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雅琪從包的內(nèi)層翻出電話,屏幕上葉新的名字赫然在目。
又瞟了一眼時間,是凌晨五點(diǎn),他這么早打電話給她做什么?
匆匆按下接聽鍵,那邊卻傳來了忙音。
好像是她接的同時,葉新卻掛了。
葉雅琪回?fù)苓^去,電話里飄出電腦冰冷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
霎時,她心中涌上不詳?shù)念A(yù)感,在又撥了幾次無果,她又拿出另一個電話,給瑪麗撥了過去。
瑪麗很快就接了她的電話,對著葉雅琪就是劈頭蓋臉的亂罵:“你害死他了!你這個賤人害死他了!”
葉雅琪突然清醒,忙從床上坐起,急急問道:“我害了誰!是不是葉新出了什么事?!”
“你裝什么傻!不是你讓他去做的嗎!”
“我讓他做了什么?”葉雅琪反問。她真的不記得自己叫葉新做什么傷害他自己的事。
“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礦區(qū)那邊發(fā)生大爆炸,他一定沒命了!一定沒命了!”瑪麗竭斯底里地大吼。
倏地,她的腦中嗡嗡作響,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倒流上腦,她胸腔一片冰涼,唇哆哆嗦嗦,卻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她真的沒讓葉新做什么,不是嗎!
他們的計劃不過是去礦區(qū)制造小小的混亂,讓炎烈能忙起來,這樣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逃離了!
僅!此!而!已!
她根本就沒有讓葉新去弄大爆炸!可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一切沒有按照計劃進(jìn)行?小小的混亂為什么會變成置人于死地的大爆炸?!
葉雅琪不斷的問自己,她深陷葉新可能已經(jīng)死了的夢魘當(dāng)中,渾身顫抖也渾然不覺。
又躺回床上,她安慰自己,剛才不過是她在做夢,瑪麗說的都是假的。
抑或是,她根本就沒接到任何人的電話,也沒給任何人打電話。
可,還沒掛斷的電話又傳來了瑪麗的罵聲:“你會不得好死的!我要把一切告訴BOSS,像你這樣的女人根本沒資格擁有幸福!”
瑪麗說完,立即掐斷了電話。
葉雅琪如夢初醒,連忙下地,匆匆趕到隔壁,用力地敲著房門:“炎烈!炎烈!你快出來!我需要你幫忙!”
她太過倉惶,就連門打開了,仍然在做著敲的動作。
而在見到炎烈的那一刻,她腳跟一軟,倏地滑下。
她重重地跪坐在地,炎烈卻沒有扶她一把。
她死死揪緊他的褲腿,苦苦哀求:“求求你救救葉新!求你!”她仰面看著他,淚水早已流成河,“都是我讓他去做的!我為了離開你,不擇手段!都是我的錯,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她不能再失去親人了!
任何一個,都不能失去!
“瑪麗已經(jīng)告訴我了。”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你先起來。”
“求……你……”葉雅琪胸口憋悶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起來。”他突然拔高了音調(diào)。
葉雅琪不住地?fù)u頭,任憑淚水迸流,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片刻,炎烈冷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那你就準(zhǔn)備幫他收尸吧。”
像發(fā)作了那般,葉雅琪突然從地上站起,就像是做錯事的學(xué)生,深埋著頭,筆直地站著。
“不許哭。”
葉雅琪死死咬著唇,卻還是不經(jīng)意地哽咽出聲。
炎烈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似在等著她做到一聲不吭。
可即便是不吭聲,她的淚還是源源不斷,她不斷地拂去臉上的淚,可腦海中仍然在想著葉新遇難的場景,淚水再一次滑落,讓她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
葉雅琪倏地跪下,大聲乞求:“求你了!我現(xiàn)在真的忍不住!我真的很害怕!你還記得以前我求你嗎?”
“你還記得嗎?”炎烈冷聲打斷她。
葉雅琪又欲開口說什么,炎烈又冰冷道:“仔細(xì)想。”
不敢違抗他的命令,葉雅琪開始回想她在失憶后,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他要她換上清涼的女仆裝,百般的羞辱,但其實(shí)他早已將她的父親和大哥救起,只不過他們沒她那么幸運(yùn)……
所以,他是在告訴她,他已經(jīng)派人去救葉新了嗎?
想著,她困苦的內(nèi)心終于得到了一絲絲緩解,再次仰面看著他,她眼底流出感激的神色:“謝謝你。”
炎烈冷哼:“別高興太早。”
葉雅琪道:“還是要謝謝你!”
炎烈的眸色越加冰冷:“你還想讓我的孩子跟著你受多久的苦?”
葉雅琪意會,連忙爬起。
可就在此時,葉雅琪身后突然傳來帕麗斯尖銳的挑剔:“你到底做了什么!讓我兒子如此勃然大怒!你這個壞女人!”
帕麗斯快速來到炎烈身邊,死死挽著他的手,眼里護(hù)犢心切的神色,驀然流露。
葉雅琪急忙解釋:“伯母,你誤會了……”
“別叫我伯母!你這個壞女人!”
她一口一個壞女人,炎烈卻再沒有替她說話。
他冷漠地跟著帕麗斯離去,只留得葉雅琪一人站在原地,在這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地域,就只有她一個人,有苦無處訴。
她哀傷,她痛苦,但卻深知,這些痛苦,都是她自找的。
瑪麗說得對,她太過自以為是。
之前還可笑的認(rèn)為,自己可以讓葉新全身而退,可現(xiàn)在呢!
她依然要依附那個她一直想要離開的男人,只能求他,來拯救自己的家人。
她這么一個無用的人,竟然還異想天開的要讓家人過上幸福的日子,實(shí)在是太可笑了!
頹然垂下肩,葉雅琪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房中,靜靜地等著時間的流逝。
每隔一分鐘,她就會給炎烈發(fā)去短信,問葉新的情況。
他每次也都只回一個字。
很久很久,她都只收到一個‘無’的短信。
炎烈對她的厭惡已經(jīng)到了極致的地步,就連發(fā)短信,他也惜字如金。
葉雅琪心中五味雜陳,卻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吞。
到了中午,她的房門被敲開,是金鐘推著餐車進(jìn)來。
而見到金鐘,她就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迎上前去,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袖,道:“鐘伯,你說過會幫我的!”
金鐘微微皺眉:“夫人,您覺得您做出這樣的事,我還能幫你嗎?”
“可是——”
“你現(xiàn)在最好順著主人的意思,否則我也不敢擔(dān)保,主人還會繼續(xù)幫助您找您的家人。”金鐘無情地打斷了她。
金鐘不緊不慢地打開餐盒,葉雅琪看著上面熱騰騰的飯菜,不由得想起葉新有可能被壓在不見天日的地底,她就禁不住渾身顫抖。
滿腔的怒火找不到出口傾瀉,她握緊了拳,沉沉道:“我吃不下。”
“夫人,請記住我的忠告。”金鐘說罷,慢慢退出房間。
顫抖著手去拿餐具,她吃了兩勺飯,便用勺子把所有的飯菜掃下了桌。
銀質(zhì)的餐具互相撞擊,猛的發(fā)出‘乒乒乓乓’的響聲。
金鐘破門而入,見此狀,不禁輕嘆,隨之又吩咐女傭打掃干凈,再去拿一份飯。
金鐘與葉雅琪這么靜靜地對峙了片刻,他終于再次勸道:“你這樣下去,對你沒有好處,你以為薇薇公主真的是以主人的妹妹進(jìn)駐城堡的嗎?”
他突然提起薇薇,無疑不是在葉雅琪的傷口上撒鹽,她一挑眉,挑釁道:“那又怎么樣,你以為我很想待在他身邊?”
而就在她說出這句之際,從門外走入一個人,高大而帥氣的霸氣男人,不是炎烈又是誰。
“你先出去。”炎烈面向金鐘說道。
金鐘不敢怠慢,匆匆退出房門。
待房內(nèi)只剩下葉雅琪與炎烈,葉雅琪卻先開口:“找到葉新了嗎?”
“找到了。”他看著她,黑不見底的眸底沒有任何情緒,“還活著,你可以走了。”
簡短的話,表達(dá)了很多內(nèi)容。
而此時此刻的她,卻也沒有理由在這里多問什么。
不同于以前,他沒有刻薄到要剝掉她的衣服,反而還派直升飛機(jī)送她去A國。
一下飛機(jī),就有梁冰接她。
趙港生驅(qū)車帶著她直達(dá)離礦區(qū)最近的醫(yī)院,在ICU的玻璃窗外看到他被裹成了粽子,葉雅琪心頭一緊,越發(fā)難受。
她又哭了起來。
梁冰在一旁不斷安慰:“他的事,炎都告訴我了,沒事的,他會沒事的,你千萬要穩(wěn)住自己的心情,這樣會傷到孩子的!”
可葉雅琪卻聽不進(jìn)去,不住地掉淚。
在哭泣中睡去,又在哭泣中醒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會有這么多的淚,但一想到葉新受的苦,她就難過不已!
前一天他們還有說有笑的,隔天再見到他,卻成了病危的患者,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的可憐蟲。
都是她害了他!如果不是因?yàn)樗膊粫陨砩骐U!
接下來的幾天,葉雅琪都在無盡的自責(zé)中度過,而葉新卻一直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
就在葉雅琪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突然接到了瑪麗的電話。
她帶著幸災(zāi)樂禍的語氣,說:“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更高興了,你爺爺也不行了,本來他可以多活幾年的……”
“你說什么!”葉雅琪失聲。
心,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葉雅琪倒在沙發(fā)上不起,可電話那頭的瑪麗還在說什么,她卻再也聽不見了。
眼前突然變黑,她只能聽見耳朵里轟隆隆作響,在她即將失去意識的同時,她隱隱聽見梁冰的呼喚,但她卻再也無力回應(yīng)。
好累……
我不想堅持了……
心里有個聲音這么對她說。
跟著,迎接她的是鋪天蓋地的痛,由腹部發(fā)出,閃電般地擴(kuò)散至渾身,無法抑制的痛苦,苦苦地糾纏著她。
她想要叫喊,卻聽不見自己發(fā)出的聲音。
慌亂中,她抓住了一雙溫暖的手,熟悉的觸感,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是炎烈。
可他的聲音卻格外冰冷:“立即手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