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子養病的房間里,王琳已經將外衣脫掉,露出一身肥肉,脖子上除了那根特大金項鏈外,還掛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念珠,一手握著一大把點燃的香,一手抓著一個畫著八卦雙魚圖案的鈴鐺,很有節奏感的搖動著。
跟隨著鈴聲,一連串跟俄羅斯人問候別人老母一般的咒語不停從他口中嘣出,整個人慢慢的走道老太爺的床頭,用手上的香不停的繞著老太爺的腦袋轉。
突然,緊閉的門被人一把推開,楊帆一看這情形,想也不想的斷然喝道:“住手!”
正在閉著眼睛貌似為老爺子祈福的張不凡一看是他,頓時大怒:“放肆,你以為這是你家?來人,給我叉出去!”
兩個虎背熊腰的下人就要過來驅趕楊帆等人,楊帆看著王琳手上的香,雙目獰睜道:“如果不想害死你家老太爺,就快點叫那個神棍住手!”
聽到楊帆的聲調似乎有些異樣,張不凡居然愣了一下,他看到余老和張不語也跟著一起進來,當下就發起脾氣來:“我說老三,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請來的人毫無辦法,現在卻來阻止我,是不是怕我給老爺子治好搶了頭功,你心里不爽啊?”
張不語雖然對楊帆的行為有所懷疑,畢竟他根本就不明白楊帆想干什么。此前他完全就不知道有楊帆這么一號人的存在。
但由于他對余老相當信任,因此,當他看到余老微微沖自己點了點頭,便挺了挺胸,堅定的說道:“二哥,這次事關爺爺的性命,必須立刻停止!”
張不凡剛要說話,楊帆冷哼了一聲,眉毛往上一挑說道:“你是不是想讓老爺子早點歸西,你好早點上位啊?”
一聽這話,張不凡頓時瞪圓了眼睛,冒出來的火,直恨不得將楊帆給活活燒死!——這簡直是道出了他的心聲!別看老爺子一向寵愛他,但他在老爺子面前一本正經,其實生活極度糜爛,靠著平常每月支付的數目根本是不夠用!在江海,人家認他是張敬天的孫子,讓他三分,但他卻好賭成性,每個月都會跑到澳門去賭。
關鍵是人品不好,這賭品也差,開頭倒是贏了個幾千萬,但很多就連本帶利的輸回去了。如今在澳門已經借了超過一個億了。
澳門那邊早就對他的家世做了調查,知道一個億對張家來說不算什么,尤其是張賀還是家主。
不過,倘若張賀不再是家主,每個月只靠家族里所發的生活費用來說,想要還上這一個億,那簡直是難于上青天了。還不上錢,澳門可不比江海這邊,有得是法子折磨他——就算弄死他,也不在話下。
楊帆這話確實拿住了他,如今張家的嫡系都在這兒,倘若老爺子真的在眾人面前出了什么事情,張不凡自然是吃不了兜著走。
不要說自己將來難以上位,恐怕也會連累到父親了。到時候澳門那邊的高利貸還不上的話,只怕自己倆父子就被活活打死了。
看了父親張賀一眼,見他臉上雖然有很悲凄的樣子,但眉宇之中卻似乎隱隱有一絲歡喜之色。他頓然明白:其實老爺子雖然對自己很好,但跟父親的關系卻是相當的一般。父親張賀名義上是家主,但其實老爺子仍然是背后的實權掌握者。
老爺子身體好孤時候,張賀不過是老爺子擺在人前的一個傀儡而已。
那張不凡不是個好鳥,父親張賀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明面上張賀對老爺子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其實背后里一肚子的壞水。
老爺子早年間還是看得清楚,以為自己完全可以控制他。
畢竟那張祥人雖好,但這頭腦不夠靈活,很多事情處理的不夠圓滑,老爺子一直也不怎么待見他。
老爺子慢慢的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張祥兩父子又一直被打壓著,很少能見到老爺子。所以當老爺子病重之后,這家主之位便自然而然
的由張賀臨時擔當了起來。
張賀此時擔當了家主之位,只一時之間這財政大權還沒完全掌握過來,自然是盼望著老爺子早點歸西,自己和兒子在外面的這些債務也可以清理一下。
如果死在王琳手中,這事跟他們倆父子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牽扯的,這叫楊帆的小子好死不死的擠了進來,正好借他之手豈不是更好?
因此,看到父親向自己微微一點頭,張不凡不再爭辯,立刻往后退了幾步,沖王琳使了個眼色。
王琳倒是毫不猶豫的就撤了下來:他的目的很簡單,能拿到錢就好。如今錢已到手,這老爺子是生是死已經不那么重要了。
老爺子的臉色開始變紅。
剛才王琳所點燃的正是百步香,此香一點燃,便會迅速的往外擴散出去。
一般的香會越靠近味道越濃,然而,百步香卻不同,即便是離得很遠,在百步內所聞到的香味幾乎是一樣的。百步香之名正是由此得來的。
但這種香對人體其實是有傷害的,正常人聞到之后,會有些神智不清,胡亂聽信他人的話。
這正是王琳的高明之處。雖然在江湖上他的傳聞極高,其實他自己心里卻很明白自己是塊什么料。這些個名聲,只不過是一些有求于自己的當權者宣揚出去的而已。
實際上,那些有求于他的當權者,并非是真的迷信,而只不過是打著這樣子的一些旗號,在他那所謂的王府中干一些不為人知的極為齷齪的交易罷了。
王琳實際上就等同于一個皮條客,為不同需要的交易者提供一個庇護所而已。
此時見楊帆臉色鐵青,王琳倒是反而來了勁,故意提高聲音說道:“各位大爺,各位少爺!老爺子命在旦夕,倘若萬一有個什么差池,這可不能怪我王琳無能啊。”
說完,便大搖大擺的閃到一邊去了。
楊帆此時完全顧不得跟他去爭辯。百步香本身對正常人就有傷害,對于已經中盅的老爺子來說,自然是傷害更大。
老爺子臉上的紅越來越不正常。這在正常人看起來,似乎已經有所好轉。
然而,楊帆心里卻很明白:那金線盅已經受到百步香的刺激,開始動了。
“都退出去!”看到老爺子臉上冒出汗來,楊帆心中大駭,居然頭也不回的吩咐道。
張不凡一聽,叫了起來:“你瘋了?這可是在我們家里!你居然命令我們?”
楊帆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道:“如果不想老爺子死的話,你最好乖乖聽我的。”
聲調不高,但語氣卻帶著一股凜然的殺氣。
張不凡心頭一驚,抬頭看了一眼張賀。
張賀眼珠子一轉,心中略一計較,便揚聲說道:“楊先生,你這樣做,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楊帆冷冷的說道:“我是醫生,前來救人,要付出什么代價?——不過,再延遲三分鐘,便是華佗再世也回天無術了。”
余老自然也看得出來,低聲跟張祥說了幾句什么。
張祥走到張賀面前低聲說了幾句什么,張祥似乎有些驚疑,瞟了楊帆一眼,還是揮了揮手說道:“行了,都到外面等著。”
幾位剛要走,楊帆卻又吩咐了一聲:“臨走前把所有的窗戶打開,把窗簾拉上。”
居高臨下的語氣淡淡說來,這次竟然沒有人再反抗。看樣子那百步香已經開始慢慢的起作用了。
房間里除了老爺子,只剩下余老和楊帆。
余老看到楊帆直視著自己不語,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老朽本想學個一二,既然楊先生有所保留,我也離開就是了。”
楊帆應了一聲:“余老,非我不肯相傳,實在是……”
想到自己醒來后古怪的遭遇,楊帆知道,自己
前世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余老無奈的離開。此時房間里就只剩下楊帆和老爺子了。
看到床上那原本骨瘦如柴的老爺子,剛進來的時候,就跟死尸一樣沒什么區別。
此時卻是面色越來越紅,就如火燒的一般。身體竟然開始發脹,活脫脫的像一塊待發的大面包。
楊帆皺了一下眉頭,取出自己的銀針,毫不猶豫的扎向老爺子的尾骨。
沒有任何的哀嚎,已經失去神經感覺的老爺子對入骨三分的銀針毫不反應。
楊帆卻不敢猶豫,他很明白這金線盅的習性。
金線盅平常一直呆在尾骨之中,透過一根極細的血管,慢慢的將主體的血液吸為己有。
盅術有很多種:一種是立刻吸食主體之后,主家會馬上將盅取走,加以修煉,培養出極毒的無色無味的毒藥來。
還有一種是養盅。即放入主體之后,并不急于取出來,而是令盅在主體內慢慢食化,直至吸食到最后的一滴骨血。就跟慢性中毒一般的。
通常情況下,這樣的盅,一旦主體骨血流干,盅也會隨之而亡。因此,現代的醫學設備是極難檢查出來的。
倘若不是前世自己有著極為特殊的經歷,便是楊帆也難以覺察出來的。
此時楊帆將一枚銀針扎進尾骨三分之后,用力劃了一下,便聽得見哧哧的聲音,似乎有什么東西很焦躁的樣子。這聲音極其的細微,一般人根本就聽不到。
然而楊帆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只見他手腕翻動,并不直接扎向金線盅的方向,只是用手機上紫外線的強光照了過去。
金線盅是極小,并非肉眼所能看得到。因此,當楊帆看到自己所扎的位置上開始有一條金線的時候,便知道金線盅已經被紫外線的強光照到,正在倉皇之中想尋找躲藏之處了。
楊帆微微一笑,從余老剛才留下的藥箱中取出幾味草藥來,然后加了一味金線蓮之后,便將這些藥放在桌子。
四處張望了一眼,并沒有發現什么器皿,楊帆也沒猶豫,直接就將草藥放在了這張價格十分昂貴的黃花梨木的桌子上了。
取出一只打火機,楊帆沒有片刻猶豫的就點燃了這些草藥。
屋子里很快就冒出了一團火花,接著火光一竄,火苗立刻就大了起來,一股濃濃的香味立刻在屋子里彌漫了起來。
楊帆清楚的看到一道金光一閃,接著便落入火光之中。聽到草藥啪啪啪燃燒的聲音,楊帆似乎也看到了那金線盅痛苦掙扎的樣子。
淡淡一笑,楊帆剛要叫人,便聽到門砰的一聲響了,接著有幾個人沖了進來。
率先沖進來的正是張不凡。他壓根兒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親爺爺現在是死是活,反而看到那張黃華梨木桌被燒了起來,立刻沖著楊帆破口大罵了起來:“臭小子!你活膩歪了?居然在我家里放起火來了!你知道這張桌子多少錢嗎?你賠得起嗎?”
一旁同樣跟著沖進來的張祥聽了,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也不大理解楊帆的行為,但他更擔心的是老爺子:“楊先生,我父親他……”
楊帆看了一眼老爺子,并沒有回答張祥,對余老說道:“余老,你過來幫個忙,把這兒處理一下。”
余老看到老爺子尾骨已經見血,雖然看上去很惡心的樣子,但血色正常,只地上流了一灘黑血。
余老知道楊帆已經將金線盅趕了出來,并沒有將楊帆吩咐的口氣放在心上,而是帶著一種狂喜的神情走了過去,稍微的查看了一下之后,身為一名隱世神醫的余老便暗暗心驚,在心里為楊帆點了一百個贊,立刻開始處理傷口。
此時楊帆這才淡淡的掃視了一眼屋內眾人說道:“老爺子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必須服食我的菜譜,不得有任何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