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譎的君王船，撲朔的迷霧，陰森的氣息，交織著一抹恐怖。

何恆卻無所畏懼，大步走向船的末尾。

他看見了一道身影。

負手而立，背對蒼生。

“你來了！”他轉過了頭，露出一張普通的面孔，濃密的頭髮披散著，不帶任何特色。

“你早知道我要來？武祖！”何恆問道，他並不在乎對方的樣貌，他更在乎他的身份。

“哈哈哈給，自從你到了這個世界之後，我就知道關於你的一切了。”對方大笑著，也等同告知了何恆他的身份。

“所以我沒有選擇再做什麼掩飾，直接來見你。在你這等存在面前，我做的一切，都是可笑的。”何恆徹底印證了自己的猜想，更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偉大的存在，但他無懼。

任何人都不足以讓他恐懼了，因爲他早已沒有恐懼這種情緒。

對方忽然一笑：“的確是很大的膽子，讓人讚賞。更很聰明，知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以前輩的能爲，如果要做什麼，縱然諸天寶鑑在身，我也難以逃過。”何恆冷漠說著，玄黃大能就有跨界殺人的能力，而面前之人，縱然是始祖之中，亦是頂尖的存在，若是想殺他，只需一個念頭，他在大天的本體都要隕落。

這就是始祖大能，諸天萬界的根源支柱，他們的強大，不是任何東西可以對抗的，唯有與他們同一級別的東西可以抗衡。

“你太小看自己了，你所擁有的那件東西可是道祖之物，具備大羅特性，以我之能，雖然不懼，但也不敢說奈何的了它。”對方搖了搖頭，話語中對於諸天寶鑑分外重視，但……也僅此而已。

“任何寶物都只是外物，大羅唯‘我’，相信以前輩的境界應該明白。”何恆並不覺得諸天寶鑑如何強大，時至今日，他雖然還依賴這件至寶，但對於它的一笑本質都已經瞭然於心，更明白，唯有自我的強大才是根本，任何外力，可依不可靠。

對方再次一笑：“不錯的心態，倒也不曾辱沒了這件至寶，現在我相信，你有可能是這場元始祖劫之中走到最後的了，你有大羅之姿，更有證道的機緣。足夠心性，再加上一點運氣，你證道的可能性並不下於我。”

“運氣？”

“或者說……機遇！”對方神秘一笑，“諸天寶鑑是你最大機緣，但大機緣也代表著大因果，大劫難，你有覺悟嗎？”

“你是說……”

“不可言。”對方制止了他的話，然後道：“你明白就行，此寶成就了你，但也會給你帶來最大的考驗，不過那考驗也是機緣，若是你活了下來，你將超越我，成爲無限時空，第十位成就無上大羅的存在，雖然這種可能很低就是，但比起別人，你多了一絲可能，這是你最大的運氣。”他的話語中竟帶著一絲羨慕。

何恆平靜道：“看來我的運氣的確不錯。”

“不要高興太早，根據我的推衍，你成功的可能性只有億萬萬萬分之一。”

“那又如何？最起碼還有希望。”何恆很平靜，他心中無畏，不懼任何挑戰，更不恐懼什麼。

縱然希望再低，不也還是擁有希望嗎？總比那些連希望都沒有的人要好，他有什麼不滿足的。

又有什麼不滿足的資格？

或許一切只是一場算計，諸天寶鑑的存在是對他的陰謀，但他本來不過是地球上一垂死之人，有機會再活這麼多年，走到這個程度，見證了那麼多，他有什麼可以不滿的，或者說怨恨的，恐懼的？

左右不過一死，把得到的東西還回去而已。

他已經擁有了這麼多年，怎麼看都是賺了。

一般人，擁有的越多，越不想失去。一旦有人要奪走他們的一切，都會恐懼，都會憤怒。

但何恆不會，他本來就不曾擁有什麼，不畏失去。他更沒有恨這種情緒，更不會恐懼。

所以他很平靜。

得到諸天寶鑑之時，他就有了最後要失去一切的覺悟了。

他非常感謝那個算計他的存在，無論對方有何目的，都是成就了他。

他不曾擁有過任何，如果對方要收回他的一切，那就來吧，他不怕。

當然，他並非束手就擒之輩，對方若是鬥不過他，那也只能說抱歉了。雖然不怕失去，但要是有選擇，不會有人想失去一切的。

“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若是最後他比我強，手段比我高明，能收回一切，我自然毫無怨言，這本就是他給我的。而反之他若是輸給了我，那就對不住了，算計別人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要有血本無歸的覺悟，這個覺悟不知他有沒有？”何恆喃喃著。

聽著他的話，武祖有些動容，他突然覺得，何恆最後贏的可能性會比他推算的要大的多。

這無關概率，而是心性。

大羅唯心。

心靈本就是諸天萬界，一切時空，最最強大的力量。

眼前的何恆，是他所見過的存在裡，心性最爲完美的。

他幾乎不存在破綻。

更爲重要的，他不在乎任何東西，他覺得自己從來不曾擁有任何東西。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只有不擁有任何東西，不在乎一切的存在，纔是最有可能超脫的。

這樣的心態，這樣的心境，在現在看不出什麼，但若是他達到了始祖境，接近了大羅，爆發出的力量，纔是讓人心驚的。

這是大羅之姿，無敵的道心。

是自己所不具備的。

論修爲、境界，他在自己眼裡弱小的幾乎可憐，可若論及心境，他比自己更接近大羅。

“我終究還是放不下啊！這長生界是虛幻的，諸天萬界也是虛幻的，甚至那諸天源界，大天世界，也是虛幻！唯有大羅是真實的，我爲何放不下？因爲我擁有的太多了嗎？我不願放下，所以我證不了大羅！但我若證不了大羅，或許就要失去這所有放不下的，一切爲何的矛盾？”武祖心中吶喊著。

看出了他的不平靜，何恆有些奇怪，但沒有問什麼。

交淺不足言深，說到底，他們兩個根本不熟。

忽然，武祖道：“你知道嗎，其實我們之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