意,他跟師父認識。”
哦?
徐老爺子跟師父是認識的,所以放心將孫子交給師父?可即使是這樣,家里的孩子這么小就來了香港,京城那邊總要有個說法吧?不然怎么對外解釋?
“師兄在玄門的事,其他人知道么?”
徐天胤在她頸窩里搖了搖頭,氣息熨燙。夏芍卻一副了然的神色,果然。不管怎么說,師父的身份是風水大師,而在內地,雖然很多政商人士暗地里都信這些,但很多人不會拿到明面上來說。尤其徐老爺子的身份擺在那里,他說話相當于官方態度,他連公開表明信這些的可能都不會有,更別提讓家里的嫡長孫去拜一位風水大師學藝了。
這事要是公開出去,會令很多人覺得匪夷所思不說,指不定還會被誰扣一頂大帽子。
“那師兄是以什么名義,跟著師父來香港的?”夏芍又問。
“療養。”男人有問必答,雖然話語很簡潔。
療養?
夏芍又愣了愣。療養這個理由倒是不錯,但外界的人又不是傻子,如果沒病沒災的,誰信?這個理由如果要讓人信服,除非……徐天胤當時是真的需要療養。
三歲,以療養的名義到香港來。發生了什么事?
夏芍想問,但男人好像感覺到她想問一些事。她還沒開口,他便手臂緊了緊,整個人往她身上壓了壓,氣息裹住她,更是在她頸間深嗅,呼吸略微急促。
夏芍一感覺到這些,便怔了怔。她沒想到她只是一個想詢問的意向,就能讓他這樣,她甚至感覺他很緊繃,而埋在她頸窩里的額頭上,竟似有冷汗滲出。
“師兄。”夏芍很意外,沒想到他反應這么厲害,她輕輕喚徐天胤一聲,手臂圈住他的腰身,在他后背輕輕地安撫。
徐天胤沒答,他還是很緊繃,但還是沒說話,似乎忍著不適也要等她問。
夏芍有些心疼,她想問,但最終卻是閉了閉眼,笑了笑,問道:“師兄在香港十多年,書也是在香港讀的吧?哪所學校?”
她改換了話題,總不想太逼迫他。而且,她有點好奇,師兄的學生時代會是什么樣的?他在學校里,會怎么跟老師同學相處?會不會打架?還是一直不理人?
卻沒想到,徐天胤在聽見這句話以后,反應雖然是明顯好了些,手臂僵直的力道也微微放松下來,但卻答道:“沒有。”
“沒有?”夏芍注意著他的反應,略微放下心來,但卻問道,“沒有是什么意思?沒去學校?”
“嗯。”徐天胤答。
“那師兄的書在哪里讀的?”夏芍問。她沒記錯的話,他當初跟伊迪和馬克西姆見面的時候,英文和俄語說得很好呢!
“家庭教師。”
呃……原來如此。
原來,是找家庭教師在家里學習的。這確實像是他這性子才會做的事,但……
他沒有去過學校,對大多數人來說,學校的經歷在他的人生里并沒有。他的人生里,沒有嚴厲的班主任,沒有被教導主任叫去過辦公室,沒有和同學打過架,甚至沒有一個學校里交到的朋友。
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有的人生經歷,他卻沒有。
這并不是一種幸福。
她感覺到的,只是深深的孤獨。
到底,師兄三歲前發生了什么事?
夏芍沒敢再問下去,她覺得他至今沒有解開心結。而她知道得太少,不知從哪里入手。只怕稍不注意,便會讓他像剛才那樣冒冷汗。
她覺得,她還是應該先去問問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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