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兒陪著說破天轉過南街向東大街家中走來,路上云兒就問:“先生,我家何時能出這口惡氣?”
說破天看他是個少年,一臉雉氣;拐彎抹角地對他說:“公子呀,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就象我雖然是看相算命的,但有時也很苦惱。你們這里族多、人復雜,連地形都復雜。我走南闖北地到這里都迷向?公子報仇的事要慢慢來,走路也要一步步想著走。對不?”
云兒說:“先生,我就是氣不過這些人。家父和我是同一天生日,我滿周歲那天父親正好五十大壽,眾族人都來賀喜祝壽,父親一高興許下一個愿,要在三年內把鎮東山口那座破木橋重造成石橋。橋造好后,花了不知多少精力和銀子。族人為父親立了一個善碑,豎在橋西頭。做了善事落下禍根,有人存心在碑上今天潑點糞;明天拋些臟草,我韋姓人一看就急了。從我記事到現在鎮內鎮外不知打了多少仗和官司,人家官府有人;每次都是我們挨打罰銀子,這些狗官小人早晚有一天我……”
說著倆人就到了韋宅,進了韋宅上屋客廳;下人忙端上茶來,公子和說破天坐下聊著……
“公子不要心急,報仇很簡單。”說破天用手中的茶碗倒了點水在桌上,伸出右手中指沾了點水寫到:“習武。”云兒伸頭一看,眉開眼笑:“對,我就想習武報仇。”
正說著韋善人進來了,對云兒說:“習什么武呀?孔圣人說學而優則仕,你給我老實讀書學文;考個功名,謀他個一官半職;看誰再敢欺侮我家?”
韋善人對說破天心里也有些不高興,心說:“你算命的出什么餿主意,我獨苗一根;習武打架出事怎辦?”
凡是看相算命的在這濁與清的紅塵里都是察言觀色,巧舌如簧。
他在一旁自言自語吟了一首詩:
外來山雀豈鎮鷹,
地有莊戶常錯田。
禾苗苦于無甘露,
早晚苗死雀飛天。
老人一聽說破天詩里有溪巧,忙對他說:“先生,好象說得是?”
說破天認真對云兒說:“公子你站直了,我瞧瞧。”
他上上下下看了一會云兒,笑著說:“公子,我很長時間沒喝酒了;今個想討幾杯。”
云兒一聽忙說:“先生,不好意思啊,我這就去安排酒菜上來。”
老人在一旁微微點頭,笑迷迷地看著兒子機靈跑去……
當云兒離開后,說破天開始忽悠起老人來。
他一本正經地對韋善人說:“您老一輩子行善積德,到了云兒就要回報了。云兒面相和身板及言談舉止非一般人可及,他額頭有兩個地方長的一好一壞,好的就是前額中間有細眼才能看清的一個王字;三根抬頭細紋組成。”
“長成大人后,前途不可測;但能封王拜相。自古至今,凡從草民到王候的一生必在驚天大事中成就霸業。但是----”
說破天說到這里欲言又止,老人聽得又驚又怕忙問:“那壞得怎么說?”
說破天一字字說:“世造人,人驚天。兒額頭有一黑痣大兇,讀書做官彷路;只有習武既出惡氣又能稱王。你在家中出事后將金銀藏在身上,返回北方換名復姓;找一無人知曉的地方渡過余生吧。”
“云兒事發后你就再也見不到他,此后大業就成了。”
“那為什么我見不到云兒呢?”韋善人急得忙問,說破天吹了半天,自己也說不說不清了:“善人呀,天機不可泄漏了?”
韋善人對說破天的話半信半疑,又對天機不可泄漏這句話高深莫測?老人心焦地又問道:“先生啊,你怎么測出犬兒就能成王,我又如何不能和他相見的呢?”
說破天一想他刨根問底了,我就對他說說眼前吧:“善人,你我是故鄉人,今天又在你廣西家中;沒有第三人在場,我實說了吧:”
“一、兩廣上半年大早,下半年必大澇;且瘟疫遍世。兩廣多有洋人開的教堂,饑民無法,多開始信耶酥上帝天主。對當今大清有積怨,漢人多不服滿人;肯定有人仿效李自成起事。如在這一兩年內起事,百姓必定一呼百應成燎原之勢;教會的洋人也會提供一切方便,因為洋人早看不起大清。亂了之后,我就測不到、算不準了。”
“二、就你家而言,辛苦一生、家財萬貫;施粥于饑民。但你想過沒有那是杯水車薪,如果外地饑民大量逃到此地;當地歹人定要煽動饑民將你家米鋪等哄搶一空。你勢單力薄,云兒必是要奮力抗爭。”
“三、云兒我仔細觀了他的面相,腦后有凸出之型;如三國里的魏延一般。家破時、他要報家仇,對大清造反。因為云兒比一般少年外熱內冷,又讀了不少書;混亂之中他會冷靜地去想以后怎么辦?”
“善人啊,下面就是天機了。凡是算命的是不能將王侯之未來如何測出的?不是才學不行,就是自己根本就算不出來。我說的是有半句虛言嗎?”
韋善人大熱天也驚得一身冷汗:“先生,我們是讀圣賢書,守中庸之道的人家;如何會遭此大劫,出劣子呢?”
說破天坐在太師椅上,呷了一口清茶悠悠說:“佛教里說劫數天定,人生每位都有劫難。劫后重生!云兒不是劣子,是日月星辰投身你家。”
“我到此地迷向就是定數。此鎮是出王拜相的風水寶地,本應出天子。讓鎮東山外出處一條南北天河所檔,如天上銀河將星辰相隔,總是和太陽于黑夜之中無法日月同輝了。”
韋善人聽得忙起身走到說破天面前,彎下腰、雙手一恭:“今兒我是遇到真人了。先生,你也不要往下算了。老夫我已六十開外,家和云兒今后如何我也不去想了。我命如此,唉!隨他去吧。”
“先生,今日就在我家住上一宿,明早我讓云兒送你出鎮。我反正家也快破了,我送先生一百兩銀票,重謝先生。銀票你到縣城南街銀號匯豐園就能換到現銀。”
說破天一聽忙說:“善人這可使不得,我轉到鎮上也就想兼點路費盤纏;哪能要你一百兩銀票呢。”
正說著云兒進來了,對說破天和他父親說:“先生、父親,酒菜已經安排好了;請先生到偏屋入席吧。”
韋善人忙說:“先生,請、請、請……”
說破天一邊推讓一邊向善人使眼色,讓他不能把剛才的話說出來;善人點頭會意。
這一席喝得說破天頭重腳輕,散席后就在韋家錦被中一覺酣睡到第二天黎明。
天亮時分,他吃過了韋家的早點;懷端著一百銀銀票。韋公子云兒將他送出鎮東邊山口橋上,說破天和云兒長揖一別向不遠縣城而去……
說破天到了縣城找到匯豐園將銀票換成了整錠的大銀和一些碎銀,雇了輛馬車上路;到了杭州又坐船回到了北方家鄉。
他一門心事的在家鄉坐家相面測字算命和外出給人家看風水,漸漸地,他家一步步興旺起來。兩個兒子閉門苦讀,相繼中了秀才、進士;兩兒都被朝庭外放到安微,做了一方父母官。這時,說破天再也不用做什么算命的下九流行當了。每日在家琴棋書畫,澆花養草;逍遙自在,把在廣西山中古鎮算命一事忘得干干凈凈,那年正是一八三九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