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語天沉吟片刻，深情用下巴抵在她柔軟的秀髮上，又把她摟得緊了緊，深沉的說：“把她留下！”

凝宣的身子激烈的顫了一下，握了下拳頭。緩緩伸出胳膊，摸索著，環(huán)住他的腰。把頭伏在他起伏有力的胸膛上，二人的心跳交雜。

夜，讓人迷醉，夜，遮住了白日所有面孔。凝宣在這漆黑沉迷的夜色裡流下了熱淚。她就藏在他的風衣下，環(huán)著他的腰，手死死攥住他的襯衫不撒手。偏僻而寂靜的小路，只能聽見彼此的腳步和呼吸聲。他們一路走著，彼此無語。凝宣閉上了眼，只要能依偎在他身旁，去哪裡都無所謂了。

十字街頭，樑語天溫熱厚重的手掌握住凝宣的小手，把它從自己的衣服上摘了下來，握著，緩緩從腰際拉到右側(cè)。

“凝宣……”樑語天想說什麼。

凝宣突然擋住他的嘴，她也不知他想說什麼，只是本能的擋住了，接著有一絲後悔。

“我等你！”凝宣不帶半點遲疑，嚴肅堅定的對他說。

樑語天要說什麼的衝動此刻被抹煞了，目光繾綣看著被昏黃路燈籠罩下，身體單薄又異常倔強的小身體。她就像只貓一樣孤傲的活著，執(zhí)拗的爲愛著的他奮不顧身。他喉嚨沙啞的說：“我們打車回去吧，喝酒了，不開車！”

凝宣嘆了口氣，“我想回家！”她毫不猶豫的說出“我等你”的那一刻，也看見他眼中閃過了一絲訝異。她不敢回公司，那裡的一切都有他的氣息，她想躲一下。迴避一下自己受了輕傷的心情，給她希望卻說不出結(jié)果的他。

“好，回家！”

給她送上出租車後，樑語天看著她憐愛的說：“這專輯的最後一首歌，還給你留著，再寫一首！”

凝宣眨著眼睛看他，突然皺了下眉，淚水就涌了上來，在眼眶裡打轉(zhuǎn)。她的嘴脣顫抖，忍耐著不讓它們掉下來。

這個男人！輕易的燃燒起她飛蛾撲火的愛情，無需言辭就回避掉她奮不顧身的等待，然後還可以打掉她的高傲，削去她的尊嚴。凝宣要用最後半點驕傲，忍耐著不讓眼淚流出，她不是那個可以被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女人。

“傻丫頭，別那麼傻，把自己的感情不加修飾的告白天下！”他微笑的看她，輕聲說：“走吧，明早我來接你！”

樑語天拿出手機記下車牌號，然後戴上墨鏡，低頭默默往回走。他在心裡不斷說著，凝宣對不起！對不起！如果我給你愛，那就不是愛，是委屈！

深冬的寫字樓察覺不到冷冽的氣息，永遠溫吞吞的發(fā)悶，像一隻被加溫的密封玻璃盒子。“凡微”裡也早早掛上了聖誕節(jié)和新年的裝飾品，紅紅綠綠的惹人愛卻無人理採。每個‘凡微’的員工路過它們都帶著一臉嚴肅，像是小孩子佯裝大人的成熟一樣。所有的人力，物力，時間，精力，都圍著樑語天的那張《非凡時間》打轉(zhuǎn)。只有凝宣，忙裡偷閒的時候從聖誕樹上摘下一個鈴鐺晃著玩兒，或者偷吃兩顆樹上的巧克力糖果。

“Van，十二月的日程排出來了。”

樑語天閉目養(yǎng)神，“恩”了一聲。

“對了！我聽說……阿軒……他，也發(fā)片，差不了幾天。”行澈低頭看日程表。

樑語天的專輯本應該十一月初就發(fā)行了，宣傳，打榜，籤售都剛剛好。就在出樣片的時候，他眼睛不咋那麼尖，發(fā)現(xiàn)一個外國工作人員的名字中的兩個字母順序印錯了。非要求全部返工。行澈那邊跟國際友人溝通良好，說海外發(fā)行的那部分會改過來，國內(nèi)的就算了。人家都同意了，樑語天執(zhí)拗，非乾點兒損事兒，把大夥兒折騰得死去活來。

他擡起眼看行澈，不屑的說：“他發(fā)片？好啊，大家一起啊，熱鬧！好幾年沒見，正好敘敘舊！”

“給，你的日程，看看有要調(diào)整的沒！”行澈的胸腔瞬間成了沸騰的熔爐，面容卻沒泄露出丁點兒的不平靜。

阿軒曾經(jīng)是紅極一時的歌手，歌壇不滅的神話。很久以前，如果那一年他發(fā)片，大家掙的位置就只剩第二名。後來出了事，被公司宣佈隱退休息。誰曉得怎麼這麼巧，樑語天四年未發(fā)新專輯，只有去年初‘騰飛’給出了一張精選。阿軒這時候就休息夠了，趕集似的也發(fā)片。

這些都不重要！在樑語天眼裡都是微塵！他在乎的是軒尼詩是辜負了行澈的狗東西，而且看得出行澈明顯不這麼想，這些年她一直等著他。

“咳！”樑語天不自覺的乾咳一下，“那個，校園巡迴弄得怎麼樣了？”

“恩，溝通的差不多了。可是年末，各大院校基本都舉行期末考試，可能排在後面的會受點影響。”行澈停下手裡的筆，擡起頭看他，“不是，你真的要做校園巡迴嗎？”

樑語天翻著自己的“通告安排”，裝聾作啞。

行澈又開始三孃教子：“同樣是宣傳，我們辦演唱會是盈利，你弄那個是扔錢！以前公司給你辦，和學生們拉進距離，是爲了宣傳你的青春形象，增加人氣。那時候說的什麼，你的每一張專輯都和青春分享。誰會記得啊，啊？等著分享的，都畢業(yè)了。成家了。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樑語天尷尬的摸了摸頭，心想，我真那麼老嗎？

“想什麼想？你兒子不也會打醬油了嗎？”行澈對他作祟的偶像心理完全於不顧，“推遲上市本來銷量統(tǒng)計就受了影響，偏偏這時候……又多出來個他！”話說到這兒，頓感身心疲憊，神色黯然。“再說了，現(xiàn)在誰不認識你，上上電臺，電視臺的通告不挺好嗎？這一年發(fā)生這麼多事，隨便弄弄就把他們感動的稀里嘩啦的，還能和電視臺拉近關係，你說出唱片的都趕著上訪談節(jié)目，你在學校唱，哪個學校會讓一堆記者擠著嚷嚷的採訪？”

“小天！”沒有外人在，行澈向來這麼叫他，彷彿一下子回到十年前他們一起結(jié)伴去爬山，享受陽光肆虐的日子，“你再考慮考慮，哪怕等夏天再做巡迴也不遲，還是先做籤售吧。”

“培養(yǎng)下一代！”樑語天簡練陳詞。

“我跟你從騰飛出來，怎麼沒要挾你，做你經(jīng)紀人呢？說什麼都不聽，給給給，自己接著填啊，我歇會兒！”說完行澈把練習生的個人簡介和照片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推給他，自己氣得離開。她其實知道，樑語天不想讓別人管的，別人就別去搭理他。

樑語天拋棄了商演和籤售，領著凝宣做校園巡迴演唱會。半個月下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很轟動。學生們走到哪兒討論的都是這場意猶未盡的演唱會。不少學生在貼吧說，聽了他們的歌，考試都有了神來之筆，今年不會掛了。還有人專門給凝宣做了網(wǎng)頁，成立粉絲羣。電視臺紛紛致電，請他和凝宣上節(jié)目。

這下行澈樂了，歪打正著啊，馬上又開始算計，是不是趁熱打鐵，弄個校園籤售會。

“天哥！我好興奮啊！看見那些學生熱情高漲，對歌曲的認可。做什麼都值了！看他們興奮得樣子，好像我也回到校園一樣！那感覺，和趕通告唱的真的差太多了！我好喜歡和他們在一起！”凝宣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嘰嘰喳喳著。

樑語天一笑，他的目的達到了，凝宣體會到了唱歌的快樂。樑語天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像凝宣的爸爸，女兒的成長和轉(zhuǎn)變，哪能跟錢相提並論。

“行了！快換衣服，我們上通告了！”

“又上？我對那些記者說什麼？假模假式的渾身難受，臉都笑僵了！說真話他們也不會讓我好受！看見他們，我好像都不會說話了！不去行不行？”

“不用你說！我來！你就站著陪我行嗎？”

“不化妝行不行？”她仰著臉繼續(xù)問。

“你去問澈姐行不行！”他接著說：“趕緊著，什麼值錢給我穿什麼，你那箱底兒呢，穿著給我撐撐門面去，別讓人家誤會咱們‘凡微’一年到頭虧損了呢！澈姐接的，給個面子！大小姐！快快快！來不及了！澈姐在那邊催呢！啊，大小姐，去換衣服，咱們停車場集合！”也不知誰挑的頭，公司上下，現(xiàn)在尊稱樑語天，樑爺，稱呼凝宣，大小姐。

凝宣到地方一看，傻眼了！哪是簡單的記者羣訪啊，是上電視臺著名訪談欄目。製作人親自接待，對他們講解一遍流程，“錄影時間預計三小時左右。這次是樑總您自立門戶以後首次正式露面，外帶神秘嘉賓。消息一放出去，那就是一票難求啊。您看看，您的Fans擁而至來了多少，都沒地方坐了後面都是站著的，記者，還有我們臺領導，都來了！”這給凝宣又增加了一股無形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