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微聽完事情經(jīng)過,沉了沉氣又沉了沉氣,伸手按住姬深替自己拭淚的手,楚楚道:“如今受傷的是安平王與聶舍人,妾身想著就心驚膽戰(zhàn)……妾身在這兒求一求陛下,下次,若是還要獵熊獵虎,陛下就帶了妾身一同去罷!”
姬深聽了個半句,還以為她要勸阻自己繼續(xù)狩獵,正琢磨著隨口答應(yīng)了哄她一哄,不想牧碧微卻要求同往,不免大奇道:“微娘不是說這會聽了兇險的情形都害怕,怎么還要與朕同去?”
“若再遇猛獸,妾身求陛下以妾身飼虎熊,如此可免陛下受傷,妾身即使被生噬也心甘情愿!”牧碧微表情毅然道。
“微娘這是不想朕再盡興啊!”姬深嘆了口氣,擁她入懷道,“朕這次將侍衛(wèi)甩開太遠,下次會留意的,你放心罷!”
牧碧微被他抱在懷里,心道:安平王還躺在正堂,不知生死,這一位居然還惦記著下次狩獵……虧得自己沒有強勸!
當(dāng)下就揭過了這個話題,靠著姬深的胸膛撒嬌道:“陛下,安平王與聶舍人既有救駕之功,卻不知道如今怎么樣了?”
“大兄傷得極重,肋骨也斷了好幾根。”姬深聽了這話就嘆了口氣,“更兼路上流了許多血,送到朕睡得榻上時氣息已經(jīng)十分微弱了,元生倒還好,只臂上有道爪傷……”
牧碧微心頭狐疑,面上卻作出吃驚之色:“那安平王如今……”
“朕隨身帶了一瓶皇祖時候傳下來的秘藥。”姬深不知她本意,只道她是由安平王推己,所以才如此追問,便安慰道,“給大兄用上,捱到了容戡趕到,方才過來前,容戡說他已無性命之憂了,只是失血過多,須得調(diào)養(yǎng)數(shù)月,倒也是大幸之事。”
“這當(dāng)真是謝天謝地!”牧碧微狀似松了口氣的拍了拍胸口,心中卻若有所悟……莫非,安平王這是一箭數(shù)雕?她覷著姬深這會還沒起疑心,便試探道,“卻不知道是什么藥療傷效果這樣好?可得多備幾份!”
說到這里,她忙哎喲一聲,嗔道,“妾身可不是別的意思,只是出來狩獵難免會有許多意外,陛下自有上天庇護,如今兒這樣就是個例子,可陛下心慈……”
她說話間眼波流轉(zhuǎn),姬深就笑道:“哪里是傷藥?此藥的本用,卻是除萬病、解萬毒,不過重傷之人也有吊命之用。”他感慨道,“是前朝大秦那邊進貢而來的東西,本就寥寥無幾,傳到本朝只有兩瓶,有一瓶被皇祖賜給了聶介之,朕這兒的一瓶,今日也用了一大半。”
牧碧微驚奇道:“這是什么藥?竟如此神奇?”
“叫做底野迦。”姬深隨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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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安平王和聶元生才為救駕出事,安平王還受了重傷,姬深當(dāng)然不能就這么去出獵,去了正堂探望過了,又問了容戡幾句,見已無事,聽居氏過去稟告,道是新泰公主昨兒個恰好也看見了皎霜驄染血的一幕,因此受了驚,便隨她去了桂庭。
小龔氏和柳御女因此來尋牧碧微,兩人臉色都有點發(fā)白,柳御女還有些慚愧,行禮后立刻請罪:“娘娘,昨兒個妾身膽子小自己昏了頭,誤傳消息,倒害娘娘虛驚一場。”
牧碧微臉上的紅痕過了一夜又施了一層淡淡的脂粉,這會已經(jīng)不太看得出來了,聞言便淡淡的道:“倉促之間也不能怪你,畢竟誰也沒能想到那么回事。”
就叫她們坐下說話。
“宣徽娘娘,昨兒情形當(dāng)真是可怕極了,我聽說陛下回來了,正拉著柳姐姐過去迎接,不想?yún)s見陛下騎著皎雪驄一路沖到了正堂階下!那血流得,差點把皎雪驄染成了大紅馬!”
小龔氏顯然到這會還是心有余悸,一個勁的絞著帕子道,“然后跟著策馬闖進來的飛鶴衛(wèi)紛紛下馬,幫著陛下把人抬進去……當(dāng)時情況太亂,陛下身上也染了許多血,柳姐姐只看了眼皎雪驄就暈了過去……唉,怎么會這樣?”
她和安平王也好、聶元生也罷,都是無冤無仇的,自然也不會上心,這會感慨,卻還是因為受了親眼目睹那些血的刺激。
牧碧微打量她幾眼,皺眉道:“柳御女臉色不好,你說她昨兒暈過去一回,也還罷了,怎的你臉色也這樣白?”
小龔氏吃驚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娘娘,我臉色很白?”
“難道是抹了粉忘記上胭脂了?”牧碧微問。
阿善在旁皺起眉,忽然走下幾步,對小龔氏道:“龔中使,煩請你將手腕伸出,容奴婢為中使看看。”
小龔氏對牧碧微很是信任,這會聽了阿善的話便爽快的伸出手,道:“我昨兒見了那許多血,到這會也有點心煩意亂,許是因為這個的緣故,所以自己臉色發(fā)白也沒看出來……”
話音未落,阿善已經(jīng)收回手,道:“中使這是受了驚,心神紊亂。”
又對柳御女道,“御女怕也是如此。”
柳御女才要答話,牧碧微已經(jīng)吩咐挽襟:“叫挽衣速速做兩碗安神湯來。”又說她們,“受了驚也不知道設(shè)法安一安神,瞧你們連自己都不曉得體恤!”
柳御女就笑道:“這不是覺得不對勁,就過來求見娘娘,想借娘娘的福澤定心呢!”
小龔氏也道:“我是心里不定,可見了宣徽娘娘就安穩(wěn)了。”
“你們嘴這樣甜,可惜啊,那安神湯卻苦得緊。”牧碧微揶揄道。
“娘娘這兒還怕沒我們甜嘴的東西?”柳御女抿嘴而笑。
牧碧微又和她們說了幾句閑話,挽襟就帶著安神湯過來了,給小龔氏和柳御女都奉上,又從食盒里取出一碟子麥芽糖道:“安神湯苦得緊,挽衣備了些糖給御女和中使飲完湯后用。”
兩人都笑著道:“娘娘就愛說話嚇唬我們,這不,連挽衣都曉得給我們備糖呢,可見娘娘疼咱們疼得身邊人都如此了。”
牧碧微笑道:“你們這會說嘴說的高興,別把精神都花完了,回頭連竹苑都出不了。”
小龔氏好奇道:“為何?”
柳御女恰好飲完了安神湯,就掩嘴笑道:“中使在家中莫非沒喝過這個?這個里頭有助眠的藥,所以飲完后會發(fā)困呢!”
“我家里窮困得緊,許多時候,連飯也不能吃飽,阿姐進宮后,也是今年頭一回見家里人,想來如今會好一點,哪里能特別熬湯喝呢?”小龔氏歪著頭,小聲道。
柳御女倒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答,雖然早就知道龔家貧寒,也沒想到貧寒到這地步,依她的性.子,說這話的要是其他與她關(guān)系平平甚至略含敵意的人,她既然說了也就說了,左右牧碧微就在,但她卻是知道這小龔氏也是牧碧微這些日子以來籠絡(luò)的人之一,卻不敢這么得罪了她,忙道:“瞧我這張嘴,龔妹妹你可別在意……我不過那么一說,你家出了你們姊妹兩,如今都在宮里,還怕家里日子不好過嗎?”
小龔氏到底天真,倒也沒怪她,道:“柳姐姐,我知道的。”
上首,牧碧微不動聲色的聽完了兩人的話,才閑閑說道:“初一就是這點不好,早說擔(dān)心家里,難道陛下或者本宮會怪你不成?”
當(dāng)下就吩咐阿善,“回宮后你使人去龔家看看。”
阿善笑著答應(yīng)下來,又埋怨小龔氏道:“不是奴婢說中使,但中使才進宮的時候就和咱們娘娘談得來的,咱們娘娘豈是那等小氣之人嗎?中使有所擔(dān)心,竟也不告訴咱們娘娘,這算什么?中使也曉得,娘娘雖然細心,可在宮里還要撫養(yǎng)西平公主,再者——龔世婦被何光訓(xùn)抬舉過些日子的,誰能想到龔家還是……”
說到這里,牧碧微的眼風(fēng)就掃過來了,嗔道:“多嘴!”
——主仆兩個卻都知道,小龔氏性.子單純,就是龔世婦,受了小產(chǎn)之罪后,也就未必能聰慧多少,和她們姐妹說話做事,太委婉怕是人家都不懂,這樣做好事,還是做在明處更妥當(dāng),當(dāng)然,阿善話里卻又陰了何氏一把。
小龔氏果然感激的謝了,抱怨道:“陛下其實也賜了我許多東西,看著挺值錢的,可我想托人帶回去,他們都說御賜之物記過檔,哪兒能夠隨便外傳?更別說去當(dāng)?shù)袅恕!?
眾人聽了這話,心里都道:陛下的新寵為了補貼娘家居然要當(dāng)東西,真虧你想得出來!
牧碧微就奇怪道:“陛下都賜了你些什么?”
“首飾、衣裙之類。”小龔氏怏怏道,“我哪兒用得了那些?如今都堆放在阿姐那里呢,這回出來,我原本還有些不放心……”
牧碧微和柳御女相顧無語了片刻,安慰道:“你放心,既然都是記過檔的,誰會不要命了去打主意?”
小龔氏聽了,慶幸道:“那我可放心了,那些可都值不少錢呢!”
柳御女便忍不住道:“龔妹妹,我多一句嘴,你可莫怪——陛下這些日子來對你也是疼得緊的,這一片心意大家都看在了眼里,你莫非沒為你娘家的事情求過陛下?雖然陛下政事繁忙,一時間只想到給你華衣美服,首飾釵環(huán),暫時還沒想到旁的,可你若是開了口,這些許小事,陛下難道還會不允你不成?”
“柳姐姐說的,我也想過。”小龔氏抿了抿嘴,卻道,“可我不會向陛下開這個口的。”
她說這話時,面色堅毅,顯得很是固執(zhí)。
柳御女與她接觸雖然是到了越山別院后的事情,卻也曉得她一向好哄,忽然堅持起來,不由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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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野迦,唐時的貢藥,號稱“善除萬病”,其實就是和鴉片差不多的東西,看過的資料里,應(yīng)該是有興奮的效果,所以不管什么病,吃了之后效果會很快?猜的。
資料不太多,但它這個號稱比較厲害。
那個解毒是我加的……我就是覺得這個藥名不錯,懶得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