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上司太欺人
對於他的話,她卻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頭,沒有回話。
他也不需要她的回話,徑直說下去。
“在我臨死前,我想聽你說一句實話,在你的心目中,我真的那麼討厭,一點可取之處也沒有?”
她對上他深遂的眼眸,他回望著她,眼瞳沒有一絲波瀾,兩人就這樣定定地對望了良久。
“你想從我這裡聽到什麼答案?曾經,我也是愛你的,爲了愛你,我把自已最寶貴的東西都給了你,還爲你去接近別的男人,可你呢,卻在利用完我後,把我當作衛生紙一樣,用完即棄。
之後,我好不容易纔得到一點幸福,你卻因爲恨南風易,而使盡手段拆散我跟他,你的所做所爲令我心寒。你說的得沒錯,我恨死你,是你把我從天堂扯落地獄,我恨你?!?
聽著她說恨死自已,他脣邊逸出一縷淡淡的微笑,眼中蘊含著極爲複雜的神情。
“這樣也好,恨有時候,比愛更強烈,更能令一個人記住另一個人的。”
她看著他,眼底閃過一抹訝然,聽他這話,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愛上她了,不過,她並不認爲如此。
“我很快就會死了,你也自由了,不過,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不要拒絕我留給你的東西?!彼值?。
她疑惑地皺了下眉心,他是指留給她的遺產?想問清楚,卻又問不出口,抿了抿脣,她才道。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醫生說了,親人間找到適合的肝的比率很高,你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事實上還真讓她說中了,經過驗血,巫虹的肝跟巫啓成的吻合,於是,手術按排在第二天早上進行。
“虹兒呢?”
因爲一對兒女今天要做手術,擔心得一整晚睡不著的巫母,一大早就來到醫院,跟巫啓成聊了聊,眼看做手術時間快到了,卻依舊不見巫虹的蹤影。
心中有著不詳的預感,焦慮地撥打電話給她,但她的手機卻關機了,又打電話回家,傭人卻說她很早就出門了。
“她不會真的跑了吧?”巫若元自言自語地道,卻被巫母聽去了。
“你說她跑了,什麼意思?”
見大家都望著自已,他伸手抓了抓頭髮,不確定地開口。
“昨晚,我好像聽到她跟男朋友通電話,說不想做手術,又說要跟他到國外躲下風頭,當時,我以爲她只是開玩笑,說說而已,沒想到她真的。。。。。。”
聽完他的話,巫母的臉色都黑了,“混賬的傢伙!算我白疼她了?!?
“那現在怎麼辦?”巫若元問出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能救巫啓成的人只有巫虹,但現在她卻見死不救,跑得連人影也不見了,看來他這回是死定了。
“醫生,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我求你救救我兒子,只要能救得了他,多少錢我都願意給的?!蔽缀缂钡每拗蟮馈?
微翹了翹嘴角,醫生心道,沒有適合的肝,就算你給再多的錢也沒用吧,當然這句話他是說不出口的,只是安撫她。
“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想巫小姐不肯做手術,可能只是一時害怕而已,說不定等她想通了,就會回來的?!?
“除了她,就沒有別人可以救我兒子嗎?”知女莫若母,巫虹就這樣跑了,就不會再回來的。
“一般來說,要找到適合的肝臟捐贈者,都是近親的機率比較大,當然,也有非近親的捐贈者,不過,那需要時間去尋找。”
還有一句話,醫生沒說出口,就是就算真有那個人的存在,恐怕巫啓成也不一定等得下去。
“這不就是聽天由命,坐等運氣到?”巫若元立即道:“不如我們回家去找其他的親戚來驗血,說不定能找到適合的人?!?
一聽他的話,巫母也贊成,立即跟他一起回家去動員其他的親戚來驗血,同時,也出高價尋找適合的捐贈者。
見他們走,曲靜書原本也想離開了,不過,走了兩步,腳步一轉,朝巫啓成的房間走去。
才推開門,踏入房內,就看到窗旁立著一道偉岸碩長的身影。
彷彿聽不到她進來的聲音,巫啓成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態,動也不動地望著窗外,而她也沒有打擾他,就在椅子下坐下,然後,拿出手機在把玩著。
良久。
他轉過身,瞥了瞥埋首玩著手機遊戲的她,走回牀邊坐下。
“巫虹不肯捐肝給我?”
聽到他的話,她擡起頭,有些意外他怎會知道這事,繼而轉念一想,以他的聰明才智,不難猜到,過了原定做手術的時間,卻沒有人來通知他去做手術,肯定是手術取消了。
不過,奇就奇在他怎會一猜就猜到巫虹跑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她那人怕痛怕血,更怕死,而且做手術會在身上留下疤痕,以她愛美的性格怎可能會答應?!彼芭恍Α?
昨天,在聽到只有三妹的肝適合時,他就有種不靠譜的感覺,果然,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對的。
她不予置評地沉默了下,纔開口安慰他。
“你也不用擔心,二叔他們已經回去動員親戚來驗血了,就算他們不跟你講感情,也會看在錢的份上捐肝給你的?!?
聞言,他莞爾一笑,“你這是在安慰我?”
“當然?!彪y不成她是在落井下石麼。
他看了她一眼,沒回話,氣氛尷尬地沉默下來。
瞅了他一眼,見慣了他意氣風發的樣子,現在看他如此意志消沉,她還真有些不太習慣,不過,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纔好。
“如果,我真的就這樣走了,你就回去找南風易吧,然後,好好地跟他解釋清楚,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忽地,他幽然的聲音飄進她耳畔,她錯愕地擡眸看向他。
“他是口硬心軟的人,只要你在他面前扮可憐,把我對你有多壞就說多壞,他肯定會心軟的?!?
她啼笑皆非地問:“你這是在安排身後事,把我託付給別的男人,還是想幫自已贖罪?”
苦笑了笑,他喟然輕嘆了下。
“這兩晚我一個人在這裡想了許多事情,想我爭強好勝了一輩子,到現在快死了,我才發現,以前自已有多愚蠢,做了那麼多無益的事情,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我一定不會再把時間浪費在那些無謂的事情上?!?
頓了頓,他望向她的眼神帶了幾絲歉意。
“如果問我,這輩子我有沒有後悔所犯過的錯的話,季遊是其一,你是其二?!?
因爲他的原因,令季遊客死異鄉,這是他此生最遺撼的事之一。
而曲靜書,撫心自問,他的確有負於她,無論是一開始以欺騙的手段,利用她接近南風易,打探有關季遊的下落,或是明知道她愛的是南風易,卻使盡手段拆散他們,將她強留在身邊。
“遊遊她,我是無法作出任何補償了,不過對於你,我還可以彌補這個錯。我已經讓律師重新擬定遺囑,我名下的財產都會歸你所有,當然,我也明白,金錢並不能彌補一切,但我希望可以令你以後的生活過得好一些,那樣我走也走得安心些?!?
聽著他的話,她卻並沒任何喜悅之色,彷彿他說的事與已無關似的,等他說完後,她才輕淡一笑。
“那就謝你的饋贈了,我會好好利用你的錢,過上幸福的生活的。我想你也累了,我不妨礙你休息了?!?
說罷,她起身走出房。
“你來探望他?他的房間在那邊?!?
經過驗血室門前,她就看到溫明菱朝這邊走來。
隨著溫明菱走近,她發現她身後還有幾個人,他們看到她,還主動向她打招呼,她才知道他們是巫氏的人。
“他還好吧?”溫明菱關切地問。
“表面上很平靜,不過......”曲靜書後面的話沒說下去,但溫明菱明白她的意思。
巫啓成表面上一派鎮定,不過她們都明白,他絕對不會像表面上那樣若無其事的。
突然發現自已患了急性肝衰竭,幸好自己的妹妹可以救自己,但對方卻臨陣退縮,以至希望落空,這種打擊不是常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嘆息了下,溫明菱才道。
“聽到巫虹跑了,手術做不成,所以,司的員工都會分批來驗血,希望可以找到適合的肝臟移植,能夠救他。雖然,機會涉渺茫,但多一個人就多一個機會?!?
“你們有心了?!鼻o書以著家屬的口吻道謝,看了眼走進驗血室的幾人,眼神有些複雜,拉著溫明菱到一邊說話。
“他們肯來是好事,不過,如果他們不是自願的話,怕不怕到時他們像巫虹一樣?”
聽著她的話,溫明菱怔了怔,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們都是自願來驗血,沒人強迫他們的,再說,只要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只要出得起錢,還怕打動不了對方嗎?!?
曲靜書皺了下眉頭,對於她的見解有些不以爲然,不過,也沒再多說什麼。
之後,輪到溫明菱驗血,曲靜書就先離開了。
***
疾病面前,人人平等。這句話,在巫啓成身上得到充分體現。
巫母跟一干親戚,還有巫氏上下都驗過血了,都沒不到適合的肝,可巫啓成的情況卻越來越差了,也不知能否撐到找到適合的捐贈者那天。
望著坐在牀上,臉色變得灰白,渾身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巫啓成,曲靜書嘆息了下,彎腰撿起他丟在地上的飯盒。
“我要出院?!?
“不行,你現在這樣,出院很危險的?!蔽啄敢豢诜駴Q,看了眼意志消沉的他。
“你別灰心,我已經找到你妹妹了,而且也派人去接她回來,到時就算是綁,我也會綁她上手術檯的?!?
“她在哪裡?”他擡起頭,直直地望著巫母,她卻移開視線,不敢與他對視,他了然冷笑,“你根本就沒找到她,對吧?”
“我收到消息,她現在在加拿大,我已經停了她所有的信用卡,相信她很快就熬不住,乖乖回來的?!?
“只怕,她回來前,我已經到閻羅王那裡報到了。”他語氣冷硬地道:“我要出院,反正都要死,我不要死在這冷冰冰的醫院,我還有很多事要安排,我要出院?!?
“可是——”見他態度堅決,巫母有些無措。
“巫生,有好消息?!边@時,醫生興沖沖地走了進來。
“什麼好消息?是不是找到適合的肝了?”巫母立即問。
“可以這樣說?!贬t生笑咪咪地道。
聞言,巫啓成也一改冷淡的面容,眼眸閃著期盼的光芒。
“真的找到了?他肯不肯捐肝給我?”
“對方說願意,不過,他有一個條件?!贬t生遲疑地說。
“他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答應?!蔽啄讣泵Τ兄Z。
“巫夫人,你誤會了,對方不是要錢?!?
“不是要錢,那他有什麼條件?只要是我們力所能及的話,都可以商量。”巫若元也道。
“對於巫生來說,這個條件不難?!贬t生看了眼巫啓成,“對方想單獨跟你談談?!?
***
“這是對方提出的條件,請你過目。”
把巫啓成帶到辦公室後,醫生把一份文件遞給他,之後,轉身離開,把辦公室留給他。
接過合同,巫啓成並沒急著打開文件,閉目,深深地吸一口氣。
原以爲絕望了,再沒有活路了,沒想到上天突然給他一條活路,不過,他很清楚,對方連錢也不要,那他所提出的條件肯定很棘手,不過,這是他現在唯一的希望,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過。
睜開眼睛,打開文件,仔細閱讀著手中的文件。
一口氣將文件看完,從他的臉上卻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不過,從他不自覺地抓緊文件的動作,及瞇細的眼睛可以推測,那件文件上的內容,肯定令他很是爲難吧。
閉上眼睛,讓翻騰的情緒沉澱下來,他擡起頭,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目光望著,從剛纔一直坐在那邊,一聲不吭的曲靜書。
“爲什麼?”
聽到他的話,她出奇的冷靜,黑水晶般的眸子流動著剔透未明的色澤,沒有回話。
“我真不明白,只要什麼都不做,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何必這樣多此一舉?”他將文件丟在桌上,激烈的神色自臉上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