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婆子一提醒,我的腦子也冷靜下來,不敢再追了。大當(dāng)家要逃走,誰都阻攔不住,黃婆子壓不住他,就算我追上了,能有什么用?
一群葛家人背著大當(dāng)家,飛快的沖出了山坳,沒人阻攔他們,這些人一溜煙似的消失在山坳的出口。我看看黃婆子,她也受了傷,不過并不重。
“干娘,那人額頭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問黃婆子,因為沒有跟大當(dāng)家直接交手,也說不清楚當(dāng)時的具體情況。
“那肯定不是人的眼睛。”黃婆子喘了口氣:“如果是人的眼睛,僅憑一只眼睛,能把我怎么樣?”
我后背不禁冒出了一層冷汗,大當(dāng)家一定是四哥,但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黃婆子已經(jīng)是整座大山里最頂尖的大妖了,可大當(dāng)家額頭那一只眼睛就把她壓制的無法動彈,幾乎垂死,我思來想去,除了寥寥可數(shù)的幾個人,誰還能有此神通?
葛家人走了,我們也不敢久留,和黃婆子他們一起離開這兒。黃婆子的傷勢不要緊,只要靜養(yǎng)幾天就能恢復(fù)如初。這一次找到了銀霜子,救回黃三郎,我再也沒有任何顧慮,終于可以放心修行,等待真正的落幕。
黃婆子的本事這么大,我就想把銀霜子先托付給她照顧。久別重逢,銀霜子畏懼了離別,說什么都不肯離開我。黃婆子也不滿意,覺得我把她當(dāng)外人。
“干娘,我沒那個意思。”我不想把話說明,如今,道同那樣的對手已經(jīng)拿我沒有辦法,但我能預(yù)見到最后的敵人。
那個敵人,很可能會是地仙,我不想再拖任何人下水。
我們先回到落山崖,黃三郎對黃婆子很是仰慕,加上倆人是同族,黃三郎極力邀請黃婆子到東山去住一段日子。
說實話,我也不忍丟下銀霜子,所以借著送他們的機會,一起上路。黃婆子一路上給我指點了些修行的法門。普通的黃皮子修到她這個地步,要比人修到這個地步難的多,盡管她修行的手段和陰羅密咒不同,不過那些經(jīng)驗是可貴的,我受益匪淺。
從這里到東山,我們磨磨蹭蹭走了有一個月時間。心無旁騖,這一個月時間里,進境極快,當(dāng)我們來到東山的時候,已經(jīng)是這一年的夏末。
銀霜子不想我離開,我想著暫時也沒有什么明確的目標(biāo),所以跟著在東山住了下來,打算逗留一段日子。黃三郎在東山住了一輩子,老窩休整的很舒適,奔波的日子總覺得漫長,但這一住下來,不知不覺就是三個來月時間,滿山的柿子樹葉都紅了,就在這個時候,我基本貫通了陰羅密咒十之八九的內(nèi)容。
但是翻開陰羅密咒的最后一篇,看不到半個字跡。陰羅密咒應(yīng)該是完整的,我明顯還沒有修到頂峰,然而密咒的最后一篇,的確沒有任何字跡。世上除了地仙和陰主,再沒有任何人懂得陰羅密咒,連找人詢問的機會也沒有。
這讓我隱約感覺到,修行是到了一個突破期,但同時也到了一個特殊的瓶頸
處。
無奈之下,我只能把之前已經(jīng)修過的密咒全部鞏固精煉,純正的重陰身最適合陰羅密咒,除去那篇沒有字跡的密咒終篇,其余內(nèi)容,皆有所成。
這一天夜里,我整整盤坐了半夜,修行到這個地步,魂魄如同鍍上了一層亮白的水銀,平時繚繞在身軀四周的陰雷電芒化成了一片雷云,召之即來。我壓住心里的興奮,能靈活自如的掌控陰雷雷云,是陰羅密咒臨近大成的先兆。
頭頂?shù)睦自撇紳M了山洞,厚厚如鉛云,雷云遮擋了視線,驟然間,一片雷云好像滾滾分開,眼前的景物頓時恍惚了。
我仿佛看到眼前出現(xiàn)了那條幽遠的黃泉路,陰雷烏黑的電芒在黃泉路上不停的涌動,覆滅了沿途的一切。我跟隨在雷云下,似乎有萬千里長的黃泉路,瞬間就到達了終點。陰雷的轟鳴在云層中斷斷續(xù)續(xù)的傳出,引發(fā)巨大的震動,前方的奈何橋上空無一人,陰間仿佛只剩下我孤獨的身影。
轟隆……
陰雷轟響,云層翻滾,強烈的震動讓奈何橋開始輕輕的晃動,橋下的黃泉河一時間像是奔騰的野馬,奔流咆哮。奈何橋后的陰間路完全被淹沒在陰雷的轟鳴聲中,我甚至感應(yīng)到遙遠的黃泉宮,也在不停的震動。
幾千年了,世間只有兩個純正的重陰身,重陰身似乎專為掌控陰間而生,陰羅密咒即將大成,震動了陰間。
我猛然睜開眼睛,自己依然置身在山洞里,雷云消散,陰間路,黃泉河,全部都消失了。
就在我剛剛睜眼的同時,聽到從東山腳下,傳來一聲熟悉的狼嚎聲。聽到這聲狼嚎,我猛一激動,因為我聽的出,這是初一駕馭的那頭老狼的嚎叫。
我起身奔出山洞,順著山路一直跑了下去。果不其然,當(dāng)我跑到山腳的時候,就看到初一騎著老狼,靜靜矗立在月光下。
“你即將大成了。”初一還是原來的樣子,白白胖胖,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
“如今的世間,只有你一個純正重陰身,重陰身修行將成,會震動陰間。”初一翻身爬下狼背,道:“時間不多,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我一下子醒悟過來,剛才自己所臆想的幻境,并非真正的幻境,重陰身即將大成,在陰間掀起了一場劇烈的震動和波瀾。黃泉宮的老驢爺,外加那些陰差,應(yīng)該都能感應(yīng)到這種震動,他們或許可以猜測的出,繼陰主之后,又有人即將要徹底貫通陰羅密咒了。
“你來的正好。”我知道初一是陰主的替身,恰好遇見陰羅密咒最后一篇的難題,找他詢問,是最合適不過的。
“你一定會問,陰羅密咒最后一篇的事。”初一能猜透我的心,他顯得有些急迫,道:“那是一篇無字之經(jīng),叫做大道歸元。”
“大道歸元?經(jīng)文呢,是失傳了嗎?你修過陰羅密咒,你想必還能記得。”
“大道歸元,沒有經(jīng)文,經(jīng)文在你的心里。”初一抬起頭望
著我,認認真真道:“很早之前,我就預(yù)料到,總會有這么一天,沒有人能幫你找到最后一篇經(jīng)文,它從未存在過。”
“沒有經(jīng)文,如何修行?”我有些急躁了,整篇經(jīng)文幾乎已經(jīng)全部融在心頭,只剩最后一篇,不言而喻,這最后一篇,才是整個陰羅密咒的精髓所在。
“我沒有修成大道歸元,沒有修成密咒的最后一篇,否則,當(dāng)年怎么會被地仙大敗。”初一感慨,低著頭想了想,道:“如果一百個人去讀陰羅密咒,那么就會有一百種對大道歸元的解釋。沒有既定的經(jīng)文,密咒最后一篇到底意味著什么,沒人可以教你,只能自己去領(lǐng)會。”
我頓時就明白了,陰主沒有修成完整的陰羅密咒,就是被卡在這最后一篇中。盡管它用無數(shù)的歲月去鞏固陰羅密咒,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失缺了最后一篇,始終不算巔峰,正因為這樣,他斗不過地仙。
“我從初見你,決意扶持,能走到今天,你很不容易,以后的路,你將要一個人走了。”初一稚嫩的臉龐上,所有的神色都慢慢消失了,他沉靜如水,無喜無悲,默然道:“這次我專程趕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一句話。”
我屏氣凝神,初一千里迢迢趕到這里,只是為了告訴我一句話,這句話必然重要。
“我無法幫你領(lǐng)悟大道歸元,只能告訴你,在陰羅密咒中,元,寓意圓滿,寓意虛無,又寓意歸零。”初一只說了這么幾句,又翻身爬上狼背,回過頭,道:“這次分手,或許,即是永別。陸山宗,我信你從未忘記當(dāng)初的誓言,從未忘記自己的初心,希望以后,亦是如此。”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我聽著他的話,滿滿的都是訣別的意思,心里頓時一驚:“為什么是永別?”
“我要替你去爭取最后一點時間。”初一抓著狼背的毛,輕輕一掙,土狼四蹄騰空,朝著遠處的曠野中跑去,初一在狼背上回過頭,微微一笑:“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眼看著初一越跑越遠,我驟然間醒悟過來,修陰羅密咒將要大成,陰間都被震動了,這消息肯定瞞不過地仙。地仙之所以這么長時間來一直隱忍,是因為他不確定我能真正成長到足以威脅他的地步,他不想冒著巨大的風(fēng)險,跟陸百年還有陰主一戰(zhàn)。
然而我即將要大成了,地仙會感受到來自于我的威脅,這種威脅會迫使他孤注一擲,拼全力搏殺陸百年和陰主,除去這兩個人,地仙舉世無敵,接著就會毫不留情的把我扼殺在通往大成的道路上。
初一這次離開,明顯是要跟地仙做生死之搏,為我再爭取最后一點能夠爭取的時間。
這一去,即是死路,這一去,即是訣別!
“不要去!”我醒悟過來,不由自主的朝著初一消失的方向追去,我不想讓他冒這個險,更不想讓他喪命在地仙手中。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初一瞬間就跑的無影無蹤,空曠的山野,只剩下一陣一陣呼嘯而過的風(fēng)。
(本章完)