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耍無賴
梁語天出國三年后。
回國的飛機籠罩在白色月光下,平穩(wěn)航行。這個時間頭等艙內只有他一人。屏幕里正播放著凝宣最新專輯的主打MV。梁語天隨手翻著“空港時尚”,除了凝宣和他公司的藝人,其他的許多新人,他居然聞所未聞。這真是個新人輩出的速食年代。他合上雜志,重新端詳凝宣那美麗動人的笑容,和商業(yè)化的裝束。突然嘲笑了下自己,當初那么死板的要求她只考慮音樂,留在‘凡微’她或許飛不了這么高,走不了那么遠。“美景,我們回來了,我們就快到家了。”梁語天看著窗外孤單的月色,在心里默默說,不由得把風衣緊了緊。他閉上眼,試圖平靜的等待這段飛行的結束,卻覺得一顆冰涼的東西從墨鏡下面流出。
出通道的時候遠遠望見一排排粉絲騷動著等候他們的偶像。梁語天當然知道這不是迎接他的,也奇怪這個時間還能聚集這么多人等候著,會是個什么人。他扶了扶墨鏡,低頭走出機場。林翰已在等他,梁語天拍拍他的肩,迅速上車離開。
“現(xiàn)在的小丫頭,真瘋狂,嚇我一跳!在國外清靜慣了,這種場面還真夠震撼!”梁語天說。
“你沒看那是接誰的嗎?”林翰側頭看他一眼,奇怪的問。
梁語天不明白他為什么用這種不可思議的口吻,慢騰騰的說:“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接我的。”
林翰瞥一眼手表:“應該快落地了,他們是接凝宣的,她去日本今天回來。你見這場面不算什么,上次開演唱會,接機的歌迷差點讓機場拉警報了!居然有人買頭等艙跟著她飛,就為坐在自己偶像旁邊一睹容顏。凝宣是漂亮了,比以前更漂亮了……”
“凝宣去日本了?怎么這個時間讓她回來……太晚了……”前兩天她還給行澈打電話問自己什么時候回國。
“她現(xiàn)在是‘夏凝宣牌提款機’!你看看這滿大街的廣告牌,三兩步就是一個她代言的。騰飛有她這棵搖錢樹,還不得使勁搖啊。聽說過其他公司好多唱片都賠錢,就騰飛的兩個人的唱片大賺一筆的神話嗎?”
這幾年唱片不景氣,數字新媒體一出唱片更是難賣。好的歌手可遇不可求,梁語天在這個行當里做了十多年也不過就遇見一個夏凝宣。他們公司也在向影視方向轉型。最近幾年還真沒怎么關注唱片業(yè)。
林翰看聽得云里霧里的梁語天,笑道:“恭喜你,一個是你,另一個是您挖出來,拱手送人的,凝宣!你當年銷量二十萬張,你徒弟,夏凝宣小同學,首發(fā)一百二十萬張!”
一百二十萬!這數字讓他也是一驚!震撼之余他只剩恐慌,凝宣今非昔比,已經不是那個成天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黃毛丫頭。曾經在那個離開英國下雪的夜里暗暗發(fā)誓,三年,三年之后要讓她成為國際歌手。可憑他美國公司現(xiàn)在的實力,根本承載不了凝宣了。
“你知道她簽了幾年嗎?”
“好像是十年吧!”林翰不以為然的回答。
“十年?”梁語天喊。
“十年多嗎?我要是你,我跟她簽三十年!走都沒門!”
梁語天突然笑了,說:“三十年!我要一個五十多歲睡的老太太上臺上扭啊扭啊?”
林翰瞥他一眼,“本性難改!”,看來他已經從悲痛中走出來了,至少面帶笑容,還能開得起玩笑。回想上次在美國見他那樣子,現(xiàn)在想起來后背都直冒涼風!梁語天那生死離別的凄慘哭聲,斷腸泣血!現(xiàn)在也還滯留在他大腦里的某個空間,一想起來就能毫無障礙的直逼頭頂。
“澈姐說……就先不給你接風了,等把嫂子安頓好,再聚。”
“好,明天我去找小澈,你給我留臺車,我暫時不去公司,免得記者來找麻煩。”
“小澈沒說?對外宣稱你這次回國是為錄節(jié)目?”
“我知道,看看時間再說。我也沒什么值得拿到黃金時段說的。”
“梁總!您忘了咱公司的新組合了吧,不是讓你推新人去嗎?還有你那本新書,海外發(fā)行的那本,國內馬上要開始預售了,書在公司放著呢,你得找時間把名簽了。你行程小澈早就安排好了,您助理也到位了,我這幾天奉命做您司機!你看看還有什么要求?沒事兒別亂跑,省的我們找不著你!”
梁語天罵他:“你干脆做我經紀人算了!”
梁語天不想回家住的,但他想讓美景再看最后一眼,才決定住在自己家里。推開門,屋內落滿塵埃,像一層薄霜讓人發(fā)涼。眼前一處處熟悉的事物,物是人非。以前從不在意的細節(jié),現(xiàn)在都是錐心之痛,輕而易舉的讓他內心翻涌。失去妻子的傷痛,只能按耐在心底,留給無人的夜,寂寞的黑。夜,靜得讓人發(fā)慌。躺在雙人床上,睡意全無。
起身摸索著找到離開時剩下的煙。他點煙一只,味道有些奇怪,嗆得他咳出眼淚來。他像和誰較勁似的又猛吸幾口,嘴里變得麻木,喉嚨滾燙。眼淚伴著咳嗽聲滾滾流下。他雙手捂住臉想起身去洗把臉,身體卻被無法控制的情緒環(huán)抱,他彎下腰埋頭放聲大哭。他真想那把刀捅入胸口,抓出那無休無止看不見摸不著的心痛。
凝宣戴著墨鏡低頭從航站樓出來,歌迷歡呼著蜂擁而至,尾隨著遞給她各種禮物請她簽名。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她撐起疲憊的笑容給歌迷簽名,優(yōu)雅的打過最后一個招呼。
安葬美景的那天,天空下起蒙蒙細雨。回國那夜哭干了眼淚,今日的他從容平靜。跪在墓碑前,用手絹一遍又一遍的擦美景那張笑顏如花的黑白照片。照片是梁語天臨時決定換的,他幫她照的第一張照片。那張笑臉,讓他一見鐘情。
他在國內停留的時間不多,回國前答應了去看凝宣。辦完葬禮直接去找她,他沒換衣服只摘去領帶。
凝宣和他吃飯的時候,一直盯著他手看,奇怪他手上的戒指怎么沒了。只是隱隱約約感覺他有點不對勁兒,又分辨不出來是哪里不對。她想可能是許久未見,彼此生疏了的感覺吧。
誰想得到上次一別又是三年。梁語天略顯發(fā)福,皮膚白了些,神情寡淡的吸著煙。凝宣沒化妝,微微一笑的時候眼角爬上兩道細微的笑紋。梁語天對她的記憶還定格在那個天青色的清晨,素顏的她,瞪大眼睛奶聲奶氣的問他,“還會回來嗎?”
“你怎么突然想起來回國了?”
“回國錄節(jié)目,老關系,早答應人家了。那節(jié)目你上過的。”
“噢!”凝宣不知怎么接下去,隨口問,“小景姐,她好嗎?”
梁語天圖面還停留在墓園,思維一時轉換不過來:“很好,那很安靜。”
“安靜?”
“啊,我是說家里很安靜,比國內安靜。”
凝宣看著不再狀態(tài)的梁語天,低頭默默吃飯,飯店的環(huán)境讓她覺得有一點兒拘謹。
“凝宣,你去上我的節(jié)目吧。”梁語天突然說,也被自己嚇了一跳,他確實倍感孤單。甚至不知站在那空曠的舞臺上,到底要干什么。
“我?好啊!”凝宣也吃一驚。
“你公司會同意嗎?”
“做嘉賓啊,他管得著嗎?”
“好,那就只唱唱歌,不參與談話,不想給你招麻煩。”
說完,他低著頭繼續(xù)吃他盤里的牛排。
要去上梁語天的節(jié)目,凝宣提前幾天就開始一樣樣的精心準備。挑選衣服,配飾,心里像偷偷隱藏了什么小秘密,這幾天做的每一件事都帶著甜蜜感,心里有按耐不住的興奮。雖然自己也不知前面等待她的是迤邐的風景,還是透不過氣的塵埃。她厭惡騰飛給她設計的那非人非鬼亦真亦幻的路線,自己另外請了造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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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川呢!他去香港什么時候回來?”
“我打過電話了,說明天下午準時到工作室。我把你新的衣服尺寸告訴了他,他說要給你帶衣服回來。”小助理說。凝宣身邊好幾個助理,唯獨這個最小的這個最心細,什么事都幫她記得清清楚楚,超乎她年紀的懂事。凝宣沒有親人,一直把她當親妹妹看待。
“呵呵……謝謝嘉嘉……”凝宣親昵的拍拍她的臉。
當天下午凝宣和他會面,他給凝宣設計出春天感覺的清新造型,凝宣非常喜歡,圍著鏡子來回圈圈,前后打量,“會不會顯得太嫩了?”
造型師雙手抱肩,欣賞的說:“多合適啊!我以前是給天哥做攝影師,那時見你,就覺得你的氣質和他有些相似,淡雅的風格最能襯托你的高雅!”
搖曳的裙擺戛然停止,凝宣茫然的看他好半天,對他微微一笑說:“好,那就定這個了。那時你多小啊,在奈斯的攝影棚里成天上躥下跳的……”
“姐姐,你那時的照片我家里還留著呢?值錢了,值錢了……”
凝宣瞪大眼睛,裝出生氣的樣子:“什么?還給我!聽見了嗎?”
“姐姐你越來越年輕了,那時候娃娃臉顯得胖。想在更有光彩!不過你那時候站在模特群里一點兒不遜色!”
“噓……不要說……”凝宣皺眉,輕聲提醒他。
“恩……”他點著頭,兩個對視片刻,神經質的開懷大笑起來。
“凝宣姐!”他想到了什么似地說:“我覺得你穿那條帶紗邊的裙子更合適!”
“怎么了,我覺得這個淡綠色的很好啊,而且穿著很舒服。”凝宣再次前后打量,確定沒有瑕疵。
“你腿上……”他指了指她膝蓋上的那個很明顯的泛白的傷疤,“那個疤,坐著錄節(jié)目的話應該會露出來。”
凝宣無意識的來回摩挲那個指甲蓋大的凹凸不平的印痕。
張哲騰為了把她這個疤痕弄掉沒少和她拌嘴,最厲害一次是為了讓她拍絲襪廣告,人已經被拎到手術臺上,自己愣是掙脫開他和醫(yī)生逃了出來。
“沒關系,誰身上還沒個傷疤。”張哲騰到現(xiàn)在也沒弄明白,她干嘛那么護著那個傷疤,也不是什么胎記留在膝蓋上那么明顯,怪難看的。
再想想,反正她和自己唱反調是唱慣了,犯起倔十頭驢都拉不回來,也沒什么可奇怪。
凝宣坐在下面看梁語天在臺上談笑風生,她閉著眼睛都聽得出來梁語天說的那句是實話,哪句是在和稀泥。
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她強迫自己觀察一下這個演播室,不讓自己太專注的盯著他看,掩飾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從眼神中泄露出的秘密。
同一間演播室,同一位主持人。恍然如夢。聽著他熟悉的聲音,每一個因習慣流露來的動作,不經意的側頭看她一眼,過去的點滴都猝不及防的乍現(xiàn)眼前。
回憶最大的魅惑就是,你擁有它,卻再不可以得到。看清所有,也無法抽身回去。它像靈魂附著在你的身體里,時不時的顯露一點它賞賜給你的印記,你卻再不能為它做點兒什么,只是接受得到和缺陷。
為它唏噓,搖頭,低頭淺笑。然后昂起頭來繼續(xù)等待,繼續(xù)希望,繼續(xù)……換回下一個缺陷和輪回。
“下面請夏凝宣,Amy,上臺!”顏嫣聲音響亮高亢。起身微笑鼓掌。
“我不就只是唱歌嗎?”凝宣在下面小聲問。
“沒關系,錄播嘛。我約了你一年都沒約成,今天來了,和觀眾隨便聊聊嘛!大家說是不是?”
“是!”下面的觀眾拖長聲音應和,掌聲雷動,好像被壓抑了很久的興奮,終于伴著歡呼爆發(fā)開來。“Amy,Amy,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今生就只愛凝宣,來世愛你情不變,三生二世一輩子,米奇只愛夏凝宣。”凝宣的粉絲號稱,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